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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征得她点头,将垫枕搁在她手腕下,细细把脉。须臾又冒犯地看了看她的眼睛,斟酌许久道:“苏苏姑娘去前曾嘱咐过卑职每三日便将药送到相府,主子……主子可是……”
孟卿云捏捏眉心:“嗯,近日事务太多,都忘了。”
大夫脸色不好:“主子眼睛受剑气所伤,若非苏苏姑娘处置及时,恐怕早已……如今调养又不妥当,旧伤复发,主子要是再这般怠慢,纵是神医在世,也无法了。”
☆、第六十三章 来访雁丘处(六)
孟卿云沉默片刻,问道:“那该如何?”
“静心休养,卑职配以汤药调理,许能稍解一二。”
“多久?”
“至少一月。”
她顿住,眼中倾泻出莫名的光,低低问:“没有别的法子么?”得到答复,语声微沉,“知道了。”
一颗心烦乱不堪,纠结阴郁直持续到晚上。许氏派人过来问过江三小姐的事,被孟卿云找话打发了,一转头,周氏院里的璎珞也来了。
她不堪其扰,索性闭门,任谁来都不见。
在南思院的小书房里看公文,不过费神一盏茶的功夫,眼睛便疼起来。隐隐的,仿佛钝了的针尖,一下下戳在血肉上。
当日在叶庄,叶元夏震惊悲愤之下出手狠戾,她心中有愧,不过一个失神,就伤了这么一道。早知会如此麻烦,甚至有失明的可能,她便不会心软了。
心内微叹,连温柔的烛光都变得刺眼难受。她吹熄灯盏,将露了条缝隙的窗户推开,月盘明晃晃挂在夜幕中,光晕如同温柔的手,拂过眉眼,轻轻地落在青石板上。
苏历在院子里挖土移花,孟卿云向来心思重,夜里也难睡得安稳,白日听了大夫的嘱咐,他便寻了些助眠的花草来。
见小书房突然暗下来,警觉地看过来,见她立在窗前安然无恙,神情一松:“灯油尽了?”
许是月色太柔,她神色静好,他连平日里的恭敬都忘了。
孟卿云一笑:“无碍。”
苏历点头,接着做自己的事。
清风月明,泥土的腥气混合着草木的清香飘散。手指慢慢抚上眼睛,微凉的指尖,灼烫的肌肤,两相消抵让她好受了些。若是真的瞎了……他会丢开她么?不会……吧。
她自己也猜不到。
无端想了一遭,整个人情绪陷落谷底,随手将桌上的东西推乱,信步走到院子中。
苏历起身拍着身上的泥土:“主子?”
孟卿云道:“我出去走走。”话音刚落,院门轻响,苏历应了一声,上前去开了条缝。
须臾回转,对孟卿云道:“主子,郭公公派人来了,见还是不见?”
她心头乱糟糟的,“让人进来吧。”
苏历应下,不多时领进来一个人,小小瘦弱的身子罩在衣裳里,弓着腰行礼:“孟大人,郭公公让奴才来传话,请大人务必进宫一趟。”
“怎么了?”她蹙眉。
小太监打哈哈:“奴才不知。”停了停,“今日皇上发了好大的脾气。”
孟卿云一怔,知道郭济这是来搬救兵,抿了抿唇,揉额道:“你到府外候着,我随后便来。”
小太监领命退下,她换了身轻便衣裳,留下苏历自个去了。
郭济在金玉桥上来回走着,见着孟卿云忙一溜烟地迎上来:“孟大人。”嘴下不停,“日间孟大人走了,皇上脸色很差,后来又不知得了什么消息,在仁寿宫里因着小事与齐姑娘起了争执,不顾太后直接将人送走了。”
☆、第六十四章 来访雁丘处(七)
孟卿云一顿,郭济道:“回来就关在殿里看折子,晚膳也没用,送进去的都被打翻了。”
这般孩子气,许多年都不曾有了。
她侧首道:“你去准备些吃的来。”言罢加快脚步,进了景明殿,郭济忙将门关上。里头不知点了多少灯,亮晃晃耀人眼,龙泽香随着香炉散出的白烟袅袅散开,将她全身熏染。
萧戎坐在桌案后一动不动,眉眼俱是沉着,睫毛长如蝶翼,将眸中波动遮掩。
她在原地站定,闭了闭眼,将那股刺痛压制下去。殿里只有笔端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她眼睛酸痛得厉害,轻轻一眨,泪水就快涌出来了。
“你怎么了?”他终于注意到她的不对劲,停下手中的事,蹙眉问。
孟卿云往后半步倚在门上,伸手挡住眼睛:“阿戎……你吹熄些烛火。”静默片刻,衣摆窸窣摩擦声响起,火焰一簇簇熄灭,唯留下一盏小灯。
他来到她面前,将挡在脸上的手移开,看见她睫毛上晕染的湿气,心头一窒:“你……”
“我没事。”她挤出一抹笑,将手缩在他掌心里,仰着脸,泪眼朦胧的样子可怜又可爱:“阿戎,你扶我过去。”
他心一软,劳什子气都忘到九霄云外。将她拦腰抱起,走到桌边坐下,人放在膝上护着:“我让太医来给你瞧瞧……”
“不要,”她摇头,“去找大夫看过了,无碍的。”
萧戎无奈,又怕她难受,索性把最后一盏也吹灭了。殿里漆黑,只有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雾蒙蒙好似一层纱。香炉里的火星在暗夜里像一闪一闪的小眼睛,香气更是浓郁。
孟卿云将头搁在他肩上,轻声问:“你今日找我去御花园做什么?”
她不说他都险些忘了,这下眉头一皱,冷声道:“还问我做什么?不是头也不回地走了么,孟卿云,在你心里,我是不是什么也不算了?”
被他的话刺得心里微痛,她勉力一笑,“胡说什么。”
她这样清淡一句,并不如往常直接否定或是情深无疑,他的脸一下子冷住,缠在她腰上的手不由收紧,勒得她闷哼一声。
“阿戎……”
他偏头,在她耳廓上重重一咬,齿痕清晰:“卿卿,你是被齐秋迟气着了么?”呼吸洒在她鬓边,酥痒难耐,“第一次丢下我不管呢,怎么办,我觉得卿卿越来越不是我的了。”
孟卿云低下头:“你明知道我的心。”
萧戎一愣,她覆住他的手:“阿戎,你明明知道的。”
知道得清清楚楚,却总是若有似无地试探纠缠。甚至有时候让她觉得,他或许真如表现出来的那样爱她,才会那么患得患失、欲罢不能。
萧戎缠住她的手松了些,孟卿云拨弄着他的手指头道:“阿戎,大夫说我眼上的伤需要静养,我想离开长安一段时间。”
☆、第六十五章 来访雁丘处(八) 1/2
他忽地安静下来,连呼吸都浅了许多。
“是叶元夏么?”他开口,嗓音微哑,有杀意一闪而过。
孟卿云勾了勾唇:“都过去了。”
她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袒护让他眉梢一蹙,闭口不言。
“皇上……”郭济的话声适时响起,“膳房送了晚膳来,奴才送进来?”
萧戎依旧沉默,郭济不敢擅自闯入,只好又问了一遍。孟卿云扶着桌沿想从他膝上下来,可他的手死死扣着腰扣,她无法,只得安分地坐着。
“进来。”
孟卿云发话,郭济躬身进ru。一抬眼,瞧见他们相拥相依的姿态吓得埋下头,放好托盘便逃也似的出去了。
她抬起青花瓷碗,捏着勺子将粥搅了搅,吹凉了递到他唇边。萧戎不动,一潭深渊似的眼睛盯着她,黑漆深邃,直望不到底。
她秀眉微蹙,哄着道:“好歹吃一点。”
他忽地道:“卿卿,我让齐秋迟回去了。”
孟卿云怔怔:“嗯?”
“你不高兴,我便让她回去了。”他一字一句重复,“她是齐商匀的女儿,纳了也无妨,可你不喜欢,我都不要了。”
她眼里柔和的光随着他的话一点点黯淡,最后归于寂静。轻轻扯了扯嘴角:“嗯,我知道了。”
他像是不懂她为什么没有露出喜悦,眉梢微沉。孟卿云把勺子搁回碗里,仰起脸对他笑了笑:“所以呢?”
所以……“你不要走。”
“我只是去养伤,”她揪住他腰上的环佩,将穗子一根根扯开,“至多一月便回来了。”
“在长安不行么?”他问。
孟卿云摇头。
孟府从来不是她的容身之所,且他身边多了孟二,多了庆雅公主,多了数不清的下一个齐秋迟,若是日日见着,恐怕伤没养好她便被气死了。借着这个机会去散散心也好,要是再继续硬撑着,她不放弃他,只好放弃自己了。
萧戎嘴角抿着,偏过头,将目光投在窗外无垠的月色中。
她唇边的笑淡下来,愣愣看着他的侧脸,神思怔忡。
轮廓仿佛刀削斧凿,深刻入心,她连一瞬都不曾忘记。那他对她呢?是否也一样?
“那就去吧。”他闭目,似是疲倦,“今年御河芙蓉,只有我一人看了。”
她眼里一酸,扬起下颌亲了亲他的眼:“芙蓉花开的时候,我必是回来了。”
萧戎轻“嗯”一声,不再说话。孟卿云懒在他怀里,枕着他的心跳,只因一句赏芙蓉,内心便缱绻起来。
不知不觉中入睡,待到醒来,天色微亮。身侧是暖的,一偏头,他面朝着她,睡容如婴孩。
她胸口泛起一阵阵抑制不住的温柔,多想每日睁开眼,他都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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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来访雁丘处(九)2/2
轻手轻脚地起身,穿戴好衣裳,身后响动,回过头,他已经半靠着坐起来。明明是将醒,可眼中清明,不见丝毫混沌。
“今日便走了么?”嗓音透着初醒的哑,黑瞳映着她的容发,仿若有光。
孟卿云颔首:“早些走便能早些回来。”
他低下头:“你不许再见江家的女儿,到别庄好好休养,过几日我去看你。”
她一愣,片刻笑道:“好。”
他莫名有了些羞恼,瞪她一眼:“说到做到,若是再与江什么揪扯不清,你瞧我会不会手软!”
知道他是动怒了,孟卿云忙连声应答:“知道了,我已与她说清楚,今后不会再有来往了。”忍不住一笑,“她是个女子,你吃哪门子干醋呢。”
萧戎一顿,竟破天荒地避开她的眼,有些狼狈:“你记住便是了,等你伤好了……我送你样东西。”
“是什么?”她在他身侧坐下,凤眼流光氤氲。
萧戎不答:“到时候就知道了。”
她一笑:“那好。”在他脸颊留下一吻,“到时候我也有东西送你。”
“是什么?”
“到时候就知道了。”她有样学样,萧戎着恼,捧住她的脸咬住鼻尖。闹了一会儿,郭济来伺候起身,她方走了。
苏历在院子里等了她一夜,直到孟卿云推门而入才松懈下来。她有些自责,叫住婢女去给他煮了碗姜汤,随后道:“你喝了去睡一会儿,等休息好了,收拾东西,去医馆把人接上。”
“咱们要去哪儿?”苏历眼睛一亮,显然也被孟府折磨得不轻。
孟卿云一笑:“孟家在随州城外有处别庄,去那儿住上几天。”
苏历欢喜得差点跳起来,喝了姜汤也不休息,麻利地收拾好行李,先到医馆把大夫接上,又备至了足够的药草,才折回孟府接孟卿云。她先将事情都安顿好,请安的时候向孟昭元说了离家的事,孟昭元只以为她又是去给萧戎办什么事,没多问,直接打发她走了。
周氏那边仅派人去说一声,她与苏历、大夫陈勤一路出了长安城。
陈勤本是前朝太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