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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笔谈(二)
秋霜不傻,自能听出我言语中的讥嘲之意,她不愧是宁太后身边得力之人,倒也并未着恼,只是颔首道:“奴婢并无什么方子,只是兰贵人此时正是关键的时候,丝毫懈怠不得,奴婢不过是奉太后之命,尽自己的本分而已。”
“本宫只是与兰贵人叙叙话,又不耽误她用膳休息,姑娘又何必给本宫出难题,还要将太后搬出来。”
见我眉目间隐隐现着怒意,她也不好再行分辩,可那拦着我的手却未放下,明摆着要与我僵持在这门前。我眼见情况不妙,再僵持下去只怕更难见到兰芷,我再也顾不得许多,高声朝殿内叫道:“兰妹妹,姐姐来瞧你了。”
殿内仍是寂静一片,我有些灰心,正欲离去之时,却听里面传来一声低低的问话声:“是、是颐妃姐姐么?秋霜,快让姐姐进来……”
我紧紧盯着秋霜,她这才不情不愿地将那拦着我的胳膊放下,我一把推开她,直直朝殿内走去。兰芷靠着一块软垫斜斜倚在贵妃榻上,肚子已然圆得如同一个西瓜,裙裾下隐隐露出一双浮肿的腿。
兰芷看见我迈进房中,唇角微微上扬,单臂撑着榻便要坐起身子,被我急忙上前按住肩膀:“妹妹这是作甚?你身子不便,就莫要在意那些个虚礼。”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稍稍挪了挪身子,示意我坐在她旁边。我含笑坐定,抬头朝一旁侍立的春雨道:“本宫与兰嫔有话要说,你且退下。”
谁道那春雨只是将头垂下,脚步却未挪动半分。我又将话重复了一遍,她仍似没听见一般,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太后身边的人可是都如二位一般,不是瞎了眼睛,就是聋了耳朵?对本宫视而不见,连本宫的话也充耳不闻,平素这朝仪宫都是怎么调教你们的,怎生这般没有规矩?”
春雨抿了抿唇,显是被我一番言语弄得有些不快,不情愿地开口辩驳道:“太后娘娘交代了奴婢二人,要寸步不离地跟在兰嫔娘娘身边,若是娘娘出了什么差池,便唯奴婢二人是问。奴婢实在不敢擅离,还望颐妃娘娘恕罪。”
我冷哼一声,眼神紧紧盯着她道:“兰嫔待在这房里,旁边尚有本宫作陪,能出什么差池?莫不是你怕本宫对兰嫔心怀不轨?”
春雨忙垂首道:“奴婢不敢。”
“不敢就给本宫退下。”我冷冷出声,春雨倒面色如常,兰嫔却吓得微微哆嗦了一下:“还站着不动作甚?难不成要让本宫请你出去么?”
春雨望了我一眼,又朝兰芷那边望去,直直盯了数秒,方才施了一礼朝房间外退去。我总觉这二人行止奇怪,并不似单纯地前来看护兰芷,倒似与罗衣一般,时时处处盯梢,唯恐兰芷造次。我伏在门外屏声细听,并未听得有什么动静,这才转过身重新坐到兰芷身边。
“姐姐?”兰芷疑惑地看着我低低出声,我朝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小声在她耳旁道:“这房中可有纸笔?”此番来找兰芷,本就是冒了极大的险,加之将要涉及的话题颇为敏感,更加不能被旁人听到,为免隔墙有耳,只得以笔代口。
兰芷似是有些会意,点了点头,朝房间一侧一指道:“有的,便放在那边。”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顺利找出了纸笔,将其摊在桌上,急急磨了些墨,在纸上速速写下几个字:“无邪叫我来此有话相询,还请知无不言。”
她一双眼直直望着我写字,初时尚自满面疑惑,待得接过那张纸后立马面色大变,双手不住地颤抖着,紧咬了唇,只顾盯着纸上的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她才堪堪回过神来,眼眶内竟已然通红一片。她朝桌上指了指,轻声道:“烦请姐姐替我拿来纸笔,姐姐想问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
我示意她切莫出声,指了指门外,在纸上写道:“那二人可是太后派来监视你的?”
见她点了点头,我又急急续写道:“上回你我花园相遇,你说是你自己跑出来的,可是为了避开二人耳目,给宫外递消息?”
她眼中闪过一丝惊异,见我直直盯着她,只得再次点头。
“为你和无邪递消息的那人是谁?”
她犹豫半晌,终是提起笔在纸上写下了一个人名:“水月。”
这回换我震惊不已了,谁曾想走了一个罗衣,身边却还有个水月。她与罗衣一般寡言少语,却从未做出背叛我的事情。无邪、兰芷均是慕颜那边的人,水月想来亦是如此,可她是与镜花一同被我选进凤鸾宫的,身家背景我都调查得清清楚楚。她俩都是家乡闹饥荒迫于无奈才入宫为婢,水月若是慕颜所派,那镜花呢?
一连串的遐想让我越发觉得不安,正自愣神之际,兰芷却扯了扯我的袖子,轻声在我耳畔唤道:“姐姐……不是姐姐想得那样。”
她颤颤巍巍抬起手来,一笔一划地在纸上写着,我逐字逐句读将过去,这才明白过来——水月和镜花的家乡确是闹了饥荒,水月得蒙无邪的下属救助,这才捡回一条性命。无邪派她进宫,便是为了探听慕辰消息,倒未嘱咐她一定要跟在哪个主子身边。谁料她和镜花被我选到了身边,镜花可巧是水月的同乡,二人才亲厚起来,入宫之前二人确是不相识的。
无邪机关算尽,却未曾料到会这么幸运地将水月送到了慕辰最宠爱的妃子身边。可水月见得我待她们一众宫人尽皆真诚,更眼见我对慕辰之心,便越发不欲伤害于我。她朝宫外递的消息越来越少,无邪的义父心急了,这才又设法将兰芷送进宫中做了慕辰的女人,一来添了一条接近慕辰的途径,二来也是催促水月加快朝宫外递消息的速度。
“无邪的义父是谁?”
“岐王襄原。”
我惊愕地差点把笔掉在了地上。无邪怎地又跟襄原扯上关系了?澜风曾与我言道,襄原离京之时是带着个婴孩儿走的,算算年纪,便与无邪差不多。难道当年襄原怀中的襁褓婴儿便是无邪?襄原他又是从哪里认下的这个义子,一路跋涉到南疆都非要将这孩子带在身边?
我回了回神,紧紧握住笔杆,又在纸上书道:“你并不愿意进宫,对不对?”
她愣了一愣方咬唇点头,我心下立刻了然道:“可是为了他?”
兰芷自知我在说无邪,她黯然垂睫,眼内隐隐泛着泪光,抬手起笔,在纸上面书道:“一世情,一生牵,纵不能相守,也从无后悔。”
☆、第六十九章 问询(一)
我心下蓦地被深深触动,眼前的这女子亦是个至情至性的痴心人,只是让我不明的是,襄原为何会狠心把自己义子的爱人作为棋子放入宫中,以无邪那叛逆又傲然的性子,他又怎会堪堪受了这个安排?
“是我同意这么做的,”兰芷在纸上缓缓写道:“岐王帐下众多能人,无邪虽为其义子,却也并未得之重用。无邪长日郁郁,我担心他做出些冲动之事,便告诉他我有法子让岐王重视起他来。不瞒姐姐,妹妹并非中原族人。南疆民族众多,妹妹便是其中一个部族的人。我自小被族人们盛赞美貌,岐王便也是看中了我这一点,暗下已然与我言说,有意将我派入宫中……”
“于是你便应了襄原,愿为细作入宫,以此换得无邪自此得到他义父赏识重用?”我被她莫名的想法弄得一头雾水,打断了她写字的手,刷刷书下几行字,将纸递到她眼前。
她看毕,微微颔首续写道:“岐王对无邪自小严厉,无邪又极为自尊,甚想在岐王面前做出些事情来证明自己。我若不帮他一把,只怕他一日沉默过一日,性子就越发执拗,行事也越发出格了。”
我皱了皱眉,凝视着她大而澄澈的眼眸出声道:“那你可曾想过他的感受?”
屋内原本的寂静被我蓦地打破,她秀眉微蹙,轻轻叹了口气,拉过纸来继续写道:“无邪他可是还在怪我?”
我摇摇头写道:“无邪并未提及与你之情事。”
“是了,他那般倔强之人又怎会跟人提起这些。他得知我应了岐王行将入宫的消息,便再也不与我说一句话,再也不当我是从前的那个兰芷,我怎么解释他都不听。他看我的目光如利刃一般,若不是碍着他义父,他或许连杀了我的心都有……”
她艰难地写下这些话,搁下笔来沉沉地叹了口气,眼泪不由自主地顺着脸颊滑下,颗颗滴在纸上,那些方才书就上去的墨色淡淡晕开,在纸上化作一朵又一朵黑灰色的花。
我看得一阵心酸,只见她擦了擦眼泪轻轻抚着滚圆的肚子,复又拿起笔来写道:“妹妹自知或许命不久长,待得生下这孩子来,还望姐姐对他多多照拂。”
我皱了皱眉轻声嗔道:“胡说些什么,你、你定会平安无事的。”
她默闭了眼,无奈摇头,续写道:“妹妹自打入宫那日起,便未准备活着出来。无邪被他义父派往京畿,暗下为二皇子收集消息招揽势力伺机而动,这么大的任务交了给他,自是对他十分重视了。英雄终究有了用武之地,我还有什么好挂心的呢?”
“慕辰和太后既已知晓你的身份,又为何到今日还不动手?”我疑惑书毕,抬眼瞧她,她却是苦笑似的扯了扯嘴角,用手指了指肚子:“全凭着这块肉。”我哑然半晌,不知该接些什么话,只得握住她冰凉的手掌轻轻抚着以示安慰。
“妹妹只怕与无邪再无相见之期了,姐姐若是日后见着他,还请帮妹妹带句话给他。”兰芷右手微微发颤,艰难地在纸上落下几个字来:“兰芷负了他的心,待得黄泉路上相见,再行与他细叙赔罪。”
我叹息一声,提笔写道:“他难道不知你入宫是为了他么?”
她只是摇头:“他那般心高气傲,又如何能告知于他?他只道我一来追求宫中荣华,二来为着岐王起事而抛却儿女私情,恨我都还来不及。”
几行字书毕,又是珠泪盈盈,我急急掏出帕子替她擦拭:“有了孩子可莫要这般神伤。”
她堪堪止住了泪水,忽得想到了什么,急忙提起笔又写道:“妹妹再也无法递出消息,还望娘娘代为告知水月,让她再莫到蕴华池边等了。幸得无邪那边诸般事毕,更已买通了几个大臣,再不怕得不到朝中秘闻,只待二皇子同意便可行动。妹妹以前只道姐姐心系皇上,可如今既知姐姐已然投了二皇子一边,心中再欢喜也没有,姐姐要珍惜二皇子的心,皇上他行事太过狠绝,不能……”
她话未书毕,便听得门外春雨的声音从门缝中传来:“娘娘可叙完话了?兰嫔娘娘不宜太过劳累,还请娘娘见谅。”
我扫了一眼铺了一桌的纸,急急将其凑在灯烛前点燃了。兰芷微微喘着气,低声朝我求恳道:“妹妹的话,姐姐切莫忘记了去……”
“我并未投向他……”我转了头,急急辩驳道。
兰芷见状,忙摇了摇头,朝门外努了努嘴,抚着肚子压低声音求道:“姐姐就别多说了,听妹妹的便是。还有姐姐今儿答应妹妹的,可千万要替妹妹做到啊……”
我知她是在说这未出世的孩儿,无奈时间紧迫,春雨秋霜随时都可能破门而入,只得点了点头应道:“姐姐理会得,你便安心生下孩子,其他的不要多想。”
话音未落,春雨已然推开门,捧着碗汤药似的东西进了来:“主子,该是喝这安胎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