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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无意识地抬头望着那高高的院门,竟一时有些恍惚。自从他和唐欢成亲以来,已经许久没有进过祠堂了。说起来,他一直说要去灵空寺祭拜祖父,却是到如今也去成。还有,他还欠她一次古朔之游……
楚清琼出神想了好一会儿才直直往里走去。走近了,却发现那放牌位的屋子门敞开了半边,他顺势朝里望去,一下顿住了脚步,眼中诧异一闪而过。楚家的祠堂除非忌日,平日里通常就只有他一个人会来,而如今屋中央却立着一个高挑的黑影,就着那清冷的月光他才勉强看清是何人。
“二姨。”
楚修文转过身,“清琼也来了。”她朝他点点头,见到他倒是没什么惊讶,回了一句又将目光落回了那牌位上。楚清琼进了屋,楚修文怀念地叹息道,“当年你娘出事前,我们姐妹三个还聚在一起商量着你祖母那年寿辰该如何办呢,结果没几日——”她自嘲地摇摇头,“唉,如今想起来,当真是半点不由人。”
“……”
她侧过头,“你妻主呢?怎么最近瞧不到人?”
“她有事,过几日再回来。”
“你呀,被你祖父教的。都是一家人,哪有什么说不得的。”楚清琼依旧沉默,楚修文本也只是随口一句,至此再也没开口。
祠堂里漆黑一片,唯有月光点点斑驳,两人一左一右伫立良久,谁也未曾离去。
***
景盛四年十月十日这一天,府衙的大门早早开启,严琬峋一身官服领着二十来个捕役策马呼啸而过,扬起一路尘灰。路上的行人眼角只来得及追上那落在最后的囚车,耳畔的马蹄声便已远去。
辰时一刻,楚家大门被团团围住,严琬峋让人撞开府门的时候,楚家众人都在大堂里等了半个时辰了,楚家三位当家人手一杯茶,稳如钟。
“家主!”孙管家急匆匆跑进来,楚清琼瞥了一眼却只是平淡地道了两个字;“别慌。”他语气沉稳,面色镇定,无疑是在场所有人最好的安抚。
风雨欲来,他们这些从商多年的直觉向来敏锐,昨夜,他和楚修文两人在祠堂站了整整一夜,如今面对这早晚要来的局面反倒除了平静实在难有其他情绪。书南和秋兰秋松都已不在府里,能安排的他早已安排好了,而且——他还有唐欢。
更何况就算心里再急,就是装面上也不能露出任何异样,他们楚家如何能让别人看笑话?!
严琬峋几乎是跟着孙管家脚赶脚地进了大堂,听到他这不慌不忙地两个字,嘴角一勾,笑道:“楚家主倒真是大家之风。”
“严大人。”
严琬峋扫了一圈,楚家一共多少人她心里是有数的,楚清薇在狱里,楚家二房只剩夫妻俩倒是正常,可三房这边一双嫡嗣和正君却都不在。她也没细究,只是一挥手,“诸位都请吧。”
***
楚清薇一直都在等楚清琼答应过的法子,最后却只等到了楚家七人,直到此刻才知道让她逍遥了近二十年的楚家早已岌岌可危。
这一日,江南阴雨连绵不绝,路上少有行人。茗品茶楼里头生意比起往常冷清不少,顾掌柜瞅着外头昏沉的天色,有一句没一句跟小二聊着闲话,正说今日要是之后没了生意干脆就早些散伙回家得了。话到一半,突然戛然而止,但见茶楼外,一白衣女子跳下车,撩着车帘与车厢里头低语了几句,没打伞就奔了几步跑进来。
那小二还没反应过来,顾掌柜就已经迎了上去。“少夫人?!您怎么来了?”
苏算梁点了点头,却没工夫跟她寒暄。“楚家怎么回事?”九月中旬,会川一出事,苏善幸还没被指为钦差,她就带着于箫和苏念出了京城,只想着回头要是真出事了,她给唐小欢出出主意撑撑腰也好啊。却不料,方才去了楚家就见外头围了一圈衙役。
“前几天刚被抓的,来得突然,我们也没听到什么消息,不知是犯了什么事。”
“唐小欢呢?”
“七少一个半月前问了我八王爷的下落,之后该是出了城,想来是去找她了。”
她总算是松了口气,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一转身又奔回了马车。
严琬峋抓人抓得突然,楚家众人从楚家出来也没带枷项,又都是一脸镇定自若的模样,再加上到现在整整五天了,是一点动静也没有。古朔中人猜测纷纷,仍是毫无头绪。
江初璇有身子就嗜睡,见严琬峋最近清闲了起来,就缠着她一起。这一日两人睡到辰时末才懒懒散散地穿起衣服,洗漱完刚刚吃了东西填肚子,江初璇身边的小厮就进来道:“少正君,苏家的三少正君来了。”
江初璇一愣,“阿箫怎么来了?我正好无聊着呢。”他惊喜地看向严琬峋,却听她啧了一声,咕哝了一句:“来得倒是快。”江初璇眨了眨眼,倒是有点明白过来原因了。他为难地皱着脸,“阿箫好不容易来,我不见总不好吧。”
“我没让你不见。”严琬峋转头,直接对那小厮道,“把人带到大堂去。”
“是。”
***
严家在朝中的形象一直是颗墙头草,嫡子嫁给三王爷,嫡长女却偏偏娶了安远侯府的小公子,这还不算,严琬峋又似与三王爷颇有牵扯。苏算梁不知道她究竟是偏向谁,这一次倒是不冒失了,想起于箫与江初璇关系不错,干脆以他的名义上门拜访。
严琬峋带着江初璇出来的时候,屋里不止苏家的三少正君,苏家的那位当家果然也在。江初璇走上前去,拉着于箫的手,“我还想着什么时候回京看你去呢,结果你自己就来了。”
“你不是有身子不方便嘛。”于箫推推苏念,苏念乖巧地叫了人。江初璇摸摸她的小脑袋,越瞧越欢喜,顺手就在她肥嘟嘟地小脸上捏了一把。“小念儿真可爱。”苏念撅撅嘴,他一松手就赶忙往她娘亲身后躲,惹得众人都笑了起来,一下气氛倒是欢快。
于箫和江初璇说着话,苏算梁耐着性子跟严琬峋坐在旁边听边喝茶。于箫估摸着差不多了,才开口道:“其实,我们来本是要去楚家的。我和清琼也是相识,结果进了城才知道是出事了。”他装不来愁容满面,而且跟江初璇相识多年实在也不愿出言试探,说得都是实话。
人家旁敲侧击倒也罢了,这么直来直去的,江初璇就有些没辙。“这个……”他转向严琬峋,“妻主。”
严琬峋心里叹了口气,笑着对苏算梁道:“此事我也不便多透露,少夫人在京城想来知道的不比我少吧。”
苏算梁翻了翻眼皮,这官腔打的。“有真凭实据才能抓人,什么叫不便透露?既然不能对人言,难道是徇私枉法不成?”她本来就忍了挺久了,被严琬峋一句话赌回来立刻就恢复本性了。于箫赶忙推了推她,这人真是,明明是她说要好好讲的嘛,结果自己却被激起了脾气。这下好了,没得弄得他和江初璇日后见面尴尬。
严琬峋眯了眯眼,嘴角勾了起来。“苏少夫人做的是生意,何时管起这官场的事了,更何况在下如何行事好像无需他人过分吧。”
“这么说来,我今日若是要见他们——”
“少夫人还是莫让我为难的好。”
“若我非要见呢?”
“朝廷要犯。”
“啧,严琬峋我瞧你当过状元,做过几年官,至少该有些见识,没想到竟然是个有眼无珠的。看来,回京了我得去跟圣上好好说说,原来这春闱选的就是这种人。”
苏算梁最后那话无疑不在说明打狗还得看主人,可前面一句话着实说得刺耳了些,严琬峋嘴角僵了僵,眼中愠怒一闪而过。
屋里一时没了说话声,安静得诡异。江初璇和于箫扭头看了看自家妻主,对视了一眼,同时无奈一摇头。一个非要打官腔惹急了人家,一个性子冲动话又说得难听,多大点事非弄成这样。想归想,这时候也不好插话,毕竟是自家妻主,这台面总不能拆的。
“大人!”
苏算梁和严琬峋正相顾无言对峙着,严府的管家却在此时急匆匆地跑进来,她扫了一圈也顾不得有外人在,直直就走到严琬峋身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苏算梁竖着耳朵听,飘过来的零星碎语中八王爷三个字却格外清晰。她一挑眉,得意一笑。
没想到,唐小欢这动作倒是挺快的嘛。
☆、自诩通透终有悔
楚家留下的一共七人,家仆全被关在府里,楚清薇那间牢房够宽敞,严琬峋最后也没另外安排,只把她们一家关在一起。
暗沉的光线透过铁窗堪堪照亮了一小半牢房,外头雨声滴滴答答,不甚清晰地传来。楚清琼安静地坐在角落,面容隐在阴影里,看不清申请,只能感受到他平静得出奇的眸光。
阮氏坐在他身旁,视线却担心地落在他纤细的左手手腕。手腕被他自己紧紧握着,右手指腹缓慢地在那只晶莹剔透的玉镯上来回划过。
阮氏认得那曾是楚老太君的遗物,以为他是心里自责,想了想,伸手覆在楚清琼的手上,轻轻靠过去:“琼儿别担心,我们楚家百年延续岂会断送此处?这一次也必能逢凶化吉的。”他拍拍他的脑袋,笑着道,“更何况,生死有命,风雨有时,你撑着楚家那么久,你祖父泉下有知,又怎会忍心怪你?”
楚清琼愣了愣,严琬峋晾了他那么多日,镇日密闭在这牢狱之中,听不到任何外面的消息,确实快把他的耐心磨光了。阮氏虽然想错了方向,可他自诩面上镇定自若,该是谁也看不出来异样才是,却不想——
他手指下意识地缩了缩,目光中一瞬夹杂着慌张很快便垂下眸,低声道:“爹,我没事。楚家……也不会有事。”
楚清薇埋头坐在她爹娘旁边,听到他的话双肩止不住一颤猛地抬头看他,眼中期待。她从来没想到有一天她不那么在乎却让她衣食无忧的楚家要败了,她不知原由,无所适从,甚至自从在牢狱里看到楚清琼那一刻开始,都以为这一次是在劫难逃了。
可娘也好,她大堂兄也是,从头到尾连一点恐惧也没有,这让她觉得自己很没用。
楚清薇想让楚清琼解释一句,他看着她却垂着嘴角眼中有她看不懂的情绪。
楚家的嫡长女养得如此不知世事没有担当,他之前就觉得不是好事却没时间去管,这一次却真切地感受到了。如此模样以后如何撑起他卸下的担子?
楚修文察觉到他的目光,想了想正打算开口,外头却传来一串凌乱的脚步声。楚家三位当家对视了一眼,同时站了起来。三人都以为该是严琬峋终于有动作了,可等到认清铁栏前那女子焦急的面容时,皆是诧异得回不过神来。
楚清琼双眸一亮,惊喜地脚赶脚走上前去,右手伸出铁栏就被她一把握在手里。“你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唐欢从头到尾仔细地看了一遍,他除了面色略显憔悴,整个人还和她走时一样未见狼狈。她悬着的心落下了一些,安抚地朝他笑了笑,“别担心。”
“好。”他这才注意到来的却不止唐欢一人。除了苏算梁他见过外,还有一个陌生的玄衣女子,而严琬峋则站在这人身后。楚清琼一下猜到来人是谁,赶忙将被唐欢握着手收了回来。他本来是要行大礼的,萧茹倾却略一颔首,对唐欢道:“阿欢,讼狱之事我们也不怎么熟悉,严大人为官多年,想来自有分寸。我们也莫打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