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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好。什么?”被唤作公绪的国子监生一脸恍惚,连回答都前言不搭后语。他楞了一会儿,还是偷偷地走到角落里去了。侍奉他的仆从赶紧搬来椅子,递上温热的巾帕,再为他沏好茶。公绪被自己的猜想吓得魂不守舍。因为这女子的来历,他好像猜到了。但是又不可置信。
随着叶黛暮和国子监之间的对决白热化,四门学的坑爹套餐终于热销起来,不少人约上死党仇敌就直奔这来一决胜负,恩,或者说是相互挖坑。结果一天下来,四门学的食物都被抢光了,连那倒霉的辣椒陷包子也没例外。叶黛暮坑得对方一塌糊涂,拒绝了四门学的晚宴聚会,欢快地拉着谢璇回去的时候,猛地想起来。
她是来挖人的呀!一点进展也没有。叶黛暮内心流泪。又忘得一干二净了。
但是在她和谢璇走出太学院,拐进小巷子的时候,一个突如其来的人拦住了他们。这个一脸苍白的世家子弟正是之前被叶黛暮坑过的公绪。他犹豫再三,还是挥退了仆从,等在了这里。见到叶黛暮的时候,他还是很纠结,但最终还是问出了口。“陛下?”
“恩?”叶黛暮下意识地应声了。
糟糕,被这小子下套子了。就在叶黛暮想是毁尸灭迹好,还是毁尸灭迹好的时候,对方用哆嗦的声音质疑。“您怎么会在这里?独自一人?您知不知道,自己乃是一国之主,九五之尊,若是您有所闪失,这朝堂,这天下,又要乱了!您怎可如此草率行事!”
这一通骂,叫叶黛暮顿时一扫颓废之意。来了,来了。这种有着未泯灭的风骨,将天下苍生仍放在心上的士子,就是她要找寻的人。
☆、第玖拾伍章 花朵是属于心的
虽说是叶黛暮想要的新伙伴,但是这种情况下也不好立时冲上去套交情。叶黛暮只好耐下性子,像吃小红帽的狼外婆一般,。“你既然已经知道我的身份,还请你替我保密。在外期间,请平常待我。”不保密怎么接着找小伙伴啊,一准被这该死的身份吓跑了。
“另外,还不知兄台贵姓?”叶黛暮看他一脸慌张,心里偷笑,但是面上却不敢透露出半点来,生怕把这小绵羊一般的小伙伴吓跑了。泪目,谁家皇帝收服人手不是虎躯一震就手到擒来,到她这里,那叫一个百转千回啊。
对方手足无措地犹豫了半天,才支支吾吾地说。“陛下不必如此。我姓王,名选,字公绪。陛下,此处不够隐蔽,还请陛下小心。”
叶黛暮想了想,直接把人拉到她的老底盘——北山居去了。自从羊羔酒无限量供应,她就欢脱地霸占了一间包厢当做自己的秘密基地。反正有谢璇在,谁想来偷听都是来送人头的。和老板照常唠了几句嗑,然后点了好酒好菜,就开始对攻略对象发起了进攻。
“公绪啊,这的羊羔酒可是一绝啊。等等你可以尝尝。”叶黛暮笑眯眯地说。“不过,你是怎么猜到我的身份的?我还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呢。”
“陛下的伪装并不深,只是他人都没往这方面想而已。陛下,要知道这世上有几人能接触到机密的大魏地图?又有几人能知晓讳莫如深的时疫究竟死去多少人?只要推断陛下的芳龄,很容易便会猜到的。”王选苍白的脸上渐渐有了一些血色。被叶黛暮吓得不轻,这会儿才缓过来。
等羊羔酒上来,羊肉火锅咕咚咚地煮开,香气充斥鼻尖,寒冷被热酒驱散的时候,王选已经被叶黛暮带偏了不知多远。“没错,四门学这帮家伙老是仗着自己是寒门,就觉得我们国子监没一个好东西。呸,对,没错,呸,我老早就想说了,你们四门学也没几个好东西。特别,特别是……谢璋,那个混蛋,明明该是我们国子监的,被你们骗去了的……”
看来他的酒量非常不好。叶黛暮看他不过是尝了一杯吧,红晕就这么眼睁睁地爬上他的脸颊。然后……他就耍酒疯了。和他的酒量一样,他的酒品也非常不好。叶黛暮和他还没深入探讨人生哲理,还没忽悠到手,就这么看他神经一般手舞足蹈地吐槽起各种人的黑幕来。等等,这也许也是个好机会。
叶黛暮暗搓搓地记录下来,就等着什么时候,这小本本派上用场了。另外,这个醉得一塌糊涂的小伙伴,在叶黛暮一点嘴皮子也没动的情况下,非常自觉地加入到她这个小团体里来了。因为,这家伙在吐苦水的时候,先把自己倒了个干净。叶黛暮现在就差不知道他养的那只鹰笼子朝哪边开了。
不知道他酒醒以后会不会抱头痛哭,反正叶黛暮心满意足地回去了。
而将王选送回去以后,谢璇再次进入北山居。“你还不肯去见她吗?”
“我没有那么愚蠢。我不会毁了她该有的一切。倒是你,是不是越界了?如此地保护,只能叫她无法自己长大。”早就久候多时的男人并没有不耐烦,而是把玩着自己手中的酒盏,漫不经心地回答。
“曾经把她保护成木头娃娃的你没资格说我。”谢璇端起酒壶便喝。“梨花白,如此大方,看来你是有事求我。”
“离我妹妹远点。”被灯火照得通明,那双肃穆的眼下角一粒泪痣闪闪发光。
“做不到。”谢璇干脆地放下了酒壶。
“那就放手,别像条死狗一样。”对面的人恶狠狠地说。“你不可能替她除掉所有的危险,她需要长大,她需要经历风雨。你想让她一辈子做温室里的花朵吗?”
“你以为她还在温室里吗?”谢璇终于忍无可忍,越过桌子,一把抓住他的领子。“从十三年前你死在她面前,她的温室就已经崩塌了。她过的这十三年,你知道是怎么样地狱的日子吗?我告诉你,她没有尊严,没有锦衣玉食,甚至连活下去的希望也没有。你这蠢货。”
没有反抗,也没有反驳。沉默将一切凝固起来,如同冰霜一般,叫人难以打破。
许久,才有一个艰难的声音。“我知道。我知道。可是她已经是女皇了,你如果不让她经历这些该有的,她就要像当初那样,直面最痛苦的最难以承受的未来了。”
谢璇松开手,面如寒冰,语气里却透着异常的坚定。“我不会让她一个人的。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站在她前面的。成长若是一定要她经历荆棘,痛楚万分,我宁愿替她承受。只要她,只要她还能如此地笑着就好。”
“你别说蠢话了。你做不到。未来的事情我无法预料,你也一样。”
叶黛暮又做梦了,这个梦里,她哭得很伤心。一如既往地心痛得叫她醒过来。望着黑乎乎的四周,叶黛暮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唤道。“青盏。”
蜂蜜泡制的甜水稍微地治愈了她那惶恐不安的心情,但是当她镇定下来,将杯子递还回去的时候,看到的那只手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一个女人的手。叶黛暮条件发射去拔剑。
“是我,维桢。”帘子被掀开,露出谢璇的脸。
叶黛暮松了口气,抱怨道。“半夜三更地别吓人啊。怎么了,幼安?”这酒气熏天的,喝了不少酒吧,还是梨花白。在酒鬼谢璇的带领下,叶黛暮悲催地发现自己对正经上课学的茶道一点进展也没有,但是却已经能分清楚不少酒味道的差别了。这要是被老师知道,说不准要气得冒烟。
谢璇傻傻地站在外面,嘴角挂着微笑,温柔又有点傻气地摸了摸叶黛暮的脸。
“我想你了。暮暮。我能进来吗?”
叶黛暮吃惊地望着他。
什么鬼!
☆、第玖拾陆章 上邪
刚睡醒的叶黛暮还搞不清楚状况,眼前的酒鬼便当她是默认了,脱了鞋子便爬了上来。等他坐在了自己边上,浓重的露水的气味将她笼罩,她才反应过来。“幼安,你……”
她伸出手想推他下去的时候,才发现他脸上的表情可怜到令人觉得凄惨,像一只失去主心骨的狗,失魂落魄地在那里可怜巴巴地望着她。一时之间,叶黛暮竟起了恻隐之心,不忍对他太过强硬了。“幼安,你怎么了?”
谢璇将自己的脑袋支在她的肩膀上,用沙哑的嗓音在她敏感的耳边喃喃道。“暮暮,你会不要我吗?”
什么鬼!
本来还想要安慰他的叶黛暮顿时想掀桌,这是哪来的言情小白文,还是十几年前的文风。苦大仇深,可是内容叫人哭笑不得。叶黛暮无语地摸了摸他的额头。“没发烧啊。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干嘛不要你。”
“那你要我吗?”谢璇顿时眼睛一亮,眨巴眨巴地望着她,特别,特别像喵喵。
叶黛暮忍住笑意,说。“要啊。”这傻子八成又喝醉了。哎呀,这话的歧义也太多了点。叶黛暮的耳根不听使唤地悄悄红透了。他长得实在太犯规了,如此地美好,如此地诱惑,就算什么也不说,也叫人心向往之。在现代还嘲笑过那些迷妹,追个男人那么神魂颠倒的也太傻了。
如今想想,那些话都一句不剩地扔回了自己脸上,打得那叫一个生疼。这世上就是有些人好看得叫人忍不住对他心软。哎,这种好的人设为什么没有自己的份。深切地明白自己的外貌基本只能算女人的范畴,反正离好看那是有十万八千里的距离。
但是人就是有爱美之心。就像是孔雀在心意的人面前会不停地开屏,展现自己的所有绚烂多彩的一面一样。叶黛暮也希望自己能有多一点,被自己喜欢的人喜欢的美好的部分。哪怕那部分不过是她伪装出来的。
是啊,像她这样带着上辈子的现代人记忆的家伙,从冰冷和残酷地地狱生活了十多年,怎么会还保留人性里神圣和美好呢?哪怕曾经有,现在大概也只剩下小指头不到的大小了。何况她本来就以自我为中心。否则也不会顽固不灵到拒绝那种温暖的爱。
也许现在有一点被治愈了吧。
叶黛暮情不自禁地露出一个微笑。
谢璇伸出手抚摸上她的嘴角,那是温柔的生机,比他见过的所有的花朵都更令他眷恋。“可以一直这样笑吗?暮暮。我好喜欢,好喜欢……”
心跳在这毫无意义地重复的呢喃中剧烈地跳动,像是一颗种子在胸腔里发芽了一般。绯红升上杏颊,明明滴酒未沾,却还是感觉自己晕乎乎的。因为期待太多,太久,这一刻反而不真实起来,仿佛是她渴望太久,而做的一场春梦罢了。不带情色,却叫周围的一切都染成了旖旎的粉红。
“我喜欢你,暮暮。”
一切似乎都在旋转了,在一片空白的脑海中绽放了朵朵献礼璀璨的烟火。叶黛暮不想眨眼,她直直地盯着眼前这个男人,睁大了瞳眸。这是真的,这是真的!她试探地伸出自己的手指,有些害怕,有些期待地触碰他的手。是温暖的,是真实的。不是梦!
“我喜欢你,暮暮。我喜欢你的声音。”他突然凑过来,嗅了嗅她的发丝。“我喜欢你的气味。我喜欢你对我笑的样子,我喜欢你哭泣的时候抓住我的手指。暮暮身上的一切,喜欢,喜欢,我都喜欢。”
人的一生注定是要遇见一个人,就像是一半的灵魂会找到另一半,最终成为完整的一个。
似乎只能在梦中幻想的一切,突然实现了的这一瞬。叶黛暮错过了太多应该永恒的东西,错过了太多她应该珍惜的东西,此刻,她再也不会如此愚蠢地呆在那里什么也不做。
她抓住他的手,用坚定不移地声音回应他。“我也是。我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