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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仅是我的护卫,你还是镇守我的绝世大将。
“陛下,看起来心情甚好。侍女为陛下准备了酸梅汁,已经拿去冰镇了。”姜瑛那冷冰冰的性子叫他讲出这几句话,真是难为他了。是怕她倒下吧。
拿萝卜吊驴子,好想法。
☆、第壹佰玖拾壹章 心病自有心药医
这大概是叶黛暮至今走过的最漫长的一段路。
明明平时走来不过是片刻,今日整整走了一刻钟。到了内殿,将门户紧闭之后,叶黛暮瞬间便向前仰去,眼见便要脸着地。一双手将她抱了起来,这个味道,是幼安。叶黛暮顿时放松,陷入了安稳的沉睡之中。
众人几乎是吓得目瞠口哆,差点以为叶黛暮昏死了,不少人都需要捂住自己的嘴,才没叫自己尖叫出声,坏了陛下的大事。语嫣明显也慌了,她不过擅长一点医术,这种病症她是从未遇过的。幸好这里还有谢璇在。谢璇立即一手抚脉,一手抱住叶黛暮,指挥起卢淑慎等人。
“莫慌,卢大人,此病并非凶险,只是维桢郁结在心,之前有暑气入体,今日恐怕大怒大喜,情绪波动,以至于气血上涌,使得燥气内侵腑脏,才会出现晕眩的症状。但是呕血倒是好事,不叫淤积体内。接下来只要静养便好。”
说的那么冷静,谢璇脸上却布满了焦虑的神色。他小心翼翼地将叶黛暮抱到寝殿,将她安置在床上,盖好被褥,仔细地检查室内是否有不妥之处。“不可用冰山,将窗户打开。近期不要点香。食物中不可有过热过寒之物,牛羊肉都不可用。还有维桢的衣服都被汗湿透,先帮她温水擦拭再更衣吧。”
卢淑慎一一安排下去。侍女们轻手轻脚地动作,整座大殿明明人数众多,却连一丝响声也听不到。姜瑛亲自带着千牛备身守在门外。事情安排妥当了。卢淑慎站起身来,见谢璇依然满面愁云,忍不住地追问。“公子不是断言陛下无碍,那为何公子依然不展愁眉?是不是陛下……”
“这次晕眩确实无碍。但是维桢的身体太虚了,既没有大病,不能大补,但是若长此以往,她是受不住的。”谢璇为难地说。若是有病那便治病,若是有伤那便疗伤,问题都不大,他不能治疗的可以让师父来治。但是问题是叶黛暮只是身体虚弱,且虚不受补。若是简单的补药,恐怕只会起反作用。
“怎会如此?陛下一直勤加练武,且饮食上都是妾与御膳房仔细考虑过的,绝不会偏失。陛下向来又爱吃食,怎么会如此虚弱?”卢淑慎不敢相信也是常理。
任谁与陛下相处都不会认为她身体虚弱不堪。陛下爱笑爱闹,从不为病痛所困。且她多次遇刺,与那贼人奋勇搏斗也未曾落败。岁末年祭之时,受了那么重的伤,也不过几个月便好了。昨日还笑闹不止,拦也拦不住。怎会今日便成了虚弱不堪?
难道……卢淑慎思索着,终于摸到了真相的边缘。她瞪大了双眼,不顾仪态用力抓住谢璇的手臂,失声道。“难道是陛下在入宫前旧伤未愈?”
谁都知道,长平成王就是个笑话,妻非妻,妾非妾。皇太后徐婉清在做王妃之时的恶行,这上京人人皆知。连巷子里不识字的老婆子都能说出几件,来哄骗自己哭闹不休的孙子。而陛下,可是在她的手里活了整整十六年。
且不提其他,宫里早就传遍了,姜瑛去接陛下之时,陛下躲在柴房之中,口口声声哀求他不要杀死自己。什么样的人会如此胆怯,哪怕风吹草动都会惊掉魂?只有时刻处在危险之中,完全失去安全之所的人才会如此。
她也曾亲眼所见,陛下身上有多少伤疤,层层叠叠,未曾好过,有些甚至于溃烂了。如今陛下这一身的好皮肤,都是她与众多侍女精心养护的。日日以精贵的膏药涂抹,时时看护着,才有现在的陛下。
卢淑慎背地里不知有多少次为陛下身上的旧伤痕落泪。可是到了这个时候,她才真正意识到,那些伤口可能并未随着时间流逝而痊愈,真正的伤口还在陛下的体内。那是肉眼不能得见,扎进心里的伤口,至今还在流血啊。而她从未想过这一点。
谢璇没有反驳。他与叶黛暮相处这么久,自然不会错过她身体的健康问题。他早就发现叶黛暮身体虚弱,只是这状态并非是伤口带来的,而是心理。他督促叶黛暮习武,带她四处玩乐,都是为此。
叶黛暮的问题不是汤药可以解决的,若是她平安地生活下去,心情舒畅快活,足衣饱食,假以时日,她便能健康。可是,她不是普通的女孩,她是这天下的君主,她面对的是狼顾虎视,连片刻的安宁也得不到。夜夜受刺客袭击,令她不能安睡。在岁末年祭之时,还受了如此之重的伤,恐怕几年之内,很难缓过来了。
“真乃毒妇!”卢淑慎咬牙切齿地骂道。她恨不能立时冲到徐婉清的面前撕破她的脸皮,将她抽骨扒皮。可是就算她能做到,也于事无补。陛下终究是……卢淑慎顿时失了全部的力气,松开谢璇的手臂,靠在柱子上方才没有倒地。
“只盼维桢能自己走出来了。此事,我等也派不上用场。”谢璇还想嘱咐几句,却听到一阵凄切的啜泣声。卢淑慎靠在柱子上,用手捂住自己的眼睛,泪流不止。
谢璇彻底沉默了。他只是站在那里,陪着她哭完。他不去安慰她,因为他知道这个女人不需要。而他那糟糕的心情,大抵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语来。
叶黛暮不知这许多,她落入谢璇怀抱的那一刻,便认定自己安全了。此刻正陷入甜美的梦里。梦里什么都不曾发生过,哥哥没有为救她而死,母亲没有被人逼迫而死,她在那个被绿藤环绕的小院子里欢笑着长大了。到了她十六岁的时候自然该出嫁了。
红妆十里,喜庆的唢呐呜呜哒哒地吹着。她坐在摇晃的小轿子里,掀开一点门帘,偷看她那俊俏的郎君。白马似雪,红衣玉冠。那人侧过脸来。
叶黛暮从梦中醒来,坐了起来,乌丝滑落香肩,遮面。她忍不住长长地叹息了一声。“是梦啊……”
窗外天际蒙蒙亮,竹林拂风,蝉鸣不绝。又是崭新的一天。
☆、第壹佰玖拾贰章 女子书
章豆娘来夏宫已有一旬有余,平日里便是给侍女们上上课,闲暇之余可以四处游乐。今日本也与霁曦约好,做些豆腐。只是不知为什么过了约定的时候,她还未来。她思来想去,自觉是出了事情。但是她不过是女皇请来的教习,还未入女皇的帷帐,若是轻言善动,恐会惹祸上身。
突然门被敲响。豆娘下意识地抄起自己手边的擀面杖,藏在背后,这才走至门前询问。“何人敲门?”
“章教习,是我。”徐苏英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章豆娘猛地松了口气,开了门。“你怎来了?今日不是休沐吗?”
“我、我……”徐苏英吞吞吐吐了好一会儿,才说出来。“昨日我听闻章教习要做豆腐,我就也想来学。不知道可不可以?若是不行,便当我没来过。”
“你的胆子也太小了。不过是豆腐而已,来就来了。”章豆娘也教过这娇滴滴的大小姐几日,在心里早就把她当是学生了,此刻也不打算推她回去。“今日便在我这里吃午饭吧。”
徐苏英开心得不得了,她几乎是蹦着进的屋。这在过去是绝对不敢想象的。行坐皆有规矩,更别提世家精心养大的千金了,连偏头的角度都是训练过的。徐苏英一直活在众人规定好的框框里。直到她被人陷害,彻底失去了价值。没有生育能力的她对于世家来说,已经是枚弃子了。
那些精心培养的闪光点,和一动一静皆要符合礼法的规矩,顿时失去了全部的意义。她不用再为别人活了。但也活不下去了。若不是不想让母亲白发人送黑发人,她大概早就死了。不,恐怕她连为自己死的勇气也没有。如果没有陛下,她大概要在灰暗之中自怨自艾地过一生吧。
陛下,真是神奇的人。只要看她微笑,心底便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好像再大的困难,在陛下这里都不过是小事一桩。其实她应当是对陛下有恨意的,当初的的灾祸怎么想都与陛下有关吧。玉真郡主邀请她们去西山,天下最为尊贵的郡主身边应当是万无一失的。然而偏偏出了事情。无论怎么看,陛下都有重大嫌疑吧。
失去了孕儿育女的可能,徐苏英失去了她自出生以来便被谆谆教导的目标。她醒的那一瞬,便已经陷入了完全的黑暗之中。母亲的哭泣声昼夜不歇,连哥哥都变成了完全的沉默。他们应该都对她失望了吧。她应该是恨那些造成这一切的凶手,包括陛下。
本该是这样的。
可是她却对陛下完全没有憎恶之意。她没办法厌恶陛下。在见过陛下之后,即便陛下是真的害她至如今的真凶,她可能都没有办法恨陛下了。更何况在和陛下相处之后,她坚信那不可能是陛下所为。因为陛下是如此的光明磊落,这样的人是不屑于此等阴谋诡计的。
而且越和陛下相处,她便越是感觉到,宇宙之浩瀚,自我之渺小。一切都豁然开朗起来。她失去了养育儿女,嫁为人妇的机会,然而她发现那并非是她想要的。不如说,在她失去了一切之后,才发现自己未曾拥有过任何东西,她的爱好,她的人生,甚至于她的自我。
名为徐苏英的人,大概从未存在过吧。
“你喜欢豆腐吗?”章豆娘见她在动作的时候一直傻笑,笑着问她。“好了,这豆子泡好了。将水滤过就好了。要小心,别让豆子掉出去了。”
“哦,好的。”徐苏英小心翼翼地扣住豆子倒水。这还是她第一次做这样的劳务活呢,在家中的时候,哪怕是做厨艺,也是侍女们准备好了相应的食材,她只要做其中最简单的步骤便好了。可是手指碰触豆子的感觉实在是太舒服了,令她不由地多停留了一会儿。
几粒豆子从指缝滚了出去,眼见便要落地了。一双青葱玉手伸了过来,将散落的豆子尽数握在了掌中。徐苏英抬头去看,立即喜笑颜开,道。“陛下。”
“在做什么?”叶黛暮笑颜盈盈地冲着她说。
“我们在做豆腐,陛下,可是闲暇。不若与我等同乐。”章豆娘回答道,这边还在磨那豆子。“姒儿,快把那筐沥干了的豆子都拿来。”
“好。”徐苏英赶忙将自己手里这一小盆的豆子倒进地上的筐里,伸手便想提起来。可惜她有些高估自己了,一个用劲,非但没有提起箩筐,反倒是将自己栽倒了。“啊呀。”
叶黛暮和章豆娘皆忍笑不止。徐苏英很是不好意思,爬起来,拍了拍土,还想试一试。章豆娘赶紧阻止她。“算了,算了,我来拿吧。我倒是忘了,这筐大概有二三十斤重的豆子,叫你这样娇滴滴的小娘子来提,确实为难了些。我来吧。万一手折了,可就不妙了。”言罢,章豆娘便想松了磨盘的绳子过来,却因那绳子绑得太紧,一时挣脱不开。
徐苏英不知怎的,被激起了好胜心,不甘心地想再试一次。这回她用上了吃奶的力气,那筐子才堪堪离地,她的气力便用尽了,筐子失了牵引便要倒地。就在此时,叶黛暮出手了,她一个使劲撑住了箩筐,顺势提起来,搬到了磨盘旁边,直看得徐苏英两眼发直。
“陛下,好勇武啊。”徐苏英掏出帕子,殷勤地上前擦了擦叶黛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