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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昭要留丘敦律在宫内用膳,丘敦律婉拒了,道:“昨日犬子和其女从陈丘归京,今日家中设宴洗尘,老臣也需回去赴宴。”
昨日白天夏侯昭还在洛水集自然不知此事,笑着问道:“最近帝京之内颇不平静,可是有什么大事需要进京?”
她一边送丘敦律出门,一边想,怪不得昨日和今日都没有见到丘敦儒挪,原来是回乡接女儿入京了。只是此时帝京疫病盛行,实在不是入京的好时机,想来是有大事方才如此。
丘敦律摸了摸自己的胡子,道:“殿下不知吗?璇玑宫的听月姑姑向犬子提亲了。”
夏侯昭一时没有听清,随口应道:“此乃喜事。”从瀚墨阁到天枢宫宫门,要经过一条宫道。她平时只将丘敦律送到宫道之上,便即回转,这一日不知怎么回事,走到宫道之上也未停步,一直陪着丘敦律向宫门走去。
但若说有事,她又一言不发,随行的程俊有些不安地看了一眼她,又看了一眼丘敦律。
丘敦律向他摇了摇头,程俊停下了脚步,站在宫墙之下,看着一老一少朝着远处走去。
最后还是丘敦律先开了口,以一种老成持重的语气道:“殿下,老臣还记得第一次见您的情形。那时您才十岁,看起来便如春天里刚刚绽放的花朵儿一般。”
便是现在,身着纱裙的夏侯昭在他的眼中,也如夏日中最绚丽的花朵一样,明媚耀眼。
丘敦律顿了顿,继续道:“老臣说一句托大的话,当时老臣的心里便想着,若是自己能有您这样一个可爱的小孙女,一定要好好找一个孙女婿。要他一辈子爱您,护您,让您一辈子无忧无虑。”
他与夏侯昭虽有君臣之别,实有师生之谊,说这样的话并不僭越。而且这的确是当年他心中所想,语气便十分诚恳。
闻言,夏侯昭也停下了脚步,笑道:“丘敦大人那时看起来颇有威严。孤忐忑了许久,只怕您会拒绝。”
夏侯昭这话也不是虚言,那时她已经到了进退维谷的境地,若无丘敦律的支持,单凭圣上一道旨意,恐怕她很难顺利参与政事。
也正因为如此,夏侯昭一直待丘敦律十分客气。
丘敦律情知自己要说的事情十有八九会令夏侯昭感到不快,但处在他的位置却不得不说。身为夏侯昭第一谋主的他不能只出谋划策,当夏侯昭行事上有所差池的时候,也需要及时指点出来,以免铸成更大的错误。
可是,当夏侯昭抬起那双清澈的眼眸望着他的时候,丘敦律感到自己的心中仿佛被放上了一块沉甸甸的巨石,让他难以开口。
这个明年才及笄的女孩子,从三年前便将自己全部的身心投入到了政事之上。和她一般大小的女孩子,喜静的读书绣花,好动的骑马打猎,各有各的消遣之道。而对于她来说,读书是为了明史观古,骑马是为了做天下的表率。
她仿佛一个孤独的行者,默默走在前行的道路上。他和其他人只能在一旁静静观看,无法施以援手。
他该怎么对她说,您的婚事也需要被牵扯进这场可能永无止境的路上。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还有一更
第103章 桑叶
丘敦律还在犹疑,夏侯昭忽而笑了。
其实自从王雪柳定亲以来; 夏侯昭便知晓; 很快自己也要面对相似的境地。国巫大人常说; 汉人讲究阴阳协和; 我们鲜卑人则顺从先祖的指引,到了应该衍育子嗣的时候; 便跟随自己的内心去寻找合适的人。
“孟格娅,你的父母便是这样在一起的。”国巫大人微笑着,将胡椒酒洒在祭台之上,为大燕的君主和他的妻子祈福。
而站在一旁的夏侯昭却忍不住在心底问自己,自己是否能有父母那样的幸运; 遇到那个合适的人。
有时候夜半醒来,她甚至会有几分羡慕雪柳。无论秦王夏侯明人品如何; 雪柳到底是遵从了自己的心意。
她自己呢?
前世她之所以嫁给沈泰容; 全是因为父母之命。若是问她自己,实则对嫁给谁这件事,并无实感。
似乎一切都是那样顺理成章。她从小身边只有沈泰容一个同年龄的男子,两人没有经历过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至多是今日宫外的桃花开了; 沈泰容剪了一枝送入芷芳殿; 与她赏玩。
等到始光年间; 她独居于初怀长公主府中; 听得从人又报来驸马的行踪:今日他与妾室去了某地游玩,抑或长秋寺大佛出游,驸马为爱妾捐了百金……
她望着长公主府中花草寥落的园子; 终于想明白了,年少时的那一枝桃花,恐怕也是姑母乐阳大长公主命人剪下送到儿子手中,再逼迫他进宫交到芷芳殿的吧。
前朝有诗云:“桑之落矣,其黄而陨。”【注1】以桑树落叶比于那些在婚姻中过得并不如意的女子,说她们一旦被人抛弃,便如那枯黄的桑叶一般,只能落得一个陨落于地的结果。
但桑树到底曾经枝繁叶茂过,那些女子也曾经历过琴瑟和鸣的日子。而对于夏侯昭来说,她的爱情,她的婚姻,从一开始,便是一个骗局。
从生到死,再由死而生。
重活一世的夏侯昭在内心十分抗拒去思考自己的婚事。
今年皇后有孕以来,她甚至生出过念头:待母后诞下腹内的孩子,便可以当做自己的继承人。
即便是女孩也无所谓。前有南康公主传位其妹兰陵公主,她初怀公主既然敢承帝位,自然也敢将之传给自己的妹妹。
但身在皇室中的她也明白,同辈继承并非易事。尤其是对那些跟随她的臣子来说,辅佐一个她的子嗣远比奉她的弟妹为主,更容易一些。
何况在丘敦律这些人的心中,还有一层难以明说的忧虑。
当今圣上甫登太子之位时,便执意要将侧妃立为太子妃。等到他践极【注2】之后,又将太子妃立为了皇后,甚至一度拒绝朝臣广纳贵女的上书,在晏和朝初年引起了好大一阵风波。
丘敦律等人难免对此心有余悸,若是她也似乃父一般,在婚事上弄出这许多波折来,一则恐非大燕之幸,二则也有可能会影响到她与秦王夏侯明的储位之争。
毕竟,秦王夏侯明可是准备老老实实迎娶王家的女儿,王雪柳。不管帝京之人对这段婚事作何评论,也改变不了王家乃是夏侯氏最常联姻的几大贵姓之一的事实。
夏侯昭知道,自己总要给丘敦律等人一个答复的。今时今日或许便是最好的时机。
她收敛了笑容,将自己的思绪从儿女情怀中抽离出来,微微顿了一下,便抬起头来,目视丘敦律,道:“孤入朝不过三载,诸事皆拖赖大人与诸君辅佐,如今方能在朝堂之上畅所欲言。大人与孤,是老师,也是长辈。若是孤有什么疏漏之处,您可以直言。”
夏侯昭说得这样笃定而安然,丘敦律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只见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眸中有多可几分沉着和坚定,
他心中陡然生出一丝遗憾,若是丘敦家中有和公主殿下年龄相仿的英才,他一定设法促其尚主,断不会让李罡那个傻小子掠美。
可惜,可惜。
丘敦律毕竟是在朝堂上摸爬滚打几十年的人,不过瞬间便恢复了镇定,沿着夏侯昭的话说了下去。有些话,圣上和皇后不会对初怀公主说,他却不能回避。
“殿下,您的婚事乃是大燕的国事。您驸马的择选,不仅关乎大燕国运,对您将来在朝堂上的境遇也颇有影响。老臣以为,其人必须有扶助您的能力,而且他背后的家族也应顺服于您。”丘敦律到底没有明言,驸马的家族最好不能低于王家。
夏侯昭重复了一遍丘敦律的话尾:“家族也应顺服……看来丘敦大人心中已经有了人选。”她似是轻轻笑了一下,原本望着丘敦律的眼睛也转到了远处。
那里有巍峨的璇玑宫,金碧辉煌的琉璃瓦在日光下反射出闪耀的华彩。她的父亲和母亲此刻应该正在那屋檐下相对而坐,谈论着那个即将诞生的孩子。
他们二人相扶相伴几十年,尽管外人多有非议,却从没有影响到两人的感情。即便是前世,虽有阮仪彤的风波,到底没有真的入宫。今世有她这个女儿守护,他两人应该能够安安稳稳度完此生吧。
丘敦律停顿了一下,放缓了声音道:“秀水李家……”
夏侯昭感到丘敦律的声音像午后的熏风一眼,在耳边萦绕,却总是触不到实质。
李家,当然是李家。
一则秀水李家乃是本朝贵姓,又手握重兵,更兼其世代为秀水守将,是九边唯一能和沈明抗衡的世家大族;二则李岳本人对这件婚事十分热忱,李罡则一直担任墨雪卫的副队长,李家从上到下都对夏侯昭本人忠心耿耿。
与李家结亲,不仅能够增加她在军队中的筹码,也是向那些处在观望中的鲜卑贵族明示:凡是愿意跟随初怀公主殿下的人,都能得到封赏。
至于李罡是不是一个合适的丈夫,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不,夏侯昭在心里摇了摇头,否认了自己这个念头。
尽管她对李罡殊无想法,却不得不承认,李罡虽然外表鲁莽,但实则内心赤诚,若非如此,她也不会对他寄予厚望,派他出镇信州。
而且李罡素来对她言听计从,原先羽林演武堂的小霸王到了墨雪卫之后,再无劣迹可闻。
如今他又在信州立下战功,凡此种种,一件件一桩桩都似乎在告诉夏侯昭,李罡的确可为驸马。
可是,这些理由……这些理由也只是理由罢了。
她的思绪转过几个周天,丘敦律已经从李岳殷切的态度讲到了李罡在信州的大捷。
他说着说着便开始谋划以后的事情:“……李罡原本便是奉车校尉,如今也可以再提一提,也是对殿下的助力。”
夏侯昭摇了摇头,道,“李罡不过是击败了几名北狄人,若是为他请功,恐怕北军会有异议。”
丘敦律一想,确是如此,便不再说此节,只道:“殿下于政事颇有见地,老臣万分欣慰。至于其他的事情,殿下多多思量几番,想来也会有所得。”
他到底不愿意太过逼迫夏侯昭,今日既然已经将话说明了,便想着让她自己思索一番。李罡再好,李家再殷切,总要公主殿下自己愿意才好。否则若是如乐阳长公主当年那般,掀起泼天的大祸,他便成了大燕的罪人。
夏侯昭知道丘敦律不会再说下去,内心也轻轻松了一口气。
宫道再长,总有尽头,她将丘敦律送到了天枢宫门口,看着丘敦府的从人牵着牛车来接丘敦律,状似不经意地问:“月姑姑为什么向丘敦儒挪将军提亲?”
作者有话要说: 【注1】《诗经·氓》。
【注2】即登基。
第104章 郁郁
柳智回到严家的时候,正遇上月姑姑离开。
他原先并不晓得这位看上去有些严肃的中年女子乃是皇后身边的女官; 今日送他出宫的时候; 程俊特地指点了他。因此再遇到月姑姑时; 柳智便格外客气; 一直将她送上牛车,方才长舒了一口气。
他虽然饱读诗书; 但因出身于庶民之家,看到皇室重臣,多少有些无措。
在他刚刚着手为洛水集定下防治疫病的计策时,也算是胸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