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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锦仪一介不得宠的庶女,上头主母苛待、下头刁奴欺瞒,她可真没什么像样的衣裳首饰。
今日过来,还是她从箱子里翻出来两件还算整洁、颜色也喜庆的茜桃色春衫。傅家家大业大,主子姑娘们哪个不是穿金戴玉,她这副穿戴被当成个随意乱闯的小丫头,都是正常的。
傅锦仪只一笑,从那嬷嬷手里把胳膊抽出来了。她微笑道:“我祖母在里头吗?”
一声祖母,这嬷嬷吓得变了脸色。
“在的。各房的太太、姑娘们都在。你是……”
“唔,看来我没找错地方。”傅锦仪点点头,一转身推开了门:“我是八姑娘,你进去通传吧。”
很显然,这是宴请女眷的厅堂。
傅妙仪出嫁,清晨辰时是嫁娶的好时候,这个时候,傅妙仪早就被武安侯府的迎亲的队伍接走了,武安侯府那边估计还在拜堂。只是这娘家的喜宴才刚刚开始,傅家旁支的宗亲们很多都被邀请过来,一同恭祝傅家的喜事。
傅锦仪说是让婆子通禀,脚下却并不停留。她一进去,轻巧地跨过外厅进了内室。
一股子酒气扑鼻而入。映入眼帘的,是傅家大房、二房、三房的女眷们,为了三姑娘出嫁特意赶过来的傅家宗族的亲眷,还有坐在上席、众星拱月的傅老夫人。
因着今日喝喜酒,喜宴上人多声杂,进进出出的人不知凡几。贸然进来的傅锦仪倒也没令大家纷纷侧目。
她平静地笑着,一步一步朝里头走去。而直到这时候,那守门的婆子才把话传到了上头谢氏的耳朵里。
而与此同时,傅锦仪已经跪在了老夫人脚下一丈远的地方。
“锦仪给老祖宗请安!”傅锦仪清脆道,抬眼笑看着上首的老夫人。
第四章 蠢死
傅老夫人还在和旁边的亲眷闲话,堪堪转过头来瞧见了傅锦仪。她少说也有三年没瞧见傅锦仪了,乍一打眼,她愣了一瞬,方才认出了人。
傅锦仪多年不曾给老夫人请安,其实并不是病得太重、下不来床。
在原身傅锦仪的记忆里,多年之前,傅老夫人待她还算是不错的——那时候,傅家大爷的原配夫人、傅华仪的生母陶氏还在世。
陶氏出身太原陶家,是名门望族之后,眼界也高。虽然对丈夫贪慕女色、不断往后宅塞小星的举动不满,却也从没为难过庶女们。
庶出的女孩子,又不是要分家产、争爵位的少爷!给口饭吃,好生待着,将来一副嫁妆嫁出去就打发了。落个好名声,也能得到庶女们的真心孝顺。
傅锦仪的生母是个通房丫鬟,姓江,生傅锦仪的时候就难产死了。陶氏做主,将傅锦仪抱到了老夫人的景和院里养着。
傅锦仪四岁之前,都是老夫人一手养大的。若没有意外,她老夫人亲自教养出来的庶女,将来和嫡女也差不多了。只可惜……
后来陶氏病逝了。
傅守仁从外头领回了恩爱多年的外室谢氏,抬做正妻。
谢氏也是官宦人家的女儿,只是父母早亡、家道中落。她一个孤女没有依靠,本要靠着伯父随意指一门亲事,却无意间攀上了傅家大爷。
按理说,谢氏不过是个外室,连妾都不如,又凭得什么能被抬做正妻呢?这还要从谢氏和傅守仁两个不同寻常的传奇爱情说起。
那是十八年前,傅守仁在蜀州做官,得了朝廷的命令升迁到齐州去做通判。他走马上任,路途遥远,坐了马车又要坐船,就很不幸地在水路上头出了事。他当时乘坐的客船底板漏水,行至河中翻船。他是北方人士,并不会水,差点就死在水里。这时候,就是江南女子谢氏将他从水中救起的。
因着这个救命之恩,而那谢氏又恰巧生得美貌,家境败落没有依靠,两人你情我愿地好上了。谢氏被傅守仁收用后,也是个有手段的,变着法儿笼络他的心。傅守仁一直记着谢氏救命的恩情,对待她自然比旁的女人要好得多。
傅守仁好美色,屋子里的小妾成群。可到了谢氏这儿,也算是一物降一物。他被谢氏迷得神魂颠倒,在原配死后不顾长辈宗亲的反对,拒绝了傅老夫人为他重新求娶高门贵女的打算,让谢氏一介外室登堂入室成了继配。
随着谢氏一块儿进来的,还有跟傅守仁在外头生的三个孩子——八岁的长女傅妙仪,七岁的次女傅嘉仪,和两岁的幼子傅德明。
扶正外室是要遭人诟病的。因为这件事,傅守仁在朝堂上受了不少弹劾。这样一桩婚事,傅老夫人能满意才怪。
机关算尽、终于风光地嫁进来的谢氏,想得到公婆的欢心简直难如登天。前头那两年,谢氏着实吃了不少苦头。
她拼了命地讨好丈夫和婆婆,无奈婆婆重规矩、讲礼法,最厌恶她这样不正当上位的女人。她低伏做小没用、投其所好也没用。想来想去,她想出一个好主意。
她决定将傅妙仪抱在老夫人膝下教养。
她暗中设计,将年幼的庶女傅锦仪在大冬天推进了荷花池里,冻出一场大病。随后,谢氏名正言顺地以不能过了病气给老夫人为由,将傅锦仪赶出了景和院,迁居偏僻的北院。
说起来,傅锦仪这病弱的身子,倒还不是空穴来风的。
傅锦仪被赶了出来,傅妙仪住了进去。
傅妙仪在谢氏的教导下,百般孝敬老夫人。冬日暖脚、夏日打扇、春日捶肩、秋日捏腿,简直比贴身的丫头都细致。
看在傅妙仪是傅家血骨的份上,她又如此卖力,日子久了,老夫人一颗心也给焐热了。
老夫人对谢氏态度缓和了,那在外头生的儿子傅德明长得虎头虎脑,也很得老夫人看重。
慢慢地,谢氏在傅家站稳了脚跟。
与此相对的,是原配陶氏的嫡子傅德曦不甚摔落假山,摔坏脑子成了废人;后院赵姨娘的庶子得了天花,被送到庄子里,最终病死;安姨娘所出的庶子更离谱,小小年纪跟着京城纨绔们鬼混,得了治不好的花柳病。
而那不起眼的庶女傅锦仪,在偏远的北院一住就是八年。
陶氏出身高、重礼法,容得下小妾庶女;谢氏瞧着满屋子的小妾、庶女、庶子们,心里可没陶氏那么宽厚。
关键傅锦仪还挡了她的路。
傅锦仪本无大病,一开始因为那场持续两个月的高烧,整日不出屋子;后来病好了,下头丫鬟婆子们却守着她,说她体弱,最好别出门。
傅锦仪年纪小不懂事,旁人说什么就做什么。一来二去,身子更差了,也越来越不愿意出门。
最后一次瞧见傅老夫人的时候,是在三年前老夫人的寿宴上。
所有的姑娘少爷都被带到长辈面前请安。大家进退有礼、举止优雅,唯有傅锦仪,在底下丫鬟婆子们的教导下,穿了一件绣着牵头花儿的衣裳。
牵牛花儿,黄昏盛开,次日清晨凋谢。又称“夕颜”。
这样一夜败亡的花儿很不吉利,老夫人当场动了怒。
傅锦仪吓坏了,自此之后再也不敢到老夫人面前,甚至在下头人的怂恿下,认为老夫人是个很苛刻的人。
将幼时得到老夫人抚养的恩情忘得一干二净……
傅华仪刚重生那几日,从傅锦仪的脑子里翻出这一段记忆,简直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比起自己来,这傅锦仪还真没好上多少——都是蠢死的啊!
只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傅锦仪……不是原来的傅锦仪了。
第五章 晦气
此时的傅锦仪跪在堂下,面目恭顺有礼。她微笑看着老夫人道:“老祖宗,锦仪抱病多年,一直怕给长辈惹了晦气。直到今日,听说三姐姐出嫁,锦仪也欣喜地很,便出来想给老祖宗请个安。老祖宗不会怪罪锦仪吧?”
傅老夫人的面目,曾身为嫡长女的傅锦仪再熟悉不过。再次瞧见自己的祖母,傅锦仪满心酸涩。
当年她生母病逝,父亲一心拴在谢氏身上,若不是祖母的庇护,她怎能平安长大、风光出嫁?府里父亲对她不管不问、谢氏视她为眼中钉,唯有她的亲祖母,最疼她这个嫡长女,事无巨细都要给她最好的,决不允许嫡次女傅妙仪越过她去。
可最后,她这个被祖母精心教养的嫡长女,又给祖母带来了什么?
她愚昧无知、心思浅薄,被傅妙仪和萧云天吃得连骨头都不剩,断送了自己的人生,还给祖母蒙羞!
上一世失败的人生,不仅有血海深仇等着她去报,也还有很多没来得及报答的亲人,等着她来弥补啊……
端坐高台的傅老夫人用清浅的目光看着她。
话说,当初是因为什么缘故,疏远了这个八孙女,傅老夫人还真不记得了。
毕竟都三年了……
印象里,只记得八孙女足不出户、抱病多年。虽惹人怜悯,却是个不怎么懂事的孩子,叫她喜欢不起来。
庶女,出身不佳,不懂事,没出息……傅家的孩子那么多,傅锦仪多年不在跟前露面,傅老夫人只当是没这个人物了。
只是现在怎地突然来请安了?
“原来是锦仪呀,快起来!”傅老夫人还是挺高兴的。她抬手命令婆子再搬一把椅子,让傅锦仪坐在二房所出的七姑娘身边,又道:“你病了这些年,能来给我请安就是好孩子。怎么会有晦气呢!”
说着,目光平静地在大房当家主母谢氏身上扫过。
谢氏心里跟着就是一咯噔。
晦……晦气?
她咬牙看着傅锦仪,这个早已被自己打压下去的庶女。她怎么知道出来请安了?
不单冲到了老夫人跟前请安,竟然……竟然给自己上眼药??
是因为“怕给长辈惹了晦气”,才多年不肯出门。明眼人一寻思,就会觉出不对来。一个十二岁的庶女,脑子又没坏,怎么可能自认为体弱就是晦气、且因此多年不肯出门?
这只能是身边人教的。身边人又为什么要这样教她呢?
不是谢氏这个当家主母的指使,还能是谁。
谢氏精明,一眼看透其中关窍。她正怒从胸中起,盯着傅锦仪的面孔想要反唇相讥时,脑子里却突然一怔。
这个时候,她面前的傅锦仪低眉顺眼地磕了一个头,面上满是惊喜和感激地站起来,在婆子搬来的椅子上小心地坐下来了,颇有些手足无措。
谢氏看着这样的傅锦仪,心里的火气不知怎地就消了。
是自己想太多了吧!
一个被孤立了八年的庶女,没人教导,诗书礼义都没学,怕是连字都不会写。从未见过世面,性格冷僻,甚至连基本的礼数都不懂。
这样的庶女,能有那个城府,在长辈面前说几句话就能把自己坑了?
谢氏瞧着傅锦仪手脚慌张、恭恭敬敬的样子,心里有些好笑了。
肯定是自己想错了!那什么晦气,不可能是傅锦仪有心在老夫人跟前上的眼药!唯一的原因,就是傅锦仪身边那几个丫鬟果真整日这样子教导她,她只是实话实说。
伺候傅锦仪的几个丫头,都是自己派过去的。自己也吩咐了她们,要想办法将傅锦仪一辈子困在北院,当做杂草一般教导她,让她成为一个废物。
几个丫鬟们,八成是真拿着“晦气”来说事,让傅锦仪不要出门的……
谢氏抿了抿唇角。她不愧是傅家的当家主母,脑子一转反应过来。
她站起来,笑吟吟吩咐道:“八丫头一贯病弱,许久不出来了。快,将那蒸鹿尾儿、蹄花笋汤、金丝官燕端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