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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小蓉还活着,那就一定要找到她。
如此想着,她又闭目沉思起来。
***
不说两个姑娘搬屋子的热闹,荷风院里的谢氏却是生了一肚子气。若不是两日后傅妙仪要风风光光回娘家,她怕是能气得几日吃不下饭。
不论怎样,傅妙仪都要回来了。
为了迎接从前的大姑爷、现在的三姑爷,傅家上下又忙碌开了。武安侯这个女婿,算是傅家最大的靠山了。
武安侯的亲姑姑是圣上最宠爱的萧妃。萧云天自个儿也出息,年纪轻轻承袭了父亲手里的兵马,和傅华仪成婚的三年里大多在西北镇守,甚少回来。半年前,他才调回京城,做了三品兵部侍郎。
傅妙仪回门无疑是府里最要紧的事儿。连和谢氏怄气的傅老夫人也不得不给了谢氏脸面,与她一同安置府中事务。三日回门的清晨,谢氏就领着妯娌们在荷风院厅堂准备筵席,传唤管事婆子进来核对要送到侯府去的礼单,安排府中几个前来拜访的本家亲眷等,忙得脚不沾地。
而那因为被傅萱仪抢了风头的傅嘉仪,在谢氏房里哭了两日没个结果,被谢氏千叮万嘱了领着弟弟傅德明一早等候在府门,迎接武安侯夫妇。至于傅锦仪几个庶出的,按着礼数也不得不到前头等候。
傅锦仪和傅萱仪一道坐在二门抱厦里头等着。
回门的时辰有讲究。巳时过一刻的点儿,是太阳东升、完全出了山头的时候,正是光辉万丈却又不会十分耀眼。傅锦仪一群兄弟姐妹坐在屋里,眼瞧着钟漏过了巳时一刻。
“三姐姐还没回来啊?”
等得最不耐烦的是年仅十岁的傅德明。他按着母亲的嘱托,已经在这四面透风的小屋子里枯坐了一个时辰。
在傅德曦摔伤后,傅德明就成了大房唯一的嫡子。
傅德明进府的时候才两岁,并不记事。比起那时候七岁的傅嘉仪,他的脑子里没有半点当初住在京郊的宅子里、父亲十天半月才会来看他一次、未来缥缈无依的苦日子的印象。
他的人生就是在富丽堂皇的傅府里开始的……他是嫡出的男嗣,父亲几乎把全部的爱重都给了他。
虽然整日啃那些四书五经的确不好受,但他在府里的地位可是最尊贵的,就连极不喜欢谢氏的傅老夫人,也很看重他。
傅嘉仪是既娇又傲,那这傅德明就是天生的小霸王了……
还没有人胆敢让他等这么长时候。到了约定的时辰还不露面。若不是因着这人是他亲姐姐,他可不奉陪!
“就快到了,快到了……”傅嘉仪开始安抚他。只是傅嘉仪这两日心情实在差到了几点。
她自个儿都有点不耐烦……
从前她娘承诺过她,等她亲姐姐成了侯夫人,她就能跟着发达了,傅家上下就再没人敢和她过不去。可结果呢……傅妙仪她一个人变凤凰了,她傅嘉仪反倒还被那该死的傅萱仪猛踩了一顿!
傅妙仪成了侯夫人,自己的亲事还没有着落。
傅嘉仪皱一皱眉头,再次端正了身子。
傅妙仪没有按着时辰回来,大家原本以为是路上耽搁了之类,想着再等两刻钟。可没想到,这一等竟从巳时一刻等到了三刻,从三刻等到了午时。
傅妙仪还没回来!
不说等在小抱厦里的几个孙辈们闹开了,就连后头谢氏和傅老夫人都坐不住了。
***
“派人去侯府里瞧瞧!”谢氏担忧道:“妙仪这孩子,有什么事儿也不知会一声!这到底是怎么了,三朝回门的时辰她都能误!”
“哎,别去侯府!”三太太连忙插嘴:“大嫂啊,你知道的,侯府的规矩多大啊?哪是咱们这样的人家能比的!兴许是府里有什么要紧事儿耽搁了,咱们贸贸然派人上门去问,落在侯府眼里岂不是……上门要人的意思么!这可不妥!”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上门要人?”谢氏瞪着她:“那不是别人,是咱们傅家的姑娘!再则,有什么要紧事非要赶在今日!”
侯府规矩大她是知道的,尤其武安侯府的太夫人、萧云天的母亲,并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可是,就算再有要紧事,也不该耽搁三朝回门的时辰啊。这不是给娘家没脸么!
谢氏越想越烦躁,而这时候前头小厮又来禀报,说五少爷傅德明嚷嚷着要出去。
“出去做什么?给我老实呆着!”谢氏冷脸道。她犹豫了半晌,又吩咐身边一位心腹道:“张大勇家的,你带着两个丫头并外院的护卫,拿着我的帖子,去侯府走一趟吧。”
张大勇家的是荷风院的大管事。
谢氏一声令下,她当仁不让,连忙领命走了。谢氏定定坐在厅堂里,心里却越发不安。
唉,这就算耽误了什么,也该派个人送信回来呀!这倒好……
算了算了,还是等着吧!谁叫他们家是高攀了侯府呢!
而忠心耿耿为谢氏办差的管事嬷嬷张嫂子,在两刻钟之后就领着傅家的丫鬟护卫们赶到了侯府。
侯府大门紧闭。在掏出了谢氏的帖子、被侯府下人引到了后头主子们居住的宅院时,张嫂子看见了一个永生难忘的场景。
第十五章 回门(2)
“啪”地一声响,几乎震疼了人的耳朵。这不是寻常后宅里头摔茶杯子的声音,而是巴掌结结实实地掴在肉上!
柔弱的新妇傅妙仪就在这么一巴掌的力度下,干脆地一头栽倒在地上。厅堂外头,就站着惊恐地长大了嘴巴的张大勇家的,和她带过来的傅家的下人们!而那亲自动手打人的,不是旁人,正是武安侯府太夫人苗氏!
“妙仪,妙仪!”萧云天慌忙扑上来,将摔在地上的傅妙仪抱了起来。那傅妙仪虽然只挨了一巴掌,但光听声音就知道这一下子的可怕!此时她的左半边脸上映着鲜红的巴掌印,渐渐肿起不说,嘴角也破裂流血!
“哎呀,妙仪!”萧云天的模样万分心疼,又回头看着萧老夫人:“娘,您下手也忒重了些!今日要回傅家啊!”
萧云天的母亲苗氏,和寻常名门望族的老夫人可不一样。
老侯爷当年草莽出身,参军后从士卒做起,靠着军功才封侯拜相的。而这个老夫人苗氏,不是寻常贵族圈子里出身名门的贵妇,而是一个淮北佃农的女儿,身份很是卑微。
她十五岁嫁给老侯爷的时候,老侯爷也只是个泥腿子,两人以种田为生。然而机缘巧合,那些年北疆匈奴进犯,战火连天。先帝是个糊涂的,打了几仗,城池越丢越多,兵马粮草都不足。无奈之下,竟学起了太祖打天下时抓壮丁的路子,逼着北边几个州郡拿人出来。
就在这种情况下,身为贫农的老侯爷被抓了壮丁,一去不复返。苗氏以为,这下子完了,上战场当炮灰的人还有活着回来的么?她拉扯着三个儿子过着清贫寡妇的日子,却想不到,十年之后老侯爷回来了,是以从四品车骑将的身份回来的。
老侯爷虽出身贫寒,大字不识一个,却是个勇猛又机敏的。他从小小士卒做起,屡立奇功,在不论出身只论生死的战场上他从贱民生生爬成了将军。
而这还不算完。康雍三十一年的夏天,老皇帝病重,宫里头几个皇子蜂拥而乱。匈奴瞅准了大秦内斗的机会,派大军再次攻破北疆防线。原本驻守北疆的主将在匈奴的第一轮攻城战里就被射杀了,其余的部将们连忙八百里加急向京城求援,然而京城里都乱成了一锅粥,无暇也无力派兵到北疆。
危难之时,年轻胆大的老侯爷站了出来。
老侯爷连横了几个平日里支持他的部将,压下另外几个和他作对的部将,收拢北疆兵马,出乎意料地打了好几个胜仗。这之后,萧家就发达了。
老侯爷拼了命,匈奴被打退了,太子登基了,新帝以军功为老侯爷封侯,官拜从一品柱国。老侯爷也不辜负圣托,将妻儿老小一同带到北疆,一守就是十五年。可这封疆大吏并不好当,这十五年下来,老侯爷两个年长的儿子一个一个地战死沙场,连着老侯爷终于也死在了匈奴人发动的攻城中。
苗氏的小儿子萧云天继承了老侯爷的爵位和手底下的兵马,又在北疆守了几年。
承乾十六年的时候北疆大定。苗氏领着萧家唯一的骨血萧云天回京城。皇帝给了萧家无上的礼遇,并将老侯爷的妹妹加封为妃,宠遇优渥。
萧妃生得很美。京城达官贵人从没经历过北疆的风沙,不知道萧家把北疆守下来到底付出了什么。大家都说,萧家是外戚,如今能在京城里横着走都是因着那得宠的贵妃。
这不过是酸话了,真正的明眼人都知道,萧家能爬到这个位置,可是踩着死人骨头上来的。
苗氏从一个贫农的女儿骤然飞上枝头,成了赫赫威名的武安侯的太夫人,可以说是交了八百辈子的好运。然而,像她这样从山野村妇骤然成为豪门贵妇的典型,总是和人家真正世家望族里出来的千金不一样。
她不识字,没有礼数涵养,为人生性自私。而又因为曾吃苦受穷,后来一夜之间发达了,她对奢靡富贵有着无止境的渴求,对地位权势更是贪婪。
就好像是一个从没吃过美食的人,骤然吃到了,就拼命地吃、怎样吃都不够一样。
武安侯府里,唯有她的院子修建地富丽堂皇,花费岂止万金。她平日里吃穿用度比起宫中后妃都是能比的,她不懂得欣赏古玩玉器,却只喜欢那些价值连城的东西。越是处在锦绣堆里,她越是忘不了从前在田里挥汗如雨的辛苦和当寡妇拉扯孩子时吃糠咽菜的拮据,那些渗入骨髓的痛苦让她牢记着:她前半生吃的苦太多了,后半生有了好命一定要拼命地享福,以弥补她前半生的苦难凄凉!
而若只是贪图富贵也就罢了,好吃好喝地供着,堂堂武安侯府,还供不起她一个老太太?真正折磨人的,是苗老夫人对下头伺候她的人的苛刻。
她当年身处人间的最底层,从来都是给别人下跪行礼,遇见村里的里正都吓得两股战战;后来做了寡妇,生计艰难,她还时常去村东头的富户亲戚家里做短工,跪在地上讨主人家给一口饭吃。卑贱的前半生,让她受尽了屈辱,而突然之间她竟然做了人上人,被人伺候着端坐高堂,丈夫的下属官吏们和身边的丫鬟婆子们都跪在她眼前,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的脸色。
这种感觉简直了……
苗氏变得越发刻薄、苛刻、脾气火爆。她喜欢看那些地位不如她的人被她捏在手心里痛苦挣扎,喜欢将茶盏砸在下属头上看着对方满头是血却还要跪地求饶的可怜相,喜欢看丫鬟婆子们因为她的一个细微的动作,就吓得胆战心惊、拼命磕头。这就是权力啊,权力可以掌控人的生死啊!
旁人也就罢了,老侯爷的下属官僚们为了求一份前途,奉承她是心甘情愿的;丫鬟婆子们为了求得她手中丰厚的赏钱,打骂罚跪也都能忍。倒是萧云天娶进门的正妻、她的儿媳妇,成了她最喜欢磋磨的对象。
儿媳是晚辈,侍奉她天经地义。可苗氏这个婆母,实在是怎么侍奉都不高兴的。
立规矩是不必说的,端茶倒水、捏肩揉头、洗脚捶腿这些活都少不了。然而苗氏并不是你做好了就高兴,而是要刻意折腾你,看着你受尽苦楚跪下来哀哀求饶的狼狈,她才会高兴。
当年傅华仪在侯府的那三年就是这么过来的,她比苗氏身边的大丫鬟都尽心,亲手烹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