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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询已经慢悠悠的从后面跟了过来，一直隐在后头没有打断小怜和刘梅枝之间的谈话。此刻，他站在刘梅枝的身后，也不在乎身前的人知不知道他的存在，就这么凝视着不远处面容痛苦还在硬撑的女子，心中像是有股心痛的感觉。
“她的身子果真这么糟糕吗？”
目送小怜摇摇晃晃的离开，李询从刘梅枝的身后走了出来，站在他的身侧，还望着小怜消失的方向不愿收回视线：“你求的，果真是她想求的吗？”
“李大人看着她那样，心中可有什么想法？”
刘梅枝缓缓地将目光放到李询的身上，眸中有些悲喜交加的情绪像是见到了从前的某个人：“看大人的这个样子，倒是对她上了心，是吗？”
李询眉头紧皱着猛地拧头瞪向他。
刘梅枝了然的抿唇一笑，却没有再继续往下说这个话题：“她不知道能熬多久，我也不知道。但她到底是个姑娘，其实这一辈子就没有真正的过过想要的生活，向你讨要的那个恩典虽然你可能觉得有些可笑，但我确是认真的。你一直以为陈馆主是和我串通好的，但其实也是因为我们这些能够置身事外的人对她感到良心不安，才会一起把将我送到李宅的目的达成。其实我没有要对李家做什么不好的事情的打算，我想做的只是看看她的身子究竟如何了，看看我还不能像以前那样凭着自己这些皮毛救她。其实以前她脸色也常常透着苍白，那种病怏怏的样子却又因为她本身就肤如凝脂而难以让人察觉，甚至让人觉得她还要美上许多，不真实的哪种美。其实她长成那样子，有人喜欢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她若是在某处大户人家安安稳稳的长大，如今即便没有出家也必然被提亲的人踏破了门槛。以前代王知道她性子倔不爱承认自己身子不好也不爱吃药，就常常让我在膳食里面加一些味道不太重的中药替她调养身子，日子长远下来其实倒也是有好处的。只是不知道李大人知不知道，人最忌讳的就是大悲大喜，小怜的大喜来自于她对宇文达请辞后美满的生活的幻想，大悲便是来自于这世间对她而言的所有变数。”
所有……变数？
李询漠然的转过身子，和刘梅枝的方向反向而行。
他其实是了然的，但是很多事情就像人心习惯的那样，不想承认的就不会承认，不想听不想说的也统统不想要去做。
而她呢？
想做的却比任何人都态度强硬，哪怕是赴死这么一件事情。
…
寒风拂过，树上已经干枯发慌的叶子飘飘荡荡的游到了小怜的头上，像是投入温暖的怀抱一样跌入了她的发顶。
腥甜的味道已经被尽数咽了回去，小怜坐在圆椅上，左手还端着一个空了的茶杯。房门大敞着，却又没有真的敞到底，大风一过便带的房门咯吱作响，若非天依然明朗，只怕会让人觉得有些可怖。
她想过要去见见冯管家这些对宇文达来说重要的人，因为在她的心中早已经把自己当成了半个宇文达，他要做的事情和要照顾的人都该是她要顾及上的。
那时宇文达出事，她耗了不少宇文达的积蓄遣散还留在府上的下人，避免了他们的一死。现在想来，她不知道这些人会不会对代姟醺в懈屑ぶ椋蛭餮蕴锰啵诵囊蔡巡猓踔猎诓孪胗腥嘶崴档背踉诖鷬‘王府差点送命还好逃过一劫的说法时，都会觉得这种话语难听的让人难以接受。
宇文达太过辛苦，从她认识他的时候就是已经停不下来的事情。他在大齐和周国交战的时候亲身犯险，就带着几名暗卫就入了大齐的国境，甚至还不知轻重的出手救了她。其实每一桩每一件都能够表明当年的他的确是无人能及的存在，即便他后来手上的权力没有多少，杨坚仍旧不愿意放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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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4章 不忍别离仍别离 20
只是，这世间许多的事情，真的只能想象。
木然的坐着，小怜有些看不清眼前真实的场景是如何的。远远地，她好像漂浮在回忆的湖上，看见有个男子无怨无悔毫不计较的在自己身边……
低泣的声音缓缓地传开。
小怜不敢细想，过去的宇文达是如何在自己身边无怨无悔的照顾自己感受的事情都一清二楚。过去的那些年他们虽然看起来是互相喜欢的，但是说起来她承受的好意太多了，若说到互相喜欢的程度上，她是远远不及宇文达的。她的过去，他通通都了解，甚至帮她做了许多准备，只为了让她能够得到最安全的保障，纵然回到邺城了，她也从来没有真正害怕的时候，还一直以为是自己的胆子够大，其实只是因为在心里知道有他的庇护。
过去那么久，现在想起来小怜只觉得自己过去对宇文达是并不太好的，看起来许多的情绪她都是很平淡的，对他也很少有真正激动的时候。其实她也不是真的冷漠对他无情，而是已经疲惫到没有力气再去澎湃情绪，人生也连一点波浪都不想带起来了。
这世间美好，她却已经留不下了。
六月。
天气舒爽了不少，李询得到杨坚的重用和信任，在李宅的时间也少了许多，常常需要到其他地方去，一去就是半月不会回来。
看到李询忙碌得连用膳的时候都没有或是时间很紧绷，小怜就仿佛看到了过去在私宅的宇文达，好像他们还是那样无忧无虑的住在没有人频繁来往的宅院里，每日虽然平淡却又总是很满足。
李宅和宇文达得宠的时候所采取的应对方法不同，门庭满是客，源源不绝，比起那些出了名的青楼简直是过之而无不及。李询没什么心思来管这些事情，但是李夫人却处理得得心应手，李询虽然从不出面见客谢客，但来往李宅的客人都被李夫人唬的心服口服，毫无怨言。
小怜的时日不多，这件事情刘梅枝虽然知道却还是想要待在李宅，等到她真的出事的时候还期盼着能够在紧要关头将她从鬼门关拉回来。小怜没有这样的心思，若是真的有那一天到来，她没有求生的意志，即便有一百个刘梅枝都无法将她带回来。
李询观察了小怜几日，从那一日见到她终于克制不住情绪与刘梅枝争执开始，他就做了决定。他答应了刘梅枝的要求，若是她真的有一日无法再活在这世上，作为李家的主人他会将她的尸首完好无损的交给刘梅枝这些与她相识又有情分的旧人去安葬，而另一面他也和她做了一样的决定，让还心存幻想的刘梅枝离开了李宅。
想到刘梅枝在听到自己说这个决定的时候是怎样的表情，李询现在还觉得有些后怕。而这些后怕的感觉过后，他却觉得刘梅枝心中的那些侥幸说不定自己心中也有，但他还是选择和她做了一样的决定和期待。
拖着一个人盲目地活着不是什么明智的举动，他也知道自己没有能力唤醒她心中对凡世的留恋。她经历的够多了，但年龄却远远不足够她用来消化这些事情。不管她的身子如何，他只觉得自己只要当好自己“主子”的这个身份，让她安安稳稳的一直这么活下去，活到什么时候就到什么时候就可以了。
朝中有安排，李询又得离家半月。
因着贴身侍女的身份，小怜在李询推却了府中大多数侍女为他收拾行李后，不得不亲自到他的房中替他整理离家的行囊。
她不太了解他，虽然在同一个院落住了许久，但因为他知道她身体的情况，她常常都是无事可做的窝在房中。凭着记忆中见过李询穿过的一些便服，她挑了几件颜色清肃却又不失身份的衣袍替他叠好收拾好。
李询本来是打算自己收拾的，因为离家去处理公务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要带些什么东西自己都是心知肚明的。府中的大多数侍女都听从李夫人的话，所以他往往想要轻便的行囊也会被塞得满满的，其中大多数东西都是李夫人交代要带的却又不实用的东西。
知道小怜和李夫人素来不和，李询也没有阻止她替自己整理衣服。在她整理完后他却有些讶异，因为她想到的事情和他竟是一致的。
收拾完东西，小怜也不打算在房中久留，以免本就起了的流言传得更甚。
“等——”
“对了……”
坐在案桌前的李询见到小怜就要踏出门槛离开，放下手中的书籍伸手正要喊停她，却没想到她像是也有事情要说忽然转回了身子。
两人的声音交叠在一起，目光不期而遇，却又同时沉默了下来，气氛霎时间变得有些尴尬。
小怜不着痕迹的挪开与他对视的目光，垂眸吸了口气又抬起了眉眼看向他：“我有事情想和你说。”
李询心道自己也有事情想要说，但是被她打断后竟然想不起来自己刚刚唤停她后想要说的事情是什么，只好点了点头示意她先说。
“你又要到其他地方去，我也想去个地方。”
不知道李询会不会答应自己的请求，小怜有些焦急的往案桌的方向走过去一些，收回了本以迈出门槛的脚，眼巴巴的看着他：“虽然你说了你这一趟估摸着也就半月的行程可够来回，但我还是觉得能够借着你不在府中的时间让我出去逛逛。你也知道李夫人看我向来不顺眼，我也知道你有心护我，所以你之前每次离府李夫人都找借口欺负我，这一次我不想老实待着了。”
并不在乎这些话中真假的成分有多少，李询虽然知道小怜一直都知道自己留她在府中的原因是因为心中的歉意，但她一直没有说过也从不当一回事，所以当她这样说出口的时候他不免有些吃惊。用鼻子长长的吸了口气，他的身子自然而然的往后仰去，深深地陷入了椅背，挑眉看着她：“你想去哪？”
☆、第655章 不忍别离仍别离 21
“不，就在长安城走走。”
小怜毫不犹豫的就摇了摇头，似乎是知道李询心中是如何猜测她的动向的，神色冷静：“你放心吧，我既然当初都不跑，过了这么长的时间也没有力气去跑了。梅叔的存在你是知道的，我虽然不想他再继续留在李宅，却不代表我会置他于不顾。等到你回到长安，我也会回到这里继续伺候你，也许你还没回到长安，我就已经在外面玩厌回来了。”
李询目光迥然的看着她，颇有种打量什么好玩的事物的神色。
他倒是希望她真的还抱有玩心，但希望只是希望，她究竟是真的玩厌了回来还是因为事情办妥了回来这样的事情他也不想去深究。
杨坚不担心的事情，他自然也不会担心。当初他也觉得宇文达没什么反抗的资本，现在自然也知道她不会有反抗的资本。更何况，她比宇文达还少了个条件，少了个要去做什么事情的决心和时间。稍微想的仔细一些，他隐隐中却能够察觉到她是想要去交代一些什么事情，只是一些很平常，却又只交代一遍的事情。
在李询的眼里，小怜和李夫人因为李瑾而结下的梁子像是稚童间玩笑一样，他从不在意。在她说出这样的话时，他竟然觉得心里有些柔软，甚至有一种想要纵容她与自己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