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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国公想了想道,“难道是逃走了?”
以宁平舟那个性子,若是逃走的确有可能,但直觉的,宁平楚觉得他并没有出逃,“可是,如今这种情况,二弟回来了,也是没什么好结果的,别忘了,陛下已经下令将他斩首了,他回来只有死路一条。”他目光划过几分精明,低声道,“况且,若是他回来被陛下严惩,我的计划就少了一个帮手,得不偿失。”
想起那件事,宁国公不禁担忧起来,当初宁平楚向他提起的时候,他也着实吓了一跳,没想到他的长子居然这样大胆,竟然想到了要造反,而且,早就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勾结了漠北。
当他听到此事的时候,心情复杂极了,惊叹儿子的大胆果决,又担心这样的大事会功亏一篑。
看出了宁国公的心思,宁平楚道,“父亲,宁家走上这条路,是迟早的,如今不过是提前了罢了。”
*
“你说什么?废除了公主之位,贬为庶民?!”宁惠妃大惊,手上的珠串一扯,珠子洒落满地。“我明明嘱咐过她,如今局势不好,不要轻举妄动,可她还是……”
女官偷偷觑着宁惠妃的脸色,道,“娘娘,这也怪不得公主,是那季裳华太狡猾,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勾引了晋王世子帮她你死算计公主,否则,季裳华哪里还能活着?”
宁惠妃无力的靠在榻上,闭上眼睛,疲倦不堪的样子。
接连遭受打击,她已经没有太多精力了。她的儿子失势,就指望着宁家得以翻身,可是偏偏有一个愚蠢的女儿,害了自己不算,还连累了宁家!
若那不是她亲生女儿,她真想狠狠给她一巴掌,让她知道自己有多愚蠢!
可是,这个女儿偏偏是她生的!
她向来是优雅的,柔美的,温婉的,皇帝最喜欢她这个样子,可是如今她完全没有精力去顾及这些,每日艰难度日,神情凄然,一下子老了很多。
她拿出一面镜子,里面倒映一个人影,她抬手抚摸上自己脸,自嘲一笑,“如今,皇上已经不愿看到我了吧。自从二皇子失势,皇上从来没进过这座宫殿,本宫是彻底失宠了……”
看惠妃面露颓色,女官一下子跪倒,“娘娘,陛下只是一时迁怒,等二皇子的事过去了,陛下还会召见娘娘的。届时,娘娘多说几句软话,为二殿下好好解释一下,说不定,陛下就会原谅二皇子的……”
宁惠妃丢了镜子,冷笑道,“宁家都被惩罚了,你还指望陛下能对本宫有多少情谊?我们这个陛下,有一颗最凉薄的心,可以将你高高举起,又可以将你踩到地上,若是没有宁家,他怎么会纳我入宫呢?”
当初,皇帝还是皇子的时候,不知赢得了多少女子的芳心暗许,因为他不但有出众的容貌,还有卓然的气势,不凡的才能,在她还是一个小姑娘的时候,就悄悄喜欢他了,可因着他当初不受宠,所以父亲并不同意她嫁给他,况且,他也从未表露出对她的喜欢。
她原本也是要放弃的,可是没想到,这个最不受宠的皇子有一天会登上皇位,那一刻她满怀欣喜。可是那时候,他已经娶了宋家女儿为后了,不过,她还是有机会的,因为她听到了他要纳妃的消息。
她如愿入了宫,并没有得到他的宠爱,只在第一晚临幸了她,后来仍旧对她很是冷淡,不只是她,宫中所有妃嫔,包括皇后,从来没有得到过他的笑脸,无一例外,纳这些妃嫔,不过是他平衡各方势力的手段罢了,可是,后来她发现,有一个是例外的——
她亲耳听见那个女子如何任性,他如何放下身段去哄,也听过那个女子将他推出门外,他依旧没有生气,反而更加爱护她关心她,她也听过他总是把最宝贵最稀罕的东西全部给她,只为了换她一个笑脸,她也听过,那个女子如何高傲,连皇后都不放在眼里,可是他丝毫不责怪……
这种种一切,都是宁惠妃和宫中其他女子羡慕不来的,她自然也嫉妒,也试图讨好他,可是却换不来他一个笑脸,她依然是很失望且对那个女子充满恨意的,她甚至诅咒那个女人快点死去。
可是,有一天,女子真的死了,而且还怀着身孕……
其他妃子有多开心,他就有多悲痛,一夜之间,他性情大变,不但处置了谋害女子的妃嫔,还杀了很多宫女太监,甚至惩治了阻拦他要以元皇后之礼将女子下葬的大臣,一时之间人人自危。
好在后来,皇帝的怒气平息了,不知是不是真的忘记了女子,开始频频宠幸妃子,那一刻,她以为他至少也是喜欢她的,他对她的宠爱已经让她迷失了方向……
他对二皇子的宠爱让她觉得,她可以取皇后而代之,他的儿子成为太子。
可是,现在她醒悟过来,一切不过去她自欺欺人,他一开始纳她入宫的初衷只是利用,而她竟然妄想得到他的真心,现在想来,真是一场笑话。
她爱慕的人,从头到尾都是最清醒的一个,也是最狠心的一个,即使对亲生儿子也不例外。
现在二皇子彻底完了,宁家也被惩处,下一步呢,他还要做什么?
宁惠妃靠在美人榻上,手上是他送的翠玉镯子,价值不菲,这么多年她一直戴着。
她突然起身吩咐道,“替本宫梳妆,本宫要去见皇上。”
女官吃了一惊,“见皇上?”皇帝这些天可是从未见过惠妃啊。
宁惠妃坐到梳妆台前,“长平毕竟是本宫的亲生女儿,本宫万没有不管她的道理,她驿小在宫中娇生惯养,如今被贬为庶人,以后在宫外如何生活?”
*
傍晚,季裳华是淋着雨回去的,季维之看着离开的楚恒,拉着季裳华道,“你到底是哪里了,若不是听晋王世子的人来告诉我们你安然无恙,我们真以为你被长平公主杀害了,你也太大胆了,竟然敢独自赴约,若不是子祺告诉我……”
这时候,毓秀阁的丫鬟已经准备好了沐浴用的水,季裳华微笑道,“待会我再告诉你。”
其实,她今天的心情真是糟糕透了,她随着宁平舟去寻找林琼箫,可是周围都找遍了,根本没有林琼箫的影子。
可是,她又在心里安慰自己,没有结果就是最好的结果,说不定林琼箫真的还活着,只是她暂时没找到。
她心里,总觉得还有一线希望的,但是,这不能告诉季维之,若是从希望变回失望只会更沉痛,还不如一开始就没有过希望。
沐浴出来,季维之还在毓秀阁等候,一看见季裳华就迎了过去,目光带着审视,看来今天不问出什么是不罢休了。
季裳华坐到了梳妆台前,白苏为她梳头,就听见他喋喋不休道,“裳华,你到底是个女孩子,单独出去不好,万一遇到危险呢?虽然有人保护,但也要以防万一……”
那个“有人保护”说的自然是楚恒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林琼箫的死让他草木皆兵,总是怕季裳华出去有危险,就连今日去翠微山和长平公主赴约,也是瞒着他的。
他还在继续说着,“裳华,我毕竟是你兄长,我知道我不会武功不能保护你,但是你至少应该让我知道你的行踪吧,否则我总是会替你担心……”
季裳华哭笑不得,但是她一天未归的确应该给个理由,还要解释为什么是楚恒护送她回来的。
想了想,她尽量表现得自然,笑道,“因为是晋王世子救了我,所以我想好好谢谢他,而且,他帮我不止一次,所以,我就去了闲月楼请他吃饭,以表感激之情。但是因为世子先去了宫中向陛下复命,我又执意如此,他也不好拒绝,便派了楚恒保护我回城,让我在闲月阁等候……”看季维之面有疑虑,明显想到了别处,她又道,“不是只有我们两人,还有益阳郡主。”
季维之看着季裳华,委实看不出说谎的痕迹,他点点头,“原来如此,这话,一会你可要再向外祖母解释一下,她老人家可是担心坏了。”
季裳华面上有些心虚,低低应了一声。
寿康院。
老太君先是责怪了一番季裳华自作主张,瞒着她去赴约,后来听说她事先和晋王世子商议好了才救出了林夫人,使长平公主和宁家得到了惩处,念了声“阿弥陀佛”,说季裳华实在是胆大妄为,可到底是没有真的生气,还有些为季裳华的胆识过人骄傲的意味。
最后在听到她去闲月阁设宴感谢萧承佑的时候,似乎能从季裳华脸上看出一朵花来,饶是季裳华在镇定,也不有被看的脸颊发热,总觉得老太君的目光中有其他含义。
“长平公主只是被贬为庶民,着实是不公。”季维之愤慨道。
季裳华若有似无露出一个讥讽,“她毕竟是皇上的女儿,若为了一个臣子之女杀了长平,一则陛下本人下不去狠手,二则会落了他的面子。”
不只是季维之,在场的人谁不是为之不忿呢,但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季裳华淡然一笑,“长平公主向来骄傲,最瞧不起出身不如她的女子,既然她如此高贵,就让她好好体会下‘贱人’的生活,也不枉她总是视人命如草芥。”
季裳华一向睚眦必报,如今林琼箫生死未卜,长平公主又凭什么好好活着,很快,她就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当然,在这之前,她还要解决一个人,那个人隐藏在暗处,只凭几句话就借刀杀人,比长平公主还可怕。
*
翌日,季裳华破天荒去了季府。
“让她去吧,直接将那个丫头带走更好!”李氏扶着额头道,好像被季裳华气的头疼。
李氏年纪了,身体时常不好,尤其最近事多,她每隔几日就会身体不舒服,尤其是喜欢头疼,每到这个时候,总有李梦玉陪在她身边为她揉一揉额头,能缓解许多。
连嬷嬷见此,吩咐丫鬟道,“别愣着了,快去请表小姐来。”
此时的李梦玉带着淡烟正往宁心堂来,此时刚走过后花园,却看到前面的凉亭站着一个素衣人影。她的身子很纤细,看起来很是柔弱,却也是风姿华茂,娉娉婷婷,虽然装扮素净,可是无论在哪里都是格外显眼,硬生生压过了花园里的万紫千红。
她捏了捏手上的帕子,走了过去,在凉亭下喊道,“表妹今日怎么有时间过府?”
季裳华这才转过身来,唇角勾了勾,“我来看望四妹妹,顺便……”她站在凉亭之上,看着下面的李梦玉,有一种睥睨一切的感觉,“顺便来看看表姐。”
听到这句话,李梦玉心下微沉,只觉得一口气堵在了胸口,闷闷的。她深深呼吸了一下,仍旧是笑脸相迎,“那就多谢表妹还记挂着我了。”
若是以前么,季裳华只会觉得她这话虚伪,但也无可厚非,她可以体谅她寄人篱下的感觉。但是现在,一条毒蛇站在她面前笑,她只觉得恶心,很想斩断她的七寸,然后剖开她的肚子,看看她里面长了一颗什么心!
季裳华笑了笑,声音更加柔婉,“表姐这样说话不累吗,不若上来陪我说说话,放心,耽误不了表姐多长时间,我们姐妹多日不见,想必祖母会体谅的。”
闻言,李梦玉不好拒绝,又发现此时是仰视着季裳华,心中不快,便快走几步上了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