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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风之后又回光返照,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丢入茅厕淹死。”
所谓马上风,别称“房事猝死”,又称为“脱症”,即姓行为引起的意外性死亡。
书生说得活灵活现,好似他亲眼见到了那个场景。
“这、这可真是可怜。”
同伴听后,哑然许久。
过了一会儿,他又问道,“只是,小弟有一事不明白。听闻浙郡许氏两兄弟一直面和心不合,为何这次会默契一致地放下芥蒂,联合兵力突袭沪郡?若非这两兄弟闹得太狠,沪郡巫马觞也不至于没个防备。挑选年后这个时间突袭沪郡,总觉得有高人指点。”
巫马觞打着渔翁得利的算盘,万万没先到上一秒还你死我活的兄弟,下一秒纷纷给他插刀。
太突然了!
天下谁人不知道许裴和许斐这对兄弟的恩怨情仇?
“据传闻,似乎是许裴帐下谋士韩彧多次请谏,甚至冒死说通了许斐,这才促成此次合作。”
“韩彧?这个名字有点儿耳熟等等,想起来了。韩彧不是天舞十五年考评的探花郎?”
那年考评,渊镜先生的徒弟包揽了前二。
若非东庆分崩离析,说不定这两人还是国之栋梁呢。
“要不怎么说渊镜先生厉害?教出来的徒弟,每一个好惹的。”
二人对饮数杯,醉意上涌。
“唉——如今天下已乱,不知这样的繁荣,还能见到几次。”
他们坐在茶肆二楼靠窗的位置,这个位置可以清晰看到楼下繁华热闹的人潮。
刚刚过了年,关闭的市集重新开张,百姓们脸上还挂着未尽的喜色。
想想外头的世道,这般繁荣场景,着实难得呀。
诸侯之一又如何?
看看巫马觞便知道败者的下场。
巫马觞盘踞沪郡,沪郡面积虽然比不上丸州,但也有三分之二了。
那还是个良田肥沃的好地方。
巫马觞手握一张好牌,奈何对手太强,最后落得个溺庇茅厕的下场。
“诶?那不是隔壁书院的孩子么?”
美滋滋地喝着小酒,视线中闯入一片颇为晦气的蓝白色,书生拧了眉头。
在丸州,能穿这样衣裳外出的,唯有金鳞书院的学生。
金鳞阁对外开放,吸引无数学子不远万里赶来读书,进一步带动了丸州的繁荣。
这个时代书籍珍贵,学子们看着无数册子流口水,恨不得一辈子扎根在这里,哪里肯挪窝?
稍微富裕的士子直接买房,贫困一些的租房,再穷一些的只能数人合租。
住得久了,他们对金鳞阁也多了几分归属感。
不少人戏称金鳞书院为“隔壁书院”,话语间带着几分亲昵。
“这些小孩子跑来金鳞阁作甚?”
在众人眼中,六七岁的小孩子猫嫌狗厌,他们跑到金鳞阁,别破坏了昂贵的藏书呀。
“站住,这里可不是你们小孩儿能进来的,速速离开。”
十几个小孩儿身穿金鳞书院的校服,水一色的蓝白,有男有女。
不说每个都长得好看,至少收拾得很干净。
也许是觉得孩子过年穿成这样晦气,每个人脑袋上别了红色绢花,外头罩着一件红色衣氅。
哪怕打扮成这样,众人还是一眼认出他们标志性的蓝白校服。
“金鳞阁不拘身份来历,我为何不能进去?”
领头的小孩儿看着有八九岁,面向孱弱,但眉宇清正,正是丰仪。
被人拦下,他也不气,只是规规矩矩地跟对方说理。
“嘿,你认字认完了?金鳞阁藏书贵重,可不是你们小孩儿玩耍的地方。”
金鳞阁读书的士子也不是不讲道理,对小孩儿的态度并不恶劣。
不过他们的立场很坚定,小屁孩儿不能乱入金鳞阁。
“不与你纠缠。”
丰仪道了一声,绕过那人,取出自己的令牌递交给金鳞阁的门卫。
跟着他的学生排着队登基。
士子们以为门卫会拦着这群熊孩子,没想到——
“怎么让他们进去了?”士子惊得瞪圆了眼睛。
真不怕一群熊孩子闹翻天,烧了整个金鳞阁?
门卫道,“他们本来就能进去。”
另一处,丰仪带着人浩浩荡荡奔向了金鳞阁的主殿。
别看他们人小,但是数量多呀,一群人走一块儿,贼有气势。
“丰大郎,接下来怎么做呀。”
女娃的声音嫩生生的,长得还白白胖胖,粉雕玉琢的,称得金鳞书院一枝花。
不是风瑾家的长生还能是谁?
“哥哥。”
丰仪气结,之前还甜甜喊丰哥哥的长生,如今一见面便是“丰大郎”。
“好哒,乖弟弟。”
丰仪:“”
“记住,拿出我们踢场的气势。输人不能输阵!”
入了金鳞阁主殿,十五只装扮一致的豆丁成了奇葩景观,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其他学生还有些怯场,丰仪却挺直了腰杆,面无表情地向侍女借书。
好事者偷听了一耳朵。
士子们哑然失笑。
“这些书,他们看得懂么?”1
第923章 小孩儿的优势(一)
长生耳朵敏锐,轻轻一哼,嘴巴一嘟,对着丰仪告状。
“哼,丰大郎,他们说我们看不懂。”
说罢,长生撸了撸宽大的袖子,刚费劲撸好一只,另一只又滑下手臂。
于是,长生嘴巴一瘪,安安静静蹲在席上,垂着脑袋费劲儿地弄袖子。
丰仪眼睛一斜,垂头看着一脸气呼呼的长生,莫名有点儿心累。
这就是她所谓“输人不能输阵”?
“过来,我帮你掖好。”
丰仪对着长生招手,小胖墩儿变乐呵呵地凑了过去。
士子们瞧几个小孩如此友爱,再加上他们生得不错,双重滤镜之下,不由得添了几分喜欢。
闹腾的小孩儿是小恶魔,安静的小孩儿那就是小天使。
看了一阵,士子们各自去做各自的事情,偶尔会分出余光盯着小豆丁。
金鳞阁的书籍全部采用宣纸或者竹纸作为印刷载体,哪怕他们整日浸**海,但多年来惯有的印象已经形成——纸质书籍太珍贵了。若是被熊孩子撕了一张,他们能心疼得晕过去。
丰仪为长生挽好大袖子,金鳞阁侍女也将他们需要的书籍端过来了。
他勾唇抿出一丝笑意,“多谢。”
十五只小豆丁围在一张大桌面前,每个都正襟危坐,身前摊着一本书,神情认真地阅览。
来来往往的士子瞧见这个场景,心下添了几分好笑。
装得似模似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些小孩儿真的识字呢。
长生坐了一会儿便坐不住了,她扭了扭屁股,动了动膝盖,从自己席子蹭到丰仪席子。
“丰大郎,这几个字我不会认。”
丰仪看了一眼,原来是几个比较生僻的字。
对于现在只会念半边字的长生而言,的确很困难。
“我教你。”
丰仪用手指在纸面上虚划几个字符,为了长生看得方便,他还重复了两遍。
长生嘴里嘟囔着,拼了好几遍也没找准读音,整张包子脸皱成一团。
她进入金鳞书院念书也才三个多月,拼音记熟练了,但用得不熟练。
丰仪也不急,十分有耐心地等她自己念出来。
注意这边情形的士子好笑地上前,问道,“小娘子有什么字不认识?我可以教你呀。”
丰仪眼睛一睨,“轻浮。”
长生脑袋一仰,大半额发遮住前额,显得那张小脸越发圆滚滚。
她眉头一皱,说道,“丰大郎会教长生。”
士子笑道,“丰大郎是你身边这位小兄弟?他年纪还小,认识的字没有哥哥多。”
丰仪抿紧嘴角,“厚颜。”
年纪多大了,还想哄着长生喊他哥哥,不要脸。
长生认真地道,“不会哒,几位先生都说了,丰大郎是金鳞书院认识字最多的学生,每次都考第一名呀。还有哒,因为丰大郎很厉害,爹爹的上峰还让丰大郎过来踢场。你知道踢场是什么?那就是很厉害的,一个打十个。丰大郎的爹爹也很厉害!丰大郎以后也会那么厉害。”
士子听着长生的话,嘴角的弧度怎么也忍不住。
尽管长生很努力叙述了,不了解情况的外人只会听的莫名其妙。
唯一能理解的,估计就是那个“踢场”了。
“你家丰大郎,年纪还太小了。这里的哥哥都是成年人了,不打小孩儿的。”
长生脑袋一歪,她看了看士子,再看看丰仪。
丰大郎的确没有别人高,也没有别人健硕。
那怎么打得过?
长生委屈地瞧了一眼丰仪,好似他真的面临被人暴揍的前景。
丰仪对着士子作揖,彬彬有礼地道,“小子还要带着几位同窗学习,仁兄请自便。”
士子不肯走,“你如今也只是总角之龄,这才刚念完《大夏韵书》吧?”
按照如今的教育进度,七八岁的小孩儿能读完《大夏韵书》,这已经很不错了。
“小子不才,《大夏韵书》已念完,如今跟着先生学《三百千》,开春学《诗经》和《论语》。”
士子道,“三百千又是什么?”
“书院教授学生的课文。”
他又问丰仪,“你才几岁,读得懂《论语》?还学《诗经》?”
“虽不解大意,不过已经背完。”
身为学霸,怎么可能不提前预习?
士子:“……”
现在的小屁孩儿真不得了,张口就把牛皮吹上天,哪家熊孩子这么能呀?
“你说,你已经背完?”
丰仪沉默了一下,他道,“原文背完了,不过几位先生所著注解只读了几遍,只记了大概。”
《论语》还算好背,《诗经》对于丰仪来说有点儿难度。
据说下学期还会开设《孙子兵法》,丰仪对那个比较感兴趣。
士子:“……”
吹!继续吹!现在的熊孩子吹牛都不按照基本法,熊家长心里能没点儿B数?
真以为自己生了个天才儿子?
“既然如此,那我便考考你。”
士子觉得吹牛的小孩儿需要被教训,不然以后撒谎成性怎么办?
“仁兄请指点。”
丰仪一面抬手示意其他同窗继续读书,一面冷静地面对眼前的挑战。
“孔圣人有一学生,姓卜,名商,字子夏。曾言如何事父母、君主、友人,你可知是哪句?”
丰仪不假思索地道,“事父母,能竭其力;事君,能致其身;与朋友交,言而有信。”
士子没想到丰仪竟然答得上来,他又刁难道,“与朋友交,言而有信,这话又作何解?”
“同朋友交往,因诚实敦厚,恪守信用。”
士子:“……”
他本意是想借这话嘲讽丰仪别小小年纪吹牛皮,如今反而有些挂不住脸。
士子不信邪,他又问道,“孔圣人最得意的门生,被世人尊称颜子,字子渊。孔圣人对其屡屡称赞,说他好学、仁人,甚至赞他有四德。你可知是哪四德?颜回此人毕生所求为何?”
“君子之道四焉,强于行义,弱于受谏,怵于侍禄,慎于治身。先生给这段话标注,理解为实行德义时坚定,接受劝谏时柔顺,得到官禄时戒惧,修养自身时谨慎。”
丰仪还道,“至于颜子先贤毕生所求,小子斗胆以为,那定然是君臣一心、山下和睦、丰衣足食、老少康健、四方咸服、天下安宁的盛世。”
士子这下开始重视了,关注这边动静的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