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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地位和以后的荣光,她处处效仿长姐,所谓的折骨裹脚也是为此。
此事传扬出去,外界的人没说风杜氏学习舞伶作态,反而称赞她有贤后风范,一时间名声水涨船高……说白了,风杜氏就是踩着她皇后姐姐上位,在中诏贵女中的地位蹭蹭上涨。
只是,这是中诏这样的风气,东庆士族可不买账。
特别是风氏这样的清贵人家,哪里能忍受宗妇“后天身有恶疾”?
虽然他们不懂遗传或者优生优育,但他们也知道父母好了,生下来的孩子才能越来越优良。
选一个后天折了脚——身有恶疾的女人给风氏当宗妇,那感觉就跟吃了苍蝇一样。
只是依照风珪的个性,他也不会因为这种原因就狠心休弃嫡妻,怎么说两人还有两个儿子。
俚语说得好,选夫不好毁一生,娶妻不贤毁三代,有这么一个“贪财、善妒、嗜权、嘴碎、心思阴毒”的宗妇,风瑾根本不敢想象风氏这一代和下一代会怎么样,大哥也太委屈了。
风瑾头疼地皱眉,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风杜氏都不够做风氏宗妇。
有这么一个宗妇,风氏这一代还行,下一代说不定就被祸祸了。
“虽是如此……但是大哥那个脾性,他一向重责任,怕是不会轻易休妻的。”
理智上来说,风瑾是不介意换一个嫂子的,但那是人家夫妻俩的事情,风杜氏目前也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顶多贪财、善妒、嗜权、嘴巴碎……细心板正,说不定能扭转过来?
风珪是打算再看看,不求妻子多么好,至少要达到正常贵族女子该有的水平,其他不多求。
风夫人打算将两个孙子接到身边好好教养,免得被这个不着调的母亲祸害了。
至于这个大儿媳,她也是能教就教。
毕竟,风夫人已经是三个孙辈的奶奶了,不能一直操持风氏中馈,总要让大儿媳接手的。
魏静娴嗤笑道,“妾身算是看明白了,中诏杜氏出来的女儿,能有哪个是好的?先是杜氏嫡长女入宫为后,叫嚷着教化天下女子,写下女四书,令大儒传唱,博了个贤后的名声,结果毁了多少好女儿的一辈子?如今又有杜氏嫡女为求名誉,效仿贤后裹足,简直蛇鼠一窝!”
若非这位风杜氏处处效仿贤后作风,如何能拥有那般名望,雀屏中选,成了风珪的妻子?
风瑾沉默着,他默默拽了拽长生脑袋上顶着的发辫。
长生小脸一皱,抱着风瑾的手就想啃两口。
老婆抨击大嫂,风瑾作为前者的丈夫,后者的二叔,这个话题还真不好插嘴。
他事不关己地道,“虽是如此,还是觉得太荒诞了。”
若是年纪小的时候裹足,那时骨骼比较软,他还能信。
十五六岁了还对自己下狠手,这得是怎样坚定狠辣的心性?
对自己都这么狠辣,更遑论是旁人?
越是深想,风瑾越是不寒而栗。
魏静娴也道,“总觉得大伯委屈了……”
成婚容易,休妻不易,且过且珍惜。
当晚,风瑾带着打扮成小红人的长生,携同妻子一道出席家宴。
因为风珪已经提醒过了,风瑾识趣地没有提及公事,只是谈一谈小时候的趣事儿。
风杜氏面色阴沉地坐在风珪身边,一双阴鸷的眸子时不时扫过笑嘻嘻、充满福态的长生。
她身为宗妇,三年间为风氏诞下两个嫡子,她的婆婆还未曾这么亲昵地抱过她的儿子,反而对风瑾家的赔钱货各种笑脸,好似他们才是一家,这般差距令风杜氏心中极度不平衡。
她也不反省反省,风夫人每次想要亲近孙子,是谁各种阻挠,对正经婆婆千般防备?
要说对孙辈的礼物,风珪两个儿子可是占足了便宜。
风夫人才给长生一串佛珠,对她多了些笑容,便惹来这么大的嫉妒和厌憎。
意识到风杜氏的情绪变化,风珪的表情也是复杂,又气又怒又有些无力。
风珪特地跟风瑾说了家宴不要谈公事,偏偏风杜氏是个猪队友。
酒过三巡,风杜氏倏地道,“二叔如今随同叛贼柳氏,怎的?你也不怕连累家中老小。”
风珪忍耐着握紧了拳,脸色已经不能看了。
风瑾道,“瑾之主公,何曾是叛贼了?大嫂这话,可是诛心了。”
风杜氏怪嗔地道,“东庆皇室才是正统,柳氏不过是河间士族,搁在东庆也激不起水花。不过人各有志,二叔渴望从龙之功,这也是人之常情,但也该擦亮眼睛,选个稍微靠谱的。东庆皇室势力正盛,等南边决出胜负,不就有空清理北方?二叔这是要将一家都拉下水呢。”
正统?
风瑾冷嗤。
这两个字搁在风氏来看,根本就是个笑话。
第594章 劝说风氏(五)
风氏从初代延续至今,已有千年历史,历经数朝数代,看惯了朝代兴衰。
曾经一统九州的大夏朝,在风氏看来也就那样,更遑论大夏朝灭亡之后才兴起的东庆。
风氏承认大夏朝是正统,因为大夏国力强大,能令万国来朝,相较之下,东庆算个屁?
当风瑾听到风杜氏侃侃而谈,整个人有种说不出的尴尬。
这样见识短浅的女人,真的能当好风氏宗妇?
风杜氏不满抱怨,“妾身也去查了查河间柳氏,不过是个三流的小士族罢了,哪里值得二叔纡尊降贵前去辅佐?更何况,柳羲如今才是十六七的少年郎,毛头小子一个,相较之下,其父柳佘更有辅佐的意义吧?二叔志愿,妾身一介小妇人是不懂的,不过凡事三思而后行,做事之前也该为家中老小顾虑顾虑。郎君如今被二叔和三叔牵连,窝在家中不得轻易……”
与其便宜外人,还不如便宜自家人。
风珪冷冷地瞪了她一眼,眼中带浓重警告。
“闭嘴!我看你是黄汤喝多了,脑子一时不清醒,说了浑话。”
风杜氏惊了惊,瑟缩了下肩膀。
她与风珪成婚四年多,哪里这么凶过她?
不过,她也没说错啊,要不是风瑾和风珏两小子不顾家族立场,放飞自我,她的丈夫风珪也不至于被“围困”在小小的上阳郡,满腔抱负不能施展,风杜氏觉得这是风瑾两兄弟的锅。
一向是弟弟跟着哥哥的立场行动,哪里有哥哥被弟弟限制束缚的?
风珪额头青筋跳了跳,呼吸加重,他深深懊悔,这场家宴就不该让风杜氏出来。
且不说她这番自作聪明的浑话有多蠢,光是她刚才的指摘,极有可能离间他们兄弟的感情。
所幸,风瑾又不是那种小心眼儿的人,倒是没在意风杜氏话中的指摘和诛心之意。
风瑾和风珏,两人又不是袭宗的继承人,虽是嫡子,但与风珪受到的教育还是有些不同的,他们的选择能够影响家族的立场,但并不能代表整个风氏的立场,二者之间有很大区别。
风瑾选择姜芃姬,一来,她对他们一家有救命之恩,他俩又是至交好友,二来,那会儿地动刚结束,暴民多、魏静娴刚生产完,风瑾能怎么办?去谌州,还是逃命还是跟着姜芃姬?
去谌州继续当质子?
看看吧,昌寿王围攻谌州一年多了,战火纷飞,那是个好选择?
带着妻女逃命,趁机赶回上阳郡,回到风氏?
上京距离上阳郡有不短的路程,一路上暴民极多,他一个文士带着刚生产的妻子和刚出生的女儿,一家三口能活着离开上京十里地就不错了,更别说回到风氏。
风瑾在那般情形下,他做了对他们一家来说最好的选择。
至于风珏?
熊孩子一向离经叛道,不会背叛家族,但也别指望他为风氏牺牲自我理想。
如今情势未明,风珪要是一头脑热选了人,这才是拉着整个风氏玩命好么?
风珪的选择才是整个风氏的立场!
风瑾完全不能理解风杜氏的分析。
不懂没问题,但是不要装懂好么?
因为风杜氏这么插嘴,整个家宴的气氛显得有些凝重和怪异。
家宴之后,风氏的男人去了书房谈事情。
纵观北方局势,风瑾在这个要命关头回家探望家人,真正用意不用多说。
风仁是老狐狸,他自然也懂。
风瑾来上阳郡探亲,明面上是看望亲人,实际上怕是想要走后门,说服上阳郡归顺。
针对这个,风仁和风珪也详细分析过其中的利弊,心中已经有答案了。
风氏要以自身家族利益为出发点,风瑾作为姜芃姬的说客,他也要保护姜芃姬的利益。
与其说是父子三人商议大事,还不如说是勾心斗角,乱战一通。
风仁和风珪也赞成姜芃姬过来接手上阳郡,倒不是说风氏看好她,仅仅是因为这么做双赢。
风氏部曲和上阳郡本土兵卒守卫上阳郡,一年多了,损耗不知多少人力物力和财力,若是姜芃姬接手上阳郡,这些事情便是她的责任,风氏可以借机从中抽身,这是其一。
其二,风氏不像孟氏那般沾手兵权,一直走清贵路线,乱世中比较吃亏,全族安定需要强有力的依仗。纵观北方局势,姜芃姬这边发展很不错,还有风瑾从旁协助,的确是个好选择。
不过,风氏虽然答应让出上阳郡,但这么一大片地方也不是白给人家的。
风瑾面对父兄开出的条件,他内心一边苦笑,一面硬着头皮应付。
虽是亲父子,但立场不同,该算清的账,还是要算个清楚的。
风瑾深刻认识到何为——亲兄弟,明算账。
风氏索要的东西也不多,最重要的一条便是不能干扰族人的自由。
上阳郡成了姜芃姬的地盘,风氏的根基也在上阳郡,但这不意味着风氏便站在她这边了。
这条件看似没什么,风瑾却觉得如坐针毡。
后方有个随时能跳槽的家族,想想主公那个脾性,她能轻易咽下这口气?
他苦笑不止。
他没有权利替姜芃姬答应下来,只能暂且将此搁置一边,等候她的意见。
至于其他小条件,风瑾倒是可以当场给回复。
虽是勾心斗角,但父子三人的气氛还算良好。
“……如今皇室倾颓,饥荒横行,饿殍遍野。青衣军与红莲教横行北方,朝中宦官专权,外戚干政,二者斗得脸红脖子粗,外有昌寿王狼子野心,觊觎不停,强兵围攻谌州,意图谋夺皇位。生灵有倒悬之急,狼烟四起,诸侯割据之势已经避无可避。为父知晓你的脾性,你选了柳羲,必然有你的理由,但你可有想过,柳佘正值盛年,且他膝下还有庶子?”
虽然风杜氏满嘴浑话,但她有一句没说错,柳羲还是十六七的少年,但柳佘却已名满东庆,坐拥崇州——柳佘现在没有争夺之心,能保证以后也如此?
要是风仁不说,风瑾都要忘了柳羲还有个庶弟。
他神情有些凝重。
风珪道,“区区庶子而已,如何能与嫡子争锋?纵然柳州牧与柳羲父子相争,但争来争去,最后家业一样还是要给柳羲的。难不成搁着嫡子不给,给个庶出之子?”
风珪这话没毛病,但柳羲不是嫡子而是嫡女啊!
谁能保证柳佘不会和柳羲争夺?
后者要是赢了还好,要是输了,以后家业还能不给儿子给女儿?
看样子……他得回去跟主公商议一番,如何处置这个庶子!
第595章 劝说风氏(六)
“哇——哇哇——”
父子三人正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