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帘子一掀,正是娇俏秀丽的陆三小姐双手叉腰,后面站着高大英武的沈徵。
倪孝棠面色一冷,怒气按捺下去大半,阴阳怪气地冷笑着说:“哦,原来是沈千户啊,自从福建一别,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沈徵没工夫和他斗嘴皮子,他急着问:“你最近有没有见过林役长?”
倪孝棠心念一转,知道了他这段时间一直没能找到林一闪,于是故意懒洋洋地笑着,在轿子里架起二郎腿:“没有啊。”
沈徵越想越可疑,加上他最近打击政敌的一系列嚣张行径,不由得追问:“是不是你把林役长藏起来了?你若敢加害她,我绝不放过你!”
倪孝棠抽了抽嘴角,一副很可笑的样子,他本来想对沈徵说出,林一闪就是他的杀父仇人,但是转念又觉得这张底牌可以不必用得这么急,于是换了副笑容,在轿子里俯身居高临下地说:
“她是个九条命的狐狸精,我要杀了她,那得多少她的老相好来我麻烦?你也太小看这个**了。”
沈徵大怒:“倪孝棠,你!”
倪孝棠本就为出掉心里出一口恶气,就笑着和他说:“小子。你知道林一闪是什么人吗?她是东厂提督太监的对食儿!人家可是有厂公关照着呢,你能翻身有今天的荣华富贵,靠的还是她的男人。哈哈哈哈!”
说着放下帘子,轿子在沈陆二人震惊无比的视线中抬走。
天空渐渐阴沉,使人辨不清是晨是昏。
林一闪和张晗并肩走到一个岔路口。
林一闪笑一笑说:“督主何必这样讲呢?你我之约定,我可是一刻也没有忘记过。”
时光如梭,倒流回十八年前的那个下午,春雨濛濛,宫里的牡丹芍药全开了。
刚调到酒醋面局的太监小晗子,因为才八岁,搬不动半人高的腌菜坛,挨了掌事徐公公的两下板子,趴在院里的条凳上晾屁股。
可他心里并没委屈,因为马上就有人替他出了头。
司礼监的秉笔太监庄公公来了,徐公公忙不迭地讨好巴结他,庄公公对诚惶诚恐的徐公公,和颜悦色说:“这几个娃儿都还小,你耐心点**便是。在宫里只有咱们是半个身子的人,要是这都不能互相帮衬起来的话,谁还会看得起咱们呢?徐公公,咱们都有老的一天,你也不知道这里面哪些人以后能出人头地,飞到咱们高处的枝头上去的,对他们和气照顾点,好吗?”
徐公公诺诺称是。庄公公一走,他对小晗子的态度立马大转变,客客气气地放了他三天假养伤。
小晗子就这么趴在院坝下面的条凳上,看太监们搬着各种缸出来晒,吹来的暖风也有股腌菜的咸酸气息。忽然间,酸气里夹杂了一股甜丝丝的香气,进入了他的鼻孔,他抬头一看,一张小女孩甜甜的笑脸出现在眼前。
女孩儿约摸五六岁年纪,生得面如冠玉,目似晨星,笑吟吟地冲着他蹲下,在膝盖上托着腮,脑袋和他齐平。
“怎么样,他们没再欺负你了吧?”
小晗子心有灵犀,往回看了看,没其他人,压低声儿说:“你去司礼监给干爹通风报的信儿?”
女孩儿奶声奶气地说:“嘿,不是我还有谁?这个姓徐的看咱们是孤儿,就老弄怂咱,让干爹出马降了他的威风,看他以后还敢!”
小晗子着急地说:“阿闪,以后别这么干了,干爹在司礼监担子沉,别让他为我这点小事分心……”
阿闪不想让他受着伤还着急,就答应了,想了想又笑道:“你知道吗?干爹前几日成亲了呢,新娘子是万寿宫里伺候太后娘娘的兰姑姑,可漂亮了!咱们以后得叫她干娘了!”
小晗子听了,显出一丝落寞地说:“干爹说咱们这个不叫成亲,太监是成不了亲的,那叫结菜户。”
阿闪道:“那有什么不一样,我瞧他们恩爱得很。”说罢看到他郁郁的神色,心念一转,便提高调门道:
“张晗,从今天开始我做你老婆,以后谁欺负你,我就对付谁;咱们互相扶持,永不分开,好不好?”
她说着,真的伸出一截小巧玲珑的尾指。
在酒醋面局乱哄哄漂着腌菜气味的院子里,那根小手指就像是一束人生救赎的光。
男孩被震撼了,也伸出一小截纤细的尾指,柔弱地说:“互相扶持,永不分开。”和她勾在一起。
——那会儿,谁也没能想到,彼时漂亮纤细的小太监,将会成为今朝叱咤风云,手眼通天的厂督。
春去秋来,人生如梦。
天空开始飘落小雪,街上行人的速度加快了。
张晗说:“阿闪,其实你无须感到愧疚;照顾我,帮助我,从来都不是你的责任。”
厂督永远是冷厉无情的厂督,那个温柔细致的男孩子,只会在独处时对他的阿闪流露出温情的一面。
林一闪:“是,不是我的责任,而是我的兴趣。”
她说着,不由分说挽起他的手,撒无赖似的仰起嫩似花瓣似的脸蛋,笑容绽放。
张晗:“……”
他内心是无奈的,可是同样也是欢喜的,只是在这份欢喜中,却掺杂了一丝丝寂寞枉然。他内心深处和世俗有一层撕扯不开的隔膜,出了宫,他就感到无边的寂寞。
林一闪挽着他的手,使得他感到她很近,却又很远。
两人一起在被雪花湿润的街道上慢慢地走,相互扶持。
眼前再拐一个弯,就是宣武门大街,就可以回到内城,回到皇宫;那座漂亮恢弘举世无双的宫殿,是他寄居终身的壳。
……
沈陆两人在宣武门大街上默默地走着,相对无言,雪落在沈徵身上他浑然不觉。
陆展眉看他实在是低落,想安慰他:“沈大哥,可能倪孝棠为了刺激你,才故意那样说;他跟林役长的关系不对付,嘴里准没好话。”
沈徵听了,抬起头,正要说什么,却愣住了。
远远地,他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前方经过,是林一闪。
她手里挽着一个颀长秀丽的男人,穿着宫缎,系着银湖披风,神态气质温和高贵,脸上笑容微含。
两个人都没有看见沈徵,躲雪的人潮涌动,挤到了林一闪,这男人立刻用斗篷护着她走在内侧;路过针工绒线摊的时候,他还顺手买了一朵簪花,戴在林一闪的鬓边。
沈徵看得惊呆了。
脑海边又回响着倪孝棠那恶毒讥诮的话语:她不过是厂督太监的一个对食儿罢了!
“沈大哥?”陆展眉瞧他神色有异,顺着目光看去,不由得也呆了一下,赶紧拉着沈徵躲到一个买扇子的摊头后面,张开一把扇子挡住两个人的脸。
林一闪刚好回头,没有看见他俩。
张晗笑着说:“这般小心害怕被人认出,当初分道儿走不就没事儿了吗?”
林一闪:“没事,这是外城,没什么人认得你。”
张晗:“才遇到顾师秀和倪孝棠你忘了?可别在遇到什么熟人。”
林一闪笑道:“即便熟人那也是我的熟人,又不管你是谁。”说着脸蛋挨着他的肩膀又笑起来。
两人走得远了。
“姑娘好眼力,买把扇子吗?都是刚到的新货。”“不了谢谢,老板我们不要,”陆展眉放下扇子,急忙的安慰沈徵说,“沈大哥,可能这不是她愿意的,她是东厂探子,身不由己,她没有我这样好的命一出生就可以选择自己不想要的东西。”
沈徵默默无言。
林一闪还活着,他为她感到高兴和幸运。可站在她身边的那个男人是谁?
他从没见她那样放肆地笑过。
他有种伤心的预感,那才是真正的林一闪,肆无忌惮,快乐纯真,可是她从不对别人释放。
世上最令人伤心的事情之一大概就是:在你心中将对方看得无比重要,用尽全力也只能换得她淡淡一瞥;但她在别人那处,却用足了十分的热情,笑逐颜开。
其实他沈徵,根本也没那么重要吧?
“沈大哥,别难过,林役长的心思本来就很难揣测,你与其胡思乱想,还不如找个机会问问她。现在至少我们知道了她还活着,没有被倪孝棠害了,这不就是菩萨显灵、菩萨保佑了吗?”陆展眉在旁边坚持不懈地开导他。
沈徵回头,这才看见陆展眉清亮娇俏的一双大眼睛,充满了友善和温暖。
沈徵:“嗯。”
……
林一闪和张晗回到东厂胡同。
张晗在门口止步:“我要回宫了。”
天色不早,如果《花气熏人帖》今夜送入宫,皇帝一定会点他过去陪同鉴赏点评,他必须在场。
林一闪:“嗯。”
大门里隋凌波出来接驾,她没有得到厂督的指令,只敢离得远远的,偶尔用妒忌和尖刻的眼光瞟一眼林一闪,然后继续在门槛前单膝朝厂督的方向跪着。
天空雪花飞舞,张晗突然说:“假如有一天,为了任务,我们各有方向,重逢遥遥无期,你会不会等我。”
林一闪:“我肯定不会等你回来,我会去找你。不管咱们在那,干什么,都要一起。说句不应该的,任务不算什么,你好好的才最重要。”
“这样想不对。”他本来想纠正和提醒她,身为东厂一员,任务即生命,高于生命。
但他还是没开口。林一闪的意思,他懂。
宫里的生存习惯是笑脸迎人,所以司礼监出来的张晗永远在微笑着,但内心深处,总也无法真正地笑出来,多半是戴着面具而活。
只有在林一闪面前,他会偶尔想起来,摘下面具,为自己透一口气。
厂督温润沉静的面庞上,终于浮现一丝和欢喜有关的情绪。
林一闪目送厂督离开后,转身回去,东厂署衙门的大门在她身后缓缓合拢。
在她看不见的角落,张晗背靠一堵灰砖墙,仰头望向无垠的苍穹,天空中的雪打着转儿,闪光、飞舞、坠落……一片又一片,在他睫毛上、头发上,慢慢堆积。
他出神地凝望,在苍白的巷道里站成了一个唯美的雪人。
在他左手的食指上,一颗浓艳璀璨的鸽血红宝石戒指,正在放出奇异的光。
——我们总说感情会永远,但现在看来,它并不会永远。我们说不改变,但也不能保证将来不改变。
阿闪,总有一天,你也会变。
第42章 祭拜药王爷
整个冬天,沈徵都过得萎靡不振。
那个穿着玄衣,面带微笑的年轻人化作一团疑云,叫他陷入了迷茫。
那个人是不是倪孝棠所说的,厂督张晗?
林一闪真的和厂督是那种关系吗?这好像不重要。
沈徵内心中,想的是:我为什么要为她心烦?就算她是厂督的情妇,那又与我何干
想法太多,千头万绪他无法理清,干脆就全部就抛诸脑后专心办差了。
而且最近京师又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大事件,那个更值得他去用心。
再后来他就抛诸脑专心办差,因为京师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大事件。
首先就是顾师秀设局,使得倪孝棠的栽了一个大跟头。
争取在琼华岛上修鹤台和八仙观的工程,突然遭到顾师秀和兵部给石中梁梦龙等官员的联合弹劾;
说小阁老所领导的工部在这件工程的花销上账目不明,有大笔款项被侵吞挪用,甚至有贪墨虚报之嫌疑。
并且,顾师秀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一大批证据,把倪孝棠手下工部的那些官员联合做账的证据一一搜集,直接递交给了司礼监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