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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路上不停地猜测着她出了什么事,遇到危险还是因为不开心。但所有不安和担心却在他赶到乐坊门口时通通化为了失望和伤心。
慧慧姑娘在烛
光下吹着那只哨子,看见他时,惊喜地喊道:“真的啊,她没有骗我!”
从那时起,他和这个一直被他嘻嘻哈哈称为郡主妹子的素华姑娘之间再没有过一次欢笑,直至赐婚,然后她过世。他多怀念从前那些能无拘无束叫她郡主妹子的日子。当时看到她在太后寿宴上伤心欲绝的样子,他也曾后悔过让母妃去求父皇赐婚,但是他也相信有的事情其实早就注定要发生,就算母妃不去跟父皇提这件事,父皇会让他娶她的。
红色的雪琼花,她说这话时候的笑容,是他最后一次看见她笑。三年了,每年她的忌日他就会在院子里种下一棵雪琼花,他想,冬天它们开花的时候她应该来看过,也许,等真的开出红色雪琼花的时候,她就会回来了。
又是一年清明,群山染绿,草木葳蕤,各色野花夹在其中,山谷中弥漫着春雨后的清新,穿过山脚的桃林,便到了半山腰,这里立着一尊坟墓,青灰的石碑掩映在生机盎然的绿草中。
云枫缓缓走上前蹲下,用衣袖将墓碑从上到下拭了拭,特别仔细地擦了擦墓碑上那几个字——爱女平岚郡主云素华之墓。是他要求顺亲王这样写的,他知道郡主妹子有多不情愿接受那桩赐婚,既然如此,不如遂了她的心愿,就让她安安心心地做个郡主,不是谁的未婚妻,也不用考虑嫁给谁。
云枫打开装着祭品的篮子,刚从里面将菜和水果摆了出来,便听得身后有踩踏草木而来的声音。他轻笑了一下,继续手下的动作。
那声音停在了云枫身后不远处,然后就止住了,山谷中安静得只听得见幽幽鸟鸣,半晌,身后那人举步行来,将一大束还沾着露珠的野花放到了墓碑前。
云枫淡淡看了一眼来人:“原来是皇兄,好巧!皇兄现在不是应该在太庙吗?”
云铎一身白衣,广袖翩翩,怀抱一把古琴站在墓前。他没有回答云枫,只是定定看向墓碑,薄唇紧抿,脸上神色淡然得看不出他的想法。
云枫轻笑一声,将目光重新投回墓碑上,顺着那碑上的一笔一划仔细描摹。自顾自地开口道:“素华,对不起,以后都只能一年来看你一次了。不过,估计你也是不愿意见到我的。这些都是你爱吃的,记得当年我送到你府上的糕点,你最喜欢的就是这种美人酥。你尝尝,味道变了没有?”
一阵低吟般的琴声悠然响起,清淙如泉水,时而欢快时而绵长,似情人的细语低喃,又似两人相处的静好时
光。
云铎席地坐在墓前,腿上摆着那把古琴,那清越的琴声就是从他手下流泻而出。此刻,他闭着眼睛,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轻拢慢挑,一脸平静,仿佛沉浸在回忆之中。
云枫狠狠捏着拳头,徒然怒了,站起来回身对云铎道:“你有什么颜面在她面前弹长相守?”
云铎依旧没有睁眼,闭目陶醉于音律中,毫不在乎云枫的步步逼近。
云枫止于云铎面前一步之外,咬了咬牙,一挥广袖便要离去。
“不要在她面前吵闹。”云铎却出乎意料地睁开了眼,对正要离开的云枫道。
云枫止住步子,回过头看他,带着一丝好笑:“你似乎没有资格说这句话,她生前是父皇赐给我的未婚妻,要守护她的墓地也是我的责任。”
云铎平静无波的眸子骤然起了掠起一阵风云,随即又归于平静:“可你远在山南,何曾尽过点打扫墓地之类的责任?”
“尽责?皇兄如今责任重大,还是好好担着,这等事情就留给皇弟我吧!”
云铎眸中的寒意一闪,勾起一抹冷笑道:“五皇弟大概忘了该有的礼数了。”
“今天我就是不想跟你讲礼数!如何?”云枫不羁地笑着回答,无畏地看着他的兄长。
云铎忍了忍,淡淡道:“好,今天我们不谈礼数。五皇弟,你也不要把素华之死的过错都推到我身上来!若不是你当初一定要让庞贵妃请父皇赐婚,也不至于逼得她走投无路。”
云枫斜睨了云铎一眼,一笑:“好一个逼得她走投无路,顺亲王府家丁都在传说是她看到了你和你心爱的......”
“好了!云枫!”云铎蹙眉,居然直呼云枫的名字,有些暴躁地出口制止,随即深吸了一口气,
“我们不要再吵了,会吵到素华。”
“遵命!”云枫颔首笑了笑,随后头也不回地往山下走去,口中念叨着:“江山代有痴儿出,世人多笑太轻狂,江湖之远庙堂高,哪知我心已乘风。”
云枫的声音已经渐渐与去,那抹青衣逐渐与青碧山色融为一体。
云铎长长叹了一口气,将古琴放下,走到墓碑前,伸手一遍一遍地抚摸着,口中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半晌,他闭上眼,紧紧地用手抠住墓碑,另一只拳极其痛苦地捏紧。
他在心里一遍遍问自己,后悔这样做吗?不,不应该后悔,强者应该做到能放能收,能审时度势,而不是追悔莫及。
三年了,他没有一刻不在被良心折磨着,一想到是自己害死了她,他就难以控制地心痛。她走得很突然,据说是雪夜在外奔波,受了严重风寒,硬生生发烧烧死的。
得知消息的那一刻,他最想做的就是回去看看她,回城的大道就在眼前,骑马一炷香的功夫就到。顺亲王也不会不让他看,只是他是在没有颜面去见她最后一面。
那一天,满院的梨花突然全部绽放,堆满枝头,莹白似雪。在她出殡那天,又全部凋落。
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就让人骂他薄幸吧,愈骂得痛快愈好。
云铎靠着墓碑坐下,仿佛和她相互依偎着。他突然想起自己当年和她站在悬崖边上所说的话——“就算此刻我们一起掉下去,也算是生死相随了!”生死相随?也许那真是一件美事。生死相隔,却爱恨依旧,这才是最大的折磨。
不觉已经夕阳西下,放眼望去,斜阳暮草,淡烟细雨。有的话不能说,也说不清楚了。
芳菲易老,故人难聚,到此翻成轻误。
青山绿水,古今长在,惟有旧欢何处。
作者有话要说:偶滴妈妈呀~这个番外还真不好写,偶改来改去就这样了,要再写就剧透了~嘿嘿
正好今天清明节,写这章番外也还挺应景的~
☆、两心不相干
“梦瑗;你上月葵水是什么时候?”
顾梦瑗有些懵懂:“这次似乎是比上次拖了几天.......”
高衍惊喜地将她一把拥住:“梦瑗,我们有孩子了!”
我心底被一击,怔怔站在那里,看着喜悦的二人,有些不知所措。
顾梦瑗定定望着高衍,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说......孩子......我们......”突然她止住话语;变为□,蹙眉捂住了肚子。
高衍心疼地将她抱住;眉头蹙成了一个疙瘩,抬头用刀子一般目光看向我:“快去拿笔墨!”
等按照高衍开的方子;从药店将保胎药抓回来熬好端过去时,顾梦瑗正哭得梨花带雨。
高衍一再安慰她孩子不会有事的,一面哄着她喝药。待顾梦瑗止住流血;安静睡去,已经是后半夜。
高衍没有吃晚饭,甚至没有来得及换下戎装,一直陪着顾梦瑗,直到顾梦瑗睡着还依依不舍地拉着她的手,凝视着她沉静的睡颜,唇边带着一丝幸福的微笑,昏黄的油灯下,他黑曜石般的眸子中尽是憧憬。
我在外屋守着,也一直没睡,就等高衍出来跟他摊牌。
天快亮时,高衍才从里屋出来,面色已经变为惯常的冷峻。
我见他要走,便急忙站起。他有些诧异地望我,随即揉了揉太阳穴,似乎知道我有话要说。
我昂首瞟了他一眼:“你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他蹙了蹙眉头,我没给他开口发火的机会,兀自迈出门去。
走到院中,我转身看着跟上来的高衍,极其凛然地宣布:“高衍,我现在要向你正式宣布一件事。我告诉你,从今以后,我不会再做任何事,我就要做个吃白饭的米虫!随你想把我怎样!”
高衍眯眼望我:“从今往后?你从前的事情就没做好,你还跟我谈从今往后!你是怎么照顾夫人的?怎么能让她差点小产?”
我头脑轰的一热,这个帽子扣得实在冤枉,忍不住笑了:“怎么是我?她平日里身子就弱,再说我根本就不知道她已经怀孕了!你不也不知道吗?我看是你让她小产的!怀孕的前两个月都是危险期,你们前几天还......医学上说如果父亲身体不好的话,孩子成活率很低啊!说到底,我看是你不行!”
说完,我还特意冲他扬了
扬眉,听说男人的这方面是最不能鄙视,我就偏说!
高衍没料到我会这么说,一张脸被气得都要乌黑了,顿时怒了,蹙眉狠声道:“你!一个下人,谁允许你这样对我说话!”
“我允许的!怎样?你要是看不过去,把我赶走啊!”三年来,我埋头做鸵鸟,这是如今,我忍无可忍了。
他黑眸中闪着危险的光芒,突然靠近:“你别以为我真不会赶你走!三年前是三年前,现在你在我眼里连根草都不如!”
我笑着望向顾梦瑗的房间:“那是,王爷的花睡在里面呢!你赶紧赶我走吧!不要让野草妨碍了你的鲜花生长!”
高衍气结,压了压怒火,冷笑了一声:“我现在还不会赶你走,你没有照顾好梦瑗,你必须把她身子照顾好了,平安生下孩子,我再考虑一下放你走!从今天起,梦瑗若是出了一丁半点的毛病,你就等着用命来偿吧!”说完,转身大步离去。
“高衍你说的!等顾梦瑗生下孩子,你就放我走!你的话天地都可以作证,如果食言,可要遭天打雷劈的!”我抓住了一线生机,冲他喊道。
他没有回头,一会儿便走出了院外,我咬唇恨恨咒道,这个疯子,是不是真的打算把我折磨疯?
在高衍的精心呵护下,顾梦瑗的孩子保住了,她更是小心翼翼,每天摸着自己的小腹憧憬万分。
我怀着复杂的心情也好好照顾顾梦瑗,一方面,我真的不想伺候这个女人,另一方面,我又希望她赶紧平安生下孩子,好让我走。
但事情就是这样的,你越是小心它越是往反方向发展。
这天晚上,轮到香儿值夜,我独自一人睡在下人房。
半夜,一阵屋裂门碎的爆裂声突然响起,在安静的夜里犹如扔下一枚炸弹。我即刻惊醒,但脑子还不是很清醒,望着破门而入之人一脸莫名。
月光如水,屋内幽暗,高衍半边冷峻的侧脸隐在黑暗中,大步袭至榻前,将我一把拎起,眼睛血红,目光似利剑一般,一副想杀人的表情,狠狠吐出几个字:“为什么?”
我有些怒了,挥手挣开他扯住的衣襟:“你做什么!半夜三更扰人清梦,私闯闺房,发的什么疯!”
“我发疯?”高衍冷冷一笑,眸中闪过寒芒,“我还要问你发的什么疯?你这个女人丧心病狂,竟然对不足两月的孩子都下得了
手!”
我脑中突然一片空白,像被刷屏了一般,有那么片刻的短路:“什么?孩子?”心猛然下沉,顾梦瑗的孩子?
高衍握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