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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的妻子不劳别人费心。”
顾琅景不耐朝里殿走,“楚琏,送林将军出城。”
靖军撤退后,顾琅景陪明琬在城里修整了几日,也准备收兵回京。
出征的十万精兵,算下来也只剩了六七万,他指挥着剩下大军,一路北上返回越京。
那日后明琬身子便一直不大好,病势缠绵,脸上也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疤痕。
外头行军没有好药,顾琅景捏着她的手心,郑重道,“等回了京,孤派人好好治你的脸。”
明琬没那么在乎外表,她窝在他怀里,傻乎乎笑,“你不是说我貌若无盐,便还能省些烦恼,怎么反悔啦?”
“小花猫,成心惹孤生气是不?”
顾琅景恼了一句,作势就扑了上来,吓得明琬小声的尖叫。
像小猫崽一样的小声,惹得他忍俊不禁,拍了拍明琬的脑袋,“成亲这么久了,还是这般没出息。”
明琬弯眼舒心的将头枕在他的臂弯里,虽然眼前的日子很苦,环境也不好,可能和他在一起心里便莫名的安心。
长路漫漫,大军经过月余颠簸总算临近了长安脚下的小城…吴中。
黄昏,大军就地扎营,打算生火做饭。
明琬坐在一旁的草地上,看楚琏在杀鱼,此处河流清澈,水质新鲜,一早便有士兵去捉了几条鱼回来。
不多时,袅袅的炊烟便打着旋儿升腾而起,有勤快的架上支架,将鱼横在了中间。
明琬搓了搓手,望着鱼身渐变的颜色,有些期待。
顾琅景在远处看她那副没出息的小样,不禁抿唇,刚想走过去身后的探子就回来了。
“查的如何?”
探子低声答,“如殿下所料,这大悦宫已被二殿下掌控,他拿了一道监国的圣旨,德宁长公主殿下被软禁,而陛下不知所踪。”
“他终于按捺不住了。”
顾琅景冷哼,离京前父皇身子就不大好,此刻想必是被架空才会下了那监国的圣旨给他。
这个蠢物也是好笑,京中禁军不到两万,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探子叹口气,“二皇子知道咱们回京,对文武百官宣称殿下您勾结靖军,坑害将士惨死,要你卸甲弃剑,俯首认罪。”
“知道了,下去吧。”
顾琅景心里有了盘算,不管眼下如何他总要先进宫探探情形。
“快过来,鱼烤好啦!”
远处,明琬见那鱼烤的金黄,自己动手撒上了些许盐配着粗糙的辣椒片,冲顾琅景笑着招手。
他神色稍缓,敛了眼中暗芒,快步朝她走去。
*
是夜,顾琅景哄着琬琬入睡后,自己穿好的衣裳后便掠入茫茫夜色。
秋日天气凉,尤其是夜里,风儿都好似带着刃边,刮人刺骨的疼。
他必须知道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夜色静谧,大悦宫城门紧锁,守值的士兵抱着剑靠在城墙边打盹。
他蹙着眉,思索着入城的办法。
余光稍偏,瞥见了一旁闲置个废旧的云梯,他略沉吟,轻着步子朝那梯子掠过。
翻上了城墙,他瞧见下方全是巡逻的禁军,数量照以往多了一倍之多,为首的正是被自己关进天牢的兰绍。
他能被放出去,想必兰家已经和顾怀远勾结在了一起。
顾琅景静静的等着巡逻兵涌过,随后轻巧旋跳,落在了一旁的草地上,稍辨了下方向,便疾步奔向云华宫。
避开了正门的侍卫,他从后方的角门进了宫。
窗户半开着,点着几根蜡烛,他看见姑姑和妹妹二人坐在榻上,脸色微恙。
德宁似是疲倦,顾眠芊耳朵尖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右手警觉的窝起了袖中的短匕,算的差不多,回身便刺向顾琅景。
他未躲,匕首快要刺入皮肉时顾眠芊才看清了来人。
“哐当”一声,精致的短匕砸在了地面。
顾眠芊捂着嘴,一脸的不可置信,“哥哥……”
顾琅景比了个“嘘”字,轻步走到她面前,任芊芊扑倒自己怀里,胸前有些酸涩。
到底经历了什么,芊芊才会被一点动静吓成这个样子。
看她袖子里藏的匕首,便知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
德宁见到他回来了,脸色微撼,站起身走向他,几欲昏倒。
“姑姑,宫里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
德宁长叹了一声。
“陛下身子不知怎的越来越差,寝宫也被人把的死死的,后来便传了道圣旨,让顾怀远监国。”
她美艳的眸冒着怒火,“逆贼刚一监国就把我们软禁起来,连你父皇生死都未可知。”
顾眠芊神色凄凄,“哥哥,你要找到父皇,杀了他!”
顾琅景拍了拍她的肩膀,神色稍霁,“有哥哥在。”
“他还想登上皇位,父皇应该无事,被他藏在某处。”他笃定,“只要把父皇救出来,顾怀远便再也蹦跶不得。姑姑,等我再想办法,会无事的。”
德宁点头,瘦弱的手心有不甘握着他的手臂,珍重嘱咐,“小景,你一定要保护自身,万不可置自己于危险之境。”
辞别德宁二人,顾琅景按照来时的路准备回到越营,可角门不知为何,关上的时候声音有些刺耳。
寂静的夜传来“咯吱”一声,顿时惊得侍卫警觉,纷纷朝那跑来。
顾琅景抿唇,犹豫了半晌,又退了回去。
大门被人用力敲着,“开门,里边藏了何人,速速交出来。”
第48章 清算
德宁示意顾琅景退到里殿屏风后,随后转头厉声呵斥; “想搜本宫的云华宫; 你们也配!一群那逆贼的狗腿子; 他日陛下回来全都要了你们的狗命!”
为首的侍卫长面露恶色,只要杀了流落在外的太子; 二皇子就是这大悦宫未来的陛下。
区区一个老不死的女人; 叫个什么玩意呢?
“老子管你是谁,眼前大悦宫是我们二殿下说了算。”
“进去; 给我搜!”
檀木大门被门外的侍卫用力的撞着,摇摇欲坠眼看就要被撞开。
德宁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被这么对待过,一时间气得心口发闷,跌坐在一旁的榻上。
顾眠芊双手绞着衣袖; 回头看了眼屏风后的哥哥; 快步走到门前,视死如归的站在那。
她就不信顾怀远的爪牙敢杀了她。
“砰。”
大门经过多次撞击终于被撞了开; 碎裂的木屑渣子溅到顾眠芊身上,在她手臂划过一道尖锐的小口。
顾眠芊美眸微睁,冷冷睨着前方领头的走狗; 娇喝道,“人就在这儿,你们到底要搜什么?”
领头侍卫赵池呲牙大笑; “在不在的; 得我们搜完才知道。最好消停点别惹爷不痛快; 还当自己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公主呢?”
“呸!”顾眠芊一口唾沫喷在他脸上; 不屑怒骂,“给本公主提鞋都不配的东西,真以为一条狗就能当皇帝,父皇还没死呢!”
赵池被她当头棒喝,身后那么多弟兄看着,他脸色铁青,抬剑便横在了顾眠芊脖上,眸光阴狠,“再废话老子杀了你。”
顾琅景攥紧了手,抬步就欲冲上前,可门外传到一道劲风,赵池手腕一晃,明晃晃的剑脱落到了地上。
随后一声闷哼,赵池整个身子被踹倒在地,不住的痉挛着。
兰绍面无表情踢了踢他的脸,“道歉。”
赵池睁大了眼,“兰大人?”
“听不懂话?”兰绍手里的剑划过他胸前,锋利的剑刃轻易的就划破了结实的衣料,一寸寸,只逼皮肉。
“大人,她只是一介阶下囚,属下为何要向她道……”
歉字未出口,他痛苦的嚎叫了一声,胸。前已是一片鲜。血淋淋。
顾眠芊眸色复杂,咬唇望着兰绍。
自那日不欢而散,她有月余没见过他了。
好像比记忆中消瘦了许多,也不像从前,眸里总爱噙着一抹笑意。
“对,对不起,公主殿下。”
兰绍神色稍缓,也未抬头,低低命令,“滚出去。”
那群人连滚带爬走后,屋里总算归于平静。
顾眠芊默了良久,简短飞快的道了句谢谢。
她怕自己忍不住,暴露声音里的哽咽。
自己很想他。
兰绍未答,目光透过顾眠芊,落在屏风后,“太子殿下,还不出来?”
顾琅景从屏风后缓步走出,漆黑的眸锁着他,“孤有事和你说。”
“呵,兰绍也正有此意。”
两人针尖对麦芒,顾眠芊心里焦急,眼前只要兰绍稍微咳一声,哥哥的处境就会非常凶险。
她眸子涌着一圈水雾,走到兰绍前,半带哀求,“看在昔日的情分上……”
“公主和臣何曾有过昔日?”
兰绍面无表情,平静问道。
可谁都不知道,他袖下的手握得血管就快要崩裂。
近乎自。虐隐忍的痛意就快要将他撕裂。
顾琅景一把扯过兰绍的衣襟,眸色凌厉,“你一定要这样与她说话?”
兰绍胸膛有些起伏,甩开他的手,径直朝外面走。
顾眠芊上前拉了拉顾琅景的手臂,担忧,“哥哥。”
“芊芊乖,等哥哥救你们出来。”
他揉了揉顾眠芊的头发,温柔安慰了一声,便紧跟着兰绍出门。
寂静的空地上,树荫笼着,就连月色也黯淡了许多。
兰绍盯着顾琅景,声音冷漠,“你知道我只要轻轻一喊,你就会被抓起来,再无翻身的可能。”
“可你没喊。”顾琅景笃定道。
“你到底想说什么?”
顾琅景脊背微不可察的挺了下,“我要你倒戈,做我的内线。”
似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兰绍轻笑了一声,“顾琅景,你脑子没病吧?你应该知道,我比任何人甚至顾怀远都想要杀了你。”
残疾的小妹还养在家里,他知道,小妹这辈子再也嫁不出去了。
“你若愿意,这条腿,我还给她。”
顾琅景面不改色,“只要你应我。”
他在赌,赌兰绍骨子里到底是个忠臣。
“哦?”
兰绍逼近了几步,眸色变得莫名,“你确定?”
“孤从不撒谎。”
话刚说完,膝盖便传来钻心的同意。
顾琅景闷哼一声,腿有些发软,未躲。
又一脚,兰绍拿脚尖死死踢向他膝盖上骨骼和筋连接的脆弱部分。
顾琅景紧咬着牙,低低笑,“继续,到你开心为止。”
兰绍攥紧了手,提起剑,剑柄划过,狠狠劈向他腿上。
顾琅景一条腿跪在了地上,手撑着地,摇摇欲晃的又站起来,喘息有些粗重,“继续!”
数不清多少下,静谧的夜传来一阵阵隐忍的闷响。
兰绍绝望的望着眼前的男人,他的意志力比自己想象中要可怕的多。
终于,他扔了剑,摊手,“你赢了,我不是个坏人。”
的确,比起私人恩怨来,他不希望大越江山落入顾怀远手中。
他为人阴狠毒辣,又胸无大志,这样的人若继承了皇位,整个大越子民怕都会苦不堪言。
“你欠月儿的,今日便算两清了。”
顾琅景抹了把唇,擦掉不断溢出的血,踉跄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肩膀,轻笑,“多谢。”
兰绍甩开他的手,冷哼了一声,抱剑问,“要我做什么?”
顾琅景沉吟半晌,“孤要你去告诉芊芊,你不喜欢她,日后也不会娶她。”
风声掠过,空气都好似凝固在了一起。
兰绍一拳捶在他胸口,“过分了。”
顾琅景挑眉,“既不愿,为何还那副态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