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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幕推开窗子,“这香催情,莫要多闻。”
催情?哼,我看不止香料催情,连酒水都是与别处不同的吧?
苏幕将水云生丢到床上,外头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我和他对视一眼,躲在屏风后头。外头传来先前那小婢的声音,“几位稍等,姑娘还在梳妆。”
有人笑道:“女人呐,一半的时间是在穿衣裳,还有一半的时间,是在脱衣裳。”
那头有人已经掀开珠帘,“我看水姑娘今日也别梳妆了,披发跳舞也别有一番滋味。”
水云生躺在床上,背朝着外头,那人道:“水姑娘向来矜贵,想必今日是要扫榻迎客了?”
外头起码有三人,苏幕看我,我摇摇头,三人中没有一人是段其瑞那王八蛋。我心中嘀咕,莫不是他今日不来了吧。
那人要去碰床上的水云生,外头又来两名小婢,有一个直接搀走屋内之人,“公子走错地方,玉姑娘的灯谜诗会在那边。。。。。。”
一场热闹之后,我喘一口气,苏幕身影已动,他一掌劈在段其瑞的后脑勺上,“是不是他?”
段其瑞精瘦,进来之时也没甚么声响,他手边还有一杯葡萄酒,我捏起玻璃杯,看见底下还有一丝残渣,苏幕道:“他是哪里人,怎会服用五石散?”
五石散昂贵,一般人家根本用不起,兼之段其瑞衣着考究,其衣饰花纹与金陵流行之款式也稍嫌不同,苏幕拉开他衣领,“大理段氏?”
我掏出匕首,苏幕问我:“到底怎么回事?”
我咬牙切齿,“他连同李络给我下药,想我占便宜。”
我本只想以牙还牙,苏幕扯下水云生屏风上的丝帛,绑了段其瑞的双手,又寻来一张渔网,我问他:“你做什么?”
渔网扣在人身上,可划上三百六十刀,形同凌迟,伤口密而不深,被刀割者周身体无完肤,却不会立刻死。苏幕这是想置他于死地,我心中犹豫,“他罪不至死。”
苏幕看着我,他的眼神很认真,“下一次,你还是会吃亏的。”
河中一声水响,众人跑上甲板,不知谁人落水,我与苏幕跳上早就准备好的小船,我将段其瑞划了两刀,一刀是他伤我的,一刀是利息,再将他抛入水,也算出气了。
段其瑞被绑了手,就是要上岸,也要狠费一番功夫,我在小船上看那头忙活,得意洋洋。苏幕说:“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不心软?”
为何不能心软,我爹说,一个人的心如果硬得像块石头,那他也不能称之为一个人了。
我同李绛说我去莲舫找了段其瑞的麻烦,说到丢他下河,我自己乐不可支,小丫头用一种同情的眼光看着我,我说:“你为什么要这样看我,好像在说我要倒霉了一样。”
她仰着头,“蓬姐姐,你别不信,你真的要倒霉了。”
“为什么?”
她撑着脑袋,“因为莲舫很邪门,你去闹了一通,偏又闹得不彻底,怎么能不倒霉呢?”
“那怎样才是彻底,用渔网罩住段其瑞,再将他凌迟了?”
李绛摇头,她说:“换做是我的话,我会一不做二不休。”
我看这个小丫头,“说来听听?”
她正了颜色,“我会烧了莲舫,满船的人都要,死。”
李绛言语坚定,我侧目看她,心中蓦然一动,不管李绛生父是谁,她身上始终流着璃郡主的血,她是皇家的血脉。
这样的杀伐果断,不是我能拥有的,即便我爹已经是万人之上的相国大人。
小郡主吃着果子,说:“蓬姐姐,我劝你最近不要出门,等那姓段的滚回大理,也就没事了。”
我拍拍胸脯,“我崔蓬蓬是谁,还能怕了这等宵小之辈?无事,看谁敢来,我一并都给他扔莫愁湖里去。”
我回家的时候,专程买了路口张家酒楼的芝麻饼和凉糕,我爹说,我娘爱吃那个。我其实已经不记得我娘了,但我爹记得。
他过去东征西战,将我养在军营里,等我大一些了,他又把我丢在京城的宅子里,总之,我崔蓬蓬是个没有母亲的人。
十多年过去,我已经忘了生母的模样,却也还是连个继母都没有。或者说,整个崔相国府里,除了我自己,难以寻见一个可以称之为主子的女人。
我不知道我爹是不是打算孤独余生,因为我回去的时候,他又看着我娘的画像发呆了。
月儿上了树梢,我在外头瞧着我爹的身影,觉得他有些寂寞。不,这偌大的相国府里都有些寂寞。我不知道我爹为甚么没有娶妻续弦,他甚至连个多余的妾侍都没有,唯有一个跟了他十多年的吴姨娘,如今也是三十好几,没有艳色了。
我们相国府里没有主母,李绛住的宁王府里一样没有男主人,我俩曾说,她缺父亲,我缺母亲,我们合在一处最好不过了,反正我俩也很合得来。这当然是荒谬的主意,我同我爹提起的时候,只得来他两个字,“荒唐!”
我似乎又听见了他细细密密的叹息声,我推门进去,“爹。”
他回头看我,“蓬蓬来了?”
我手里还有一盘子从外头买的凉糕,他冲我笑,“是不是想你母亲了?”
我爹就是这个样子,明明是他自己思念我母亲了,却问我是不是追忆往昔。我有何可追忆的,我娘已经去世了十三年,我其实不记得我爹口中那个美丽女子的音容笑貌,即使她生下了我。
我将凉糕递过去,“爹,尝尝看。”
他吃了一口,目光里有微笑,“嗯,好吃,还是那个味道。”
他目光飘得很远,似乎在看我,又似乎对着远方在笑。我不解这样的相思,我以为过了这些年月,甚么都是会忘记的。那时的我不懂,岁月不会消磨爱意,反而有些情意因岁月而深刻。
谁也不知道,不久之后,我会才懂相思,便害相思。
“爹,我明日想去清凉寺给娘点一盏长明灯,你有没有甚么想对娘说的,我替你写下来。”
我说得情真意切,其实李绛还约了我去清凉山后头烤鱼,那里有好大一片桃林,她说那里头小溪里的鱼儿都格外鲜美些。
我爹点头,“去吧,只要你平安喜乐,我和你母亲都是高兴的。”
我关上房门出去了,回头看一眼,怎么觉得我爹的背都有些弯了呢。
第14章
天香手里提着香烛黄纸,我上了马车,我爹想让苏幕跟着我去,我摇头,“庙里都是女人去的地方,他去做甚么,我们酉时就回来了,不必跟着。”
清凉寺就在清凉山上,马车停在寺庙门口,我与车夫说:“我要在庙里用饭,你酉时来接我。”车夫是个老实人,只道:“小的就在外头等小姐,哪里也不去。”
我进去虔诚的替我娘上了一炷香,又点了一盏长明灯,知客僧过来,我给了他一百两银子的香火钱,托他替我照看这盏灯。知客僧收了银子,道:“我们这里新来了庙祝,解签很准,小姐不妨去求上一支,也好测个祸福姻缘。”
我本不信这些预测将来之事,明日都没到,明日的事情又怎么说的准呢。天香已经拿来签筒,我只得接过,闭眼摇一摇,签在签筒晃荡几下,真的掉出来一支。我拾起来,上头什么都没写,只得一个号码。
庙祝年纪已经大了,说话时双眼半睁不睁,我拿了签过去,他寻出一张笺文来,我还没说求甚么,他已经道:“小姐前十八年的好日子快要到头了,日后都是坎坷之途。”
天香拧眉,“胡说甚么,我家小姐。。。。。。”
我接过那纸笺文来看,上面分明写着:“相思树底说相思,思郎恨郎郎不知。树头结得相思子,可是郎行思妾时?”
这是一首姻缘词,我看那眼角都泛白的老庙祝,“老先生只怕是看错了,这是说姻缘的,可我不问姻缘,我。。。。。。”
老人双眼浑浑浊浊,我简直怀疑他到底有没有看我一眼,他说:“都一样,都一样,命也一样,运也一样,姻缘,也是一样的。”
这样不吉祥的预言,天香要找他理论,我摇头,罢了,老人家老眼昏花,兴许只是看岔了,当不得真。
我将签纸放在了老庙祝的案台上,又拿出一片金叶子给他,人在江湖上活到这把年纪,总是不容易的。
许是见了金叶子,那庙祝终于掀开苍老又半耷拉着的眼皮睃了我一眼,似方才不测之言的后文一般,“姑娘心地好,莫忘初心,以后会有福报的。”
这就是江湖术士的常见之语,什么心地好啊,命相贵啊,会有后福啊。。。。。。哎,我堂堂崔相国家的小姐,何须后福,我崔蓬蓬的人生里,就无一‘苦’字。
老庙祝收了金叶子,天香搀我起身,那纸笺文被风一吹,就落到了我的裙边,我抬脚出了门,它便遗落在我的身后,与我错过了。
李绛在后山等我,那里的确有一片桃林,这盛夏的季节,哪里还有什么桃花,桃子倒是有不少。我与天香寻过去,李绛带着她家的家丁正在支火烤鱼,李绛出门从来不带丫鬟,我说人家家里的小姐出门都是一排好几个丫鬟,她怎么一个皇家小郡主身边连个丫鬟都没有?
李绛摇头,“我们家没什么丫头,烧饭的都是宫里的厨子,哪里用得着丫头。”
我说,“那璃郡主的起居呢,谁来伺候?”
她笑,“有宫里的内侍,吃穿用度一应都是有规制的,用不着咱们自己操心。”
宁王爷当年掌着检校卫,检校卫又分情报与暗杀两组,后来宁王爷将检校卫还给了现在的皇帝,据说当时还年轻的乾元帝让同样年轻的陆青羽担任了检校卫指挥使一职,陆青羽不负重托,替项帝邝元醇寻回失踪多年的皇后那氏,才使得殷项交好,和平十余年。
宁王爷去世后,宁王府由宁王独女李璃接掌,即便是宁王已经交还检校卫指挥权,但宁王府的情报之快还是风头无两。据说天下就没有宁王府不知道的事,即使是某些不值得惹人瞩目的琐事。
郡主李璃是当今圣上,也就是乾元帝的嫡亲堂姐,圣上想给璃郡主指一门婚事,但璃郡主没嫁成,反而没多久之后,就传言璃郡主疯了。
这样的传言太骇人,若不是认识李绛,我大概也是没缘分进宁王府一观的。
旧年冬天的时候,璃郡主进宫了一次,李绛约我去宁王府里头玩,我其实见李绛这么多回,从未踏入过宁王府一步。即使圣上没有说过要隔绝宁王府与外头接触,但宁王府门前终究是鞍马冷落,也没有什么贵人出没了。
宁王府很大,比相国府大得多,但里头人烟稀少,也没甚么仆妇,这点倒是与我崔府别无二致。
我同李绛说:“你们王府果真是皇家风范,不是寻常人家的院子可比的。”
李绛拿出了宫廷御用的酒水来招呼我,“蓬姐姐,看着,这是状元红、玫瑰露、莲花白、佛手香,三碗不过岗。”
我说:“三碗不过岗?宫里还有这样的酒水?”
当日隆冬,我在宁王府饮醉了酒,苏幕领我回去的时候,我俩还差点在家门口摔了一跤,那扫地的老头又偷懒了,连地上的冰块都没除干净。
今日李绛身后带着两个侍卫,但两个都油头粉面,不似舞刀弄枪的护卫,倒像是外头的小倌儿。这只能是宫里的内侍,我用眼神询问李绛,她摊手,又冲我眨眨眼。
我们都明白,她虽然是个小郡主,但很多事都不是由她做主的,她有品级,有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