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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凉如水，江采苓住在西厢，抬头就能看到一轮皎洁明月，泛着盈盈光芒，目光触及到墙角那盏无情灯，江采苓站起身走了过去，纤长的手指轻轻地拉动着灯笼的红穗，转眼变成了莲花灯的模样，只是再也没有蝴蝶飞出来。
贺湘湘的事情已经被传得有模有样，其中有站贺翎儿杀人论的，也有站水鬼杀人的。
水鬼杀人这件事之所以被闹得沸沸扬扬，因为洛阳城中又出现了一场命案；地点还是在九曲桥边。
而受害者就是郭厨娘的来洛阳的女儿，怀着三个月的身孕，结果来到洛阳后没几天就失踪了。
清晨，江采苓去孟云房间请安。此时天已经有些寒冷，尤其是早晨，布料似乎被风一打就透。贺翎儿的身体虚，畏寒得很。白荷见她冷，就从衣柜中拿出了一件披风，正是千灯会那天顾既明披在她身上的那件。
江采苓摇摇头，折身走回了衣柜面前，披上了一件藏蓝色的印花披肩才走出了院子。
经过穿廊，听到一旁的丫鬟婆子在讲闲话，大概是以为没有主子会经过，也没有压低声音。
只听到一个婆子说道，“听说是在初六失踪的，今儿早才找到。”
“郭妈妈也真是惨，女儿和女婿刚来洛阳让她享享福，结果女儿就出了这档子事，怀着的三个月的外孙子也没有了。我今天买菜看到郭妈妈在九曲河边哭得可惨了，听说尸体都被那鱼吃掉了，只剩下带着血的衣服和首饰。”
江采苓听到后不禁皱眉，怎么又是九曲河，九曲河由官府打理，定期投食喂养，里面的大鱼断不会饿得用五天不到的时间将落水的女子尸体吃得是剩下白骨。
贺湘湘想起来上次打捞贺湘湘尸体的时候，贺湘湘的脸也被大鱼啃食得面目全非。
“也不知道是不是水鬼杀人，不过我听人家说顾家嫌弃我们家姑娘名声不好，准备退亲……”正在闲聊的丫鬟看到了江采苓的身影，立刻止住了话，和旁边人使眼色，众人慌张站起来，恭恭敬敬道了一声“姑娘。”
思绪被打断，江采苓点点头，径直走到了孟云房间。
孟云院子里种着很多的花草，一进到院子就能闻到芬芳的味道，后院种着一排排竹子，她和贺鸣山成婚将近二十年，原本稀稀落落的竹子此时已经形成清幽的竹林。
丫鬟见江采苓来了，笑嘻嘻地撩开双面绣着墨竹的绢帘，看到孟云正在窗边的绣架上绣着什么，晨光暖洋洋地照在她身上，神情专注，神态柔和。
江采苓走近，看到上面绣着的是洛阳最近流行的花纹，江采苓脸上漾着暖人的笑意，浅浅地唤了一声“母亲”。
孟云绣花专注，这才看到江采苓进来，唇边漾着笑意，举着花样问道，“你说这个样式你父亲可会喜欢？他就喜欢穿那种老气横秋的衣服，像是一个糟老头子一样。”
“哪里就像是老头子了，我看父亲比起年轻公子还要显得玉树临风呢！爹和娘一起走在街上，众人恐怕还会笑着讨论这是谁家的公子小姐呢！”
“你这小丫头什么时候嘴这么甜了！”孟云笑着将绣花的针别在了料子上，起身到红木花几旁倒了一杯茶递给江采苓，“瞧你一身寒气，喝杯热茶暖暖身。以后中午再来，那时候暖和。”
江采苓和孟云说了一会儿话，就听到了一个嬷嬷进来传话，说道顾家夫人来了。
江采苓微微蹙眉，顾既明去凉州治水，至少得十天半个月才能回来，如今顾家夫人亲自来了，难不成真的像是传言中那样，嫌弃她背负杀人恶名而要退婚？
面上不禁露出笑容，心中有些期待顾家夫人出现。
帘子撩开，出现了一张清丽的脸庞，只见一个保养极好的妇人身着青缎掐花对襟外裳，美目流转着精明神色，丰容靓饰，束着中髻，两侧簪着一对珊瑚珠排串步摇，颈上带着珍珠项链，端的是优雅高贵。
若不是听通报说了这位是顾家夫人，只怕江采苓会以为这是顾既明的姐姐。
早就听闻顾既明的母亲兰淑是一个倾城佳人，百闻不如一见，顾既明父亲年轻时更是美男子，这样的二人怪不得能生出顾既明那样俊朗惊艳的儿子。
兰淑笑着走进来，“兰淑不请自来，孟夫人可不要见怪！”
“哪里的话，兰夫人请坐。”
兰淑落座之后，一双美目就在江采苓身上看着，江采苓柔身施礼，“见过兰夫人。”
接着目光又看向了孟云，笑着道，“母亲既有客人，翎儿就先回院子了。”
“贺小姐留步。”兰淑站起身，走到了江采苓身前，细细地打量着她，唇角扬起笑容，似乎很满意这个未来儿媳妇，亲切地拉着江采苓的手道，“贺小姐真是一个妙人，看样子就知道是一个娴静的女子，这通身的贵气不像是书香门第的小姐，倒是像是皇宫里出来的公主。”
“兰夫人谬赞。”
“今天我来正是因为听到了一些不好的传闻。”
终于说到正题上了，江采苓笑眼眯眯，心情竟然格外的好，等着那红唇吐出“退亲”二字。
只见那红唇张开，继续说着，“我们两家婚事是由长辈定下的，如今传出这样的闲言蜚语简直就是荒唐！”
没错，堂堂丞相要娶一个疑似杀人凶手的女子怎么说也说不去。
“孟夫人和贺小姐放心，说我们贺家退亲的言论完全是空穴来风，若是让本夫人知道是谁造的谣言，定不让他好过！”
江采苓一听到“退亲”二字，顿时间心花怒放，也没听后面的话，脸上浮现出她准备好的哀伤神色，准备礼貌地挽留一下，于是浅浅开口，“翎儿钦慕顾相已久……”即使不能和他结为夫妻，心中也是满足的。
可是后面的话全都被兰淑堵在了唇边，只见兰淑笑着看着她，“贺小姐喜欢那个冰坨子就好，我这个儿子也不知道随了谁，从小就不爱说话，如果不是继承了我和他爹好看的脸，真的担心会不会有姑娘能嫁给他。贺小姐嫁过来，若是他对你有半点不好，你就告诉我，我帮你处理那个臭小子。”
“……”
没过多久，兰淑就离开了，江采苓想到贺湘湘千灯会那天去的店铺，就央着孟云以采购点出阁物件的名义才得以出府。
正文 第十六章 捉弄柳明楼
让白荷和两个人轿夫在西市一家店外面等着，这家店很大，有三个楼层，里面买卖珠宝、量身裁衣的店铺琳琅满目，就算在里面逛一个时辰也不会有人起疑。而且这家店和她要去的那家店很近，步行大抵五六分钟的样子。
从包袱里拿出上次仿唐的衣服，江采苓戴上了帷帽就从后门走了出去，路过白荷身边的时候，白荷忽然闻到了熟悉的兰花味道，眼睛四处看看，然后狐疑地和身边的轿夫说，“你有没有看到咱家姑娘？”
江采苓也没有继续听下去，没有多耽误，立刻按照记忆找到了那家店。
那是一家药店，木质的牌匾上面雕刻着安康阁三个大字，走进去就能嗅到扑面而来的药材味道。
当初昭弘帝曾命人教习过江采苓制药习药，对于药材有一些研究，不过后期她专门学如何研制毒药。走进店里，就看到了一个仙风道骨的白须老者，站在木台后面，五个年轻伙计穿着统一青色的布衣，店里的人很多，伙计有序不紊地给病人抓药，整个药店井井有条。
江采苓和掌柜说话的间隙，时不时打量着药店，在柜台上面放着一个系着红绳千年人参，用红色绒布放着，外面罩着一个琉璃圆碗，旁边着一盏精致的小油灯，越发衬托得璀璨耀眼。
看样子应该是镇店之宝，放在柜台上吸引客人。
继续观察着，只见一个雕刻着华佗的屏风后面出来一个男子，看穿着打扮应该是这里的伙计，不过和其他小伙计不同，这个男子看样子约莫已经中年。
男子走到了江采苓身边的时候，在他身上闻到了若有若无的香味，和贺湘湘房间的香味如出一辙。
杏眸半眯，江采苓和掌柜说到，“那个人可是你们的伙计，身上的香囊味道很奇特，好闻的很。”
掌柜闻言，脸上的肌肉有些紧绷，显然是有些紧张的，看向江采苓的神色也有了警惕，开口道，“那家伙爱喝花酒，估计是哪个姑娘身上带回来的！”
江采苓脸上浮现出失望的神色，“也不知道那个姑娘用的是什么香囊，就算是让我给她重金，她愿意告诉我方子也好。”
“那都是不正经姑娘的邪门方子，姑娘若是喜欢香料我这里也有，味道清淡，而且还能帮助姑娘你养颜美容。”
说着就拿来了一个草药香囊，味道清淡，并不是贺湘湘房间里的味道。
她刚才故意试探说愿意花重金看来寻香，这个掌柜都不肯给她拿出来瞧瞧，可见那个香味果然有问题。
买下了那个香囊，在掌柜找钱的时候，江采苓目光又看了看那扇屏风后面的里屋。心中不禁有些失望，她现在身边没有可用之人，若是以前她大可让密探夜里寻访她想要知道的事情，如今只能靠她自己。
看来等有时间，她得雇一个武艺高强之人在身边。
就在结完账要走出药店的时候，透过帷帽的白纱，看到了一个金光闪闪的身影，正是奇珍居的柳明楼。
红唇勾勒出浅笑，她正愁如何进去，没想到竟然遇到了柳明楼。
上次他将她打昏之后卖给了人牙子，如果不是她运气好，现在估计正在一个糟老头子家做小妾。今天柳明楼遇上她，只能说是他出门没看黄历。
柳明楼哼着小曲，一张清秀的俊脸上浮着欢喜神色。他今天刚卖出十个焕颜膏，一下就挣了十两金子，索性早早关了店在洛阳里闲逛，一只手里摇着小金扇，另一会手拿着一个小竹篮，里面都是他一路买下来的东西，沉甸甸的，倒也不妨碍他享受着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悠闲自在。
这家的香囊味道很好，就来买些香囊，就在他结完账的时候，感觉到一个人的撞在了他的身上，柳明楼从小在市井长大，自然知道放人偷窃，立刻握着看了看钱袋，见到可爱喜人的银子安静在躺在里面，想刚才撞他的人是一个没长眼睛的人。
放心地走出大门的时候，就听到有人高喊“有人偷东西了！”
阳光下白皙接近透明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嘲笑，也不知道是哪个混混又偷了东西，幸好刚才自己机敏，有人撞了他之后立刻摸摸自己的钱袋。反正他没丢钱，得知有人被偷了钱，心中还浮现出了些许看热闹的神态，摇着金扇向前走着。
粗蛮的声音在身后乍起，“你给我站住！”
柳明楼好奇地回头，要看看偷钱的混混和丢钱的倒霉蛋长什么模样，结果一回头，发现店里的青衣伙计们都拿着棒子棍子，向他追来！
柳明楼身骄肉贵，自小就被父母呵护在手中成长，当初也学过些拳脚，但是因为嫌弃练基本功扎马步太累就放弃了，如今见一群人气势汹汹地朝自己走来，不禁有些慌张，“你，你们干什么！”
“小偷，你给我站住！”似乎反应过来自己貌似就是那个他们口中的小偷，心中虽然很想解释，但是看着手拿着家伙事面容狰狞的众人双腿却下意识地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