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殷却暄摸了摸已经消停的眼皮,心中有了猜测:“是来退亲的?”
见嬷嬷神色既气恼又凄怨,便知自己猜测不错。
当初宣王不曾嫌顺侯府破落,将宝贝孙女儿许下,现在宣王战死,新帝登基,眼见颓势,就迫不及待退婚来了,这是什么道理!
皎皎一听怒目圆睁,狠狠剁了脚:“贺之昂不过小小侯府世子,我郡主位比郡王,他们怎敢退亲?”
说着脸憋的通红,就要往外跑去理论。
辛幼娘得了殷却暄眼神示意,将人一把拉住:“郡主还没说话呢,你莫冲动。”
殷却暄不紧不慢的将展开的宣纸小心卷起,又将目光下移,语气幽幽:“你先去给祖母复命,教她不要怒急伤身,为一顺侯倒不值得。既然祖母晾着顺侯夫人,那就教夫人多等一会儿,也不打紧……”
“以往她来,王府上下都当作贵客,尽心着力的安顿,我性子也软,说话和气,倒是教她忘了这是宣王府,我是个郡主。今儿便仗势欺人了,教她多等等我。”
众人见殷却暄没有如预料的一般羞恼愤恨急于去理论,反倒有几分气定神闲,也像有了主心骨一般。
皎皎拍了拍额头,有几分冷静,扬起下巴倨傲道:“便让她等着罢,我们郡主可不得闲。”
都这样被堕面子了,若还是为了一句“气度”将人大大方方的迎进来,恐怕只让人觉得他们真是日薄西山,连个侯府都得罪不起了。
待那嬷嬷走了,殷却暄才长舒一口气,将手炉重重的放在桌上,揉了揉额角。
“我还当郡主真的不气呢。”辛幼娘取了披风过来,言语有几分调侃,但却实在打不起精神嬉笑。
顺侯这事儿做的实在不地道,教人恶心。落井下石,背信弃义!他们要是有胆子,怎么不在宣王尚在的时候提退亲?
早年郡主性子娇贵,遇到这样的亏定是不肯吃的,早就蒙在被窝里一哭二闹三上吊。宣王疼妹妹,见不得她哭,甭管天大的事儿,管叫它平了。
“我也不是神人,怎会半分气恼都无?不过方才嬷嬷是祖母身边儿的人,我怕我显露生气来,教祖母得知,她又要担心我会不会积郁成疾了。”
殷却暄叹气,都言虎落平阳被犬欺,自己还没有到日薄西山的地步呢,顺侯府就迫不及待的要骑在他家头上了。哥哥不在了,她哭闹也没人替她做主,哭有什么用?
“倒不是咱们仗势欺人不让退亲,一般这退亲,都该是两家商议好了,由女方先提出。女儿家面子金贵,这样不算堕了面子,但像顺侯这样说也不说一声,直愣愣的就来退亲,倒像是刻意打咱们的脸。”辛幼娘无不担忧的蹙眉道。
她想得更深些,按理顺侯不是这般不讲情面的人,恐怕其中还有些别的意思。
殷却暄细哼了声:“眼见着宣王宫大厦将倾,我这个郡主不打紧了,她们也不恭敬的放在心上了。要么他家是另攀高枝了,要么就是咱们的对家给了他们什么好处,合伙来作践咱们的。”
“对家……”提起这出,殷却暄念了句。
对家倒是有一个,先帝的幺妹华阴公主姬幼宜倾慕哥哥不得,由爱生恨,处处与自家作对,但是堂堂公主,如此手段是不是太过低劣?
殷却暄将此想法推翻了,华阴公主虽与自家作对,但性格直率,行事光明磊落,不应该是她……
顺侯夫人千里迢迢带着儿子来退亲,在外宫坐了半天,也不见有宫女内侍招待,一杯热茶都见不着,这样冷的天儿,便是穿得多也耐不住。
她想要抱怨,又想起自己做的事儿不厚道,还是敛声,只是脸上的不耐越来越重。
只见那贺之昂二十出头的年纪,面若玉冠,俊雅异常,只是眼神飘忽不定,有优柔寡断之像,他攥着手里的折扇,想要劝母亲回去,但又想起远大前程,抉择两难。
殷却暄去寻老太妃的时候,被告知老太妃在焙茶坞内沏茶。老太妃所居的景新苑极为阔大,内里除却下人仆役所居的屋舍,另有十几座轩台亭斋,游榭长廊。
“先喝杯茶暖暖,天冷路冻,偏要为这般无耻之尤的人走一趟。”老太妃语气不善,命人捧了茶给殷却暄。
殷却暄拘谨的捧了热茶在手里细细品着,太王妃不着痕迹的上下打量她,半晌才缓缓开口:“这次不仅不恼,反倒遣人来安慰我,到底是长大了,沉稳许多。”
老太妃本是想夸她两句,再细细安抚,但出口语气却不怎么和气,不由得暗恼自己。
“都十六了,哪里还做的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蠢事。”殷却暄笑容想要真诚些,只是怕惯了老太妃,不免还是僵硬。
“我自打王畿回来后,这两年时不时就在猜测顺侯府会不会来退亲,到底是叫我等着了!”
从前她还在王畿建康做质子的时候,顺侯夫人常常从封地交趾寄些稀罕玩意过去,多有慰问,自打哥哥战死,她伤了眼睛,从王畿返回平阳,顺侯家就再无音信,她就隐约有所猜想。
老太妃目光微怔,满满九岁被送去建康做质子,一去就是六年,只逢年过节见上一面,回来时候已经十四,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一转眼又两年,竟都十六了。
使女继继续打扇烘着火盆,房内暖融融的蒸腾出热气,殷却暄苍白的小脸也多了几分血色。祖孙二人喝尽了一盏茶,老太妃才低声吩咐人将顺侯夫人引进来。
门帘子方一揭开,丝丝缕缕的寒风便涌了进来,夹杂着愈来愈厚的雪花,只是老太妃的焙茶坞极大,又隔着数道珠帘洞门,寒风不待吹到殷却暄面前就散尽了。
顺侯夫人乌氏与贺之昂一进门,长时间处在寒冷中的身体被热气一熏,登时酥软了半边,站都站不稳了。
陈嬷嬷替老太妃摆了棋子。殷却暄看不清棋盘,捧着热茶坐在一旁看着,便只有老太妃一人同自己博弈。
乌氏与贺之昂屈身行礼,只是怎么也压不住语气里的委屈与愤懑。
老太妃性子直,轻嗤一声,满屋都听得清楚,也不教他们落座,只晾着他们,叫乌氏他们好没面子。
贺之昂与殷却暄一照面,便错不开眼,连呼吸都跟着放轻了,没想到定陵郡主多年不见,竟出落的这般美貌,让人不忍亵渎,只想好生捧在心尖疼爱,他心中愈发纠结。
可……华阴公主也是个美人儿……
“太王妃,仆妇今日携幼子前来,是为婚事……”乌氏咬了咬牙,开口直言,却被陈嬷嬷打断。
“幼子?若是仆未曾记错,您家“幼子”今年二十有二了。”陈嬷嬷的语气中满是讥讽,二十有二,哪来的脸称幼子?
乌氏脸红了又青,只充耳不闻:“定陵郡主眼有疾,身体孱弱,幼子将来承袭爵位,需一得力大妇,郡主恐难当其任,仆妇又恐误郡主青春华年,遂前来退婚。我儿方才中进士,又得了华阴公主青眼,前途难量,若是郡主自重,自知不该与华阴公主相争。”
殷却暄抿唇一笑,原来是不仅是攀上高枝儿了,还是攀上了对家的高枝儿。
作者有话要说:满满人设微调,我女鹅,现在不能是个受气小包子!
第5章
老太妃闻言不怒,反倒从容一笑,在棋盘上又落下一子。这一笑,笑得乌氏与贺之昂心里发毛,但又想到了华阴公主在身后做后盾,慌乱也就散了。
“既然如此,那老身先恭贺顺侯世子得公主青眼,再祝世子平步青云。”老太妃声音绵长平稳,带着漫不经心。松垂的眼皮微微耷拉着,面上纵横的褶皱好似都带着嘲讽。
老太妃早年征战四方,又身居高位,一身的气势岂是安居高厦的妇人书生能比?乌氏被骇的不敢说话。
待马车出了王宫前往驿馆下榻,乌氏尚处在混沌之中。
“我儿,亲事就这样退了?”乌氏冷不丁拉着贺之昂的袖摆,双眼无神问道。
“退了,母亲。”贺之昂免不得也冷汗津津,点头答道。
“明日咱们就启程赶回交趾,这平阳是万万不能逗留了。今儿咱们堕了宣王家的面子,又把退亲的事儿闹得沸沸扬扬,满城皆知,想必华阴公主那儿也得知了。
华阴公主与宣王宫向来不对付,此举应当是大大顺应了她的心意。”
乌氏冷静下来,有些满意的握着贺之昂的手,不禁感叹“我儿有大造化,得公主看重,是要成为驸马的,何必屈居失势的郡主之下,看她脸色。”
贺之昂目光流转,面色不定,想起方才所见殷却暄的容貌,大为遗憾。若殷却暄并非藩王郡主,只是一民女,他与华阴公主成婚后还能偷偷养为外室。
贺之昂将阴暗的情绪深深埋进心底,只是已经有了这样的种子,总有一个时候,这个想法会破土而出,长成参天大树。
青石板路的上雪已经堆积起厚厚一层,足够没过人的脚腕。宣王宫前挂着十二对用白绸糊成的大灯笼,此刻也在寒风中摇曳飘晃,好似下一刻就会被寒风撕开一道口子。王宫前执勤的侍卫银甲锃亮,站得笔直。
顺侯夫人紧紧看了那二十四只灯笼,抿起唇来:“之昂,即便国丧,白绸的灯笼,也不是谁都能用的,除非皇亲国戚,异姓亲王。”
贺之昂顺着乌氏的目光去看,那昂贵的白绸所制的灯笼,好似不是什么稀罕物件,轻易的就让其受寒风摧残。宣王宫厚重的宫门禁闭,森严禁忌。只余下小偏门供人采办往来。
他想起以往每次来宣王宫拜见之时,各色的贡茶精点,琅琊雕琢,宫室华美,假山游廊环抱,甚至就连王宫的侍者都衣着光鲜,不免又陷入了自卑之中。
他虽是侯府世子,但交趾地处偏远,物资匮乏,与宣王宫相比天差地别。藩王与普通贵族的差距,就是如此之大。
“母亲,等儿子成为驸马……”贺之昂喃喃的话被寒风吹散,谁都听不见。
“你且等着罢,见惯了珍珠的人,怎么会瞧得上瓦砾泥沙。”老太妃抬眼微微看了坐在对面的孙女,突然开口道。
殷却暄一怔,只觉得这句话别有深意,但又听不懂祖母到底是在说什么,谁见惯了珍珠?
“祖母……”她才要开口问,却又被打断了。
“别问,看着就是。”老太妃低下了头,神秘道。
在定陵郡主被顺侯退亲一事传得最沸沸扬扬的时候,建康突然派了人去交趾,传旨的内侍是华阴公主的贴身太监。
顺侯夫人逢人就说她儿子攀上了华阴公主,大家都以为是赐婚的圣旨,万万想不到是代传削爵的圣旨。
华阴公主以背信弃义、不忠不悌的罪名,一纸奏章告到了新帝跟前儿,状告顺侯眼见宣王一脉弱势就趁机打压,还带累了她的名声,可见人品堪忧。
华阴公主是谁?是新帝的小姑姑啊!新帝立时就下旨将顺侯的爵位一削再削,削成了男爵,又将封地交趾乡收回,全府上下迁居平沃县。
乌氏哭得凄凄惨惨,意图入建康去找华阴公主讨个公道,不是公主自己说的吗?若是她儿子并无婚约,当下嫁!
怎么现在翻脸不认人?
只是没等出了平沃县呢,就被拦了下来,遣返回府。
“你们不能拦我,我不信!公主明明说看上了我儿子,要招他为驸马!”乌氏鬓发散乱的撕扯着,却被华阴公主派来的内侍津西一把推倒在地。
津西轻蔑的拍了拍身上被乌氏碰过的衣角,好似沾染了什么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