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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芷走过去，伸出手欲揭开他脸上的面纱。他的脸别向另一边，清芷的手滞留在空中。
“明月，你以为戴着面纱我就不知道是你了吗？”清芷道。
那邪恶的尸灵整个身子瞬间僵硬如冰，面纱下的脸庞震惊非凡。“你是怎么认出来的？”
清芷道，“璃月是我相公的亲弟，你为难不了我，便千方百计的令他痛苦。你躲在钰硕国，助纣为虐，引得民不聊生，让我的爹爹不能回归故里，是为了让我痛苦。你手握烟雾剑，你还知道红拂的秘密，除了你，我实在想不出这个世上还能有谁如此赠恶我？毕竟，憎恶我的仇敌都被我赶尽杀绝了。东皇，宫璃这些十恶不赦的人也魂飞湮灭了。而你，是唯一能够让我想起来的有理由憎恶我的人。”
清芷语毕，明月立刻扯下面纱。面纱下，她的脸庞变得狰狞无比，她的额头上有个窟窿，却用针线缝合，伤痕似蜈蚣从额头横跨眼角。十分丑陋骇人。
清芷望着她额头上的伤疤，道，“你竟然是这样死的？”心里涌起莫名的酸涩。
明月是撞墙而死的。自杀。
犹想当年，清芷与明月宫璃在天洲重逢。宫璃竟然对朔月动了色心，这件事让清芷愤怒不已。也让剑皇阿九冲冠一怒。
阿九杀了宫璃。
宫璃本就是尸灵，被神剑所伤，最后点生命形态都被彻底摧毁。
那时候的阿九和清芷，满心只想着为朔月报仇雪恨。丝毫无暇顾及宫璃死后，还留下一对孤儿寡母。
“明月，这些年，你和你的女儿究竟是怎么过来的？”清芷善心大发。
总觉得，摒弃宫璃这个错误的存在而言，明月也是十分可怜的女人。
当年在天洲，她一个凡女，而且还带着幼女，该是何等的举步维艰啊？
明月此刻的脸上，浮出一抹酸涩的表情。然而这种无助孤寂的表情刹那间被涌上来的嫉妒的深海淹没。明月激动的冲着清芷咆哮起来，“萧清芷，你别在这儿假仁假义的了。当年若不是你，我怎么会落到今天这等田地？我明月，原本是高丽公主，因为认识了你，从此一步错步步错。而你，不但没有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施以援手，相反，你还杀了我的相公，将我推入万丈深渊。”
清芷仰头，目光中划过一抹无奈的痛楚。
当年，她为了给大哥萧跃找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举办了一场相亲会。
到最后，却也成就了明月和宫璃的一段孽缘。
清芷的忏悔一闪而逝，她的目光变得坚毅，晶亮起来。
“明月，你还知道你是高丽公主，出身高贵，本该是金枝玉叶，就不应该做出与璃王暗度陈仓的丑事。你走错一步，清芷曾经阻止你继续犯错，可是你一意孤行，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迫害朔月格格……”
提到朔月，清芷的眼眸里多了一份黯然。“朔月对你不薄，你却背后对她插刀，让你父皇强迫朔月嫁给原本属于你的男人。朔月心地善良，她不但没有迁怒你，还两番三次的信任你，所以才给了你机会，一次又一次的辜负她的信任。甚至到最后，你人性泯灭，你不惜毁掉她的清白，助璃王兽性修行。今日，你不思悔改，反倒顾影自怜。甚至为了报复我们，残害银月国皇子公主，挑起大璃钰硕国边境之乱，令天下苍生苦于战乱，民不聊生。明月，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你心里阴暗，我饶你不得。”
“师父！”就在这时候，忽然从远处飞来两道身影。
一为白衣似雪的飞雪，一为钰硕国国师。
清芷望着钰硕国国师，她也戴着面纱，身上依然有尸糜味。不禁蹙眉。
清芷伸出手轻轻一扇，却又一股飓风飞起来，撩开她的面纱。
清芷看到一张天真活泼的少女脸蛋，不禁暗惊，这孩子除了身高以外，怎么一点也没长变？
换言之，她停留在清芷初见她的年纪。
清芷有些黯然，只怕这孩子也是死灵。
“师父！”国师走到明月面前，毕恭毕敬的给她行礼。
清芷眼里流露出一抹错愕，这小国师明明就是明月与宫璃的女儿。却不叫她娘亲，又是为何？
“小国师，你叫她师父？”
明月脸上浮出一抹慌乱，疾言厉色的对清芷吼起来，“不关你的事。”
清芷微楞。
她竟然连自己的女儿也不认？
小国师望着清芷，道，“她就是我师父。我爹娘死的早，是师父将我养大的。你害了我的师父，我要为她报仇。”
说完，小国师拔剑飞上来。
“阿璃？”明月阻止道。
清芷伸出手，一道光飞出去定格住了阿璃。
“原来你叫阿璃？”清芷慈爱的笑道。
明月愤恨的警告阿璃，“阿璃，她就是害死你爹娘的凶手，杀了她。”
清芷恶狠狠的睨了眼明月，“你明知她打不过我，还教唆她来送命？你就是这样对自己的……”
“不要你管。”
清芷望着几欲崩溃的明月，她却十分平静。“明月，你活不长了。你准备让她一辈子活在一个巨大的谎言中？”
阿璃望着明月，再望着清芷，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
“你们在说什么？为什么我听不懂？”
明月怒道，“你不需要懂。”
清芷却温柔的提醒她，“她也是个有情感有思想的人，为何要瞒着她？”
然后转头望着阿璃，郑重其事道，“阿璃，你得师父，其实就是你的娘亲。”
第980章 女儿
阿璃震惊非常，目瞪口呆的望着明月。“娘亲？”
她没法相信，眼前这个女人，整日里告诫她，她的娘亲死的很惨，被萧清芷害死的，魂魄飞散，无所依靠。
她活在这个谎言里，整日里被仇恨蒙蔽，每天都只想着努力修炼有一天能够手刃仇人。
到头来，这却是个谎言。
她的师父，竟然就是她的娘亲？
面对阿璃的质问，明月抬起一张泪痕密布的脸庞。“不错，我就是你的娘亲。”
“娘……”阿璃喉咙梗塞，这一声叫的无比困难。
下一刻，明月愤怒的瞪着清芷，“我虽然还活着，可是和死有什么区别？我的相公魂飞魄散了，我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子，还要带着幼小的孩子，在天洲那些目中无人的神君眼里，我就跟蝼蚁一般，任他们欺凌鄙视。那些自诩得道神君，圣洁无暇，其实比我家相公更加龌蹉。她们欺负我还不算，还欺负我的阿璃。”
她说到这儿的时候，愤怒填充了她的瞳子，她一步步走近清芷，“萧清芷，你也是为人母的人，试问，当你的孩子遭遇天谴横祸时，你的心是不是和我一样，被怒火焚烧，一刻也不得安宁？”
清芷痛苦的闭上眼睛，宽袖里的手在颤抖。
她没想到，明月在天洲，竟然遭遇了这样惨绝人寰的悲惨人生。
“明月，告诉我，是谁？我替你杀了他。”清芷听到自己虚弱的确夹杂着愤怒的，坚毅铿然的声音传出来。
“呵呵，你要杀他？呵呵，怎么可能？你只会包庇他！”
清芷面露狐疑，却依旧是铿然坚定的口吻，“明月，清芷许诺于你，不论他是谁，就冲他对阿璃犯下的罪，清芷也会替天行道，斩杀于他。”
明月望着清芷，狰狞的表情渐渐归于宁静。一瞬间，明月的心前所未有的淡泊安宁。
“好，我告诉你。他是天洲逍遥神！”明月说这话的时候，定定的望着清芷。眼眸里泣着毒，带着无尽的嘲讽。
清芷点头，“我记下了。”
明月又一步步走近阿璃，伸出手抚摸着女儿的脸。伤感而凄惨道，“阿璃，别怪娘亲。我不认你，不是因为不爱你。只是因为心里太自卑，不愿意让你知道你有个这么懦弱无能的娘亲？”
阿璃抽了抽鼻子，道，“娘，女儿不怪你。你也是身不由己。”
明月粲然一笑，“阿璃，娘亲这辈子最骄傲的事情，就是我教出了一个这么善良体贴，温柔懂事的女儿。”
明月转头望着清芷，“清芷，明月能否求你一件事。”
清芷点头，注意力却凝聚在她的脚下。
“能否收阿璃为义女？”
此言一出，阿璃和清芷同时惊诧不已。
阿璃哭诉道。“娘亲，阿璃不要其他母亲，阿璃只要你。”
清芷也道，“明月，你放心吧，我立即解除你身上的法咒。我会替你追回魂魄，让你死而复生。你和阿璃从此可以——”
清芷的瞳子忽然放大，明月忽然向前迈出最后一步，她整个人直直的倒在阿璃身上，最后一刻，她对阿璃说了一句悄悄话，显然，阿璃听到她的话后十分震惊。
“明月——”
“娘亲——”
当明月化为一缕青烟飘然而去时，清芷和阿璃同时声嘶力竭的叫出声来。
红拂担忧主子，立刻温柔的圈着清芷的肩膀，柔软的安慰道，“皇后！”
璃月望着红拂，心里微微一震。这丫头在他面前冷心冷肠就跟铁雕似得，可是对清芷，却如此温柔体贴。柔得都可以化出水来。
阿璃跪在地上哭的肝肠寸断，“娘亲，不要扔下女儿啦！”
清芷走过去，凝望着阿璃，良久，才伸出手，却表情肃穆道，“阿璃，做我的女儿吧！我有两个儿子，按年龄来看，都是你的弟弟。二弟是芷宝，三弟是九儿。他们都是温顺善良的人，从今以后，你们要相互关照，相亲相爱。”
阿璃望着清芷，眸子里泪水未干。一副梨花带雨的表情，我见犹怜。
红拂道，“阿璃，我家主子既然答应了你的娘亲，她就会好好的照顾你，绝不会辜负你娘亲的承诺。”
阿璃抹了眼泪，将手递到清芷手上。软糯的喊了一声，“娘！”
清芷将她拥入怀里，语重心长道，“阿璃，生活总是给我们许多磨难，我们要做生活的强者，从顺境里走出一条通天坦途，需要我们无坚不摧的意志，勇气。”
“嗯。”
与璃月飞雪告别时，璃月有些歉疚的对清芷道，“清芷，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红拂……”
清芷望着璃月，她透视到璃月脑海里那些叠叠重重的阴影，道，“璃月，你脑子里所有的幻像都是真的。”
璃月错愕不已，“所以，我们当真是旧识？”
清芷道，“待你破镜玄修后，你什么都会明白了。告辞！”
清芷返回大璃途中，原本还想要欣赏沿途美景，然而九儿的突如其来，让清芷遏制做了所有的心思。
“娘亲！”九儿焦灼万分，“爹爹他不好了。”九儿说着，眼泪已经扑簌簌的落下来。
清芷所有的闲情惬意都没了，立刻挥动着神算指算起来，然后脸色黯然到极致。“九儿，带着阿璃姐姐回来，娘亲先走一步。”语毕，清芷已经消失在眼前。
九儿望着阿璃，瘦瘦的阿璃，看起来非常弱小。娘亲却让他叫她阿姐？
“阿姐？”九儿呐呐道。困惑的目光移向红拂。“红姨，这是怎么回事？”
红拂笑着解释道，“这是你娘亲挚友的女儿。阿璃的娘亲刚刚去世，挚友将阿璃托付给你娘。你也知道你娘的性格，最喜欢孩子。”
九儿道，“原来如此。”然后笑着对阿璃鞠躬道，“九儿见过姐姐！”
阿璃只觉心头一暖，“九儿弟弟快起来。”
九儿十分欣喜，“我和宝儿就想要个姐姐妹妹，可是娘亲不愿意再生孩子，怕分了对我们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