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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顺势反握住,心里一甜说道:“晚茜他们的婚礼如此隆重,我们的婚礼也会这样吗?”
文宣点点头肯定的说道:“那当然!我是当今皇帝的弟弟,亲王的身份,皇上赐婚,你又是我正室王妃,当然是会更加隆重。”
对于这样隆重的婚礼我倒是显得有些忐忑,但是亲王的婚礼即使是想简单也不可能吧。文宣似是看出我的担忧拍了拍我的手背说道:“我知道你不喜欢这些繁冗的礼节,但是太后是无论如何不会同意简单了之,何况我也不想这样,因为只有盛大的婚礼才能告诉世人你是我景文宣明媒正娶的王妃。”
我颔首一笑,仿佛那场即将到来的婚礼也成了自己的期盼,看着他在红灯笼下被照的有些发红的脸,默默的想着他是真的不想在位景玉昭雪了吗?这样埋藏在他心里多年的心愿真的就会放弃?
看他仿佛是从心底里笑出来一般,夏凉的话在心里又被埋深了一层,那些话还是暂时不忙告诉他吧。
凉爽的秋天因为气候好总觉的时间过的很快,还没有来得及好好欣赏一番王府里的菊花,秋天就已经随着枯叶的衰落远去,气温一日比一日低,如此转眼又是冬季了。
唐俊自从婚礼之后就带着晚茜离开了王府,在新的府邸里生活,偶尔去探望晚茜他都不在府里,挂着虚职的影卫也需要时时刻刻在宫中,反而是晚茜因为身孕,得到了皇后的眷顾在王府之中休息。
文宣不在提任何关于景玉和铁血军的事情,司马迟也从未在登门过,皇后越来越放下心来,常公公接着为我和文宣操办婚礼变成了北郡王府的常客。
初冬时节,雪花开始片片撒下,梅园里的梅花孕育着芬芳,转眼我和唐俊在这里已经一年了。
然而事事却不是遂人心愿,随着冬天的来临一场时疫自宫中而起,上至太医院的御医,下旨民间的大夫郎中无一人能又仿佛应对。时疫渐渐不可控制,开始在赋都蔓延,因为这场时疫,我和文宣的婚礼也被推迟。
凡是感染者均因为外伤而起,哪怕是一点点的皮损,甚至用力稍微大一点一个红印都有可能导致感染。感染者开始时只是发热,继而伤口溃烂发黑,逐渐蔓延全身,死者通常周身发黑死状惨不忍睹,而这种病从发病到死只有短短的四到五天,御医大夫都还未来得及诊治人就已经不行了。
一时之间赋都城城内人人恐慌,不管何事都小心翼翼。
昔日繁华的赋都闭门锁户,商贾不在,日日哀丧,雪常常一夜一夜的下,苍白的天空被引魂纸遮蔽,阴霾笼罩赋都似是永远散不开一样。
宫中皇帝和皇后还安好,但是国内有时疫,在古代对一个国家的影响有时候有可能是亡国,眼看着国内大灾即将到来,而周遭国家蠢蠢欲动,皇帝连夜召见成王商量对策,而在这时候远嫁的景怡却起了决定性的作用。
受皇帝的重托成王连夜奔赴北番,此时北番已经度过危机,经过一个夏天的恢复修养,粮草充足,老汗王在夏天的时候已经归西,阿努汗顺利继承王位。
即位后的阿努汗为了报东胡人当日抢夺粮草的仇,趁着东胡困顿的时候挥师北下一举占领了东胡,由此霸主之位隐隐重现。而占领东胡后的北番辽源广阔,与大都渐渐成依托之势。
而此时因为时疫受困的大都国正需要帮助,因为景怡北番答应一旦周遭有国家想要对大都图谋,便立即出兵相助。
如此一来大都便可着手处理国内时疫之困。而万万不幸的是因为北番的这一行文宣染上了时疫。
雪不大,一片一片零星落下,在地上很快就融化,烂在泥里,四处显得泥泞脏乱不堪。黄昏时分,黑云危垂,即使王府里所有的灯架上都掌上了灯,也觉的阴暗无比。寒冷让人更觉的在这时疫肆虐的时候,心里透不出一点暖气。
文宣已经病了几日,王府里浓重的草药味重来就未散开一般。
巧玲的手上缠着一层又一层的布,为的是避免在干活的时候不小心将手碰伤。韩叔重新调配的方子不知道能不能起作用,望着被端进来的汤药,我已经记不清楚这是多少碗药了。
文宣的症状是从脚上而起,因为连日的奔波脚上起了水泡,回到赋都后水泡破裂被感染了。第一日虽然韩叔仔细清洗伤口,上了药可是当天晚上文宣便高热不退,脚上的伤口开始发黑溃烂,一点一点蔓延,到脚趾,到膝盖。一碗一碗的汤药灌下去没有任何作用。
第三天的时候文宣的双膝已经发黑,意识已经模糊,昔日俊朗的面庞已经急速消瘦,泛着不正常的青色。就连早已经转黑的头发都失去了光泽,如同枯草一般压在他的身下。
巧玲将药端到我跟前的时候我看着药碗,仿佛也跟文宣一起失去了意识,既不接也不推,韩叔跪在榻前一脸的悲色,这几日韩叔更见苍老,脸上的皮肤就像失去水分的枯树皮一般,我知道他已经尽力了,在这个时候我更没有办法去责怪他。
马龙也静静的候立在一侧,最近他也没有停下来,四处打听可有人因为服药好转,但是一无所获,就连宫中都没有任何进展,每日总有几个宫女和内侍因为感染时疫而死被抬往乱葬岗被集中焚烧。
自从文宣病后晚茜和唐俊每日来探望,数月过去晚茜已经显怀,即使有孕在身晚茜也从未间断过,她和文宣之间早已经不是单单的将领和下属的关系,而是近乎于亲人的关系。亲眼目睹这几日文宣汹涌的病势,晚茜早已经红了眼睛。
丫鬟小厮在房外乌泱泱的跪了一地,他们大多数都是文宣收留的孤儿,虽是主仆在他们的心里,文宣却是如兄如父一般,几个年龄稍小的已经呜呜哭泣。
常公公一开始还装模作样的来探望过几次,后来文宣病情加重也就不来了。与其说是探望不如说是来看文宣何日能归西,在他们眼里文宣早一日气绝身亡,他们就能早一日睡一个安稳觉。
对于皇后我没有太多的情感,但是常公公这日复一日的催命般的探望让我心里恨意陡升,他们毕竟是最希望文宣死的人。
巧玲知道我心中难过,而她又何尝不是,她也是文宣收留的孤儿,文宣虽然亲王之尊,但是对他们却是关爱有加。巧玲见我失神还未说话眼泪就已经滚了出来,轻声说道:“姐姐这是韩叔新配的药方,要不给王爷试试吧!万一有效呢?王爷他……”话未说完巧玲就已经呜呜的哭起来。
试试!眼前没有良方真的只能试一试了吗?我盯着巧玲手中颤悠悠的药碗,半天才缓缓挤出几个字:“我都记不住这是第多少碗了,先放一放吧!等药凉了我在喂给他!”
韩叔颤巍巍的拱手说道:“郡主!老朽实在是对不起王爷……若是王爷有什么差池,老朽一定会追随王爷的。”
脸上因为几日被泪水浸泡,眼泪在一划过如同针刺一般,我望着韩叔说道:“我不要你追随王爷,我只要你能配出治疗时疫的药来。云滃留下了那么多的药方经典,难道就没有一点可以用的信息?”
韩叔无奈的摇摇头!
☆、第一百七十九章 弥留
我绝望的闭眼,尽量让自己心里的悲痛能平息一点点,此时文宣似是有一点清醒,手指微微一动,轻轻拉了我一下。
我看了一眼巧玲手中的黄褐色的汤药挥了挥手,巧玲便明白过来,小心翼翼将药碗放在榻前的小案上带着众人就退了出去。
屋内一下安静了下来,炭火正旺,偶尔的“哔啵”一声绽出几个火花;苏合香正烈,乳白的青烟缓缓飘动,如同一缕轻飘飘的薄纱一般。可是这样的温暖和熏香却一点也渗透不进心里,刬袜踩在桐木地板上,冰凉顺着脚心就传遍了全身,心里早就跟塞了一块冰一样。
文宣的双眼因为消瘦,深深的陷了下去,尽管如此他看着我的时候眼中的温柔却一点未曾褪去。
若是在以前这样的温柔我看着心里是有多甜蜜,我一定也会动情的缩在他的怀里,可是眼前的他病入膏肓,这样的温柔反而让我更觉伤心,就像是薄薄刀片一片一片紧贴着皮肉划过,我甚至害怕我一闭眼他就已经离开。
“月儿!”文宣的声音几乎沙哑,他这一声呼唤,瞬间我眼泪滚滚而来。
我伏在榻前,把脸埋进他冰凉的手心里,悲声说道:“文宣,我在这里,我陪着你,你一定要好起来。我们还有婚礼没有办呢!”
文宣望着我,眼角一滴泪顺着滑下,落在枯草样的头发上,文宣苦涩一笑说道:“我的月儿,不要哭!现在我感觉好一些,你陪我说说话吧!”也许是因为疼痛,也许是疾病的折磨,文宣说一句话便再也说不出来,紧紧皱着眉,似是万般痛苦一般轻声*着。
我轻轻的揉着他的双臂,想以此来给他缓解痛苦,眼泪滑下打在他洁白的寝衣上开出一朵一朵的水花,苍白又无力。心里最初还抱有的希望被一碗碗灌下去却没有半点效果的汤药扑灭,绝望如同疯长的野草早就已经占领了心里,纵然如此我依旧强打起精神说道:“你一定会好起来的,你还答应了我的,我们要有一场盛大的婚礼的!”
好一会文宣才缓过来,苦笑着说道:“我们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你已经是我的妻子了,赋都之内谁都知道你是我的王妃。可是眼下我却要走在你的前面了,月儿对不起!”
文宣想要抬手却没有一点力气,我反握住他的手说道:“没有婚礼我也是你的妻子了!从在云山坠崖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是了,只是我自己不知道!”
文宣紧紧的咬了一下自己的唇,腿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皮肤溃烂肯定会引起疼痛,这样的疼痛随着文宣的每一次的皱眉就已经传到了我的身上。
痛楚过后文宣惨然一笑,轻声说道:“坠崖的时候你才注意到我,但是我对你的情愫是从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开始的!你怎么发现的那么晚呢?”
我一抹脸上泪,轻揉着他的手臂,和他一起回忆着过去,伏在榻前说道:“那一天我穿的那么奇怪,而且我还长的跟你以前的景玉一模一样,你是不是以为我们从天外来的,。”
文宣即使在病中,身上痛苦万分但是笑容却从未从他的脸上褪去,我的一缕头发垂进他的手掌,文宣用食指缓缓的绕着,语气微弱似是在呓语一般:“你有你的秘密,你从来不肯跟我说,我也从来不追问,我只知道你是从很远的地方来,你是来找我的!”
说了一串话,文宣轻轻的咳嗽两声,身体的震动带动了下肢,文宣的眉毛一皱痛的说不话来。
以前总是因为种种的顾忌,我从何处来的秘密一直被深埋在心里,甚至有几次差一点就说出口,都硬生生的被我逼我回来,如今文宣已经到了弥留之际,我还有什么好隐瞒的。
我轻轻的覆上他瘦削的脸,凝思片刻才说道:“正如你所说我从很远的地方来,在以前都不知道我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到底是什么,直到现在我才明白,我是欠了你的一份情缘,纵然是相隔两千年我也会回来找你。这就是前世今生注定的缘分,我是景玉也好镜月也好,于你都是一个人,我到这里来就是找你。”我只是不相信这场跨越了两千多年的爱恋到头来是以如此凄凉的结局来收尾。最后这句话被我咽了回去。
眼泪一滴一滴的滚落,砸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