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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
他知道一切的一切不过是徒劳,正如当年的他无法原谅孟锦,今日的孟锦也不会这样轻而易举的原谅他。他们两个本来就是该错过,可是他没有想到因为不舍,这样的错过的方式竟然变得这么的惨痛决绝。
如果可以,他宁愿不明真相,不知所谓的守在她的身边。
庄望剑双目通红,看着孟锦。
插在孟锦的胸口的,是当年他留给她的防身用的匕首。这样的结果,说来可笑。他想要尽他的一切努力去保护的人,最后因为他而死。
这样灯火通明的夜晚,突然让他感觉到了有生以来最沉重的黑暗。
好冷啊。
“冷。”
他突然想起了先前弦儿说的话,惶恐的回过头去。
她只有六岁啊,她还没有好好感受娘亲的疼爱,还没有感受到家的温暖,就这样看着自己的母亲倒在面前,该是多么的……悲痛欲绝啊。
可是,眼前的弦儿脸上,有的只有漠然。甚至先前的一丝丝的恐慌都已经消失殆尽了。
弦儿的表情让他的心一揪揪的疼,他平复着自己的呼吸,努力保持着温和说:“如果你想哭,就哭出来吧,不要忍着。”
“为何要哭?”
“你的娘亲已经……已经去世了。”
“人已经死了,眼泪是没有办法将她救回来的。”
庄望剑惊愕的看着弦儿,仿佛这个六岁的身躯里住着一个七八十的老人。
“弦儿,这是你娘亲,她死了,你不伤心吗?你难道不害怕,从此就没有了依靠?”
弦儿没有说话,可是她的眼神却告诉庄望剑——我无所谓。
这样的神情,像极了七年前的锦儿。
庄望剑一瞬间哑然。一个六岁的小孩子,真的能做到看的那么通透吗?那他为什么还是看不透,还是忍不住?他只能将自己不小心溢出的泪水收回去,然后慢慢接近孟锦。
他颤抖着将孟锦扶到怀中,然后将她抱到床上。怀中的人儿已经冰冷,火红的鲜血早就变得凝固暗淡。多久了呢?他已经多久没有好好看过她?
那时候,她愿意为他冒天下之大不韪,而他却无法打开心结直面她的真诚。现在,看着她的尸体,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心结如此的不足为道。
“喂,这是娘亲给你的。”弦儿突然打断了庄望剑的思绪,将一个粉色的锦囊递给庄望剑。
这大概,就是他和孟锦最后的一次交集了吧,他突然不知道究竟应不应该打开这最后的羁绊。
。
没有丧礼,没有亲朋,孟锦躺在一个早就准备好了的棺木里面,被放进了冰冷的坟墓之中。按照孟锦的遗愿,没有通知任何人。但是其实或许,这个世上,知道孟锦的人,真的已经不多了。所有人的心中,最多最多,就留下了一个影子,曾经有一个倾国倾城的女子,奏响了一篇享誉天下的音符。
送走了孟锦,弦儿的去处成了一个难题。
弦儿不过是六岁而已,根本不能独自一个人生活在这里。或者他要带着弦儿?但是或许弦儿根本不认识他吧!她必然不愿意跟着一个陌生人离开。或许可以带她去木蓝府,弦儿应该是会认识蓝玉的……
“庄望剑,你是我的爹爹吧!”
突如其来的问句,将庄望剑吓了一跳。爹爹?为何弦儿会觉得一个素不相识的男子是她的爹爹?又或许,孟锦从来没有和弦儿提过她那个不愿意再想起的爹爹,所以随意有一个和娘亲年级相仿的男子都会让她以为他是她的爹爹。
而且,“为什么你会知道我的名字?“
“三年前你曾经来过,那时候我便记住了。”
三年?那时候她还只有三岁。
“所以,你是我的爹爹吧?”
“弦儿,我可以做一切你的爹爹可以做的事情。”
“三年前你也是这样说的。”弦儿从容的眼神,让庄望剑有些慌乱,“现在我已经长大了,不容许你再敷衍了。”。
“因为如此,便是我的答案了。”因为他不能说,他甚至连谁是她的父亲这件事都不知道。
庄望剑蹲下,认真的看着弦儿:“弦儿,你失去的,我会努力让你重新拾回来的。相信我!”
“那么,我听不懂的,你也会告诉我吗?”
庄望剑起身。
“弦儿,这世上的一切,只要你想知道的,我都会慢慢地解释给你听。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你把所有这一切都看懂。”似乎,不得已要接下来这样一个突如其来的任务了呢。
接受了这样的答案,弦儿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而是换了一个问法:“那么,你知道我姓什么吗?”
庄望剑苦笑。这个问题,他甚至都不知道答案。
如果是锦儿,她会怎么回答?
“是逐。”庄望剑回答,这大概,是锦儿最想要的结果吧。
“逐弦,原来我的名字这样好听。”弦儿笑了笑。
庄望剑将弦儿的小手握在手心里,看了看弦儿:“跟我走吧。”
这样寂寞的冬夜,这样寒冷的灯火,这样孤寂的两个人。
弦儿抬头看了看庄望剑。如果你不是我的爹爹,为什么愿意带我走?所以,你是我的爹爹吧!
她攥紧了那个有一些冰凉的大手,我不问,终有一日,你会告诉我一切。
我坚信。
第4章 离黎明未远
离黎明不远了。
踏进木蓝府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
此时,蓝田正因为庄望剑无缘无故的消失而闷闷不乐,看见庄望剑回来了,立马扑上去:“大哥哥你终于回来了!”
蓝玉打趣道:“你才离开不过一夜,田儿便想你想成了这个样子,给她一个鸡腿她也不乐意了。”
庄望剑没有回答,只是努力扯出了一个笑容。
是蓝田第一个发现了躲在庄望剑身后的弦儿,便一把拽出来:“喂,小孩,你叫什么,为什么和大哥哥在一起?”
弦儿看了看蓝田幼稚的样子,不屑的看向一边。
庄望剑早就预料到弦儿到了这里会是现在这样半点不理人的样子,于是无奈的说了句:“田儿,她是弦儿。”说完,又没了言语。
蓝玉此时才发现了庄望剑的异常,于是问:“你怎么将弦儿带了过来?”
庄望剑努力将自己平静下来,然后定睛看着蓝玉:“锦儿自尽了。”
。
庄望剑让蓝玉先去他的书房等着他,然后再看着两个孩子:“你们两个乖乖在书房待着,我和蓝兄有事要讲,听见没有?”说罢,牵起弦儿的手走向蓝田的书房。
蓝田看见庄望剑牵着弦儿的手,立马将自己的手也伸了过去:“田儿也要。”
庄望剑无奈,只得左手牵着弦儿,右手牵着蓝田。
“这是谁家?怎生了这样一个幼稚的女儿?”弦儿终于开口,只是开口便是满脸的嫌弃。
庄望剑满是阴霾的脸上突然添了一些光彩,微微一笑:“她叫蓝田,是你蓝叔叔家中的女儿。如今七岁了,按理说你该叫她姐姐的。”
“我才不要。”说着,就将头扭到一边。
庄望剑无语,想要好好调解,又想到蓝玉还在书房之中等着他,只能先离开。
小孩的话,大概只要一起玩一会就可以很要好了吧。
“好了,你们好好相处,我不久就回来。”说完就大步离开了。
蓝田很生气,庄望剑才刚刚回来,就又和爹爹一起去了书房,根本就不给她解释为什么昨晚离开,也不说为什么莫名其妙多了个小女孩出来。
说到小女孩,蓝田看了一眼这个趾高气昂的站在自己身边的人,突然产生了兴趣,于是一瞬间忘了方才的不愉快,拽过来弦儿问了起来。
“你叫弦儿,那是不是你琴弹得特别好?我学琴学了七天,先生就被我气走了,我觉得那个东西太难搞了,不适合女孩子家做呢。”
“……”
“你躲在大哥哥后面,那你是不是大哥哥的侄女什么的?那你可就赚了,因为我是大哥哥的妹妹,你就叫我姑姑就好了,告诉你,我可是木蓝府掌门的女儿呢,能叫我姑姑你可是上辈子修了福的。”
“……”
“你穿的那么好看,你家里一定很富裕吧。我家里也很有钱的,可是——偷偷告诉你哦,我爹特别小气,给我的零花钱根本不够用。你看我们两个现在那么好,你要不要分享一点你的零花钱给我?先生说有舍方有得。”
“……”
弦儿只觉得,这个聒噪的女孩真是讨厌至极啊。
。
将两个孩子都安排好了之后,庄望剑赶过去看蓝玉。本以为蓝玉已经在书房中呆着了,却发现他正在一个人恍恍惚惚的看着天空。
蓝玉是木蓝府百年难遇的天才,不仅能够熟记各种各样的毒药,深谙毒功之道,还能将毒术运用到医术之中,把木蓝府从一个被万人憎恶的毒派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受人憧憬的医派。不仅如此,他还能理智地处理各个门派之间的关系,处理门内的争斗。即使在受人利用声誉大损的时候,他也能慢慢地将木蓝府抓回正道。
自从遇到蓝玉起,庄望剑就没有看见过他失去理智。他认识的蓝玉,是一个永远睿智,永远自信,永远胜券在握的掌门。
“蓝兄,你听我说……”庄望剑握住蓝玉的胳膊,想要告诉他昨夜所见到的一切。蓝玉却猛地一下推开他。庄望剑始料未及,险些跌倒在地上。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我以为没有了逐华,我会是她最后的选择,为什么会是你,为什么会是这样一个有始无终无情无义的你!你当年明明说好了会好好照顾她的,我才放心的将她交给你,为什么今天会变成这样?你那么努力的想要和她在一起,为什么在一起之后你却抛弃了她?”
庄望剑被蓝玉问的哑口无言。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为什么会突然离开,为什么要屡屡伤害。如果说因为仇恨,这样的答案是不是太过于敷衍,太过于可笑了。
“她是锦儿,是高高在上的锦儿,是冰清玉洁的锦儿。她能为了你失去一切,可是为什么你到最后都不能看她一眼!”
蓝玉无论是在什么时候都能保持一副温润的样子,无论是锦儿嫁给了别人,又或者是木蓝府遭人算计。
想来对他而言最重要的并不是和相爱的人相守一生,也不是能够守护祖祖辈辈留下的木蓝府,只要能够让爱的人幸福他便会开心。所以一直以来,无论是逐华,锦儿或者是庄望剑,都深深地相信并依靠着蓝玉。如果说见到蓝玉失态的样子,庄望剑想,除却锦儿险些遇害的那一次,便是今日。
可是即使如此,他还是无法将往事和盘托出。渊源太深,他岂是不知,这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明白的。何况,将一切说明白,给蓝玉带来的,除了痛苦,只剩下了杀身之祸。所以,庄望剑的选择,只能是折中。
“当年我们兄弟三人同时爱上锦儿,就像是上天开了一个玩笑,可是对于我们来说,又是何等的一种缘分啊。”
庄望剑这样说,蓝玉显然是没有想到的。他以为庄望剑会和他解释或者争辩,至少也要说一两句相关的话,可是庄望剑显然没有用他预料中的说法。
只是这样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