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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今之计,卫云兮保护自己最好的办法就让周燕宜的敌人多了,自然不会针锋相她。
他带着激赏看着卫云兮:“你的意思是多纳美人让周燕宜顾此失彼?”
卫云兮淡淡垂下眼帘,并不否认:“是。殿下英明。”
王府的水要越搅越混才好,周燕宜顾不上自己了,而自己也能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想之后自己该怎么办。
慕容修目光复杂地看着面前低头敛眉的卫云兮,慢慢说道:“你果然是卫国公的女儿,心思七窍玲珑,令本王叹服。”
卫云兮还是头一次听到慕容修不带任何讥讽语气赞扬她。她看了他一眼,又飞快低下眼:“云兮只想保护自己而已。”
她说完,两人又陷入了巨大的沉默之中,耳边只听得院中树上有知了在枯燥地叫着,一声一声,令两人之间的尴尬越发明显。
“过两日皇上与皇后要出宫郊游,到时候会有不少皇子朝臣带着家眷相随,你也随本王出府吧。”慕容修站起身来,对她说道。
卫云兮抬起头来,天光从藤蔓中漏下斑驳地打在他的身上,明明灭灭,令他看起来愈加不真实。臣子与帝后出游一般都是带着正妃,很少带着妾室随行。这算是他与她握手言和的第一步吗?
“妾身遵命。”她站起身来,朝他施了一礼,转身走进了屋中。
慕容修看着她毫不眷恋的倩影,心中不知为何猛地一空。她是谜一样的女人,每次他想要多深入了解,就发现她又有一层等着他来发现,哪一层看都是她,又不似乎不是她。
他忽地无言,原来的路已不按自己的意愿继续,而自己与她到底要走向什么样的一种结果……
南楚的春日一向是最宜人的,连一向缠绵的梅雨季也是转眼既过。如今南楚与北汉的战事是南楚得胜,又听闻北汉新帝刚立,不过是还未弱冠的少年,支撑不起朝堂则只能仪仗朝中几位手握重兵的将军才能勉强支撑。而朝中又因这权力更迭而动荡不安。曾经对南楚是极大敌人的北汉难得如此消停,这蛰伏了一个冬天的南楚权贵们早就想出去散散筋骨,享受一下心头无挂虑的畅快心情。
两日之后,南楚帝后二人同游,规模盛大。全楚京百姓纷纷倾城而出,在御街两旁竞相看这盛况。一大早卫云兮打扮一新,由小香扶着出了府门。只见王府门前早就停了一辆四匹白马拉着的鎏金彩绘马车,而周燕宜正身穿金光闪闪的服饰,正娇羞地扶着慕容修的手上了马车。
慕容修回头,看着卫云兮走近,一笑,问道:“你可会骑马?”
“妾身不会。”卫云兮摇头回答。
慕容修深眸中露出失望:“可惜了,一路风景甚好,骑马才能领略。”
自那一日两人谈完,之间不再剑拔弩张,也许是卫国公那册子里的谏言起了作用吧。慕容修为这几日对她莫名的和善自我解释。
卫云兮眼角看着那大马车中的车帘抖了抖,一笑:“殿下的心意妾身心领了,妾身在马车上也能领略沿路风光。”
慕容修还想说什么,忽地眼角余光也看到了车帘后的那一双眼。他忽地起了捉狭,握住卫云兮的手,似笑非笑地问:“与本王同乘一骑,难道爱妃不愿意?”
卫云兮只觉得他的手温热而略带粗糙,被男人接触的异样感觉从心中升起,她不假思索地甩开他的手,后退一步,带着警告:“殿下这是做什么?”
她说完飞快地转身,可是方才那一幕已落入了那车帘后的周燕宜的眼中。慕容修看着她逃走,不由轻笑出声,她总是这样警觉而敏感,令他忍不住要起了逗弄之意。
他正要回身上马,忽地远远有马蹄声声传来,铁蹄声沉闷,如雷从地底隆隆滚过。慕容修是上惯战场之人,只听了几声心中不由暗赞一声。这一队人训练有素,马蹄落下竟是整齐划一。他循声抬头看去,只见一队三十多人的锦衣护卫从宽阔的长街尽头飞驰而来。
“清御街!清御街!——”锦衣中有人长长呼喝一声,气韵悠长,显得内功不弱。
“这是?”慕容修回头问道。
王府管家知他长年在边关,不知这最近几年京中的情形,他连忙上前解释,“王爷不知,这是龙影司在替圣上出游清御街,有形迹可疑之人立刻当场诛杀,不必请旨。”
他话音刚落,只听得街道两旁的人群中一声惊呼。一位游侠模样的大汉就被一支劲箭射入心口,当场倒地而亡,远远地都能闻见那股血腥味,久久不散。
慕容修深深皱起剑眉:“这几年龙影司当真越来越嚣张跋扈了!”
他还再说,王府管家已面露惊恐低声道:“王爷小心,这龙影司可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慕容修想起殷凌澜的传言,心中厌恶:“难道本王会怕了他们一群鹰犬走狗不成?!”若不是当今他的父皇慕容拔年老越来越昏庸无能,贪生怕死,怎么能容这龙影司权力越来越大?
他正思附间,那一队龙影司的护卫们已到了王府跟前,看也不看便策马而过。当真是旁若无人。慕容修看着他们飞驰而过,心中气得连连冷笑,却不想紧接着长街尽头又传来隆隆的车辙声。他定睛一看,是一辆八匹骏马拉着的鎏金大马车。天子龙撵是九匹骏马,太子乘六匹,皇子也才不过四匹。这来的人是谁!竟比太子规制还要高?!
慕容修还未问,王府管家似明白他想问的,上前低声道:“殿下,这是龙影司的统领,殷统领乘的马车。”
慕容修心中惊讶非常,难怪当初他去找殷凌澜寻求联盟之意他的态度却那么傲慢。看这架势,原来是自己小看了他殷凌澜的通天手段了。
那马车来得很快,顷刻已到了建王府跟前。正当慕容修以为这马车就要越他而过的时候,那赶马车的两位车夫一声呼喝,八匹马拉着的马车缓缓停在了王府门前。满街声音俱无,所有人的眼睛只盯着看这马车的动静。
半晌,里面传出一声轻咳:“多日不见,建王殿下可安好?”那声音清冽如泉,令人听了只觉得心旷神怡。
慕容修走上前,一笑:“一切安好。只是本王甚是挂念殷统领别苑的好茶。”
薄薄一道车帘隔着,里面殷凌澜微微勾了唇角,曼声道:“好茶留待贵客。若是殿下不嫌弃,车上还有一盏清茶,你我可品茶畅谈,消消途中无聊。”
慕容修深眸中有什么猛地一亮,他看着纹丝不动的车帘,生平第一次觉得柳暗花明,那似遥不可及的光正在前方,触手可及。他大步上前,有一位美貌婢女从车厢中掀开帘子,引他进入。
“贵客已来,可以走了。”殷凌澜依然闭着眼淡淡吩咐。马车又动了起来。
慕容修坐在马车中,看着那靠在锦墩上的殷凌澜,他比几日前似更苍白了几分,可是那如雪色的脸色依然掩不住他的阴柔俊美,无人可知殷凌澜的出身,也不知他年岁几何,只是看他的样子分明比自己少了几岁。
可是就是这样一位年轻病弱的男子,却掌管着令整个南楚都为之惧怕的龙影司。一个人到底要多可怕才可以做到这样的万人之上,一人之下?
慕容容修沉吟不决,殷凌澜已缓缓睁开眼,那俊美过于妖娆的眼眸中,玄瞳漆黑,深得不见底,看得慕容修心中一凛。
“建王殿下在想什么?”殷凌澜淡淡问道。
“本王在想,是什么让殷统领改变了当初的主意?”慕容修一笑,从他面前矮几上的酒壶中倒了一杯酒,一仰头从容喝下。
殷凌澜看着坦然自若的慕容修,不得不承认,慕容拔的诸位皇子中只有慕容修才有那睥睨天下的气势。
他淡色的薄唇一勾:“建王殿下想好了拿什么来换殿下想要的一切了吗?”
第10章 草原行猎(2)
慕容修心中一沉。直觉告诉他,这是至关重要的一个问题。回答对了,从此龙影司就是他最有力的臂膀,回答错了,从此自己在京中境遇恐怕会越来越差,甚至只能被逼放弃兵权,回到封地。要知道周皇后的耐心已经越来越少了,朝中已经有人开始议论兵权到底要如何归属。而这明显是周皇后的授意。现在的他急需一个强有力的助力帮他在京中站稳。
而无疑的,殷凌澜就是那一人。
慕容修想了想,反问道:“那殷统领想要的是什么?”
殷凌澜低笑一声,伸手拿起面前的金盏,沉哑的金色衬着他修洁的手指,越发妖娆无比。
“这是本司的问题,不是殿下的。”他慵懒一笑。
慕容修看着面前的殷凌澜,深深皱起剑眉:他能给的是什么?是权势吗?可是如今还有什么人的权势比殷凌澜更高?是富贵吗?他更加不缺。还有什么?
“本王不知。”慕容修说完紧盯着殷凌澜。
殷凌澜闻言低声一叹。他恍惚看着那随风摆动的车帘,许久才慢慢道:“事成之后,本司要的是一张药方,还有……一个人。”
慕容修简直要诧异站起身来:“什么药方?什么人?”
殷凌澜并不看他,淡淡道:“到时候殿下自然会知道,只不过到时候殿下别失信与本司便是。”
“这自然不会。”慕容修想也不想就回答。
没想到殷凌澜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一边笑一边咳:“不到最后一刻,殿下不要轻易说这话……也许到时候,殿下要给的是自己也没想过的代价。”
慕容修顿时无言以对。面前的殷凌澜分明那么年轻,可是他的声音却如此寂寥,仿佛看遍了千山万水,沧海桑田,看透了也厌倦了这世间的一切。
“挽真,送客吧。”殷凌澜扶着胸口,下了逐客令。
慕容修这时才发现他对自己依然没有半分好颜色,也许在这样古怪的人心中,这世上恐怕也没有几个人能入了他的眼。可是,又是什么样的人能让他甘愿犯下天大的风险也要与他交换来的?慕容修带着疑惑下了马车。
“公子,你要的是什么人?”挽真见慕容修下了马车,好奇问道。
殷凌澜仿佛未听见,闭上眼靠在锦墩上。
“是不是卫小姐?”挽真追问:“不然慕容修除了她,又有什么人值得公子相帮的?可是若是公子喜欢卫小姐,当初为何要让那慕容修娶了她?”
殷凌澜手微微一颤,半晌才淡淡道:“退下吧,这事你不会明白。”
挽真见他面上已带了倦色,咬了咬牙,只能退下。
马车摇晃,殷凌澜缓缓睁开眼,看着阳光透过车帘在指间跳跃。十年了,她永远不会记得,他也永远不会告诉她,曾经的澜哥哥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终于在晌午之前御驾到了京郊的连山,连山地势平坦,山前草原一望无垠,草长莺飞之时,这恰是最好的出游狩猎时节。卫云兮下了马车,就看见周燕宜冷着脸色走来。
“参见王妃娘娘。”卫云兮行了一礼。
周燕宜想要借故发作却是毫无借口,脸色变了几变,终究按捺下来,忽地笑道:“卫姐姐会打猎吗?去狩猎比在营地更加有趣味。”
卫云兮想要拒绝,周燕宜已亲热拉着她的手,往草场上拉去。有机灵的侍从已经牵来马匹,卫云兮看着一人多高的马儿,脸色微微发白。周燕宜见她如此,更是打定主意,十分熟练地上马,看着犹豫不决的卫云兮,眼中流露轻蔑:“卫姐姐,你不会骑马吗?”
卫云兮摇头,后退一步:“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