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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关键的原因,前世卫戗和王瑄连面都没见过,由此可证,他们两人,连“缘”都没有,又何谈有“份”!
尽管这样的自我安慰十分奏效,可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花了些心思,把被王瑄赶出车队的珠玑从谯王司马随那里搞出来,接着赶在王瑄回来前,大张旗鼓的以至交好友要“成人之美”的名义把珠玑送进琅琊王氏本家大宅,先把王瑄和珠玑的名号扯到一起再说。
虽然卫戗在她姨婆的教育下,完全符合时下名门望族对当家主母的一切要求,且宽宏大度能容人,但他知道,卫戗不喜欢珠玑,前世他巧言善辩能哄她,而以他对王瑄的了解,那高傲的坏小子就算对上才貌双全的谢菀也是不假颜色的,想来肯定不会屈尊纡贵向“黑木炭”似的假小子卫戗解释什么。
如此一来,假如他们两人当真有什么,被珠玑这么轰轰烈烈的横插一脚,芥蒂肯定埋下了……
却没想到珠玑那成事不足的贱妇事到临头狠咬他一口,也不知用什么方法令一门心思想亲眼看着他娶“桓辛女儿”进门的亲爹临终前把婚事给退了。
王瑄这见缝插针的缺德玩意居然紧随其后准备捡漏,逼得他不得不出狠招——总之这三年,他娶不成卫戗,也不能让王瑄、桓昱,或者任何半路杀出来的阿猫阿狗占到便宜,只要她成了卫毅的“儿子”,就不会有名门子弟去求娶,至于哪个不开眼的想要嫁女儿给她,都不用他操心,相信卫毅和虞姜自己就会想方设法处理掉。
却没想到,再次中途生变,最后反倒成全了王瑄这黑心货。
晃一眼,他们两人之间的相处的确很和谐,但仔细观察还是会发现,卫戗完全是被动接受,而且看着王瑄的眼神,也没有那种情窦初开的少女应有的羞涩荡漾,或许就像她之前说的那样,只是“绝不会怠慢了自己的救命恩人”这么简单——说到底,卫戗是个容易被各种感情所左右的人,所以前世才会陷入各种被动的局面中。
还有啊,前世的卫戗可是毫不犹豫就嫁给他了,可见她是喜欢像他这样英武的马背将军,而不是那种像个娘们儿似的躲在香喷喷舆车里的病秧子小白脸!
何况现在,卫毅已残,卫戗这个校尉名号是准了,他琅琊王氏下一任族长当真敢任性妄为的和一个“男人”搞暧昧关系,老狐狸王峦还不报废了他?
想到这里,司马润逐渐放松下来,甚至还拿捏出爽朗笑容,假意上前帮忙。
他的靠近果真引起了已经包扎完的卫戗的注意,就见她侧过脸与他四目相对,且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对上令他魂牵梦萦的这双澄澈的眼睛,司马润感觉自己的心跳明显加快,而且今生见面后,她第一次用如此专注的目光盯着他看,看得他心潮澎湃,于是绽开足以令所有不谙世事的少女怦然心动的多情微笑——上辈子一见到他的笑容,她便脸红心跳,就算生下诺儿后也是如此。
他们就这样当着王瑄的面,目光静静的交缠良久。
“殿下——”
☆、不择手段
鄙视王瑄“像个娘们儿”的司马润; 自己却笑得胜似女人般的花枝招展:“怎么?”
卫戗被他的大白牙晃得眼晕; 蹙眉低头示意他挪手。
飘飘然的司马润脑子没转过弯:“嗯?”
就算看司马润再不顺眼; 可人家该死不死偏偏成为自己长官,为了不被穿小鞋; 淮阴侯男子汉大丈夫; □□之辱都受得;她卫戗女儿身小娘子; 曲意逢迎又如何?
自我暗示一番后,卫戗皮笑肉不笑道:“劳请殿下高抬贵手; 您压着十一郎的袖子了。”
司马润忙低头; 才发现自己的手好巧不巧正落在王瑄脱在一边的深衣袖摆上; 烫着似的猛收手; 讪笑着解释:“抱歉,我没留意。”
可顺利拿回衣服的卫戗早就转过去; 明明比王瑄矮那么多; 却像在哄孩子一样柔声细语:“赶紧穿,不然一会儿就该着凉了; 来,胳膊抬起来……”截然相反两幅面孔。
司马润:“……”
把王瑄重新裹成一颗毛绒绒大白球,卫戗抱起换下的白缎就要下车。
“戗歌——”王瑄低柔轻唤。
卫戗随口应道:“我回去给你拿手炉来。”虽然王瑄的车厢够宽敞,可多了一个司马润; 怎么感觉怎么挤; 活干完了,卫戗是一刻都不想多待,她还是有点自知之明; 赶紧走人给王瑄和司马润这对至交好友腾地方互诉衷肠罢!
等到车厢里只剩下他们两个,司马润考虑该不该把话挑明了说,可转念想到,真正的王瑄,并不像传说中那样是个卑以自牧的谦谦君子,甚至在后来的岁月中,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真正做到了“挡我者死”,即便是他生身父母站出来阻止他,也没能全身而退。
且长达十六年,伤亡逾五十万人的“八王之乱”,也是王瑄暗中操纵,司马润在看清王瑄的真面目之后,曾认为王瑄这么做完全是受野心驱使,想成为称霸一方的乱世枭雄,继而改朝换代,可到头来王瑄却将他推上帝位,自己还是做那王氏族长。
直到司马润忧郁而终之前,才终于搞明白,王瑄就是个披着人皮的恶魔,他暴虐残酷,痴迷杀戮,搅乱天下对他来说,就好像来了兴致,和棋友手谈一局那般儿戏!
而且这辈子为了提早迎娶卫戗进门,司马润对他爹的疾病倍加用心,不曾想他爹却在他大婚之前暴毙身亡,那手法干净利落,没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可素来明哲保身的珠玑竟把罪名统统揽在自己身上,如此一来,还让王瑄把欲加在他身上那些和珠玑之间的风流事摘得干干净净……如此布局,实在太像王瑄惯用的把戏。
当然,那只是司马润的怀疑,没有真凭实据,但他完全可以想象,假如他此刻明摆着和王瑄说:卫戗是我的人,请你不要纠缠她!
相信以王瑄的为人,肯定会厚颜无耻的顶回他:可是你们已经掰了,你还要守孝,而武帝泰始九年冬十月立法——制女年十七父母不嫁者,使长吏配之……你不要那么自私,耽搁了人家小姑娘的大好年华,更何况我们两情相悦,早已缔结鸳盟,你却要硬生生的横插在我们之间,人曰“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裳”,你还是不是我的好兄弟了?
思来想去,司马润决定——这层窗户纸,还是不捅为妙!
“殿下?”
王瑄突然出声,吓了陷入苦思冥想的司马润一跳,他失措道:“怎么?”
“殿下似有心事,在下虽不才,却也有些见识,殿下不如将那烦心之事说出来,你我共同商议,许能找出解决之道。”王瑄温和笑道。
司马润心中想着:本王脑子进水才跟你商量,商量过后,卫戗就成你媳妇了!但脸上却拿捏出欣慰笑容:“知我者谓我心忧——虽说你我聚少离多,但你还是一眼便能看穿我,能为我司马润知己者,唯你王瑄一人也!”虚套过后,接着便道:“实不相瞒,眼下我确有一难解心结。”
王瑄温文浅笑:“说来听听。”
司马润端起凝重表情:“是关于此次羌人作乱的事,你也知道,我虽担着个平西将军的名号,但因受封匆忙,兵马尚未调齐,而卫校尉又遭此横祸,据说其乃受羌人伏击所致,恐消息已在军中传扬开来,我怕军心不稳,被羌人趁虚而入,万一战败……”
王瑄点头:“确然,此战只能赢,万万不能败。”轻叹一声:“一旦败了,虽不至重罚于你,可日后你再想要兵权那就不容易了,更棘手的还有卫氏一族,此战若败,怕这满门性命就要危险了。”
司马润长吁短叹:“你说我岂能不愁?”其实问题哪有那么严重!
王瑄也跟着煞有介事:“事关江山社稷,焉能不愁!”若当真有人蠢到无可救药,搞出什么触怒天颜的大事,引得那贾氏婆娘大开杀戒以儆效尤,就算我心有余而力不足,保不住你司马润,我那亲哥哥也绝不会让卫家陷入绝境,他摇头笑了笑,又道:“姚柯回我多少还是了解一些的,此人早年持绥靖态度,于几方势力中摇摆观望,后审时度势果断出手,受封西羌都督,如此奸滑之人,若无十二分把握,不会轻举妄动,而我朝目前局势虽然不明,却还不曾真正乱起来,以姚柯回为人,绝不会在这个时候冒然进犯,想必此次来袭的,另有其人。”
司马润静静的听着:不管是羌人还是汉人,总少不了那种新官上任,贪功起衅的货色,只需从旁轻煽一阵小风,他便火起来了!也确如王瑄所言,姚柯回不敢冒然进犯,但他野心勃勃,见下面的人主动滋事,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不知,如果成功了,那就再好不过,如果不成功,把那人推出来再赔些珠宝牛羊便好……而事出之后,护羌校尉卫毅竟在回返途中失去踪迹,朝廷新封的平西将军也不曾坐镇驻地,如此种种在姚柯回看来,简直就是天助他也!于是他眼睛一闭,让底下人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那老匹夫!
这二人在车厢里你来我往谈得“不亦乐乎”,说话算数拿了手炉回返的卫戗听说司马润还不曾滚蛋,她实在不想进去看那眼抽风的家伙,也便骑着踏雪跟在车旁,瞧瞧蹲在车前的渡引,看看立在车后的渡守,一黑一白,隔车对峙,看的她直觉好笑,莫名想到,假如有机会再让她找到阿舍,把它带回家去和噬渡一见面,会不会也出现这样的局面!
又等了一会儿,还是不见司马润出来,等得卫戗有些不耐烦,正要将手炉递给桅治拜托他代为转交,一阵风吹过,夹杂隐隐哭号声。
见旁边的人都没反应,卫戗疑心自己会不会像卫毅那样受幻境影响,留下后遗症,出现幻听情况,所以还保持着递出手炉的动作,但脸已侧过去,竖耳聆听起来。
桅治见她这莫名其妙的举动,不由出声询问:“卫校尉,可是发现什么异状?”
听到桅治的声音,久候卫戗不来,又和王瑄勾心斗角大耗脑力倍感疲乏的司马润立马有了精神,一跃而起撩开车帘,眉开眼笑道:“卫校尉,出了什么事?”
又是一阵风,那哭号声愈发清晰,桅治看见她噤声的手势,已经不再说话,眼见便要听个分明,结果被司马润这头猪给打断,怎能不叫卫戗恼火,什么长官不长官的,统统扔到脑后去,她拉长脸:“大事!”
看清卫戗不满表情,司马润愣了一下,他拧眉无辜道:“抱歉……”
卫戗又一次不等他把话说完就转身,将那手炉塞给桅治:“拜托桅主管将它交给十一郎。”言罢拉起缰绳迎风而去。
王瑄撩起车帘另一头,只看到卫戗策马而去的背影,他侧耳一听,脸色微变,开口唤道:“东亭,南阙!”
两道黑影倏地出现,不必多言,径自追去;
而始终盯着卫戗的裴让和祖剔,早在卫戗拉起缰绳时便驱马跟过去;
司马润见此情况,直接从王瑄的马车跳到自己的马背上,双腿一夹马腹,紧追其后。
虽然身后马蹄笃笃搅乱视听,但越来越接近声源,加上卫戗专心致志,倒也渐渐听个分明,确实有人在哭,而且是个小孩子,或许是哭得太久,嗓音不复童声的清凉,反而有些刺耳的沙哑,断断续续:“娘,娘,不要,不要伤害我娘,求求你们……”惶恐无助:“娘,娘,抱抱,不疼……救命——”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