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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让已经习惯她这种突如其来的行动方式,问也不问,直接跟上来。
卫戗钻进灌木丛,跳进里面一条半人高一丈宽的干沟。
裴让紧随其后跳进来,抬眼看看周边环境,到底出声:“怎么?”
卫戗抬手捂住他的嘴,接着小心查看一圈,确定梁逐确实没跟过来,这才松开裴让的手,低声说:“哥哥,什么都别问,听我说。”
裴让澄澈的眼睛盯着近在咫尺的她,她不让问,他便连话都不说,点头表示答应她的要求。
卫戗酝酿片刻,才又道:“我现在不知道应该怎么跟你解释,但有一点我很清楚,那就是我绝对不能嫁给司马润。”咬咬牙,说出她的目的:“哥哥,我需要你的帮助。”
让一支上千人的车队改道,单她一个人,在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实现,所以她需要一个帮手,裴让是不二人选。
她太了解裴让,对于他来说,似乎守护她的生命就是他存在的意义,只要她不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就算再出格的麻烦,他都会无条件服从,绝对没有多余的质疑。
果不其然,裴让静静的看了她一会便又点头:“好。”
见他如此干脆,卫戗反倒迟疑了,上一世,裴让死后,她很伤心,司马润安抚她说:“为保全主人而死,是他身为侍卫的本分。”但很久之后,她无意间听他与心腹交谈:“裴让此人,博学多识,武艺精湛,只可惜为人愚忠,又跟错了主人,不然定能成为不世名将!”
她盯着他,良久,终究问出了上辈子来不及问的问题:“哥哥,如果让你选择,你是希望隐姓埋名,富足安逸的过完平淡的一生;还是希望在这乱世中扬名立万,成就千古伟业?”
他言简意赅:“我选跟随你。”
她扶额,无力的强调:“我是在问你真正的心意。”
他却说:“这就是我在竹林中的誓言。”
卫戗盯着他顽固的表情,暗忖:人要是认了死理,仅凭三言两语,想要一时半会儿就改变他,根本不可能!她叹息一声:“好吧,这事以后再说,咱们先解决当务之急,去探探珠玑的情况。”
于是他二人一前一后跃出干沟,卫戗走在前头,裴让默默跟在她身后。
卫戗边走边分析:“王瑄的车队,不时有单人或者小家族加塞进来,截至目前为止,肯定超过千人,按理说这么大的一支车队,进进出出很正常,一般不会引起多大关注,可珠玑加入进来不到半天功夫,所有人都听说车队中加进来这么个美人,看来是有人刻意为之。”
裴让顺着她的话接茬,表示他有在听:“所以……”
“我们助她一臂之力。”
“嗯?”
卫戗嫣然一笑:“只这车队中的千八百人知道珠玑哪里够,我们帮她扬扬美名。”
裴让看着她的笑容,打了个哆嗦:“哦。”
诚如卫戗所料,珠玑的牛车附近被人团团围住,根本挤不透,她环顾一圈,发现前方不远处有一棵格外粗壮的老槐树,虽然上面也趴着几个围观群众,但都是普通人,能力不足,爬得都不高,不过她在这方面十分拿手,可以想见,最上头的视野肯定特别好。
心动立马行动,卫戗几步蹿过去,动作敏捷的攀爬起来。
裴让原来对她的爬树本领还是十分信任的,但之前她有过“从树上栽下来差点淹死”的不良记录,想要阻止她已经来不及,只好跟在她后面,尽最大可能的维护她。
卫戗很快就攀到别人没办法达到的高度,她将自己置身在一处有点单薄的树杈间,一手环抱树干,一手在眉骨处搭棚,居高临下的观察地面情况。
珠玑的牛车和王瑄的车之间隔了七八十辆车,除了装饰的耀眼夺目外,似乎没什么好值得特别注意的。
卫戗将视线转向王瑄的车,虽然对其耳熟能详,但亲眼看见这还是第一次,嗯,距离是有点远,不过单凭第一眼的感觉就知道和后面的车队是完全不同的两种存在。
她想让裴让也看看,一转头,眼角余光突然瞥见一团乌漆墨黑的东西直冲过来,惊得她失声尖叫:“啊——”
☆、形影不离
裴让闻声暗道不好,就要上前护住她。
但她这次并没有栽下来,而是条件反射的抱紧树干,借以稳住身体。
与此同时,一只通体乌黑,羽毛闪着紫蓝色金属光泽,身长约有成人一臂的大鸟从她眼前掠过。
她惊叹:“那是什么,乌鸦?好大一只!”
“哑——”已经飞出去老远的黑鸟似乎微微偏了偏脑袋。
卫戗低头看向裴让:“喂,你觉不觉得,它好像转头看我来着?”
裴让抬头看看手脚并用缠抱在树干上,像只穿着衣服的猴子一样的卫戗,低下头去,抿嘴一笑。
见他如此,卫戗突然向上攀爬,爬到距裴让两人高的位置,接着脚下一蹬树干,借力一个后空翻,身体翻转一周后,双手抓住下方的一根枝桠,整个人吊在半空中,身体前后荡了几下,最后一松手,稳稳的落在裴让对面的树杈上。
脸色苍白的裴让松了口气,知道她是故意吓他,他也只能无可奈何的摇摇头,低声咳了咳,然后正色道:“刚才那只应该是王十一郎养的渡鸦,名叫渡引,十分通人性,听说是魁母送给他的,如果传言属实,这只渡鸦肯定非比寻常。”
魁母?那位能力更在许真君之上的世外高人?卫戗转头去找那只渡鸦,发现它已经停在王瑄车顶,正在用嘴梳理自己的羽毛。
卫戗从前听说过,王瑄养着一只会说话的大鸟,他们一人一鸟形影不离,但她并不清楚那鸟的来历,真要是魁母送的,那它究竟是什么的干活?
不过她现在关注的重点是珠玑,对于不相干的人和物,再多疑问,搁脑袋里打个转儿,回头就忘了。
之前说是来看珠玑,其实主要还是为了甩开梁逐,策反裴让,现在目的达成,对于她十分熟悉的珠玑,看一眼便足够。
卫戗和裴让回到队尾,他们只有两辆牛车,前车坐人,后车载物。
这时车队已经启程,卫戗直接钻进后面带蓬牛车,翻箱倒柜,扒出自己的钱口袋,捧起来掂一掂,表情垮下去——住在山里,有吃有喝,哪会想到钱的重要。
放下钱口袋,又掀开一边的箱盖,倒腾出上面的衣服,露出下面的酒坛子,这可是她从师父的酒窖里偷偷搬出来的陈酿,堪称极品,抱在怀里想半天,实在有点舍不得……于是她对自己说:好钢用在刀刃上,好酒用在鸿门宴上!
接着就把酒坛小心翼翼的放回去,又把衣服一件件叠好遮住酒坛,盖上箱盖,钻出车篷,蹲在车夫旁边朝后面裴让招手:“哥哥!”
裴让驱马上前:“嗯?”
“你身上有钱不?”
裴让默不作声的从腰间解下一只鼓鼓囊囊的口袋,扬手一抛。
卫戗抬手轻松接住,掂了掂,分量很重,她微微一笑,转身钻回车里,抽开袋口,将里面的东西稀里哗啦全倒在箱盖上,定睛一看,差点背过气去——裴让那家伙,居然在钱口袋里装了这么多光滑圆润的小石头!
卫戗耐着性子蹲那一枚一枚的往外挑,最后一共捡出六十六枚五铢钱,还没她富有呢!
双手捧着这六十六枚五铢钱,喃喃:“嗯,是个好兆头。”但随即哭丧了脸:“我们哥俩的加起来也不好干什么呀!”沮丧的把箱盖上的五铢钱和石头重新装回去,掏出芽珈绘的那幅地图认真观看,这一路上有不少城池,但更多的还是层峦叠嶂的群山,抬手拍头,笑道:“有了!”
将裴让的钱口袋丢还给他,顺道咕哝一句:“装那么多石头,你也不嫌累?”
裴让呆了呆,擎着钱口袋不答反问:“你难道不觉得它们很好看?”
卫戗回了裴让一个皮笑肉不笑,接着转头看向他旁边的卫勇,笑得那叫一个黄鼠狼:“勇伯——勇伯伯!”
见她这样,卫勇差点从马背上栽下来,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后,微微攥拳遮嘴,咳了咳:“少主有何吩咐?”
卫戗一手背到身后捶腰,一手搁在身前捏腿:“这牛车坐得我腰酸背痛腿抽筋,勇伯伯,把你马借我骑骑吧!”
这是司马润赞助的千里马,骨子里透着难驯的野性,可不是小丫头能轻易驾驭的,所以卫勇想也不想:“不借。”
卫戗似乎笑容不变,声音也还保持着轻轻柔柔:“你再说一遍!”
但卫勇却生出一股莫名的压迫感,他咽了口口水,抬手擦擦脑门上的汗珠子,嗫嚅:“这马对你来说太危险了。”
卫戗微微歪着脑袋,看上去一脸的天真无邪:“它会善待我的。”
半个时辰后,卫戗身背箭囊,手持弯弓,策马穿行在林间,后面跟着裴让和梁逐。
裴让马背上挂着山鸡和野兔若干只,追得有点吃力。
而梁逐不但两手空空,还在她身后絮絮叨叨:“我说少主,玩够了就回去吧,这深山老林的不知道都有些什么,对你来说太危险了。”
卫戗不理他,径自跑得欢,转过几道弯,终于给她发现一头大家伙,只见它站在草丛中,龇着獠牙,耸着鬃毛,看上去十分凶猛。
“野猪!”紧追过来的梁逐一声惊呼,驱马来到卫戗身侧,目光锁住那头野猪,沉声道:“少主你靠后,这不是哄着你玩的兔子、山鸡,你不是它对手……”
不等梁逐将话说完,嗖的一声,一支羽箭朝着那头野猪飞过去,野猪吃痛哀嚎,但因皮糙肉厚,并没有立刻倒下,反倒迎着卫戗奔过来。
梁逐大声疾呼:“少主,快跑!”
卫戗一声冷笑,搭弓上箭,接二连三又是几箭,箭箭命中要害,野猪的速度明显慢下来,但还是没倒,卫戗把弓丢在一边,反手抽|出梁逐腰间佩刀:“借刀一用。”纵身下马,飞起一脚踹倒摇摇欲坠的野猪。
野猪挣扎着要起来,卫戗上前两步,抬脚踩住它,手起刀落,刀尖没入野猪颈侧,顺势往旁边一压,貌似不费吹灰之力就切断了它的咽喉:“给你个痛快!”
野猪蹬蹬腿,很快不动了,卫戗抬脚踢踢,确定它没有反应,这才笑道:“总算不虚此行。”
目瞪口呆的梁逐老半天才反应过来,翻身下马走过来:“这是头经验不足的小猪吧?这么容易就被干掉了。”
卫戗不应声,将带血的刀递给梁逐,转身去捡自己的弓。
碰了个钉子的梁逐还在继续:“你真的是个小姑么,我可没见过哪个十三岁的小姑像你这样心狠手辣,杀起生来,眼皮都不眨一下……”
沉默的走在前面的卫戗再次拉弓上箭,接着转身,突然发射,那支羽箭朝梁逐飞过来。
梁逐条件反射的闪身躲避,那支羽箭削断他鬓角散下来的一缕头发,擦着他耳根飞过去,最后牢牢钉进他身后不远处的树干。
侧着身子的梁逐挑眉:“喂?”感觉脸颊火辣辣的,抬手一抹,果真出血了,他嘴角抽|抽:“你来真格的?”
卫戗歪头笑道:“抱歉抱歉,手滑了。”
裴让的普通马远不及卫戗和梁逐千里马的体力和耐力好,又驮了那么多猎物,等卫戗放倒野猪他才追上来,看到眼前这一幕,错愕道:“这?”
卫戗挑起下巴:“今天的晚餐。”
随后卫戗让梁逐拿野兔和山鸡去附近城池换几坛好酒回来,而她和裴让则把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