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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毅缄口无言,正这时,虞姜突然推门而入,拎着繁复的裙摆冲到卫戗眼前,不顾形象的踞坐下来,拉住卫戗哭天抢地:“戗歌,你姐姐她是被人冤枉的,你一定要救救她,救救她啊……”
卫戗冷眼旁观。
见卫戗无动于衷,虞姜缓口气,再接再厉,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就算不看在你父亲和我的面子上,你就想想你自己,你不是想要嫁给王十一郎么,要是你姐姐摊上这种罪名,哪怕王十一郎现在痴迷你,可以顶住所有压力迎你进门,那么将来呢?那股子新鲜劲过去,他又看上别人,不再宠爱你,我们的家世本来就不显,而你再背上杀夫毒妇亲妹妹的名声,你还怎么有脸在王家立足?”叽里呱啦扯上一通。
卫戗神情淡漠,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虞姜喘上一大口气,接着道出她事先想好的办法:“戗歌,你去求求琅琊王,让他以毁訾诽谤的罪名狠狠治治那个疯婆子,马维那畜生分明是被谯王给活活打死的,这件事有很多人亲眼目睹,那疯婆子管不好自己的孽种,现在还要拉着你姐姐去给她那孽种陪葬,这种居心叵测的贱人就该给她点教训!”
卫戗给她爹一个面子,安静的听完虞姜的话,才出手推开她的拉扯,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略显狼狈的虞姜:“母亲,正如父亲之前所言,琅琊王殿下是个好人,既然如此,如果你的女儿是被冤枉的,那么殿下他一定能还你女儿一个公道;若是不然,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虞姜瞪圆眼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卫戗莞尔一笑:“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虞姜急了,又来拽卫戗的袖摆:“戗歌,你看看你父亲,看看他现在都变成什么样了?不管怎么说,他生了你一回,现在遇到难处,求你拉他一把,也不是多困难的事,只要你开口跟琅琊王殿下言语一声便可,你如何忍心拒绝他?”
卫戗挑眉道:“如此说来,马维的死,当真与你女儿有关系?”
虞姜愣了一下,接着立马摇头否定:“怎么可能,你姐姐是被人冤枉的。”
卫戗一抬胳膊,挣出自己的袖摆:“既然如此,母亲还有什么好担心的,难不成大家眼中刚直不阿的琅琊王殿下还会凭空捏造事实,陷害你那娇柔可人的女儿不成?”
虞姜被卫戗噎得哑口无言。
卫戗端正身体面对卫毅,施礼道:“父亲,女儿还有要事赶去处理,便先告辞了。”顿了顿,又补充道:“对了,还要叫父亲知道,女儿的事情,需要芽珈帮忙,所以今次会带她一起出门,父亲不必挂记。”
“出门?刚刚回来,你又要往哪跑?还要芽珈帮忙,她是个痴儿,能帮到你什么?”卫毅皱眉道。
卫戗意味深长:“芽珈的本事,远比父亲料想的还要惊人。”
卫毅不认为芽珈能有什么了不得的本事,他更关心的是:“你要去哪儿?”
卫戗坦然道:“去会会我那位死得不明不白的姐夫。”
卫毅:“……”
事到如今,她怎么可能把芽珈留在卫府,逼到份上时,或许她爹会看在她娘的面子上,顾念一下血脉亲情,然则狗急跳墙的虞姜可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
刚回卫府,也没什么好收拾的,而且姨婆似乎也料到不会在府中停留太久,那些打包带回来的东西压根就没往外拿,卫戗说了声马上启程回庄园,姨婆二话不说,唤醒芽珈和允儿,待他二人缓过神来,穿戴完毕就往外走。
见姨婆一副身后有恶犬在追的形容,倒把卫戗逗笑,她怪道:“姨婆,你怎么都不问问我爹跟我说了些什么呢?”
姨婆撇嘴道:“还能说些什么,反正除了那些听听就叫人觉得闹心的事,别的他也不会找上你。”
卫戗展臂搂住姨婆,看来她被王家兄弟洗脑洗得很彻底——那些浸润到骨子里,根深蒂固的三从四德老观念都抛到天边去了,嗯,回头去套套那小屁孩的话,看他是怎么办到的,将来可以运用到逼供上头去……
先是她爹,随后是她继母,不出意外,接下来便轮到卫源了,他由方婶牵着,怯生生躲在院门后向她这边张望。
姨婆见状,抢在卫戗之前,领着允儿走过去,姨婆对方婶,允儿对卫源。
事实证明,姜还是老的辣,方婶被姨婆轻易打发,而卫源则收下允儿的鲁班球,再无他话。
卫戗一行人出门后,对上停在大门外的铁力乌木车,她扯扯嘴角,咕哝一句:“来得还真快。”
车帘一掀:“卫校尉。”那浅笑盈盈的脸,竟是司马润?
☆、卿卿我我
这车分明是王瑄的; 但从车里钻出来的怎么会是司马润?
卫戗疑心自己眼花; 特意揉揉眼睛; 移开手,映入眼帘的还是那张惹人厌的小白脸; 上面堆满比桃箓还夸张的桃花——真是要有决心; 有毅力; 才能克制住一巴掌扇过去,揍他个满地落红。
“下官见过殿下。”话是对司马润说的; 眼睛却绕过他; 看向王瑄的车:“不知殿下去而复返; 所为何事?”
司马润见卫戗神情; 上翘的嘴角逐渐耷拉下来,皱眉道:“本王先前接到消息; 马维的坟墓被人掘开; 遗体不翼而飞。”
原来是有备而来呀,还说什么“不翼而飞”; 真够做作的!卫戗收回视线,重新投到司马润脸上,拱手皮笑肉不笑道:“是下官疏失,事先忘记与殿下禀明此事; 是这样的; 虽说马维与家姐成亲时日不多便罹难,但他终归是下官名正言顺的姐夫,近日市井间传说他的故去另有原因; 下官以为,既是进了一家门的亲人,就不能坐视他死得不明不明而不替他伸冤主事讨回公道,是以遣人将他请过来,让他提供一些有价值的信息以便早日昭雪冤屈。”
听她信口扯完理由,司马润的嘴角又翘上去,当即接道:“原来如此,其实照卫校尉的说法,马维也是本王的幕僚,他有冤屈,身为他的家主,理应替他主持公道。”然后堂而皇之凑上来。
马维他娘已被司马润接进王府,相当于这个案子他越过太守,自己承接下来,现在要去查验被害人的遗体,他硬要跟来,她也没任何理由拒绝他,唯有眼不见为净。
“戗歌,怎的还不过来?”车帘再次被撩开,王瑄歪头凝眉道。
她果然没有认错,这当真是王瑄的车,只是,他们两个怎么会结伴而来?
和王瑄相处就是这点好,搞不清楚就直接问,没必要像当年和司马润相处那样,须得瞻前顾后,怕一言不合,便要带累芽珈和卫氏满门跟着受罪,但她刚起了个头:“你怎么……”旁边司马润便接去话茬:“本王因故去往王家,见十一郎闲来无事,又因他与卫校尉交好,想来卫校尉初回临沂便遇上烦心事,便邀他同来,十一郎终归是个博学多识的才子,想来遇到我等百思不得其解之事,或许他能助你我一臂之力也说不定。”
卫戗:“= =……”是怕原因经由王瑄的嘴说出来引人怀疑,所以抢先坦白?侧目看向乔楚,当初她查验被境魑虐杀的盗匪残尸,这厮就在旁边,想来他与司马润通气,知道她的人带走马维遗体,等她回来之后,必将亲自前去验尸,所以故意叫上王瑄来见识她的所作所为。
她样貌至今未显,在亲友眼中是个穿上男装就没人认得出是个女娃的丑姑娘;
当然,这年头男婚女嫁,样貌倒是其次,主要还看家世,而他们卫家,因和桓氏结成姻亲,才跻身二流世家,简言之,家世也不值一提;
最后只能说说堪当主母大任的优良品质了,她男不男女不女,习惯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举止不端庄,行为不优雅,那也便罢了,今次再给王瑄见到她亲手剖尸,两相比较,瞧瞧别的大家闺秀,连只蚂蚁都不忍心捏死,再看看她,想要搞明白死因,竟会挖出别人尸体,撸起袖子操刀把自己姐夫开膛破肚,掏心挖肺,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的……
这样的媳妇娶回家,想象一下,晚上吹灯之后,并躺在榻上,想事了,嘿嘿嘿……二人一拍即合,他叫她自己摸索,她抬起素手,抚过他喉结和颈脉,捋着他胸口一路向下,游移过他紧实的小腹,来到他的要害,一把握住,几下搓弄,涌上感觉,刚想翻过身来,化被动为主动,但随即联想到,正是这只手,白天将将掏出那惨死的采花贼的一对腰子摆在明眼处,翻来覆去的研究,那画面……绝对够败火!
司马润那厮肚腹中正是敲着这样的小算盘,故意借个由头,把王瑄诓过来,旨在让王瑄这养尊处优,连风都不敢见的娇柔小郎看看清楚,他相中的小媳妇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没准一惊之下,便叫死缠烂打的死小子丢盔弃甲,落荒而逃,再也不敢来跟他司马润抢媳妇,哈哈哈……
瞧瞧司马润那副嘴丫子都快咧到耳朵根的形容,卫戗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在盘算些什么,但她并不想制止,在她想来,与其成亲后才看清她的真面目而后悔不迭,继而变成一对怨偶,不如在此之前便让他清楚的了解她的为人,他若能忍她便嫁,忍不了,还可以继续当朋友。
原打算先把芽珈和姨婆他们送回庄园,可现在司马润来了,她才不会带他去参观她的老巢,所以兵分两路,她和祖剔去查验马维遗体,而裴让则负责将姨婆他们送回庄园。
在进入贮冰的停尸房之前,司马润还故意抬高嗓门道:“十一郎,卫校尉与本王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很是污秽恐怖,怕不适合像你这般冰清玉洁的少年郎君,万一出了什么差池,卫校尉与本王也不好向王公交待,所以你还是留在外面罢!”
明着像是为王瑄好,可谁听不出来暗里的嘲讽?大约是担心王瑄不进去,所以估计使出激将法刺激他,王瑄莞尔一笑,牵起卫戗的手:“多谢殿下关心,不过十一早前已立下誓言,此生无论何事,都会与戗歌风雨同舟共进退,不过验个尸而已,若十一都违背誓言打了退堂鼓,今后还有什么颜面前来见戗歌呢?”
司马润冷冷的扫了一眼王瑄和卫戗交握在一起的手,接着皮笑肉不笑道:“既然如此,那就请吧!”
卫戗这厢,没出司马润所料,她检查完尸表情况后,决定将冻尸缓一缓,然后再行解剖。
待到尸体缓和的差不多,卫戗决定下手,而王瑄的表现,却是令司马润始料未及的——卫戗撸袖子,他就在旁边给她递刀子;卫戗下刀开膛,他就在旁边擎蜡烛;卫戗摘内脏,他就在旁边端盘子……还有他看向卫戗的眼神,就好像一个乐痴,突然发现身边那位五音不全的朋友,竟然精通音律,可奏高山流水!
直看得被挤在一边干瞪眼的司马润暗暗磨牙:王瑄这个变态,能不能搞搞清楚,卫戗不是在素手抚琴,而是在钢刀刮骨好吧,就这画面也能叫你发~情,你是喝倭黑猩猩脑髓长大的么?
因之前缓得够久,等卫戗摘出内脏时,护送芽珈去往庄园的裴让已经赶过来,见面之后,拿袖子擦掉额头汗珠,递上手中提着的,比她那个特制的小妆奁盒大上一倍的铁皮箱:“抱歉,我来迟了。”
卫戗接过裴让递过来的箱子,笑逐颜开道:“哥哥回来的正是时候,多谢你了。”
说完,转身将箱子放在旁边条案上,从腰侧锦囊中翻出一枚钥匙,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