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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宠白月光-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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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铃闻言,狠狠剜了眼不安好心的小厮,晚间温度陡降,主子的身体较旁人更弱,大冷天里要是再穿的少了些,风寒入体了怎么办?
  甄素泠既决定了去前院,态度就变得不容置疑的强硬,她任凭金铃替自己披上厚厚的披风,轻飘飘地瞥了眼面带笑容的小厮,同样回他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放心,我自是不会让花嬷嬷难做。”
  小厮顿时喏喏,也不敢再劝了。
  款步而来,前院的雕阁画廊桩桩件件无不精巧,靡红的灯笼自檐边一排而开,一阵风过,灯笼里的烛火左右摇晃,似美人不胜娇羞的低低惊呼。
  远处,隐隐传来高高低低的娇笑与男人浑厚的粗嗓声。
  这才是花坊的真实面目,一半是勾魂美人妖媚的红妆,另一半是罗刹恶鬼狰狞的陋颜,两相混合,胶着成了这世间拥有最多虚情假意与最多恨怨纠葛的地狱天堂。
  女子的地狱,寻|欢者的天堂。
  甄素泠从未如此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现如今确处于虎狼环伺的境地,后院和平宁静的日子不知不觉侵蚀了她敏感的神经,令她不由得就放松了警惕。
  前一刻还在讥讽自己的花娘,说不得此刻正陪着客媚笑,拿身子做赌本,以口渡酒只为乞求恩客欢|好之后多赏些黄金白银,好为年老色衰的后半生多做打算。
  幸好有程庭朗,自己不必受这般无尽又恶心的折磨。
  甄素泠十分冷静地想着,若是没有程庭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千钧一发的关头实在是忍不了了,说是懦弱也好,有负甄父的嘱托也好,她宁愿自我了结,也不愿被流里流气的人脏了身子后还含羞忍恨的活下去。
  “甄姐儿,到了。”小厮的声音再次响起,打断了甄素泠的思绪。
  她站在门口,望着里面小小的隔间,挑眉看向小厮。
  小厮点头哈腰,脸上带笑,“甄姐儿还未出坊,怎能自掉身价,花嬷嬷都替甄姐儿考虑着呢。”
  考虑?小小的隔间描金画漆,铜绿香炉里飘出隐隐缠绵的香气,一扇宽大的鸳鸯屏风横隔在中间,所谓灯下看美人,朦胧而撩人,轻薄的屏面既能展现出女子窈窕的身姿,又能轻易将看客勾的心痒难耐,忍不住一睹美人的娇俏桃花面。
  甄素泠禁不住冷哼,混迹欢|场多年,花嬷嬷还真有两把刷子。
  只不过枉费她的一番算计了,自己没那个心思跳舞给一个泼皮看,既然有人错估了她,那甄素泠也不介意给花嬷嬷来一招偷天换日。
  看着角落里一把顿着落了灰的琵琶,她眼中意味不明。
  同一间房,烛火通明的高堂之上,地下酒盏狼藉,丝竹声续续弹唱,花嬷嬷略显臃肿的身子半躬着,脸上是一惯的谄笑,看着窝在宽大高椅中间,翘着脚坐姿恣肆的年轻公子哥,眼珠频转。她心里琢磨着该怎么才能狠狠地宰这肥羊一把,态度却分外恭敬,说出的话简直熨帖到了人的心坎里,“公子莫急,咱们坊里数一数二的头牌马上就来,您呀稍安勿躁。”
  “什么头牌?要是刚才那样的,别怪爷当场给她一记窝心脚。”程庭朗想起刚才那自称花魁的女人,好像是叫什么流音的,顿时面露厌恶。
  那迫不及待想将他勾到床|上去的样子,简直令人作呕。
  花嬷嬷讪讪的笑了两下,心说流音不过是摸了一下你的脖子,你就跟被雷公电了似的瞬间拍开别人的手不说,还当场踹了美人一脚,要不是看你出手大方,谁稀得伺候你这个刺头泼皮。
  嘁,看起来完全不知温柔乡的妙处,还是个雏也不一定。
  这时小厮悄无声息地进来,附在花嬷嬷耳边悄悄说了句什么。
  听完,花嬷嬷斜睨了眼面色已经带上明显不耐的小恩客,脸上笑意加深,装作没听见程庭朗话中的嫌弃,献宝似的说道,“爷,来了来了,咱们的头牌来了,她呀最擅长舞了,一会准不教您失望。”
  程庭朗掸了掸身上根本不存在的浮灰,漫不经心地问,“真的?”
  “当然是真的,她……”她可是夷光夫人的关门弟子,花嬷嬷接过话头,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人打断了。
  一个面生的丫鬟自屏风后头绕出来,福了福身子,礼数挑不出什么错处道,“主子说,她给贵客献弹一曲瑟上秋。”
  瑟上秋,那可是琵琶曲。
  程庭朗总感觉那丫鬟刚才的眼神十分嫌弃自己似的,他瞟了眼花嬷嬷,语气不是很好,“……看来嬷嬷也会传话有误啊。”
  花嬷嬷脸上笑的更加僵硬了。
  两人间的暗涌不提,甄素泠自从对面看不清人影的“泼皮”说话起,整个人就僵住了。
  那声音,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他终于来了——甚至比上一世来的还早了两个月。
  他们之间,现在仅隔着一扇薄薄的屏风。


第23章 强盗
  胸腔里无处安放的愤懑如清风般,一下子消散的无影无踪。
  明明身处花坊,甄素泠此刻却有些不合时宜的,想起了一件幼时颇为丢人的事。
  她还小时,有一年过年甄父带她出府游玩,甄父的大手牵着她的小手,本来走得好好的,一切也那么有趣,她的目光黏在卖糖人的摊子上不肯动弹,不觉驻足看小贩捏糖人捏了许久,等那一个福禄寿三星拜喜捏好,围观的人也猛然爆发出一声叫好时,她左右扭头才发现和父亲失散了。
  当时甄素泠不过六岁,诗书刚刚启蒙,人也生得玉雪可爱,被裹挟在汹涌的人潮中间,身不由己地被推挤着走,不知何方是目的地,也不知何处是归处,她努力抬头望,人人脸上洋溢着幸福满足的笑容,嘴里也不停地同身边人说着什么,唯独她一脸茫然,惊慌失措。
  世界失去了声音。
  似乎有什么东西陡然间剥离了她感受快乐的能力,将她一个人给放逐在圈外。
  甄素泠扁扁嘴,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只觉得周围蛰伏着数不清的妖魔鬼怪,它们桀桀怪笑着,等着随时扑过来将她吞吃一空,她又怕又惧,想哭不敢哭,只能强自压抑着眼泪,在捏糖人的摊子上几次徘徊。等一脸焦急的甄父终于找到自己并将她一把抱起时,小甄素泠表面竭力伪装的平静才被打破,她伸出双手,如藤蔓般紧紧的勒住父亲的脖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哭完之后,又恢复成了平素沉稳的模样,快乐也悄没声息的,自己又悄悄溜回来了。
  周围的一切不再令她害怕恐惧,耳中充斥的,也仍旧是嘈杂平凡的吆喝买卖声。
  只不过不管甄父怎么逗弄,她也不愿再看一眼那个喧闹的糖人摊了。
  十年过去,甄素泠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用泪水来表达复杂感情的小姑娘,她的心此刻正好好地放在胸腔里,一下又一下,平稳地跳动着,再没有什么能叫它患得患失,乍暖乍寒。
  她不确定的事现在终于确定了,她要等的人,也终于等到了。
  房里的丝竹声停了下来,程庭朗眯起眼睛,打量映在屏风后那道绰约多姿的曼妙身影,心里升起一种微妙的感觉。
  似乎有些熟悉似的。
  想到这里,他心一动,转头问花嬷嬷,“她叫什么?”
  花嬷嬷笑着欠身回答,“回爷,她叫倾城。”
  一舞足以艳动京城,倾城这个花名再好不过了。
  屏风后正转轴拨弦调试琵琶的甄素泠听花嬷嬷这么说,动作一顿,接着又若无其事的继续调起了弦。
  程庭朗听罢哦了声,没再问了。
  他一手拊着下巴,等着这位“倾城”姑娘施展绝技,另一只手则无聊似的敲着椅背的表面,发出有规律的笃笃声。
  甄素泠到底在不在这座花坊里?照理来说应该就是这座了,他的人查到了裘嬷嬷出入彩绣坊的踪迹,可是现在……该怎么才能见到她?
  程庭朗还没思索好,屏风后面终于有了些许动静。
  呜咽如幽鬼哀哭的声音骤起,传到花嬷嬷和程庭朗耳朵里,一瞬间他们还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时高时低的叮哐拨弦,怪声怪气的曲调与聒噪的杂音合奏在一起,荼毒着房内仅剩的两人的脆弱神经。
  尖利的指甲刮擦声与几乎要把琵琶弦扯断的闷音混合,哪怕肚子里没什么文墨的程庭朗也明白过来了,这哪是什么瑟上秋,简直是鬼哭狼嚎。
  一看就是没学过琵琶的人赶鸭子上架,结果露了怯。
  还说倾城,分明就是又一个来糊弄自己的主!
  想到这里,程庭朗脸色黑如锅底,他扭头想要训斥花嬷嬷,就见花嬷嬷脸色也没比自己好到哪里去,眉头皱的死紧,脸上横肉颤动,忍了又忍,似乎再承受不住这魔音穿脑一般,大吼一声,“甄姐儿,够了!”
  琵琶声戛然而止。
  屏风后的甄素泠施施然停下手上动作,口吻平淡,“于琵琶一道,倾城也只懂些许皮毛,如今在嬷嬷和贵客面前,献丑了。”
  可不就是献丑?还只懂皮毛,恐怕皮毛都不懂!就这水平还有胆子故意在客人面前挑衅,得罪了贵客,她能吃得了兜着走?花嬷嬷气的肝肺阴阴作痛,这甄素泠实在是太没规矩了,给她三分颜色就能开染坊,恃宠而骄的张狂样儿,看她回去怎么收拾她!
  酝酿了下情绪,花嬷嬷好歹没当场失态,正想开口叫她先退下,就见前方的富贵小公子中邪了一般,眨眼功夫向前蹿出老远,扬手一掀屏风,轰然一声巨响过后,屏风倒地,后面的美人真容终于露了出来,两人甫一照面就对上了视线,一个面色平稳如常,一个呼吸急促,脸色绯红。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花嬷嬷反应过来后,还以为程庭朗听曲听得不满意要打甄素泠,想起之前流音挨得那一记窝心脚,吓得她急忙上阻拦——这放|荡东西还没出访,那张面皮无论如何也不能破了相。
  可惜此刻没一个人有空理会花嬷嬷,两人互相对视着,各自沉浸在莫名的情绪中。
  少年模样的程庭朗,俊美的令甄素泠移不开眼,隔着两世的光阴,她静静地打量着他。
  眼前的少年脚下仿佛生了根,好像终于找到了自己一直在寻找的宝物,他胸口剧烈起伏着,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自己,烛火照映着那双星熠耀眸,里面汹涌澎湃的感情几乎要满溢而出,与梦中如出一辙的烈烈红衣,头上配着同样款式的红色暗纹抹额,上缀着颗大小合适的莹润珍珠,俊逸绝尘,活脱脱一副走马章台的纨绔公子样。
  甄素泠知道,他其实并不纨绔,反而十分……善于经营,可能天生就是生钱的料。
  将一堆差不多长相的蚌壳放在他面前,只需随意瞧上一眼,甚至不需剖开,程庭朗就知道哪个里面有东珠,那个里面没有,每次都十拿九稳。
  这辈子,她再也不会有士农工商的成见,说起对自己的用情致一,谁又能比得上他?
  见程庭朗看了半天还是一副木呆的模样,被长时间注视着的甄素泠有些羞赧,她移开眼睛,偏冷的嗓音故意问道,“我弹的曲,贵客觉得可好听?”
  本来她是打算弹瑟上秋的,可临头又变了主意,程庭朗的相貌金玉其外,很有迷惑性,其实对这些阳春白雪的乐曲他根本欣赏不来,说是对牛弹琴都便宜他了。
  更何况他现在就在自己面前,自己不寻思快点与其见面,还弹什么劳什子的琵琶,万一人听得无趣直接走了,她肠子岂不是都要悔青?
  自老鸨脱口而出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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