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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并没有资深的人世阅历,只是今天在未婚夫的身上,看到了和表姐一样的气息。
上首的皇帝,可不在乎底下的人脸上摆什么表情,当日在琴州,弟弟问他是不是喜欢上了珉儿时,他就明白,该把自己的一切伪装甚至幼稚愚蠢的面具卸下了。雨夜里他走近珉儿,嘴上即便说的还是强硬的话,可他当时就想把柔弱的人拥在怀里,告诉他从今往后,他会护着她的一切,可惜那晚珉儿把他推开了。
后来的一场病,像是老天给了彼此冷静的时间,他日日夜夜守在昏睡的珉儿身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珉儿若能康复,他再也不允许这个女人受一点伤害。
如今,能在珉儿脸上看到笑容,看到因为自己而害羞的脸红,项晔的喜悦,不亚于当年一步步逼近皇城时的成就感。只是做皇帝的威风,在君临天下那一刻后,就变成了沉重的包袱,但是珉儿,会带给他一生的幸福。
皇帝满身溢出的喜悦,影响了许多人,珉儿也能明显得感觉到,而方才他拉着自己的手回席,当着所有人的面让自己先坐下,倘若一开始皇帝就这么对自己,珉儿真怕自己会迷失在皇帝的温柔里。
可现在才受到这样的待遇,她不自觉地就会冷静看待这一切,毕竟这个男人最先闯入她的认知里的,是喜怒无常,是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孩子气。
孩子气?珉儿心里一笑,不自禁地看了眼皇帝,正好与项晔四目相对,皇帝那温柔的一笑,又让珉儿心软了。
“还是该怎么样,就怎么样。”这是她那日被皇帝表白后,冷静下来给出自己的答案,方才她回应皇帝不知道,是明白这句话会让皇帝很失望,给不了他期待的答复,至少也别让他太过失望,珉儿如是想,此刻亦如是提醒自己,要清醒。
宴席散去,太后乐呵呵地撵儿子走,不想耽误他和珉儿的时光,看着两个孩子双双而去,她才安下心。而尚未散去的妃嫔们,自然也看到了帝后一同走向上阳殿的光景,那蜿蜒绵长的灯火,如星河点缀在太液池中,连接那一颗璀璨的夜明珠。
然而,上阳殿中并没有人们想象的光景,皇帝一句:“今夜喝了酒,早些睡吧。”他们各自洗漱更衣,就早早地躺下了,虽然身体近在咫尺,可连项晔也没什么云雨的冲动,不论是努力克制的,还是自然的冷静,他就静静地侧脸看着躺在身边的珉儿,看着她的面颊渐渐泛红,一会儿冷静了,过一会儿又变红,眼眸里,浸透了宠爱的笑意。
珉儿被皇帝看得心慌意乱,他还不如猛地扑上来直接一些,她忍了又忍,轻轻道一声:“皇上,臣妾要睡了。”
皇帝点头:“睡吧,朕看着你。”
珉儿为难地一笑,稍稍挪动身体,见皇帝神情不变,便胆子大起来,一骨碌翻身过去,背对着他了。不然,被这样盯一晚上,珉儿别想睡了。
可即便翻身过去,还是能感觉到背后灼热的目光,或许皇帝正看着,或许是珉儿自己臆想出来的,毫无疑问,皇帝把她的心搅乱了,她再也不能轻易说出口那句“我不在乎。”
一贯早睡的人,抵不住身体的本能,淡淡的困意袭来,珉儿闭上了眼睛,可忽然有热乎乎的气息靠近自己,接着脸上就被人亲了一口,连带着胡渣的轻轻刮蹭,珉儿睁开双眼,立即又落下一吻,她转过脸来,皇帝却轻轻点了她的面颊,说:“还不睡?睡吧,好好睡。”
珉儿浑身一颤,自己是怎么了,为什么觉得浑身都不自在,这不正是她曾幻想过的日子吗,怎么反而觉得皇帝像从前那样凶戾的存在她会更自在些?是她想得太多了,一定是的。
在这忐忑的疑惑里,珉儿到底是睡着了,隔天醒来时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梦,但是正遇上皇帝要去上朝,她没有再像上次那样故意装睡躲避,穿着薄薄的寝衣便起身来。
这会子内侍宫女围了十来个人,再不能像昨天长寿宫后殿里那般由皇帝自己穿戴,他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看着宫女们把衣衫递给皇后,看着珉儿为自己一件件叠加在身上。
带着几分尚未清醒的睡意,珉儿的面容看起来那么娇憨可爱,又担心做不好而有几分不自觉地紧张严肃,总之一切在皇帝眼中,都那么美好。珉儿站在面前为他系上腰带,他一低头就吻在了她的额头上,珉儿一惊,再看边上的宫人,他们一个个都低眉垂首,好在都没看见。
而等待皇帝的是正经事是国家大事,他并没有痴缠逗留,大大方方地就走了。珉儿因仪容不整,只在寝殿止步,清雅在外头把皇帝送出大殿,再回来时,便见皇后娘娘坐在镜台前发呆,手里一把象牙梳子停在青丝之间,动也不动。
“娘娘,奴婢为您梳头。”清雅上前接过梳子,轻悠悠地打理着皇后美丽的长发,她本想说什么,可是见镜中的人不言语,还是自觉地安静了。
如此一直到摆早膳,珉儿也没说话,清雅不得不问:“娘娘,您没事吧?”
珉儿淡淡一笑:“心里头的事太多,理不过来。”
清雅笑问:“娘娘的心事,可是和皇上有关?”
珉儿想了想,便道:“皇上现在待我如何,你也看到了吧?”
“何止奴婢,太后看见了,宫里的妃嫔们也都看见了,连带昨夜赴宴的皇亲们也都看见了。”清雅喜滋滋地说,“娘娘,皇上终于想明白了。”
“是吗?”
“难道娘娘不高兴?”
珉儿摇头:“我高兴,只是从前皇上那样对我,我能问心无愧地用那不在乎的态度看待一切事,可现在皇上对我那么好,就不能再冷着一张脸对他,也不能对什么都无动于衷。想得多了,反而无所适从,不知该如何面对。原本,我把作为皇后和妻子该做的一切,都当成是理所当然,现在反而不那么想了。清雅,是不是我思虑太重了?”
清雅茫然地看着皇后,她也说不上来。不过这的确该是皇后该有的个性,她看似对外人冷淡淡的,但一直都把所有的事都看在眼里,除了皇帝,对待任何人都很自然地拿捏着分寸,不过是别人不敢靠近,才觉得她清高。
“娘娘心里有主意吗?”清雅反问。
“有,但是……”想起早晨皇帝亲吻为他穿衣束腰的自己,当时珉儿很想责怪一句“皇上,别这样”,可她说不出口,她不敢说。
因为那句话,并不是真的希望皇帝别那样做,可能只是一句嗔笑,是对那一吻的回应,她没有生气也不反感,反而心里软软的。
想到这里,珉儿白皙的脸颊不自觉地泛起红晕,原本在她看来理所应当的身为皇后的责任,现在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她轻轻一叹,笑道:“再等等,也许过了这一阵,皇上就冷静了。”
不过,眼下整个后宫都不冷静,皇帝昨晚又在上阳殿过夜,女人们一清早就闯来昌平宫,想问问林昭仪有没有法子再打听打听昨夜的事,她们就是想知道,帝后有没有圆房。
而帝后和睦的消息,随着昨夜散去的皇亲国戚散入京城,今早众臣眼中皇帝的精神也格外明朗,更让人相信,那年轻美丽的小皇后,成功地得到了皇帝的青睐。
散朝时,许多大臣来向秋振宇道贺,但这道贺言语里的意味,就不尽相同了。
无论如何是值得高兴的事,秋振宇散朝后带着儿子们回府,迎面遇上妻子赵氏要出门,秋振宇微微皱眉:“又要去见长公主?”
赵氏冷冷一笑:“落魄的亲戚,自然要互相取暖了。”
第065章 不过是个孽种
自从珉儿被立为皇后,赵氏和秋振宇的关系便越来越差,但是秋振宇完全控制着家里人的一举一动,所以知道她是去拉拢慧仪长公主,并没有反对,凡是与皇帝对立的人,都可做他的棋子与筹码。
“早些回来。”秋振宇随口吩咐了一声。
“难得老爷还会关心我。”赵氏却是强硬的态度,更嗤笑讥讽,“老爷今日可是特别高兴,听说皇后娘娘终于哄得皇上欢喜了,说来她的娘是那么狐媚的东西,也该得到讥讽真传才是。”
秋振宇没有被激怒,只是走近妻子,幽幽告诫她:“你也知道珉儿现在是皇后,你若管不好自己,她若对你做什么,别怪我袖手旁观。”
夫妻俩不欢而散,他们的儿子自然是最尴尬的,长子和次子都劝说父亲不要让母亲与慧仪长公主往来,秋振宇却道:“长公主虽粗鄙,毕竟是长公主,总会有所用处,你们的娘如今闲着也是闲着。”反而看着儿子们,思量着该是时候分散秋家的势力,把他们往京外送。
这边厢,慧仪的公主府里,她正看着儿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着拳师习武。慧仪的教育很简单,只要儿子长大不被人欺负就好,所以读书写字她可以放纵儿子胡闹不用心,但是练功习武,一想到她弟弟踏平了赵氏皇朝,就不单单是长大不被欺负的用处,更加盯得紧些。
周觉叫苦不迭,带他的师傅碍于公主淫威也不敢太严苛,孩子时不时到母亲身边撒个娇,再回来重新比划几下,这模样也是练不出什么门道来的。
侍女们来禀告,说宰相夫人到了,慧仪皱眉幽怨:“这个女人怎么又来了?”
赵氏今日来,带着时令的大葡萄,这娇嫩的果子运送不易,且要日晒充沛之地种出来的才甜美,过去在京城时,慧仪也是难得一见,自从夫家落魄后,就更见不着了。想来宫里头年年都有,可他的儿子吃得那么开心那么稀奇,慧仪觉得好不心酸,叹了一声。
她一叹,赵氏便寻着机会,说道:“方才进门听说大公子在练武,说起来大公子可是您的父亲昭德皇帝唯一的外孙,难道太后不认吗?”
慧仪啐了一口:“她们敢不认,只是如今你们家的小姐厉害得很,若非太后拦着,那天就要下旨,再也不许我入宫,说不定还要把我撵出京城。你看昨日长寿宫摆宴,明知道我在京城,也不下个帖子请我。看在驸马的面上喊你一声姐姐,老姐姐,你年纪也不小了,孙子都和我觉儿一边大,我知道你来和我好,一定有所企图,可你也该睁眼看看,我是不是能让你图什么。”
赵氏忙道:“什么图不图的,家里人如今还剩下多少,大公子是表弟的儿子,身上和我有那么一丝半缕的血脉相通,那就是自家人,我不是来讨好公主,只是不想您被人欺负。”
慧仪哼笑:“说多少遍了,欺负我的,就是你家的姑娘。”
赵氏阴瑟瑟一笑:“谁家的姑娘?可不是我家的姑娘,不过是个孽种。长公主,您看大公子若是能入皇家书房念书,与大殿下一起接受教育,将来会不会更有出息。他可是昭德皇上的外孙呐。”
慧仪眼神一亮,赵氏又劝她:“对付皇后很容易,她那种假清高假正义的人,要哄她不难,至于太后更是温柔,您改一改言行习惯,就什么都有了。”
此时清明阁里,皇帝正为了找不到一卷奏折而唤周怀,可叫了三四遍来的都是小太监,等周怀急急忙忙赶回来,他恼道:“你去什么地方了?”
周怀忙解释:“奴才去替皇后娘娘安排送家信,没能赶回来,请皇上降罪。”
一听是给珉儿送信,皇帝便不在乎了,只是多嘱咐一句:“她们书信往来很频繁,来得及送吗?你多安排些人手,自然要可靠的。”
周怀见皇帝这态度,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