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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部上下官员经历了一场迅速的大清洗之后，一连身全国各地下了十数道令。调集各个卫所的军队分别前往北岭，西北，和漓江北岸，同时，原本分成三部分驻扎在帝都城和帝都附近城市的十万玄甲军也受命一分为二，一部分前往漓江北岸防备熙**队北上，一部分跟随裕王莫瑜和其他各地征调来的军队前往西北抵抗犬戎的入侵。
离轩解散完北岭铁骑，带着南氏旧人离开帝都的那天，正是莫瑜将要带兵出征的前一天。
那天，莫瑜送离轩从西门出帝都城，离轩将九方梦那天留在他府上的宵练剑还给莫瑜，莫瑜问他，“恨我么？”
“我有我所坚持的东西，你也一样。”离轩淡淡道，他翻身上马，忽然就觉得身上没了战甲，轻飘飘的让人失落，他在马上回头看莫瑜，“别死在蒋经义那只老狐狸手上了。”
“当然不会，况且又不是那只老狐狸亲自带兵与我交锋。”莫瑜笑了笑。
“这个岱钦，也真是个狡猾的主。”离轩笑叹道，岱钦明着是带着犬戎使臣离开了玄国，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派了兵进来救援蒋经义。
这一次蒋经义叛离玄国，投靠犬戎，犬戎一看玄国西北空虚就立刻派兵入侵，按理说叛逃的八万西北军和蒋经义本人是最熟悉西北的兵防和地形的，可是那岱钦似乎是怕西北叛军刚刚叛国，心意不够坚定，也许对着自己的曾经的同僚不忍下手，甚至有可能反受招降。
所以，这一次进攻大玄西北，岱钦竟是只让蒋经义做为参谋，没有让西北军参战，反正让这八万西北军留在犬戎的大本营，替他防备犬戎王其余的儿子。
犬戎自然是不止岱钦一个儿子，岱钦身为长子，军功又多，为人足智多谋，由他继承犬戎王位是在合适不过了。但是除了他之外，也不是没有其他犬戎王子有能力继承王位的，比如说岱钦的三弟巴尔特。
巴尔特在犬戎语中是英雄的意思，这个巴尔特也的确不负英雄之名，据说他曾在犬戎王被上百名大玄将士围攻之时，独自一人奋不顾身地冲进包围圈中，身中十数刀，却依然强撑着救出了犬戎王。再加上他的母亲又是犬戎王最喜欢的一位妃子，所以他虽然在犬戎人中的威望比不上岱钦，但在他却是最得犬戎王喜爱的一位王子。
所以岱钦相当防备自己这个弟弟，每一次出征，他都要留下一部分忠于他的人来看住他这个弟弟。
【作者题外话】：一更。。。。。。。。。
☆、第七百三十三章 兵戈（二）
蒋经义已经算是他的人，所以这一次他就让蒋经义的西北军替他看着巴尔特。
他这一次进攻西北，不用蒋经义的军队原因也还有一个，一来蒋经义虽是玄国叛将，但好歹手中有八万军队，这八万军队之前与犬戎还有过无数几次的交锋，在战场上能否好好配合不说，犬戎人脾气又急又暴，一言不合就开打，万一双方起了纷争，反而给玄**队有了可趁之机。
二来蒋经义也不是傻瓜，是不会由他指哪打哪，全心为犬戎冲锋陷阵的，只怕蒋经义心中也会担心犬戎人想让他们当开路的肉盾，一味由着他手下的军队打前锋，蒙受损失，他们犬戎人好在后头得到好处。这样一来战事可以得胜，不可以减少犬戎军队的伤亡，又能削弱蒋经义的实力，何乐而不为。
在双方都抱着试探和防备的心态之下，岱钦还是认为现在战事紧迫，没有时间让他们之间好好地调和，想要痛快的攻下西北，还是由他们犬戎人自己出战得好。打战，要得就是没有后顾之忧，至于蒋经义的大军，只要过了磨合期，他自然会好好用上的。
所以这一次，莫瑜出征西北，倒是不用担心蒋经义的叛军带来到影响，但是这个岱钦也不见得好对付。
“若是我在西北快死了，你会来救我么？”莫瑜开玩笑问。
“我如今已非虎威将军，手下一个兵都没有，我可救不了你。”离轩一打马臀，带着族人离去，“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莫瑜看着离轩那纵马远去的背影，望着那官道上马蹄扬起的尘烟叹息，离轩终究是放不下心中的执念，他说服不了他，他想也许他身边最顽固最执著的那个人就是离轩了。
他转身上了自己的马，打马回城，一直走到畅音园停了下来。畅音园还不到开戏的时间，却已传出阵阵的曲笛声，
他翻身下马，拿着宵练剑缓缓踱步入园，就见园中的戏台上，程玉楼正带着一群伶人排着戏。
见他进来，程玉楼走了过来，向他行礼，“裕王。”
他这一声“裕王”里除了从前的尊敬之意，还带了钦佩之情。如今站在他面前的莫瑜，再已不是当初那个面对情义和公理，血缘和大义，左右为难，无法选择的颓丧男子。他已成长为一代贤王，他学会了在抉择中承受痛苦。
程玉楼万分庆幸，当初他没有毁掉这个男子。
“免礼。”莫瑜道。
“裕王爷怎么会来。”
“我约了小九到这里来。”莫瑜笑答，又打量了程玉楼的一身装束，问，“你们在排什么？”
如今他已经可以很坦然地面对程玉楼，面对裕王府过去犯下的错误和失败，面对过去懦弱的自己。
“如今世人都在赞王爷之英明贤德，为你写诗称颂，为你制曲赞美，玉楼不才，也为王爷写了本戏，以咏王爷之德。”程玉楼微笑道。
“是么？”莫瑜失笑，“那还真是我的荣幸。”
“开园还早，不如就让我为王爷唱一出吧。”程玉楼再次向着莫瑜行礼，“就当作为王爷出征送别。”
“好啊。”莫瑜拍手道，转身找了一个位置坐下，等着程玉楼去后台上妆。
***
甘泉宫中，莫涯正在书房里同莫煜讨论道调兵之事，门外卫海的声音响起，“皇上，九姑娘来了。”
莫涯的手一顿，声音平静道，“进来吧。”
九方梦却是没有进去，她站在门外道，“皇上，我与莫瑜有约，要出宫一趟。”
“你去吧。”莫涯回答。
门外寂静无声，许久之后才传来卫海的声音，“皇上，九姑娘已经走了。”
“朕知道了。”莫涯淡淡道。
“她为什么不进来？”莫煜却问。
莫涯沉默不语，在他苏醒的这十天里，他和九方梦几乎没有碰过面，每一次的交谈，往往不是隔着门，就是隔着窗，他们像是约定好的一般避着对方。
“她不敢进来。”莫煜自己替莫涯回答。
莫涯依旧沉默，莫煜的心中忽然就涌起一股愤怒，他想起那天泪流满面的九方梦，不眠不休的九方梦，他对莫涯的怒火就控制不住，“皇上，你对小九到底是怎么想的！你不可能看不出小九对你的感情吧。你假装昏迷的这段时间里，她是怎么守在你身边的，你不可能不知道，你——”
莫涯却是用一种特别意外地眼神看着他笑，“莫煜，原来你也有控制不住感情的时候。”
“回答我的问题！”这是莫煜第一次这样对莫涯无礼，从前他对莫涯都是恭敬的，守分寸的，绝对不会冒犯莫涯。可是这一次，他突然就不想再顾及那些，他想知道莫涯心中的答案，他不忍看九方梦如此克制自己感情的样子。
“莫煜，朕并不适合她。”莫涯叹气，“朕是玄帝，朕有三宫六院，背负着大玄江山，朕能给她的很少很少。况且朕已过不惑之年，她却风华正茂。”
所以他就算已经知道，也只能当作不知道。
“那么皇上到底对小九有没有情？”莫煜不死心地追问。
莫涯站在窗边负手而立，远处可以看见蓝花楹已经落光树叶的树顶，“帝王无情。”
“换成是慕雪瑟，你也会这么说么！”莫煜怒问。
“莫煜，当年雪瑟要走的时候，朕并没有挽留雪瑟？甚至连尝试都没有，你知道为什么？”莫涯笑道。
“为什么？”莫煜的心抖了一下，忽然觉得答案他不想知道。
“因为当年朕选择坐上龙椅的进修，朕就知道自己是注定要失去她了。”莫涯回过头来看莫煜，“你也一样，一旦你选择了这个位置，你就注定要失去小九，你这一生都不会得到她。”
莫煜退了一步，咬紧牙，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这个帝王之位代表着至高无上的权力，也代表着一种残忍。
若要成为英主，成为贤帝，他们就要权衡利弊，纵然再不愿意，也必须为了平衡前朝势力而纳各个朝臣和世家的女子入后宫。
【作者题外话】：二更。。。。。。
☆、第七百三十四章 兵戈（三）
身在后宫的女子，一生都注定不会拥有真正的快乐，她们需要同她人分享自己的夫君，一生都在为保护自己而小心翼翼，甚至为了利益不得已与自己的夫君相互谋算。
这样的后宫毁掉了很多单纯无辜的女人，慕雪瑟不会愿意，九方梦也不会愿意。
而莫涯不忍让她们如此，莫煜知道自己也不会忍心。
所以他们能做的只是放手。
“可小九的尸蛊要是解不了，要是她真的只能再活不到三年的时间呢！”莫煜还是想问，“若是她死了，皇上不会后悔么？”
后悔没有在她死之前，接受她的感情，让她到死都无法与自己所爱之人心意相通，实在太过残忍。
“我不相信皇上对小九就没有丝毫的情意！”莫煜逼问道，他是亲眼见到莫涯是怎么为九方梦付出的，那样的义无反顾，在所不惜。
若是说莫涯仅仅只是因为对慕雪瑟的旧情就能为九方梦做到如此地步，莫煜怎么都不能相信。
若非所爱，又怎能为她身受割肉之痛？又怎能为她舍生忘死！
莫涯苦笑了一下，“纵然朕对小九有情又如何？朕分不清对她的这份情到底是因为雪瑟多一点，还是因为她这个人多一点。莫煜，我们所求的情爱都该是纯粹的，若是不纯粹的感情，朕宁愿不给！”
莫煜微怔，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莫涯所在意的，又何尝不是九方梦的心结，莫涯对九方梦的这份情，到底属于慕雪瑟更多，还是属于九方梦更多，连莫涯自己都分不清楚的话，何况旁人。
让九方梦接受这样的感情，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残忍，这样她就会一直因为这份不纯粹的感情患得患失，她就会始终在嫉妒着慕雪瑟，她感觉不到快乐，她只会活在痛苦之中。
这并不是爱情，这只会是劫难。
莫煜想，也许莫涯是对的，若是感情不够纯粹，还不如不给。
***
畅音园里。
程玉楼已经带着众人化上了妆，重新走回台上，不过片刻，曲笛丝弦之声再起。
只见程玉楼一声青衣，手持长剑，扮作武生，追逐着一辆囚车，在台上高喊几声，“父亲！儿无能，救不了你！”
莫瑜的眼眶渐渐湿润，他想起了送父亲和莫瑾离开前往西北的那天，那天残阳如血，他看着那两辆囚车一路远去，万分自责，却连追逐囚车的力气都没有。
戏台上，程玉楼又在唱，“欲送登高千里目，愁云低锁烟尘路。鱼书不至雁无凭，几番空作悲秋赋。回首残阳殷如血，宝剑无芒人无刚。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莫瑜的唇角化出一抹苦笑，那天他送父亲和莫瑾离开的时候，可不就是这种悲凉的心情么。囚车一去万里，登高远望，也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