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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想着,秦王心下稍宽,不由又看了眼妹妹,揶揄道:“没想到,你还有点用处。”
宋晚玉气得脸都鼓了,气鼓鼓的瞪他:“二兄你这脾气就是讨人厌——连句好话都不会说!”
秦王才不管她,转头吩咐人将适才那碗险些蒙混过去的催产汤端给太医看看,里面是否有什么不该加的。然后,他才转目去看那个侍女,语调沉沉,无端的透出一种森然的寒意:“说罢,究竟是谁指使的你?”
那侍女适才在产室里跪了半日,生怕是自己的行为惹了昭阳公主怀疑,只能自欺欺人的安慰自己当时情况紧急,一时听岔了也是有的,公主指不定也就是一时气急没理她。所以,她只得那样提心吊胆的跪着,好容易等到王妃平安生产,觉得自己大概也算是摆脱了嫌疑,蒙混过去了。。。。。。谁知,她方才松一口气便被昭阳公主令人拖出来见秦王,一颗心当即便如掉进了冰窟窿,凉飕飕的。
此时,听得秦王这般说辞,侍女不由的浑身发颤,双唇哆嗦着,但她还是咬了咬牙,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见她仍旧咬牙不肯说,秦王便将怀里的孩子递给宋晚玉,然后拔出了自己腰间的长剑。
长剑出鞘,剑刃锋利。
宋晚玉站在边上,看见了这雪亮的锋芒,不免又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孩子,想着怀里这孩子才出生呢,不好叫他见血,便抱着孩子背过身去。
恰见着霍璋就站在后头,宋晚玉下意识的朝霍璋眨了眨眼睛,眼里不觉便染上了笑意。
见她这模样,霍璋也弯了弯唇角,随即抿了抿唇,抬步朝着宋晚玉走来。
背对着秦王的两人正打眉眼官司,秦王却是一抬手,将锋利的长剑就这样横在了侍女纤长雪嫩的颈边。
侍女脸上一片煞白,几乎要吓得晕厥过去,但还是咬紧了牙关,一字都不肯吐出。
谁知,秦王却没有要杀人的意思,只是用剑横在侍女的脖颈上,徐徐道:“看样子,你不怕死?那很好。。。。。。”
秦王口上说着很好,似有赞许之意,说话的语调却忽而转冷,恰如那横在人颈边的剑刃。
“那你就给本王好好活着。本王这就命人去把你的家人请来,先用你的家人试一试本王的剑刃,看他们是否也如你一样的不怕死。”
侍女脸上由白转青,终于被吓到了,尖叫着出声哀求:“殿下!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此事与他们无关!”
秦王却淡淡道:“一家人,总该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第49章 幕后之人
侍女显然没有想到秦王会是这样的反应。
事实上,她下手之前也已经做好了大致上的心理准备。
若是运气好些,事情办成了,她或许也能蒙混过去——毕竟,多给王妃喂点儿姜汤又或是催产汤原也不出奇,太医为了避嫌是要候在屏风后面的,稳婆与其他侍女怕也不懂这些,忙乱慌张时自也无人会注意这个。最重要的是,这年头女人生产本就是在过死门关,出点儿意外真不算什么。
若是运气差,下手时被人发现又或是事后被查出来,她赔命就是了。左右,她家里人什么都不知道,不知者无罪。秦王与秦王妃都是好人一向宽宏,想必也不会追究太过。。。。。。。。
然而,侍女是断然没想到,秦王竟是不要她的性命,反要处置她的家人。她吓了一跳,适才还紧咬着的牙关不由也发起颤来,脸色大变,再无适才那死撑到底、闭口不言的架势。
她甚至顾不得横在颈边的长剑,慌张的伏跪在地上,额头抵着地面,姿态卑微且恭谨,肩头微颤,令人见之生怜。
然而,秦王的眼里只有冷漠。
那侍女似也不敢再强撑下去,生怕秦王真要对家人动手,只得伏地行礼,哀声求道:“殿下,此事乃奴婢一人所为,奴婢家人什么都不知道,他们都是无辜的。。。。。。。求您看在奴婢下手未成,王妃与小殿下母子平安的份上,开开恩吧。。。。。。。若殿下还不肯消气,奴婢,奴婢愿意以死赔罪。”
秦王看着她,忽而一笑,笑意极冷,转口吩咐下人:“去查她的家人,有一个抓一个,亲朋故旧也都算上。”
侍女脸色一白,身上跟着一软,险些便要瘫软在地。
秦王却用看着污泥般的平静眼神看着她,反问道:“本王要你的命做什么?”
侍女又惊又慌,不知不觉间已是泪流满面,忽而又强撑起精神,起身给秦王磕头,一面磕头一面凄声求饶:“奴婢知罪,求殿下开恩。。。。。。。”
能在王妃跟前服侍的侍女,自是容貌姣好,肤白如玉,此时一下又一下的磕着头,不一时便把自己磕了个头破血流。
秦王道:“本王给你半刻钟,倘你再不肯说出幕后指使之人的名字。本王也只得叫他们陪你上路了。”
这侍女终于慌了,抬头去看秦王,脸上涕泪交横,发髻不知何时也散乱了开来,形容堪称狼狈。
她看着秦王冷硬漠然的神色,终于还是怕了,动了动唇,小声道:“如果我说了,王爷您能替我保住我的家人?”
心思动摇之时,她也顾不得计较准备,直接以“我”自称。
秦王却并不想承诺什么,淡淡道:“你该知道,你若不说,你家人现在就要死。你若说了,他们指不定还能有条活路。”
侍女面上变了又变,眼中闪过一丝挣扎神色。她沉默良久,终于还是白着脸开口道:“。。。。。。。。几个月前,我家中老母病重,家里为了治病卖田买屋,实在是没法子了,正巧便碰着个人,说是愿意给我一笔金银,正够我家中吃用。”
“我当然不傻,也知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见着那一大笔金银时也犹豫过。可那人当时真就没什么要求,就说知道我在王府当差,想要交个朋友,多条出路,日后许是有事要我帮忙。我那会儿也是实在没法子了,虽知道这事不对,也只能先咬牙将这收了下来。”
“一直等到上月的十三日,那人又来寻我,方才与我说了实话——他竟是让我趁着王妃生产时动手脚。这种事,我自然是不肯的,甚至想过回头去禀王妃,谁知。。。。。。。”
说到这里,侍女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擦了把脸上的眼泪鼻涕,平稳住呼吸,慢慢的道:“谁知,我与那人分开后不久,家里就来了消息,说是我的幼弟在街头被人掳走了。我立刻就明白了:这事发生的这般巧,多半是那人给我的威胁——他利诱不成,便用人命威胁。我顾忌幼弟性命,自是不敢把事情说出去,只得点头应下这事,依着他的吩咐做事。”
说到最后,侍女显然也有些撑不住了,忽的抬起手,掩面痛哭起来。
在她想来,她现下把这些事交代了出去,幼弟性命肯定是要不保了。可若是她不说,秦王立时便会要了家里其他人的性命。。。。。。。
两边都是人命,都是至亲,偏偏却要她从中作出抉择,舍弃掉一方的性命。这对她来说,实是无法形容的残酷与痛苦。
秦王却是铁石心肠,不仅对她的眼泪无动于衷,还冷着声追问道;“你还没说,那幕后之人的身份?”
侍女抽噎着抬起头,想了想,慢慢道:“我也不知道他的名字,他自称是姓刘,生得高盼,好似是在长安做生意,人脉极广。对了,有一次我与他在平康坊遇见,听人叫他‘刘掌柜’,仿佛是平康坊的常客或是熟人。。。。。。。”
秦王得了消息,这才收了剑,侧头吩咐了两句,很快便有侍卫领命去平康坊去查那个“刘掌柜”。
也就是此时,霍璋已是走了过来,他紧盯着跪在地上抽噎哭泣的侍女,忽而开口,沉声问道:“关于那个‘刘掌柜’,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没说的?”
侍女像是被噎到了,瞪大眼睛看着霍璋。
霍璋没看她,只不紧不慢的道:“你是个聪明人,既是说了,何必还要说一半藏一半?”
侍女沉默片刻,脸色似是变了变。
秦王仿佛也意识到了什么,眸光如钉子般钉在她的脸色。
侍女终于还是撑不住了,只得开口应道:“那个‘刘掌柜’背后应该还有厉害之人。。。。。。。”
“当时,他怂恿我对王妃动手时便说漏了嘴,说是王妃这胎养得太好,孩子太大,生产的时候肯定要出事,多半是要用上催产汤的。那‘刘掌柜’还与我说,这种时候,只稍微动点手脚,重则母子双亡,轻则王妃产后血崩,绝对是神不知鬼不觉。。。。。。。”大概是哭了一阵子,侍女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沙哑,但她还是慢慢的把话说了下去,“我当时就想,他能如此清楚王妃的怀象,多半是在太医署有人,说不定就是宫里的贵人。又或者,王妃贴身伺候的人里便有他们的眼线。。。。。。。正因如此,我才怕了,实不敢再和这人强撑着,生怕他真会要了我幼弟的性命,只得依他的安排做事。”
果然!
这些年,秦王一直在外征战,战场上杀伐决断惯了,这些小节上自然也不大注意。反到是霍璋,他经历得多了,自然也很是解了这些底下人的心思——很多时候,上位者并不将这些下人放在心上,只要忠心听话便好。
可霍璋却是深知:这些人并不是木偶,也有自己的心思以及生存智慧。
所以,霍璋适才在侧听着听着,便觉不对:这侍女既然一开始没有立刻答应那个‘刘掌柜’的要求,甚至还想过要去回禀秦王妃,显然也算是个聪明人,绝不可能就这么轻易就范。甚至,被秦王审问时,她宁愿自己去死也不愿透露幕后之人的身份,若仅仅只是为了个落于人手的幼弟,就这样干脆利落、毫无犹豫的舍了自己的性命,那未免也太无私了吧?
所以,多半是她猜到了幕后之人位高权重,知道对方不可力敌,心存畏惧,偏幼弟又在人手中,她怕惹急了对方还要殃及自己剩下的亲人,只得依命,甚至情愿替人顶罪,自己去死,以求了结此事。
若非秦王当机立断,即刻便用她全家性命威胁,这侍女怕还真不敢说。
哪怕说了,她亦是不敢全说,仍有所保罗。若非霍璋仔细,复又逼问,她只怕是绝不敢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的。
然而,侍女的话方才出口,便如投入河中的巨石一般,惊起一番的汹涌波涛。
秦王原就冷峻的脸容几乎凝冰,他原只是有所怀疑,可听到这里却再不能自欺欺人:无论是太医署有人还是秦王妃身边安插眼线,这幕后之人身份必是不低,甚至还可能是他们随时都会见着的“熟人”。。。。。。若说与他有直接利害关系,最可能在此时下手的人。。。。。。
秦王心下想着这些,掩在袖下的手掌不觉便握成了拳头,紧紧的,咯吱作响。
宋晚玉也被这些话吓了一跳,连忙抱着孩子上前去,空出一只手握住了秦王攥成拳头的手,低声道:“二兄,你冷静点!别想太多!”她隐约猜着秦王的怀疑,脸色微白,但还是要说,“。。。。。。大兄他,不是这样的人。”
秦王到底久经世事,很快也冷静下来,反倒看了宋晚玉一眼:“我知道,太子毕竟是太子,我自不会怀疑他。不过,如今身份不同,你说话也得注意些,这样的话以后可别再说了。”
宋晚玉乖乖点头,松了口气。
秦王却微微抬起眼,恰与霍璋对视了一眼。
两人眼神交接,都是聪明人,自是立刻便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事实上,秦王的话只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