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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缕收回目光,等听完了,才叫人进了次间。
上下打量她一眼,金缕问:“你是万安宫的人?”
小宫女扑通一声跪下,声音打着抖,回道:“金缕姑姑明鉴,奴婢是万安宫伺候的,因听见一桩事,觉得不妥,所以擅自跑来回禀姑姑。”
金缕不动声色:“何事?”
小宫女却不说,先回身朝外望了一眼。
因近日咸熙宫事多忙乱,各司各监的人来来回回,不然她也不能混进来。
见四周都无人,小宫女才膝行几步,跪到金缕跟前,小声回:“姑姑,妙才人她——向万安宫的一个宫女,讨要了……砒。霜。”
金缕一震,面上却仍维持着镇定,只问:“此事当真?”
小宫女忙磕了个头:“奴婢拿性命担保,绝没有听错。”
又道:“不瞒姑姑,妙才人吩咐拿东西的那个宫女,正是奴婢的同乡小槐。她说,是因为妙才人在屋子里瞧见了小鼠的影子,不想惊动人,所以叫她托人去宫外买些、买些东西,偷偷将那小鼠药死。”
“她心思单纯不防备,只当此事没什么。奴婢却不敢隐瞒,特来姑姑面前申明,若真有什么事,姑姑也可预先准备。”
小宫女咬唇:“也请姑姑明鉴,此事和小槐无关。”
金缕思忖了一会儿,又问:“东西给了才人了?”
小宫女摇头:“小槐尚未动身。”
听见如此,金缕点头:“我知道了,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你且回去等着,等我禀明太后娘娘,有了结果,咸熙宫自会遣人来告诉该如何做。”
一听孙太后的名头,小宫女一凛,又庆幸自己前来禀报,否则若真出了事,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冲着金缕磕了个头,小宫女便垂首出去了。
坐在桌边又过了一阵,金缕才站起身,朝外走了出去。
却不是去孙太后那儿。
*
在暖阁里拄着拐杖走了一圈,听金缕说了前因后果,赵陆扶着金公公的手,在宝座上落座。
金缕见状,有些担心:“陛下的腿,果真无事么?”
怎么瞧上去,倒像真的一样?
赵陆挥了挥手边的拐杖:“无事。”
又忽道:“无事也要给朕生事。”
语气冰冷,难得见他如此动怒。
闻言,金缕和金公公一道垂头,连出气儿都轻了。
再出声,赵陆已恢复了先前的平静,道:“既然她要,你就让那小宫女把东西给她。”
金缕应是。
“金公公。”
金公公忙上前:“陛下。”
赵陆便道:“你领着姑姑去拿。至于孙太后那里,姑姑如实禀告就是。”
金缕不敢多想,跟着金公公走出了暖阁。
只是走出暖阁才恍惚想起,养心殿如何能有砒。霜这种东西?
但见金公公拿出一包珍珠研的粉,递给了金缕。
金缕有些诧异:“金公公?”
金公公道:“这是陛下的意思。”
金缕细想了想,又点了点头:“是,我明白了。”
送金缕出了养心殿,金公公一回暖阁,便听见赵陆在问:“湖嫔呢?”
金公公忙上前:“回陛下,娘娘在后头午歇呢。”
赵陆奇怪:“怎么不上这里来睡?”
金公公便讪笑:“娘娘身子不便利,身边的宫女怕冲撞了这里,劝着娘娘在臻祥馆里睡了。”
赵陆皱眉:“冲撞什么?”又道,“我去看看。”
金公公不好拦他,只好跟在后边。
等到了臻祥馆,赵宜安正好醒了,延月在替她穿衣。
见赵陆进去,几个宫女忙跪下。
摆了摆手,将拐杖交给金公公,赵陆走到床边坐下。
瞧赵宜安一副未清醒的模样,赵陆先顿了一顿,而后才小声问:“还流血么?”
闻言,赵宜安点点头,又靠了过来。
将人拦住,赵陆又问:“想再睡会儿么?”
赵宜安又点头。
赵陆便伸手抱起她,对着跪在下边的延月道:“拿斗篷来。”
一直将人抱到暖阁,赵陆才放下她,理了理她的头发,轻声道:“宜安,我有一场戏,要你跟我一同演。”
原本想着等她睡醒了再说,哪知一听见演戏,赵宜安的眼睛霎时就亮了起来。
第63章 砒。霜
这里赵陆和赵宜安细细说明,那厢,金缕出了养心殿,径直朝西北的咸熙宫而去。
孙太后也是吓了一跳,又嗤笑道:“药鼠用她自己动手?真是新鲜。”
金缕便适时回道:“奴婢多嘴问了咱们在万安宫的人,回说,这几天妙才人有些心神不宁,连兰才人去找她,也多推脱不见。”
这二人一向此不离彼,彼不离此,孙妙竹忽然这样,确实叫人生疑。
想了想,孙太后问:“上回咱们拿来药鼠的砒。霜,可还有剩的?”
金缕道:“倒还有一些。”
孙太后便道:“你去拿来,叫那个小宫女给她。”又道,“派人盯着,我倒要瞧瞧,她到底要药谁。”
垂首应是,金缕独自出了暖阁。
忽然被太后娘娘身边伺候的金缕姑姑传唤,小槐浑身发着抖,跪在春禧殿的次间里,不知该作何。
只听得金缕在上首问:“前些日子,就是妙才人同你讨要的砒。霜?”
小槐一凛,磕了个头道:“回姑姑的话,是。”
谁知原本一直淡淡的金缕,听见她如此回答后,倏而喝道:“兹事体大,你为何不上报?”
小槐一惊,连忙垂下头去:“姑姑明鉴,奴婢还以为这是小事……”
她们往常也用砒。霜药过老鼠的,这一回妙才人随口提起,小槐便也应下了。
金缕在头顶轻哼了一声:“不知轻重。”
又扔下一个纸包:“拿去罢,就说是你托人得的,不必提起咸熙宫,知道了?”
小槐虽迟钝,这会儿也知道,此时该听金缕的话,便求道:“姑姑,奴婢绝不会说半个字。还请姑姑原谅奴婢不懂事,饶奴婢一命。”
“饶不饶你,要看太后娘娘如何决定。你若将事做好了,到时候,我自然替你多多求情。”
小槐便忙磕了几个头,又将纸包小心翼翼揣进怀里,躬身退出了次间。
*
从向小宫女讨要砒。霜后,孙妙竹便开始有些惴惴不安。
她虽然早存了这一份心,事到临头却仍是害怕。
谁看不出陛下对湖嫔的用心?不管成不成功,这事必定会闹起来。
在行宫时孙妙竹就开始谋划,那时她便已经将砒。霜拿到手,这一回又在万安宫里向小宫女讨要,只是为了事发时替自己脱罪罢了。
她也找好了替罪羊。vx公号:anantw66
平日里最爱出风头,背地里也常对湖嫔不满的孙语兰,除了她还有谁呢?
坐在房里,孙妙竹轻轻吐出一口气。
她也不想这样做的,只是这几个月来,陛下行为举止,无不透露着对湖嫔偏爱万分,实在叫她看不到一点希望。
何况孙太后也不喜湖嫔,若湖嫔真出了事,想来孙太后必无暇深究。
有孙太后压着,就算陛下想做什么,也做不成。
而且她隐约明白一点,湖嫔并未有家族在背后替她撑腰。
只要平平安安过了新年宴,那就是新的开始了。
如此安慰着自己,门外忽传来一声轻唤。
“妙才人在么?”
孙妙竹立即回过神来,道:“是谁?”
“是奴婢,小槐。”
孙妙竹便又问:“可有何事?且进来。”
门帘被撩起,露出半个小宫女的身子:“才人。”
孙妙竹朝她招招手:“外头冷,里边说话。”
小槐入了门,福礼道:“奴婢是来向才人奉上东西的。”
语毕,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包,垂着头,用双手呈上。
孙妙竹却一副讶异模样,问道:“是什么东西?”
小槐也有些疑惑,只答道:“前头娘娘说,在廊下瞧见有小鼠跑过,便叫奴婢拿些砒。霜来,用来驱鼠的,这便是了。”
听她说完,孙妙竹才假作恍然大悟的表情:“我倒忘得一干二净。”
只是孙妙竹也不接,朝外侧身,叫了翠彤进来。
“你将这东西放在廊下罢,小心莫叫人误拿了。”
翠彤应是,自接过小槐手里的纸包,退出了房。
见人走了,孙妙竹又对着小槐笑道:“多谢你了。叫人领你下去,拿些辛苦钱罢。”
小槐忙谢恩,跟着前来带路的宫女走了。
只是她一面走,一面想,妙才人瞧上去,倒似乎真的只是想药鼠。若她想拿来害人,怎么却连自己替她拿东西这桩事都忘记了呢?
一时不解,小槐便只闷头跟着宫女去领赏钱。
万安宫里,翠彤将东西放好了回来,洗了手,正要回房伺候,就瞧见孙语兰朝着这里而来。
翠彤垂首:“兰才人。”
孙语兰哼哼一声:“孙妙竹呢?”
“妙才人正在房中。”
孙语兰便不满道:“她几时见我?有什么事这么忙?”
翠彤温声道:“奴婢也不知。不如奴婢替才人通禀一声?”
孙语兰气恼:“罢了罢了,谁要见她?”
只是回头走了几步又返过身来:“……那你就去问一声,这会儿可能见我了?”
上回平白无故在咸熙宫里跪了大半夜,孙语兰心里就憋着一股气,不过她一向不同孙柳月讲话,身边的伺候的宫女,孙语兰也瞧不上,不想跟她们说。
思来想去,也就只有在孙妙竹面前,她还可以畅所欲言,便气冲冲过来找人。
谁知孙妙竹却不见她。
一开始孙语兰还想着,许是跪久了,身子不爽利,她自然也要体贴人一下。
不过连着两三趟都白跑,孙语兰就不高兴起来了。
什么东西?这会儿就不将她放在眼里了?
哼,狂妄!
乱想了一阵,前去回禀的翠彤,正好掀帘出来。
“兰才人久等。咱们才人就在房里候着你呢。”
孙语兰霎时一喜,提起裙子,快步朝里行去。
孙妙竹果然在里面,见孙语兰和翠彤一同进来,先起身,略带歉意笑道:“前几天没缓过来,语兰可别怪我不见客。”
孙语兰一挥手:“我知道我知道,都怪那老——”
她忽然捂住嘴,瞧了身边侍立的翠彤一眼。
孙妙竹便道:“东西放好了?可仔细点,你再去瞧瞧罢。”
翠彤应是出去。
孙语兰一面坐下,一面奇怪道:“放什么东西?”
“砒。霜。”
才沾了凳子,听见孙妙竹这样说,孙语兰一下就跳了起来,结结巴巴问:“砒、砒——”
孙妙竹忙拉着她坐下:“你想哪儿去了?不过是我待在屋子里这几日,瞧见有几只小鼠跑过,便让人拿过来驱鼠的。”
闻言,孙语兰松了口气:“吓死我了。”
坐回桌边,孙语兰忽问:“你涂指甲了?”
孙妙竹顺着她的目光往下,瞧见自己新养的指甲,笑道:“新年了,好歹添点喜气。”
孙语兰便点点头,记起自己来这儿的缘由,因此又喋喋不休,开始埋怨起孙太后,还有她身边两个笑里藏刀的贴身宫女起来。
孙妙竹含笑听着,偶尔应和几句,还替她添茶。
蠢头蠢脑的,倒有些舍不得推出去叫她受死了。
*
因接近新年,又伤了腿,赵陆便故作暗喜模样,将一应事务推到内阁头上,不再上朝。
这几日他便待在养心殿里,同赵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