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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实在是不知,宋宜这莫名其妙发的哪门子火。他方才认出灵芝来的时候,本想着主仆情深,久别重逢,宋宜怕是会喜极而泣,没想到她的回应却是一腔怒火。
宋宜正恼他如此骗她,一转头见他竟然心不在焉,怒气更盛,却又无法同这榆木脑袋发气,自个儿憋了半晌,反倒是把自个儿憋笑了,“大人深藏不露,文嘉佩服。”
她这笑声脆生生的,如风送浮冰,击于春水。
沈度极少从她这儿听到这般笑声,被勾了几分心神,怕露了馅,干脆闭嘴未曾答话。
宋宜自己理清了思绪,“当日大人过府传旨,彼时我在恩平侯府上,贴身丫鬟自然也在,恩平侯夫人自然认得她。定阳王府出事,就地处置仆役,消息虽瞒得紧,但恩平侯府在陪都势力颇大,不会听不到风吹草动。若是日后宋家无事,便是做个顺水人情。若是当真有事,那兴许就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可拿捏的人证。这一本万利的买卖,恩平侯夫人但凡有点脑子,必然会买下我这丫鬟。”
“四两拨千斤,小小一个丫鬟,也能成为迫东宫收手的助力。”沈度肩上不知何时落了些碎屑,宋宜想顺手替他掸落,方伸出手去,又觉失礼,只得讪讪将手收了回来,“大人心思缜密,又着实深沉,文嘉自愧不如。”
宋宜宽大的袖角不经意划过他脸侧,沈度被她这动作一惊,半晌才回过神,低首回了个礼,口中蹦出的字眼却是:“承让。”
宋宜一口气被噎住,被气得说不出话,须臾,终是没忍住嗤笑出声,“大人好口才。”
沈度却没再同她斗嘴,只是问:“县主如何得知当日东宫之事?”
宋宜默了默,望了一眼窗外,低声道:“刘昶自个儿告诉我的。这笔交易若当真被圣上知道,足够将大人送上死路,但也足够让他自己翻不了身,他自会瞒下此事,大人不必忧心。”@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沈度颔首,“殿下对县主,到底不一般,此等把柄也并不瞒县主。”
“不一般?他不过是觉着我威胁不到他。”宋宜似是觉得有些好笑,又懒得提那人,笑道,“罢了,不提他了。他惯是盼着我事事不好,好跪在他脚下求他的。”
沈度知她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见她笑了,顺她意岔开话题,随口问了一句:“县主气消完了?”
“哪这么容易?”宋宜这莫名其妙的怒火腾地又蹿了出来,“当日大人在沁园唱的这出戏,可让文嘉记恨了大人好些时日。”
沈度微微蹙了蹙眉,望了一眼门外的动静,知是要开宴了,略一思索,道:“前厅事忙,县主勿要在此处误了时辰。县主若是还生着气,日后下官再赔不是。”
宋宜看他一眼,见他神色颇为苦恼,忽地玩心大发,点了点头,“不必日后了,罚大人今日不得入席,就算赔不是了。”
沈度不料她竟然如此小孩脾性,在此等小事上较真,但见她难得如此展露笑颜,微微站正了身子,“既如此,县主去忙罢,下官在此罚站便是。等县主消了气,派人来知会一声即可。”
宋宜满意颔首,转身出了门。
宋宜这一去,竟然当真将他丢在了此地。沈度站了约摸两个时辰,外间闲谈声渐盛,知是宴散。
今上不喜朝臣结党,更从来不许皇子同朝臣私下有染,今日定阳王府领了宫中的意思风光大宴宾客,宫里头又派了东宫亲至,定阳王大捷的消息又在朝中不胫而走,这诸多事情串在一块,难免不让人多想。
朝臣顾忌着规矩,宴散便如鸟儿四散,但女眷不同,花厅的宴自是要续到夜间的,宋宜自然脱不得身。
沈度站到口干舌燥,百无聊赖,眼神不安分地将屋内扫视了一遍。宋嘉平长时间不在,这屋内没了人气,显得格外冷清。
他从撑开一条缝的窗户望出去,外头是一池浅浅春水。池边是海棠树,树下是宋嘉平为幼时宋宜设的秋千架与藤椅。
春水映着午后日光,微微晃眼。沈度微微垂下眼帘,回想起当年那个粉妆玉琢的小女娃。
他第一次知道宋宜这人,便是在这池边。那一年,大抵是延和十三年,距今已然过去十五年了。彼时不过是知世叔家里新添了位小妹妹,父母带他前来拜贺,他与她并不算适龄,当日两家人都不曾有过这般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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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因了当年一场火场相救,兜兜转转十余年下来,竟生出了如今这般缘分。
他神思恍惚间,门被轻轻推开,宋宜提着食盒入内,见他站得端正,有些忍俊不禁,“大人还真是说一不二。”
“县主之令,下官不敢不遵。”
“过来吧,”宋宜声音温和了几分,添了几分暖意,“待客不周,大人见谅。”
宋宜将碟中餐品一一摆出,都是兖州风味,沈度拱手,“县主有心。不过宴已散了,下官也无再留的道理。”
宋宜站正身子,仰头对上他的视线,“当日归京路上,大人特地为我煮过一锅羊肉汤。天寒汤暖,这份心意,宋宜久不敢忘。来而不往非礼也,今日我自得做顿东,大人却不肯赏脸?”
沈度迟疑,“于礼不合,今日府上人多眼杂,怕误了县主名声。”
宋宜布菜的手顿了下,她抬眼,低笑了声,清澈的双眸对上他的视线,眼角微微上扬,神态认真,一字一顿地道:“若我心甘情愿呢?”
沈度怔在原地。
宋宜却似不觉,递给他一双银筷,他只得落了座,接过她手中的筷子。
宋宜替他盛了饭,又拿了一双新筷替他布菜。沈度顺着她的动作看向她的手腕,已过了三个多月,当日的伤早已好全了,但她肌肤细嫩,腕骨处还留着浅浅一道疤。
他微微眯了眯眼,想起方才同她在凉亭中闲话的刘昶,想起她方才那句“他惯是盼着我事事不好,好跪在他脚下求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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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宜见他并不动筷,也停了筷,敛了笑意,郑重唤他名讳:“沈度。”
他无意识地“嗯”了声。
宋宜朱唇轻启,未及出声,门陡然被推开,两人同时望过去,是刘昶。
刘昶不妨此间还有旁人,推门的同时道:“文嘉,孤要回宫了,你哥说方才瞧见你来此处……”
他话音戛然而止,视线落在沈度执筷的手上。
宋宜一个“殿”字还未出口,刘昶已经摔门而去,她追过去,却并未追出门去,反而将门轻轻阖上,落下门栓。
沈度摇摇头,又叹了口气,“原来是要下官陪县主做戏,县主下次不妨直言。”
宋宜劈手夺过他手中的筷子,“做什么戏?大人可别将我想得同大人一样,惯爱玩些什么小把戏。”
“东宫殿下对县主有意,这是好事。”沈度清了清嗓子,沉声道,“将来东宫主位,王爷这样功勋卓著的老臣,定然会招忌惮。若是结了这门姻亲,定阳王府也算求得了平安符。县主不妨好好考虑考虑,不必故意激怒东宫。”
宋宜将他筷子扔回桌上,“他儿子都能识得几个字了,我嫁过去给他做第十门妾么?大人口不择言,这顿饭,主人家小气,就不请了。”
宋宜是真气着了,腮帮子鼓起,沈度失笑,起身行礼,“那下官先行告退。”
她不料他竟然真敢就这么走了,一时没能接上话。
他走至门口,手刚搭上门栓,听见她唤他名讳:“沈度。”
他顿住脚步,未及转身,又听她道:“我爹下月可就要回京了。”
沈度低声道了声“恭喜”。
“你别装傻。”宋宜声音忽地扬了几分,方才的玩笑心思也没了踪迹,“我爹这一回来,圣上可就要为我指婚了。”
沈度抿了抿唇,道:“皇恩浩荡,也不可违,圣上看重县主,必然会为县主指一门好亲事,提前贺喜县主。”
“你别同我说这些客套话,我不爱听。”宋宜声音听起来有几分低落,“我爹对我,可谓百依百顺。圣上开口前,我要什么,他必得替我求上一求的。”
“下次见你,便是我爹归朝的朝宴了。”
沈度似是知道她接下来要说些什么,出了声阻她:“令堂未曾教导过县主,女儿家还是含蓄柔婉的为好?”
宋宜冷笑了声,那声音听起来又远了几分:“沈度,你不必故意同我说这些话。我本来也不是忸忸怩怩任人拿捏的性子,又经了之前这一遭,命都差点丢了,现如今还怕什么?更何况,圣上也不会给我再多时间了。”
沈度微微闭了眼,沉声道:“县主可别糊涂。”
“糊涂?我清醒得很!”宋宜走近了两步,停在他身后,“我宋宜要嫁人,既不图他功名,也不图他权势滔天,只不过是想图一个我愿意。”
“可天下女儿没有哪个不要脸的,这话,我只说一次,你可记好了。以后,我断不会再提起一个字。”
终究怕她说出那些他不愿在此时听到的话来,沈度凛了神色,“宋宜,你闹够了没有?”
宋宜却未被他所阻,她声音似片羽,轻轻打在他心上,“沈度,我有所念人。”
“你呢?”
第27章
宋宜再见沈度,果然是在朝宴那日。
朝臣皆知圣上不满当年北郡只臣服为属国,如今北郡大捷,这片极寒之土自此成为燕国平凡无奇的一州属地,从燕制,行燕礼。龙心大悦,亲在九华殿设朝宴,朝臣命妇无故不得缺席,为定阳王接风。
那日她那刚降世不久的小侄子不知为何突然发起了烧,梅姝懿虽无诰命在身,但到底是世子夫人,得了圣令入宫,不敢不从,却又放心不下儿子,直拖到最后一刻方才出发,她也只得陪着,到最后几乎误了时辰。
轿撵从神武门进入,最后停在太液池畔的巷道之中。到九华殿余下的这一小段路,御撵方可入内,轿夫落了轿,她搀了梅姝懿往里头走。
太后崩后,她这几年甚少入宫,从前再熟悉不过的路,如今也只觉物是人非。
朱红宫墙掩住几分落日余晖,更显巷道森森,平添几分萧瑟。
她挽了梅姝懿的手,低声宽慰:“嫂嫂放心,今儿是个大喜日子,兴许等夜宴散了,咱们回府,小侄儿已经没事了。”
梅姝懿点点头,焦虑之色缓下去不少,低声喃喃:“上天保佑。”
有了孩子的女人到底不一样,宋宜看了她一会儿,未顾仪态,将项上那戴了多年的长命锁取了下来,轻轻放入她手中,“当年太后亲去寺里求的,侄儿满月,我这做小姑的也没备什么礼,这东西吉利,嫂嫂就替他收下吧。”
梅姝懿推辞,“上头赐下来的东西,哪能随便送人?你如今也越来越不把这些规矩放在眼中了。”
“哪管这么多呢。”宋宜将她手掌合上,“太后生前也是个不喜欢这些规矩的人,否则也不会看得上我这般没规矩的人,时常召我入宫陪她了。嫂嫂放心,无碍的。”
梅姝懿看着她,长长叹了口气,“若是太后还在便好了,断不会叫你受这般委屈。”
宋宜刚想回话,一抬眼,又见了她不愿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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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彧明在前边玩心大起,要去拔太液池边那株稀奇的芳草,沈度候在一旁,摇头劝他:“首辅大人,一会儿让内侍瞧见了,去御前告你一状,小心今年领不着俸。”
褚彧明头也没回,脚又往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