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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边上一位年轻些的:“说起来,有公子看上那位少奶奶给救了出来,怎么如今又允了她流落风尘呢?”
众人听到这里,都有些唏嘘,男子的情爱果真是世间最靠不住的东西了,又感叹一阵,方才散了。
人群外头有一顶不甚打眼的青呢小轿,仿佛也是被这故事吸引,在外头停着听了一会儿,不知何时已没了踪影,自然是没有人留意到的。
前清格格要流落风尘的消息在沪上传了数月,及至春暖花开时。敏之那里都已经来了好几拨鸨儿了。
“如果敏之你能定了主意,我那里的名字都能为你改了,新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凤栖楼’,如何?”
坐在堂屋里头正与敏之说话的,正是那花满楼的管事、从前的金府姨太太。莲姨。
敏之尤其畏寒。初春时节还起了火炉。手拢在火炉边暖了暖,带着笑答她:“倒是没想到莲姨能亲自上门来,还来得这么快。”又忙以手掩口,“你瞧敏之这张嘴,太快了些,如今似乎不好再叫莲姨了呢,恕罪恕罪。”
莲姨到底是应酬惯了的人,脸上丝毫不见尴尬,笑得仍旧一样的叫人舒心:“还不就是个称呼么,敏之你爱叫什么就叫什么,有什么打紧!只是还请你一定考虑好了答复我。”
说着看了看西洋挂钟:“我那里还有些事呢,明日再来找你答复如何?”
敏之也不挽留,笑着点点头,就叫墨玉送出去。
墨玉送了人再折进来的时候,敏之脸上已是笑意全无。
“墨玉,你觉得如何?”敏之吹去茶面上的浮沫,淡淡地问,好像要卖身的那个不是她。
“姨太太也太不要脸了些,好歹名义上还担着从前的情分呢!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来请小姐去她那里,但凡有点良心的,不是该来劝一劝小姐么!”
墨玉仍然在生气,一股脑儿说了许多话,倒是没留意敏之面上的笑意。
“小姐,奴婢说错什么了吗?”骤然回神,被自家小姐脸上许久不见的笑容吓了一跳。
“你倒是真心待我。”就这么一句话,再没说其他。
“夫人,大公子来了。”
“请去里头吧。”
自年初起,学生们就没怎么消停,各处游行,有传闻说是为着要与日本订什么二十多少条的来着,都骂这民国的大总统是卖国求荣。克烈安于沪上这么几年,还没有这几个月来的忙,京中书信一封封地来,催着赶着让他赶紧进京。虽然因为漕帮的事情与大总统有了嫌隙,毕竟是自己义父,今日他来,想必是道别的了。
厨房的人手脚快得很,顷刻就备下了一桌子的菜。
“先敬阿晖一杯,这阵子承蒙你关照了。”敏之倒了两杯酒。
“客气客气。”克烈接过,邪邪笑道,“怎么给我践行践得这么悲壮,你就不会舍不得我?”
“我还当克烈阿晖终于要离开我这个让你无比头疼的小丫头,会很欢乐呢,即便敏之真舍不得你,只怕你也不会留下来吧。”
克烈讪讪笑了笑,没有说话。
又听她叹了口气接着道:“敏之虽识人不慎,却一直都知道自己要什么,只是阿晖你……似乎从来都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你的意思,是我看不清自己的真心?”克烈把玩着那个喝空了的酒杯,扯了个空洞的笑。
“事到如今,阿晖还不愿意承认?每回去翠凤先生坟上,摆着的都是几个她爱吃的小菜,那里除了我,就只有你知道了。”
克烈不说话。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是一杯又一杯地喝酒。
大约是喝的多了,克烈有些醉意。
“你说我看不清自己的真心,你呢?又比我好多少?”
“我?谁跟你说的我看不清了,不要太清楚好吗!”
“那你还爱他?”
敏之倒酒的手抖了抖,又像没事人一样拂去桌上酒渍:“当然!”尽向史号。
克烈微眯着的眼睛睁开了,看了敏之一眼:“你倒是直接,那你不想报仇了?”
敏之冷笑两声,琥珀色的酒液就像自己的爱意,迷人得很,却还不至于迷了她的心。
“怎么可能。”
克烈挪去榻上躺了,大约是头晕得厉害,说话的声音倒是一点没小:“若是他是有苦衷的,你还打算原谅他?”
若非看他的样子是喝多了,若是在清醒时候说这么多关于那个人的,敏之肯定要请他尝一尝家伙。
“你觉得呢?”
“不会,看你这么狠得下心,女儿死的时候听说都没流多少眼泪,必定是要一分一分讨回来的。”说着伸了个懒腰,“等你见到他的时候记得叫上我啊,我等着看。”说着竟安然在榻上睡了。
这人!
敏之晃了晃酒壶,似乎已经没有了酒,唤了人来收拾了客房将克烈挪过去,顺便给她带壶酒,一个人在窗边接着自斟自饮。
窗外挂了一轮圆月,若非是克烈那几句扫兴的话带出了个扫兴的人,对月小酌还是很有情调的,可是现如今……
敏之手上紧了紧,心绪忽然烦闷,将那空酒壶就势摔了出去,远远的一声脆响,盖过了不知哪里传来的一声叹息。
第一百零一章
“七爷!呀,七爷您怎么亲自来了?”
从前的莲姨,现如今的映妈妈才一下马车,就看到大门口两个丫头直跟自己使眼色。立刻明白过来,往花满楼最顶上奔去,果然。在那间七爷专用的屋子里头堵着了他。
她口中的七爷,姓唐,身边人都称他一声“七爷”,她便跟着叫了。自那年离开金府,她一路北上到了金陵,想着自己好歹是上海混过的,抢下秦淮河的艳名总不在话下。却不想哪里都是一样,看脸!委委屈屈居人下好几年,要不是偶然遇见了这位出差的七爷,带了她回上海,又收拾了这么大一间楼交给她管,她如今只怕还是秦淮河上那帮江北鸡的笑话。
所以在公在私,这位七爷都该是自己好好巴结的人。只是七爷产业众多,不常来自己这一处,盼星星盼月亮,一年也只能见到个四五次,如今好不容易在份额外的日子逮着了他,哪里还有就撒手的道理!
七爷回头见是她。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沉声问:“你怎么上来了?”
映妈妈没想到这么句话等着她,心里有些不高兴:“人家等了你这么久,听说人来了,自然上来找你,怎的见了我是不高兴?”
“你放心。从今往后我会常来。只是有件事要嘱咐你。”七爷将映妈妈拉到一边,轻声嘱咐,“里头是我的一位故人,待我有恩,乃是天大的恩惠,如今他得了重病,要在这里养一养,你平日不要来打扰他。”
映妈妈不高兴地一甩帕子:“什么人啊,又不是谁都能入得了我姑奶奶的眼!你这话说得也太小瞧人了,不来就不来!”
“你先下去吧,我还有些事。”
“那你一会儿来找我啊!”
“知道了,快去吧。”
好不容易哄走了映妈妈,唐七身后响起一声嗤笑:“七哥,你也有被个女人烦的这样的时候?”
“十一?你来了!”唐七回头,与那嗤笑他的人却甚是热络,二人仿佛许久未见,一见面就紧紧抱了。
“其他人呢?”
“能联系上的都来了,有两个脚程远的还在路上,”顿一顿又说,“没联系上的,大约就是没了吧。”
二人都一时无语。
“谁管他们!我先进去……”被称作十一的男子一副冷淡的嗓子,说话也桀骜得很,眼底的倔强却出卖了他。
花满楼的规矩,一层二层的姑娘是平价的,客官们随意挑,再往上一层层的就要加银子,最高七层里头的姑娘,是有银子也见不得的,得看人姑娘高兴不高兴见你。再上头还有一层,八层,里头没有姑娘,是七爷特意改造过了的,一圈相通的屋子,隔音十分的好,里头有什么,连映妈妈都不知道。
原本见着七爷,映妈妈是十分高兴的,可见人一个个地往楼上去,却没听见三层往上哪位姑娘接了客,可见这些来人都是去找七爷的。映妈妈风月场里呆久了的人,随便想一想就明白了,七爷的那位恩人一到,这人就一拨拨的来,又回想起七爷说起里头那位的时候,看那神情不只是不愿打扰,甚至有些敬畏,可见那里头的那位,身份贵重得很。虽说跟着七爷吃香的喝辣的很是不错,可人心哪有知足的时候呢?能捡着高枝儿,还不飞去?当下心里打定了主意,也不动什么声色,只等着寻着了机会,再作打算。
若是映妈妈现下看见屋子里头的情景,只怕还得好好谋划一番,不知她是幸或不幸,没有看到。
此刻,众人都在床前跪了,似乎是按着什么顺序的,有连着,也有中间空了位置的。
“二十暗卫,就剩了你们几个?”
问话的人倒是想疾言厉色些,无奈声音虚弱,一句话中间还咳了好几次,一副弱不禁风随时扑街的样子,自己也摇了摇头,仍旧在床沿上坐着。
可跪着的人却没有半分不敬。尽反向亡。
领头的不在,排行第二的就替他答了:“回少主的话,当时老爷夫人被困牢中,祁三曾组织我们几人去营救,可惜……”
“失败了是么?”一连串的咳嗽,咳得下边跪着的人也跟着难受,良久终于停了,“让你们按兵不动,谁许的你们去营救?”又是一串咳嗽,大约是无力再说话了,伸手扫下一边药碗,“都滚!”
屋中众人退了干净,被称作少主的那个人才抓着自己的衣襟慢慢倒回床上。这毒药比鸦片还要厉害百倍,一旦发作起来就像有蚂蚁在骨头上爬,痒在那里却怎么也挠不到,恨不得拿刀剔光身上的肉再去挠。且自从断了药,发作的间隔越来越短,他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撑不过去,意识恍惚的时候拿刀了结了自己,也不是不可能。
可是不行……
“敏之,不知道昨日说的,你考虑得怎么样?”
这一日天光大好,映妈妈带了两个人,又往敏之那里去了。
敏之的话本子正翻在兴头上,进来了人也没发觉,听见说话声,才抬起头不好意思地道:“哟!映妈妈这么早就来了?墨玉,看座上茶。”
“无妨无妨,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敏之拿卷着的话本子支在下巴上,想了一会儿:“映妈妈的条件开得倒是不错,只是听说妈妈那里以楼层论贵贱,以敏之的资质,不知去了要在哪里呢?”
“自然是七层上,这我昨日已经说过了啊。”
“那不知道,接的客人是不是也由着敏之挑呢?”
“这个自然是了。”
“那么敏之若是带着面具接客……”
“带着面具?”映妈妈讪讪笑着,“姑娘都是自己挑的客人了,还要带什么面具?”
“妈妈这么说,就是不答应了?”敏之细细看了看杯中的茶叶,又笑着跟想起什么来了似的说,“方寸堂的浣妈妈,自打见过了敏之这柄妆刀,这些条件倒是都允了呢!”
“什么妆刀?”映妈妈听见“方寸堂”三字已有不悦,又听见说什么妆刀是自己不知道的,就有些着急了。
敏之倒是很大方地将妆刀解下来,让墨玉递给她瞧。
“这上头嵌的宝石是活动的,妈妈可以拿下来瞧瞧,至于里头刻的字,妈妈见多识广,想必也是了解它的意思的。”
映妈妈抖抖霍霍地将那宝石拿下来,看清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