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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女施主,请吧。”摆摊子的白胡子老翁双手奉上一个签筒,墨玉先接过去摇了,得了一签,便接着递给了敏之。
“哪位先来?”白胡子老翁笑眯眯地问。
“小姐先请吧。”
敏之也不推让,便将那签子递给了老翁。
老翁接过去,看了底下那数字,略有些愣怔。
“怎么?不好?”敏之看他神色,便多言一句。
“恕老朽直言,夫人这签,不吉。”
敏之瞧他一脸郑重神色,面上虽没表露,心中却着实不以为然。从前就听说过算卦的先生与庙祝勾结,说得差些好让你添些香油钱。
当下微微一笑,轻声问道:“不知这签文是怎么说的?”
老翁捋一捋胡须,自然看出她的不信,也不多说,只对着啊签子上数字将簿子翻到四十九签这一页。
敏之看去,只见那上头诗曰:此去以先知,天高谁敢欺,乾坤高且厚,造化不自疑。
“可是有什么说头?”
签文从来都是云里雾里,若是没有解签的人,靠着自己猜能猜到完全相反的意思上去。
白胡子老翁坐定了身子,取过一张花笺:“不知道夫人要问什么?”
敏之想了想,“姻缘”两字却脱口而出。
白胡子老翁没有多言,只提笔在花笺上写下四句话:本听旁人说事狂,野花哪似菊花香,自有良缘来配合,莫认乌鸦做凤凰。
“先生不解释一下?”敏之看着这四句似是而非的打油诗,眉头微蹙。
“都在上头了。”老翁捋着胡须,笑着回答。
敏之接过去又看一会儿,脸色渐渐苍白起来,忽地放下花笺,直视着老翁的眼睛道:“若是问家宅呢?”
老翁又取一花笺写道:
口舌无端从地来,只因家中有悲哀,归来及早求神佑,合宅如今不受灾。
“前两句倒是不错,后头这又是什么意思呢?”敏之看着老翁眼睛,静静问。
“意思就是,等的人回来了,境况便会好转了。”
“等的这个人,又是谁呢?”敏之紧追不舍,眼睛死死盯着那人。
“老朽已泄露了如此多天机,不可再说,不可再说。”
说着起身要走。
“哎这老头,还有一支签子没有解呢!”墨玉未曾看出花笺上的门道,倒是觉得这老头态度奇怪得很。
那老头只是探过身瞥一眼这签子上的数字,便说:“姑娘若是求姻缘,老朽便告诉姑娘一句话,‘无缘难着聘,不劳痴心为’。”
墨玉初时听见他说中自己心思,面上绯红一片,听到后头,虽诗书上不通,却明明白白听见“无缘”“难聘”字眼,又怎会不明白呢!
但见敏之脸色苍白,也就不好将心中痛楚表现得太过明显。只是这么一来,便连拜佛的心思都没有了,连休息一时半会儿的闲情都没有了,主仆二人只是相携去了。
二人各揣心思,不知不觉竟走回了城隍庙。
“进去歇会儿吧。”敏之搭着墨玉的手,转身欲跨进门槛,定了定,又对墨玉说,“方才那老头明摆着是来吓我的,连解签的银钱都没收,那样的签文,做不得数的,别当真。”
墨玉细细想了一想,展颜道:“是了,还是小姐机敏。”连脚步都轻快起来。
敏之点点头,没再多说。
堂倌见来了位有身孕的太太,忙将二人往二楼僻静处引了,敏之又点几样清淡的吃食,堂倌领命去了,这才让墨玉坐下陪她。
堂倌还没回来,却来了一位熟人。
“见过袁大人。”敏之起身行礼,“听说二哥三哥多亏了大人才得以安然出来,小女在此谢过了。”
克烈握着衣襟上那颗红宝石,微笑着不做声。
“墨玉,沉香阁那里卖的海棠糕,忽然想吃得很,劳烦你替我去买回来吧。”
墨玉领命,转身去了。
克烈大大方方在敏之对面坐下,开口就说:“如何?都想起来了?”
第八十八章
敏之刚要坐下,闻言动作稍顿了顿,又安然坐了,看着克烈笑道:“袁大人与民妇打的什么哑谜。民妇不懂。”
此时堂倌刚巧送吃食上来,敏之便笑着将点心摆好,对克烈说:“大人尝一尝。这间茶楼的蜜汁凤爪可是上海城的招牌。”
克烈笑着喝一口茶:“我来过这里,上回带我来的,还是隶铭兄。”
听见那两个字,敏之眼皮跳了跳,不动神色瞬了瞬目,笑道:“是吗。袁大人与先夫感情极好。”
“我和他可不好,从前还是我先向你爹提的亲。”
敏之仍旧微笑着。
孕妇不能喝茶,敏之面前摆着的是一杯清水,可她埋首将那茶杯看了那么久,久得就好像在里头看见了茶叶的卦象。
良久。
“今日与大人的谈话,大人能否不要透露给第三人?”
克烈在圈椅里换了个更舒服些的姿势坐了:“那要看说的是什么。”
敏之唇角勾了勾,却勾出一个苦笑:“我什么都没忘记。”
克烈虽没说话,可身影却明显僵了僵。他从广福寺就看见她们主仆二人,见她看那签文时问的“姻缘”,眼中又隐有沉痛神色,还当不知什么时候已想起来了。原来却是什么都没忘!
“为什么?”是啊,为什么要装作什么都想不起来呢。
“你想听?”
也不等克烈回答,敏之便自己说开了。
“我从小耳朵就不错,祁三又是头一回来我那处,稍不留神就被我听出了响动。他说少主那儿恐怕有事,项领去京城了。托他来照应我。可是你知道吗?少主的亲卫应当守在他身边十丈以内,这回去京城,他却是一个人去的。”
“这不是很好,他将人全留下了保护你,说明你在他心里很重要。”克烈觉得自己这话很中肯,又委婉地将隶铭的心意表达了一下,女人嘛。不都喜欢男人将她们捧在手心里的?何况那个纠结的陆隶铭明明满脑子都是她金敏之。
“我从前跟他说过,若是觉得会伤到我,或是我在他身边会碍着他的正事,那么我离开就好了,我只希望他亲口跟我说一声,告诉我离开或是留下,或者是安静等他……可是除了刚到京城那一封信,他一句话都没有写给我。”
“或许是他很忙呢?或者是在谋划什么事?”
敏之看了克烈一眼,眼里满满的嘲笑:“袁大人若是很思念一位姑娘,会忙到连写一封信的时间都没有?还是在这种要紧关头?”
克烈认真想了想:“不会。”心里默默道:隶铭兄对不起了,撒谎是不对的。
“或许你们都当他对我有情,或许是他所有女人当中得到的情分最多的一个,可是我前头那么多个,他不过是将份量最大的那一份放到了我身上,可我要的不是这个,我要的是自始至终,只有我一个。”
克烈沉默了一会儿。
“那你又为什么要装忘记呢?”
敏之咬了咬干裂的嘴唇:“我想了那么久,连在昏迷时都在想着那个人,我看到他在长廊尽头等我,我也猜到去了那里会怎样,左右不过一死,若不是有了这个孩子,”说着,目光柔和地覆上自己已隆起的肚子,“恐怕我就跟着梦里的他走了,去那处亮着光的地方,那里应该没有大清漕帮,也没有什么民国军阀。”
克烈看到敏之抬起的眼里泛着的潋滟波光,忽然觉得若是那样的话,眼前这女子应该是会真的开心的。
“可是却有了这个孩子。虽然无奈了些,”敏之轻笑一声,“毕竟是他留给我的,梦里又那么可怜的拽了我回来,好好的鲤鱼都不愿意做了,要托胎成人,吃这么多苦,尝这么多辛酸滋味,只为了将我拽回来,要是我走了,她做人又做不得,做鱼又回不去,多可怜……”
克烈听得心酸,都忘了方才问的是什么了。
“醒来时,我不过想跟墨玉开个玩笑,看她们围过来焦急的样子,忽然觉得很好,若是她们,必定会给我一个圆满的故事,哪怕故事里他葬身鱼腹呢,却在这六年里实实在在地陪在我身边,没有因为自己要做的事情把我推开,不用随便扯个理由就要和离,也没有我信了那么久却转身在我心口插了一刀的云莱,更没有什么国事家事天下事,只有两厢厮守,情投意合。”
克烈有些不知该说什么。装成什么都不记得的样子,只为了旁人给她造一个美梦好让自己住在里头?不是由自己来造,恐怕也是觉得说服不了自己吧。
犹豫了一阵,克烈还是问出口了:“这样的故事……你自己能信?”
“不信又怎样?说的久了,自然就信了,我现在除了时间,也没别的值钱东西。”
是要将以后的时间都拿来忘记他?
“你不知道,即便是如今,我一想到他的名字,看到那三个字,心都会一紧一紧地抽痛,却又舍不得将他的东西丢开,现下跟你说这些话,也是很痛。”
克烈这才发现,敏之额头上全是汗珠,脸上的胭脂浮在一层灰白上,那下头的脸色真不知是如何可怖的形容。
“堂倌!堂倌!快去请大夫!”
克烈未曾见过妇人生产,但是看敏之这样子是十分的不好了,紫色的罗裙即便沾了血水都是看不出什么来的样子,现下才察觉空气中不知何时弥漫了甜腥味,像一条粘滑的泥鳅,止不住地往人鼻孔里钻。
敏之仍旧断断续续在说话:“……那从前的六年,都不如现下这……几个月,来的……难熬,他做什么……或是,不做……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他也……不想,让我……知道……”
眼神渐渐涣散,却蓦地抓住了近前来扶她的克烈的衣襟:“你……你说,这……是爱?我金……敏之,无福……消受……”
墨玉捧着海棠糕回来时,正撞在门口一个老大夫身上,就听那堂倌道:“姑娘且让一让,楼上有位夫人恐怕要生产了……”台吉东号。
楼上除了自家小姐哪还有别人!海棠糕摔在门槛上又弹了几下落在门外头,撒了一地甜香,墨玉却顾不得了,三步两步跨上楼梯,映入眼帘的只有一地血水,和小姐阖上的双眸。
第八十九章
“这位姑娘让一让,老夫来看看。”老大夫爬到楼梯一半就觉得十分不妥,那血腥味太重了,再这么下去孩子可活不了。搞不好大人也活不了了。
“堂倌你去请个稳婆来,快些!”
堂倌答应着去了,墨玉与克烈却还呆愣在原地。
老大夫推推那副眼镜:“我说你们二位。有功夫瞪着一位产妇看还不如爬起来去帮忙!你,去给我烧了热水端上来!你,带人围了这二楼,除了稳婆谁都不准放上来!”
得着命令了,墨玉与克烈这才游魂似的爬起来。
谁知墨玉才下到楼梯口,就冲进来一队官兵。墨玉给领头的撞得一个趔趄,那领头的却不管不问,直接带着人就往上头冲。
“我家小姐在楼上要生产呢!你干什么!”墨玉张开手臂挡在楼梯口。
“要抓的正是那个产妇!”那领头的头一甩,身后的两个兵卒就上前架住了云莱,可没有因为她是女子就手下留情,墨玉当下便疼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恰巧堂倌领了稳婆过来,正看见一队兵欺负一个弱女子,自然是看不过眼要说上几句的:“你们两个大男人对一个小女子动手,还算不算男人!”
话刚说完就被冲上来的一个兵一巴掌扇得东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