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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
“得了,那肯定是为着什么别的事情伤神。”
“是什么?”
“那我怎么知道!少爷说了,我是长随,陪吃陪喝陪玩偶尔陪个夜,当然这陪夜么,以后有了少夫人就没我什么事了哈;你是亲卫头领,你们不是应该了解的更多一些?”说着两个眼珠子在项领身上瞟了几下,“你别是有什么还没告诉我吧?”
“真没了。”项领摊手。
“或者是你自己没发现,但其实是很重要的东西呢?戏文里头不都这么唱的嘛,一句话或者一个物件儿,最后成为案情的关键……”
项领伸手在陆有后脑拍了一记:“山东大鼓听多了吧你!”言罢起身走了。
“切!”陆有心中鄙视:三十多快四十的糙老爷们,连个媳妇都没有的人,怎么可能会细心到自己这种程度。虽然自己没有媳妇,可也是跟着少爷花丛中走过好几遭的人啊!
第四十章
项领背着手离开,其实他耳力过人,少主在楼上说的就那么几句话,夜深人静没有杂音骚扰,听不清才怪。
即便听不清,待在少主身边那么久,他究竟做的是什么勾当,自己又岂会不知?能待在他身边坐上少夫人位子的人本就不多,却不只是因为他难伺候,而是他做的事。
夜色渐浓。隶铭看着眼前烛火跳得烦人,索性吹灭了蜡烛。待黑暗重新将他包围,这才觉得安心了些,慢慢将手中物件抵在唇边,轻轻叫出了两个字。
醒来时,天光已然大亮,隶铭揉揉额角,宿醉的感觉真不好受,身体已经醒过来,意识却还停在梦里。昏头涨脑地坐起身,觉得眉间仿佛有千钧重物吊在那里,将人坠得都要弯下腰去。
“陆有,陆有?”叫了两声,却并不见回应,无奈只能自己起身去倒水喝。可茶壶里水只有几滴,炉上铜吊子里的水却还没有开,二层上头连个鬼影子都没有,人都跑到哪里去了!
扶着楼梯扶手一级一级地下楼去,每下一级台阶,都能震得眉心一大痛,只能放轻了脚步,慢慢下去。
日头倒是好得很,闭着眼睛都能感觉到照在眼皮上刺眼的光,可是隶铭头痛,就愈发受不了这样的刺激。仍旧闭了眼睛,仿佛听到院子东边有人声?便慢慢地摸了过去。
“……小姐眼光极好,这一株叫做‘乌金耀辉’。”
“我原本就不大认得花啊草啊,不过随便挑了,夫人可别蒙我。”
说得周围人都笑起来,隶铭却心中一震,勉强睁开了眼睛来看。就见东边花圃间围着一圈人,似乎在指着什么说笑,中间一个,着绛紫地银星海棠绣花袄裙的,听声音似是敏之,可是怎么瞧着……这时节,似乎并未到牡丹开花的日子啊?
隶铭揉揉头,强睁了眼睛看过去,正巧敏之回头看见了他。
“铭哥哥!可是吵着了你休息?”
那笑容璀璨夺目,看在隶铭眼里,连日月都不堪与之争辉。
“少爷?少爷?”
耳边有人在叫自己,听声音似是陆有。隶铭闭了眼睛转了转眼珠子,头仍然是痛得要炸开一样,眉心仍然是重的仿佛吊着千斤顶一样,又兼胃中翻滚,宿醉的感觉委实难受。
好不容易感觉到脖子下边那硬硬凉凉的瓷枕,隶铭心上一阵酸疼:刚才的,竟是做梦么?梦里那个墨紫牡丹一样的人物,笑起来璀璨过日月星辰的人儿,竟然真的只是个梦而已?
百般不愿意,还是睁开了眼睛。
“少爷,您可算醒了,奴才叫了您半天了,”打了一条热热的手巾替他揩面,“宿醉的滋味不好受吧?”
隶铭“唔”了一声,也不让人替自己更衣,直接穿着白绸睡衣就出去了。经过圆桌时,特地拿起那上头的茶壶,轻得很,却不止两三滴,大概有半壶吧;外间炉子上,倒是放了一个铜吊子,水也并没有开;日头的光倒是和先前一样的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不多时便沁出了一身细密的汗……这么看着,隶铭就有些疑心自己方才看到的并不是梦了,快步走到廊子上,下边左面一点就是东边花圃,可那里却并未站着什么人。
果真也只是个梦。
不日便是七月十五,因此番城隍庙那里将要在盂兰盆节的正日子上举行法会,大街小巷早早儿就扎起了彩旗。也是为着这个缘故,漕帮才将今年的布施提前了些。
一大早,云莱就开始在那里大呼小叫。
“小姐,头面奴婢都给摆在妆台上了,您挑哪一副?”
“小姐,二奶奶三奶奶那里已经来人了,问小姐好了没有?”
“小姐小姐,成俊小少爷来了,让您快些呢!”
。……
“墨玉你瞧她,咱们府里头最闹腾的八成是这一位吧?还成俊少爷,八成是你煽动了来的。”
云莱爱瞧热闹,兼且自小松江长大,每三年一次的城隍庙盂兰盆法会自出生起便一次都没落下过。几日前开始,敏之墨玉以及屋里头一众小丫头子都已然听了云莱的描述,直以为这上海滩上的盂兰盆节真个是个天上有地下无的好玩去处了。
“姑姑,姑姑,”成俊小小的身子,今年不过虚岁两岁,却已能说许多的话,认得许多的字,又天生和敏之亲近,此刻正握了敏之的衣角,在那里撒娇要糖吃。
“姑姑很快就好,成俊去那里找云莱姑姑玩去。”敏之好言相劝,好不容易劝开了他,墨玉已递上来一根棉花糖,雪白的很是吸引了成俊的视线。
待他吃完了糖,敏之的头已梳得差不多了,便起身去抱他。
不想成俊小娃娃,吃棉花糖乃是用手去扯,吃完了又去玩了一会儿廊子里摆着的花盆,黏黏的小手沾上了泥土,敏之一来抱他,他顺势两个手臂圈住了敏之的脖子,后领子上两个黑乎乎的巴掌印,直到世兰和乳母寻了来,敏之才知道。
“这可怎么是好!”云莱拿布沾了水去擦,可浅凤仙紫的衣裳沾了水,看着愈发脏的不行。
“这衣裳可是新做的啊,这可怎么办?”
陆夫人先时闲着没事去算了个卦,说敏之今年犯厄,需得穿紫色衣裳方能解厄,便做了各色各样深紫浅紫的来,今日为着要出去,特地嘱咐了敏之穿新做的那些。可是敏之一向不爱那些娇俏热烈的颜色,又不能拂了干娘的意,好不容易才挑出这么一个浅紫的,却还给弄脏了。
“穿不得了,另挑一身来吧。”世兰将成俊抱在手里,因是自己儿子闯下的事,自己这个为娘的自然要替他善后。
在衣橱里头细细挑了,一眼望去全是紫色,世兰瞧着都要笑出来,最后挑中一件绛紫地银星海棠绣花的,递给敏之:“喏,去试试。”
世兰眼光虽然一向便是极好,可敏之瞧着眼前这一身衣服,自己还从来未曾穿过这个颜色的衣裳,瞧着怪难受的。
“给大奶奶小姐请安,”来人屈膝行礼,正是澄碧,“我家奶奶与二奶奶已在车里了,着奴婢来请大奶奶小姐示下,几时可以出发?”
“这就好了。”敏之无奈,方转进里头换上衣裳,便出发了。
第四十一章
正门口停着的让主子坐的马车一共有两辆,世兰带着成俊乳母上了前头一辆,敏之与二嫂三嫂合乘后头那一辆。
文茵与攸宁已经在车里头坐着了,敏之打起帘子进来时,二人抬眼看了一眼。
“哟,小妹!”文茵说着话,眉头眼梢里全是笑,“今儿穿得倒是不一般呐!”文茵虽沾着利益时刻薄些,其余时候也是个有什么就说的直性子,比方今日她夸敏之好看,那便是真心实意地在夸她好看。
攸宁眼眸里也有一丝惊艳的意思,点头赞同文茵的话道:“确实不同往日,这么看着,竟似珠光宝气的。”
敏之羞赧:“原本不是穿的这一件,可是那件给不小心弄脏了,没法子,只好另挑个紫的,紫的本就显贵气,何况还是搀了银丝绣的花。”
“要说陆夫人那眼光,确实是不错,几件衣裳送来的时候还是我给收的,刚送来时候我还只觉得料子好,再不过就是师傅的手艺好,没想上了身,这剪裁……啧啧,敏之摊上这么个干娘,确实是福气。”
敏之听文茵话里话外,并没有要争风吃醋的意思,不由地也是更加欢喜。
“只是这瞧着……”文茵让敏之近些,她抬手去摸上头银星海棠的绣花,“攸宁,你替我瞧瞧,这花样子,是不是哪里见过?”
攸宁依言上去看了两眼:“不错,老妇人从前的衣裳上头,就爱用这个颜色来绣花。”
老夫人尚在时,文茵就时常被她带着清点衣库,攸宁又是个过目不忘的,敏之自然相信二人的话。
“或者这花常见,便都拿来做了花样子呢。”
“你也将你二嫂想的太不见世面了,”文茵笑着横她一眼,“绣线是寻常的绣线,花样也是寻常的花样,可是爱用银星海棠色绣牡丹的,咱们那些亲戚里头老太太还是独一份的。”金家族谱庞大,敏之可以想象有多少人。
“或者是她们南地的特色?”
“这你就不懂了吧,南方女子衣衫纹样都偏素色,绣的花也多是兰花水仙之类,牡丹她们并不爱用。”文茵笑着替她解惑。
“二嫂说的是,可见敏之你也是与她有缘,不然怎的就做了她的干女儿呢。”攸宁淡淡一笑,这么说一句,也算是将这一个话题就此打住了。
说说笑笑间,城隍庙便到了。
马车停稳,车僮摆好了脚踏请夫人小姐下去,敏之未出阁,自然走在最后。
庙前街上的人群,见来了饰有车徽的马车,又见那车徽上头有个盾牌,就知道是哪家武将世家的女眷们来了,这整个松江府带上上海城,能配上武将车徽的,不过五旗参领金岳溪金大人家,除此以外别无分号。便都静静围在一边,等金府女眷下车。
这日阳光很好,耀眼得不像是个该行盂兰盆法会的日子。
宅门里头的女眷们,也就只有在这样的时候能正大光明地站在人前,其余时候,譬如上元灯节、七夕乞巧之类,都是有特定对象的:上元灯节讲究“人约黄昏后”,七夕乞巧则是少女,不像这法会,都能来,众生平等。
敏之几位嫂嫂下车时,外头的人群已接连发出了阵阵喟叹:世兰华美,文茵俏丽,攸宁清隽,各有千秋。外头的人也是头一次见着这么多贵妇人,不免在心里头暗暗比较,金府的未到时,还是以上海道道员家的夫人小姐最为出众,可眼下……
人群里头有几位想是德高望重的,轻轻在那里说:“金家还有一位未出阁的小姐呢,且看看再说。”
敏之出来的时候,方才还热热闹闹的人群骤然鸦雀无声,只一门心思望着这位小姐;车僮搭了一把手,敏之下地站稳后,便向他微微笑一笑,周围的人群心里蓦然伤感:自己怎么就不是那个小车僮呢;敏之朝身边几个围观的略略点头颔首微笑,人群只不敢出声,默默在心里炸开了锅;紫色挑人,何况是绛紫,紫中还带一点铁锈色,能将这样一身衣服穿在身上却丝毫未见不入流处,还显得异常华贵通身气派的……人群中有懂行的也暗暗点头;北方仕女都不裹脚,南方人,尤其是南方男人们,皆以此笑话北方男人不懂得欣赏没有格调,如今金家大小姐一对天足轻移莲步款款而来,他们倒是都自动忽略了,更有没骨气的还私心里觉得,这天足别有风味,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