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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几日倒是宁静,殷萝和马思琪两人忙着和对方成金兰之交,倒也没再出什么意外。
马家家主的寿宴之后,其他人陆陆续续的离开,殷昕几人在马家的盛情挽留下再多留几天。宋家虽然早已经派了人来,不过因为和殷家同在新安,马元钦便一并盛情挽留了,宋元衣推迟不得,殷暖和水奴也认为一起走安全一些,故而虽然马思琪万般不愿,在马元钦的训斥之下也只得暂时变了态度。
如此又过了几日,殷宋两家的家主都来信催促各家子女归家。又因为要在半途接殷婴,所以几人决定次日启程。
因为来时坎坷的路程,殷宋两家接到信之后都派了更多有江湖经验的护卫前来,马元钦也承诺一定会派足够的护卫护送几人回家,故而虽然来的时候太过惊心动魄,回程倒也没人担忧。
相比几人的轻松,马思琪反倒整日忧心忡忡的,整天跑殷昕等人所住的院子都快勤奋到住在这里了。
直到几人启辰时候,马思琪更是恋恋不舍的送到城门外,留在殷萝殷昕兄妹马车上,一直和殷萝依依话别,眼神不时的偷偷瞄向殷昕方向。直到出了城门,马家婢女前来提醒几次方含羞带怯的转向殷昕方向:
“三阿兄!”
殷昕收回看向后面马车的视线,回头笑了笑道:“思琪阿妹,有什么事吗?”
这几日马思琪的表现太好,几乎都快要让殷昕淡化对她的第一印象了。
“阿兄真是不解风情。”殷萝笑道,“思琪阿姊这是舍不得你呢?”
马思琪闻言更是羞的满面通红,本就姣好的容貌更添几分妩媚。
“思琪阿妹何须如此伤怀。”殷昕似是对她的反应颇为受用,笑道,“以后若是有缘定会再见!”
“嗯嗯。”马思琪忙不迭的点头,“只希望那时三阿兄别嫌弃儿家的好。”
殷昕自然又客气了一番,最后虽然分别的愁绪还是让马思琪忧伤不已,不过能得一个“有缘再见”的承诺,心里也算是宽慰了几分。
后面一辆马车里,阿元埋头整理自己建康一行收货的各种小玩意,水奴放下车窗上的帘子,心里无声的叹了口气。
“阿姊。”殷暖默默的看着她,见她回过头来,有些担忧的道,“可是不舍吗?”
毕竟这里是她曾经生长的地方。
这个称呼几乎除了在人前殷暖就没改变过,水奴后来也放弃了,不过是个称呼而已,日后说不定连她整个人都是被遗忘的存在。
“只一点而已!”水奴道,“不过物是人非,离开也好。”
“如果你愿意,可以晚些再回新安的。”
“不必了,”水奴摇头,“五郎君,多谢你的好意。”
若有缘,不管是一个人还是一个地点,终会再见;若无缘强求,不过徒增遗憾而已。
。。。
第八十一章 灭门
之后为从大安寺接回殷婴,殷暖决定先去宜城郡安顿下来,然后再从宜城郡转道新安。
殷萝虽心有不愿,但听说这是家主的意思,也知不能反驳,从离开建康之后就不曾缓过的脸色更是越加生人勿进。
宋元衣自是无异议,只说既然一起从新安出来自然也该一起回去。
熟悉的城门再一次出现在眼前,水奴端坐在马车里,听着阿元探出窗外的一阵阵感叹,心情复杂。
接近宜城郡之后,虽然热闹依旧,但总是给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像是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大事一般,处处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息。
便是城门处的官兵对来往行人的盘查都比往常严密了很多。这次却不像之前就拿着一张画像,而是多个士兵一起,从头到教严查了个遍,凡是身上带着可疑之物的不分青红皂白纷纷抓了起来。
殷暖他们排队等着进城的间隙已经有*个人被抓,其中有身着华贵之人也有寒族子弟,有青年也有老妪,一时间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慢着,你们敢?这马车上的可是殷家郎君和娘子。”
前面的马车上忽然传来殷家家僮的训斥声,显是和盘查的官兵起了争执,阿元忙感兴趣的探出脑袋去。
“好像是官兵要求马车上的人下车搜查,不过被三郎君的奴仆阻止了。”虽无人询问,阿元自动当了解说,“然后士兵拿出了一张告示,婢子看看上面的写的什么哈。嗯嗯,什么什么郡守,然后又什么什么凶手然后无论门第什么高低都要严查,其他的婢子实在看不懂了。”
她视力虽好,毕竟识字时间较短,能看懂的不多,磕磕绊绊认出几个关键字已是极限。
水奴心里忽然便是一跳,莫名的有些不好的预感,她掀开马车帘子也想看个究竟,那告示却已经被收起来了。
前面一辆马车的争执还在继续,阿元絮絮叨叨的不停解说着:
“好像吵起来了,四娘子似乎探出马车,很生气的样子,然后三郎君下车了,拿出了殷家信物。哼!这些士兵也真是势力,立刻谄媚的把三郎君请上车了。呀!马车里忽然飞出一个茶杯直接扔到一个士兵头上去了,血都留下来,看来是伤着了,真是可怜!”
她连说带比划,看的津津有味,直到殷昕殷萝的马车过去,士兵拿着告示拦下马车示意几人下车方才停住。
可能经过方才一事,本来一副凶相的士兵客气了许多,又见拦下的是一辆不逊于前一辆华贵的马车,更是换了一个低眉顺眼点头哈腰的态度。
“五郎君。”车夫停下马车,询问殷暖意思。
“无妨。”殷暖道,“就下车让他们看一下吧!”
“是。”车夫应着,而后跳下马车放好矮凳,打开车门恭敬的请殷暖下车。
阿元坐在靠近车门的地方,不待殷暖吩咐就跳下马车,然后回过身等着扶水奴和殷暖下车。
本来家僮是没资格和主人坐一个马车的,不过主人若恩准如此或者路程长远就另当别论,毕竟主人在车上时也需要人伺候。但是婢女率先下车再扶主人也是必须的规矩。
水奴正要下车,殷暖却已经走到车门处,轻巧的踩在矮凳上下了马车,然后极为自然回身向水奴伸出手,“阿姊,来!”
水奴一愣,见殷暖执着的伸出手,总不好一直僵持,犹豫片刻还是把手搭在他手上。
“多谢五郎君!”
“不客气。”殷暖牵着她直走到那几个士兵前方才停下。
对他的配合那几个士兵感激不尽,其中一个走到马车前掀开帘子方要上车搜查,待见马车里的华丽之后终于还是停住脚步,只简单巡视一番就把注意力放在殷暖身上,询问道:
“尔等从何处来?欲往何处去?”
殷暖道:“吾等从建康来,欲往新安去。”
一个士兵有些不屑的道:“方才那辆马车也是从建康来,往新安去,怎么会有这么凑巧的事?难不成尔等是借着殷家郎君的名号企图蒙混过去不成?”
另外几个士兵本来见他如此配合调查颇为感激感激,现在见此情形便只当他是想打着殷家旗帜蒙混过关之人,毕竟有钱人虽多,但高门子弟可不常有,更何况是殷家?
几个士兵面上都带了几分嘲讽之意。
“怎么说话的?”阿元正要发怒,被水奴拦住。
“确实有这么凑巧的事。”殷暖从容的点头道,“因为是一路的。”
那个头上被砸了一个茶杯的士兵道:“殷家郎君是去马家贺寿,难不成你们也是去马家贺寿不成,马家可不是人人都去得的?老实交代,前夜的灭门之案可与尔等相干?”
“吾自然知道阿兄是去马家贺寿。”殷暖依旧淡定的道,“因为吾也受家君所命和阿兄一起前去。”
见他如此笃定,那几个士兵也有些拿不定注意了,哪有做贼心虚的人如此从容的?若对方也是殷家郎君,得罪对方的结果他们可兜不住。正犹豫着,一回头才发现方才以为是跟随殷家郎君娘子的护卫竟还剩下一半留在此地,形成一个隐隐把殷暖几人护卫住的架势。
这一发现把几人吓得怔住,这下也不用再盘查了,态度一转,恭恭敬敬的赔罪道歉,请几人通过。
“哎?”阿元不满的道,“不查啦?我家五郎君都还没说前晚咱们做什么去了呢?”
“不查了不查了。”那几个士兵抹抹额头,赔笑道,“是在下有眼不识泰山,郎君娘子请!”
这是把水奴也当成殷家娘子了。
“无妨。”殷暖无所谓的道,“在其位谋其职,尔等分类之事谨守便是。”
“是、是。”“分类”二字说得几人惭愧不已,忙点头称是。
殷暖回头对水奴道:“阿姊,走吧!”
水奴退后一步正要伺候殷暖上车,顿了顿回头向几个士兵道:“方才听闻什么灭门惨案,可能说说是怎么回事?”
“哦,这个!”一个士兵忙把手里的告示递给她,“娘子请看。”
水奴接过一看,眼前忽然便模糊起来,那上面具体写了什么都看不清,只这几个字晴天霹雳一般回旋在她脑海里。
郡守府于肃宁一年九月二十日夜遭灭门!
。。。
第八十二章 叹亡
在之后每一次悲戚绝望直至生命尽头的时候,司马君璧不止一次的询问自己,如果还有一次机会能逃脱这泥泞重返九天,做她万人之上的公主,她是否还会选择错过?
然而每一次的答案的都是一样的,那个尚且不能自保就拼力想要保护她的殷家五郎君,早在不知不觉间成为她在这红尘之中放心不下的牵挂。
郡守府一夜之间被人灭门,三百四十五条生命无一生还。如此惨烈的灭门大案几乎百年不见,更何况受害者还是朝廷命官。
据居住在郡守府邻街的百姓说,那一天晚上一点声息也无,第二日郡守府里的鲜血却流水一般淌出府门之外,几乎染红了门外的半条街。血腥味刺鼻冲天,已经有好几户人家搬离那处。
殷暖等人进城之后,几乎所有宜城郡百姓都在谈论此事,面上的表情无一不是惊慌害怕,人人惊弓之鸟一般,似乎那残暴凶手的目标下一个就会落在他们身上。
殷萝自进城之后就连呼“晦气”,直埋怨殷婴多事,若非为了接他也不会跑来宜城郡听闻这些。进了客栈之后更是命几十个护卫寸步不离的守着自己门外,而后直到离开宜城郡再未出过房门一步。
想起不久之前才住过的郡守府,现在却成为修罗地狱一般,殷昕脸上也不是很好看,心里亦觉殷萝说的有理,若是不曾绕道宜城郡,现在早已经远远的离开,何必经历这些晦气事?
“四娘子她们过分了。”一进房间坐下,阿元立刻不满道,“又没人用刀架在他们的脖颈上逼他们来宜城郡,凭什么把气撒在五郎君身上?”
“不过是嘟囔几句而已,当做没听见便是,何须置气?”
殷暖推开窗户,看向远处的郡守府,宏伟壮观的建筑因为隔得远了只能依稀看见檐角,曾经门庭若市的府邸此刻只怕飞鸟不进、鼠蚁不存。他低声叹了口气,这人生无常竟到如此,任你繁华三千,不过朝夕之间便重归于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