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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道,连绮罗都吃不饱,更勿用提普通百姓。
绮罗咬着杏脯,睁大眼睛看着她道:“小禾大人有所不知,乌托兵围困了润都月余,可去年润都本就闹了一场雪灾,雪灾之后就是饥荒了。就算乌托人不来,润都的百姓过的也艰难。更别说如今出城的路被堵,城中粮食本就不多,全都拿出来给了军中,百姓们早已饿的吃草皮树根,前几日,已经有饿死的人出现了。”
“什么!”禾晏腾的一下坐起,“此话当真?”
“不敢欺瞒小禾大人。”绮罗道:“否则咱们润都盛产葡萄,何以小禾大人来的第一天,只就送给小禾大人那一碗,实在是……那已经是润都的最后一碗葡萄了。”
城中百姓饥荒之事,是大事,可这样严重的事,李匡都没有告诉她!
如果是这样,守城根本没有意义,李匡等的是不会赶来的禾如非,而润都百姓,等的是无尽的绝望和饥饿,他们是在等死。
禾晏沉下眉眼,一言不发的穿鞋,绮罗问:“小禾大人这是要做什么?”
“我要见李匡。”
……
李匡正在屋里清点昨日的战报,忽然间见禾晏从屋外大步走来,有些惊讶,只问:“你不是回屋休息去了吗?怎么又出来了。”
禾晏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她确实很累,坐下会好一些。只看向李匡道:“我过来是问问,咱们昨夜烧了乌托人的粮草,之后李大人有什么打算?”
话说到此,李匡便看向禾晏,真切的拱手道:“昨日之胜,多亏了小禾大人。如今乌托人已经没了粮草,我打算继续等援军,乌托人没了粮草,定然比我们还心急,若是强行攻城……咱们便设下陷阱,小禾大人以为如何?”
禾晏:“我认为不妥。”
李匡皱眉:“为何?”
禾晏盯着他的眼睛,“李大人打算与乌托人僵持,这本来无可厚非,可城中百姓能坚持的了多久,只怕还未等来援军,就已经饿死了。今年雪灾,城中余粮本就不多,这件事李大人为何瞒着我?”
李匡闻言,没有回答禾晏的话,反问:“这是谁告诉你的?”
“润都这样多的百姓,李大人以为瞒得住?”禾晏目光锐利,“就算瞒得住一人,饿死的人越来越多时,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昨夜她带着润都的五百精兵出城时,是感觉到润都的士兵们憔悴瘦弱,但她那时只以为是连日来守城造成的结果,直到绮罗说出缘故才恍然大悟。
军中都已经如此了,这是战争中的大忌。守城守到城中人饿死,史书上不是没写过。那是人间地狱,想也不敢想的事。
李匡沉默了一会儿,问禾晏:“你的意思是什么?”
“不能继续守城,我与大人带着润都兵马,与乌托人在城外决一死战。”
“不可能!”李匡想也没想的回答:“主动进攻,这是下下策。”
“昨夜我们已经主动进攻了。”
“昨夜是五百精兵,可润都统共三万兵马,这是润都最后的希望。如果如你所说,与乌托人决一死战,败则城陷,城中百姓全部都会落入乌托人手中!禾兄弟与乌托人已经交过两次手,不可能不知道乌托人的凶残狠毒,这些百姓落到他们手上,是比死还要惨烈。我是润都的城总兵,就算润都的百姓全部饿死,也好过死在乌托人的折磨下!”
“谁说我们就一定会败?”禾晏蹙眉,“仗还未打,一切都可能发生。我们也可能是胜利的一方。”
“三万对数十万,如何能打?”
禾晏道:“济阳一战,不也是以少胜多。”
李匡转过身,声音冷酷:“我不是右军都督,你也不是飞鸿将军,以少胜多这种仗,我打不了,你也打不了。”
“我打得了!”
李匡回头看着她,仿佛在看不识地厚天高的孩童,摇头道:“禾兄弟,我承认你有几分厉害,对付那些乌托人也有一套,可战争很残酷,它堵上的是一城人的性命。我没办法拿一城人的性命去挣你的军功。我们这些人,死了便罢了,横竖只是一条命,但城门不可破。我是不会主动出战乌托人的,他们若要攻城,我们就守。他们要僵持着,我们也就等援军到来。”
李匡当年就是如此,打仗格外保守,这一点禾晏也清楚得很。只是当年她尚且是副将,手下统领数万抚越军,如今……
“这里是润都,禾大人纵是武安郎,没我的准允,也命令不了润都的兵马。所以,就别白费力气了!”李匡冷道。
禾晏深吸一口气,这块石头脾气又臭又硬,这么多年仍然不改,她问:“好,倘若就照李大人所说,不攻,退守,可城中无粮,迟早大家都要饿死。润都的兵马如今什么状况,你我都清楚,这样下去,就算百姓不饿死,兵马也饿死。对乌托人来说,不费一兵不卒就死了这么多润都士兵,岂不便宜了他们?”
“兵马们不会饿死的。”李匡脸色沉沉,“我自有办法。”
禾晏追问:“什么办法?”
李匡看了她一眼,只道:“你无需知道。”说罢,便再也不理会禾晏,转身拂袖进了里屋。
禾晏望着他的背影,心中有些不安。粮食,绝不是一个可以轻易解决的问题,可李匡看上去却成竹在胸。莫非润都城内,还有秘密的粮仓。可若真有这样的粮草,润都的兵马、润都的百姓又怎么会饱受这样的饥饿之苦。
禾晏摇头,打算去找江蛟一行人商量一下,才一出门,迎面撞上一人,却是润都的知县赵世明。
赵世明有些尴尬的拂去额上汗水,看了一眼屋内,道:“我、我本来要进去的,结果刚到门口,听到你与李大人在吵架,我便不好进去了。”他看了看禾晏的脸色,宽慰道:“小禾大人千万别将李大人的话放在心上,他这人就是这个脾气,倔、犟的像块石头。心肠是好的,他也是不敢拿润都百姓的命去打赌。小禾大人从凉州来,可能还不是很清楚,我们这些一直在润都的人……是真的不敢冒这个险啊。”
“我没有生气。”禾晏叹道:“只是觉得这样不妥。”
她又看向赵世明,先前扎草人和制作面具都是赵世明找工匠做的,赵世明这个知县,在润都似乎很得民心。如今李匡对她不满,禾晏不好找李匡要人,而江蛟他们一直跟在自己身边,不可以再分出去。这个赵世明……身边应该有能用的人,虽然不多。
“赵大人。”她想了想,对赵世明俯身长长鞠了一躬,“我有一事请你帮忙。”
赵世明吓了一跳,道:“小禾大人但说无妨。”
“赵大人身边可有能用之人,如护卫这般的,我想借两人一用。替我去办件事情。”顿了顿,她又道:“不过,此事需瞒着李大人,不能为他所知。”
赵世明看着面前这少年,于公于私,他与李匡相处的更久,不应当帮着禾晏隐瞒李匡的。但另一方面,他相信这少年并没有恶意,甚至是世上难得的纯粹之人。
否则昨夜,他也就不必冒险,将那些敌营中的女人给救回来了。
没有思考多久,赵世明就道:“好说。”
……
润都的天灰沉沉的,像是许久都没有照过太阳,整座城里弥漫着一股腐朽的、陈旧的气息。
一户人家里,两个光着腚的男孩将一具尸体推了出来,这当是他们的祖父,被放在草席子上,整个身子瘦的能看清每一块骨头……他是被活活饿死的。
这样的事情近来在润都发生的并不罕见,应香从旁走过,看着看着,眼中闪过一丝怜惜。
他们的食物,其实也不多了。
“四公子,我们一直呆在润都,也会变成这样的。”她轻声提醒。
楚昭没有说话,只静静的往前走。
徐相的人,早已离开润都了。在这里就是等死,没有人会主动往这座势必会陷落的城池钻。这里找不到徐相的人,纵然是楚家的四公子,等真的到了那一日,也没什么两样。
死亡是极其公平的事,不会因为身份尊贵与否,而仁慈片刻。
“我们……”应香还要说话。
“再等等。”楚昭打断了她的话。
等,还要等什么?应香默了默,问:“四公子如果真的担心禾姑娘,何不带着她一起走?”
“她连肖怀瑾都没有知会,独自一人远赴千里来到润都,就是为了拯救润都一城的百姓,你怎么会认为,她会舍下一城人跟我走?”楚昭笑笑。禾晏这个人,倘若一切尘埃落定,大抵她还会不声不响的离开,越是危急关头,越不可能独自离去。
他认为这是愚蠢,可有时候,却又忍不住想要继续看看,看看这姑娘究竟还能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来,又能做到何种地步?
应香低着头走路,声音轻轻,“四公子放不下她吗?”
楚昭笑得很淡:“我只是……不想看她这么轻易地死去而已。”
若她活着,世上有趣的事情大概会更多。若她死了,世上的女人,也就只有那一种样子而已。
正说着,应香突然道:“四公子,禾姑娘……”
楚昭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便见禾晏站在街头,正看着一户人家出神。门口坐着个妇人,正在泥土里刨着,企图刨出些能吃的草根树皮。
她就安静的站着,敛着眉眼,看不清楚究竟是何神情,楚昭走了过去,道:“禾兄。”
禾晏这才看见他们二人,回道:“楚兄,应香姑娘。”
应香欠了欠身,几人一道往前走去,楚昭问:“禾兄昨夜刚刚与乌托人激战一夜,怎么不好好在屋里休息?”
“没事,我出来走走。”禾晏道。
应香问:“禾公子可曾用过了饭?若是没有,奴婢的包袱中,还有一些干粮。”她叹了口气,“润都如今这样,热的饭菜是没有了。”
禾晏摇了摇头:“多谢,不过我不饿。”
她实在吃不下。
楚昭想了想,才开口:“禾兄可是在为润都的这些百姓苦恼,是因为城中没有粮食吗?”
禾晏看向他:“楚兄也知道了?”
“我到润都的时间比你早,”楚昭摇头笑笑,“时日又充足的很,眼里所见到的润都百姓,皆是如此。”
“如果楚兄能说动徐相……”禾晏试探的问道。
对于楚昭的身份,禾晏一直存疑,虽然楚昭是徐相的学生,但似乎又没有直接与徐相办事。诚然,他之所以能在楚临风面前得脸,与徐敬甫脱不了干系。但楚昭这个人,在很多时候,做出的选择,又与徐敬甫的初衷似乎是相悖的。
譬如在济阳,楚昭送来的那副兵防图。
他是一个很有主意的人,这样的人,能不与之为敌最好不要与之为敌。在他未曾表露出敌意之前,只能小心周旋。就如楚昭想要利用她一样,如果能借着楚昭能接近禾如非,也未尝不可。毕竟现在的禾如非,已经疯到毫无人性了。
如果说从前禾晏希望在肖珏手下升官,那么如今的她早已改变主意,她决定不将肖珏牵扯进来,离肖珏远远的,尽量的去自己做这件事。
楚昭闻言,笑容淡去一点,片刻之后才摇了摇头,道:“禾兄,我并非无所不能,徐相……也并不会听从我的意见。”
这话说的,似乎有些委屈。
禾晏挑眉,徐敬甫与楚昭之间的关系,似乎也很意味深长。
“我是没办法帮上润都百姓的忙,唯一能做的,也不过是陪着他们而已。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