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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就只是因为自己的贪心吗?
秋菊仰天长啸,撕心裂肺地痛哭着。
有些人已经死了,有些事便也再不忌讳着说。
林芷萱静静听着秋菊这么多年来在暗地里做的一切。想起那日,在沈府秋菊问自己的那句话:娘娘当真能做到,“无心作恶,虽恶不罚”吗?
林芷萱看着在地上哭得痛不欲生的秋菊,却不知道她究竟是为何而哭,是为了自己这么多年做的错事的懊恼,还是为了自己骤然失去公主身份的失落。
自己竟然不知道,秋菊心底里对权势竟然有这样的迷恋。
她甚至不曾想过,秋菊这样聪明的一个人,竟然会被这样一个虚无缥缈的谎言所蒙蔽。
原来,贪心真的可以蒙蔽人的双眼,欲望,真的可以让人为所欲为,无所畏惧。
原来,时移世易,人真的是会变的。
这世上除了变化,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
就譬如前世对自己忠心耿耿的秋菊,还有今世,置自己于不顾的魏明煦。
自己是拿自己的命在赌。
赌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赌他会为了自己回头。
魏延显冒冒失失地冲进翊坤宫的时候,林芷萱已经命连翘将秋菊扶到偏殿里去冷静冷静了。
魏延显冲了进来,只恨自己手里没有剑,他也很想像魏明煦拿剑指着他的时候一样,那样指着林芷萱,将剑架在她的脖子上,然后报魏明煦的一剑之仇。
可是,自己只能那样直直地走到她面前来,用手指着她叫嚣:“朕要杀了你!”
这句话对林芷萱倒是没有丝毫的震慑力:“靖王爷已经领兵出征了,十一万大军,外可抗匈奴,内可得天下。
皇上若是还想再皇帝的位子上继续做下去,就必须得好吃好喝地伺候好我。毕竟,我的性命,已经是皇上抗衡王爷的唯一筹码了。皇上要这样随随便便地浪费掉自己的筹码,引颈受戮吗?”
魏延显指着林芷萱的手,缓缓紧握成拳,一旁的柳溪也在也一个劲儿地劝着魏延显:“皇上不要冲动,越是到了这个时候,皇上越该冷静自持,才能主持大局啊。”
魏延显看着柳溪苍老的面容,昨夜一整夜的殚精竭虑,担惊受怕,此刻都近乎要将他逼得崩溃:“朕要怎么办?姑姑!太皇太后薨逝了,只留下朕一个人!朕要怎么办?朕该怎么办啊!以后,朕遇到了麻烦,应该去跟谁请教,再也没有人会像太皇太后一样教朕了。”
瞧着魏延显因为太皇太后的死,也是哀痛欲绝,终于忍不住在翊坤宫的炕上坐了下来,双手捂着脸痛苦,倒是当真像个委屈的孩子。
“这么多年,朕究竟做错了什么?做错了什么啊!朕几乎都没有机会,真真正正地做一次皇帝,他们只知道成日里算计朕,所有人都逼着朕退位,都想造反!”魏延显恨恨地盯着坐在自己对面的林芷萱,手再次忍不住指着林芷萱道,“你!尤其是你!还有魏明煦!”
“皇上没有做错什么,只是命运对皇上不公罢了。可是难道命运对王爷就公平吗?无论如何,你好歹还是有生母庇护着,在当初那样一个混乱的局面里,得到了皇位,安然无恙地长到成年,还娶了那样多豪门显贵家的妃嫔。皇上也该知足了。”林芷萱淡淡说着。
柳溪却吓得七窍生烟,几乎要上前来捂林芷萱的嘴了。
魏延显却站了起来,不解又迷惑地问:“你在说什么?!我娘十几年前就已经死了!随着父皇一同去了……”
林芷萱瞧着柳溪焦急的模样,却只淡淡道:“如今,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实在太多了,与其让皇上从别的地方听到,还不如从你的嘴里,听到最真实的过去。柳溪,你怎么知道外头究竟会将这个故事,传成什么样?”
魏延显死死地盯着柳溪:“柳溪姑姑,究竟是什么秘密,告诉朕!朕只信你!”
柳溪犹豫再三,见此事已经无可挽回,这才终究,对魏延显言简意赅地和盘托出。
林芷萱静静地坐在翊坤宫的炕上喝茶,看着魏延显听到这段往常惊诧惶恐的模样,与当初的自己别无二致。
可是当自己第二遍再来听这个故事的时候,却已经淡然了。
“不……这不是真的……朕不是孽种……朕不是孽种!不是!不是!不是!”
一日之间,魏延显经历的变故和打击,比当初的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那个孩子双目通红,眼泪却含在眼眶里,怎么都不肯哭出来:“不!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朕亲娘是谢家嫡长女,朕的外祖,是武英侯谢家,不是太皇太后,不是皇祖母!你们在骗朕,都在骗朕!”
说着,魏延显不管不顾地跑了出去,却在门口,与同样怔怔立在原地的歆姐儿装了个满怀。
魏延显看了歆姐儿一眼,却一句话都没有说得冲出了翊坤宫。
歆姐儿原本是在前头听说了魏延显怒气冲冲地去了翊坤宫,她担心魏延显会对林芷萱不利,所以才赶紧赶回来劝架的,却不曾想,翊坤宫的宫女太监全都被遣散在外头,远远地避开,自己在门口也无人通传。
竟然就听到了这样惊世骇俗的秘密。
魏延显,一定很受伤吧。
歆姐儿看了一眼里头安然无恙的林芷萱,复又转头看着魏延显离开的方向,歆姐儿终究是忍不住抬步追了出去。
紫禁城里毕竟都是王景生的人,为了以防林芷萱被发现,所以林芷萱的秘密转移都是柳溪安排着慈宁宫从前的侍卫秘密进行的。
好在林芷萱也很是配合,并没有什么动粗的举动出现。
第955章 痛定
歆姐儿在御花园角落的假山里找到了魏延显,他从前受了魏明煦的气,觉得委屈生气的时候,就常常会到这里来。
这是他的秘密,是九姐儿帮他找到的,他也只告诉过歆姐儿一个人。
在这个偌大的皇宫里,他身为一个皇帝,竟然没有一个能安安静静发泄自己情绪的地方。
到哪里都有人陪着,都有人看着。
都不能哭,不能笑,不能闹,不能说脏话骂人,不能对什么东西拳打脚踢,否则都会传到太皇太后的耳朵里去,赚来一番教训。
从前自己最恨太皇太后,觉得她是魏明煦的娘,她一定不是真心对自己的,一定是要害死自己,杀了自己,所以才处处刁难,处处跟自己作对。
可后来,他才知道,原来太皇太后是真心的对自己好,是真的疼惜自己,处处为自己着想的。
他曾经在深夜里立在慈宁宫外,听见太皇太后和柳溪谈话,她说她担心自己命不久矣,护不住延显了。
他听见太皇太后在叹气,他认真地看过太皇太后眼里对他的疼惜和爱怜,他被黑熊所伤,醒来时也是太皇太后守在自己的床前,就像当初自己小时候生天花,和那次在靖王府火灾昏迷之后,第一次醒来一样。
每一次,他生病受伤,睁开眼睛,陪在自己床前的,都是那个老太后。
他从前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他有过万千猜想,却从来都不曾想过,她原来,是自己的亲娘啊!
歆姐儿站在假山的外头,看着小皇帝一身白衣孝服,蹲在地上,哭得肩膀一颤一颤。
歆姐儿眸子里的泪水也忍不住滑落下来,她扶着因为昨夜的雨而格外湿滑的假山石径,缓缓走到了魏延显身边,陪他一起蹲下了身子,抱住了他。
魏延显的身子感受到了旁人的触碰,倒是猛地一僵,可是偏头一看那人竟然是歆姐儿的时候,魏延显的身子反而放松下来,却止住了哭泣。
歆姐儿却泪流满面,只紧紧抱住了魏延显,道:“皇上哭吧,臣妾陪着皇上。”
歆姐儿的话仿佛一只柔软的手,推倒了魏延显心中的最后一丝防备,他原本就最信任歆姐儿,最喜欢歆姐儿温柔如慈母般的性子,那样敦厚,那样让人值得信赖。
魏延显此时此刻,也是在找不到比歆姐儿更好的倾诉对象,只抱着歆姐儿痛哭出声。
只是他的声音,依旧是压抑的,所有的悲痛都压在胸中,只偶尔痛苦极了,才会在唇边溢出一两声低沉的嘶吼。
仿佛一只受伤的小兽,蜷缩着舔舐自己的伤口。
魏延显只是一直在哭着,却并没有对歆姐儿多说一句,有些话,这么多年被太皇太后训练得,早已经无法言说。
人生不就是如此,不如意事常八九,能与人言无二三。
他没有说话,歆姐儿也没有说话。却仿佛能懂他与自己一样从小寄人篱下,如同孤儿般的悲哀。
虽然林芷萱对自己很好很好,自己也愿意为了林芷萱赴汤蹈火,可是那种恩情,跟九姐儿与林芷萱之间的母女情终究还是不一样的。
自己永远都无法像九姐儿一样,窝在林芷萱的怀里闯祸撒娇。
而魏延显,虽然有自己的生母照料在侧,可是他却并不知晓。也并没有体察太皇太后那种严苛的母爱,竟然生生误会了这么多年,直到太皇太后临终这几年,他才享受到那一丁点的信任和关怀。
可是,却终究错过了,他甚至都没有能来得及叫太皇太后一声娘。
那个为了他殚精竭虑了一辈子的老妇人,终究是连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只让她在担忧和痛苦中,溘然长逝了。
魏延显抱着歆姐儿哭了好半天,哭到两个人蹲着的腿都已经麻木,哭到坐在地上爬不起来,哭到衣衫都被地上的雨水湿透。
魏延显才终于渐渐止住了哭泣。
在他擦干脸上泪水,重新抬起头的那一刹那,歆姐儿能感觉到,这个小皇帝身上的气度仿佛与从前不同了。
他的眼神被泪水洗过,仿佛变得更加的干净澄澈,也更加的坚定。
魏延显站了起来,歆姐儿却因为脚有些麻而站不起来。
魏延显伸手拉了她一把,却并没有叮嘱她今日的事不许外传,他毕竟还是信任歆姐儿的:“陪朕,去换身干净衣裳吧,快到了给太皇太后入殓的吉时了。”
歆姐儿也一句话都没有多说,便只和魏延显两两扶着手走出了假山,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魏延显下令:太皇太后功在社稷,历经三朝,辅佐帝位,彪炳千秋,设无祖母太皇太后,朕断不能致有今日成立,罔极之恩,毕生难报。
着满朝断发,停灵七十九天,忌辰祭按四时大祭礼进行,风光大葬。
如今,魏明煦领兵在外,朝中动荡不安,谢文良虽然尚在京师,可是却也是实力大减,而且关于他勾结旧部,炮轰阜成门,意图勾结蒙古造反的言论,在朝廷上也是甚嚣尘上。
魏明煦虽然出征,可是左磊综还在京城,靖王府的旧部也在抓着这件事情不放。
两方都是势力最弱的时候,如今又闹得不可开交。这是魏延亭复起的最好时机,毕竟一旦魏明煦回来,领着那十万大军,自己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抗衡的了,可是如今京城,若是三方混战,魏应武手中的军权还是有跟魏延显和魏明煦一抗之力的。
魏延亭随指使礼部尚书赵煜生,以对魏延显发难,直接上书:“皇上,我朝祖制,只有皇帝驾崩,方可断发,七十九日停灵,更是皇帝才有的规制,而四时大祭,是祭天,甚至已经超越了皇帝大丧的规制……皇上还请三思!”
魏延显看向赵煜生的眸子,却已经起了杀机。
那日,当他得知了自己的身世之后,他曾经跑回去,逼问林芷萱是如何知道这个秘密的,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