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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明煦瞥了一眼身后费嬷嬷手里托盘上的东西，一件如意云纹的贡缎做的衣裳，与李婧如今身上穿着的这件别无二致。上头还放了一对桌子，瞧那样子也是上品。
魏明煦略微蹙起了眉头：“我想着这缎子是年前太皇太后赏的年礼，府里的侧妃夫人一人只得一匹，你倒是舍得。”
李婧含笑道：“冬梅毕竟是王妃身边最得力的丫头，能替我们姐妹日夜伺候在王妃身侧，比我们这些无用的闲人强多了。自然什么样的衣裳缎子都是衬得起的。”
魏明煦许多日子没有跟李婧说话了，从前只觉着是个太过闹腾的丫头，三天两头的惹林芷萱生气，魏明煦也很是厌烦。却不想，被林芷萱收拾了几次之后，如今说话倒是妥帖了许多。魏明煦没有再问说什么，只是忽然想起方才与林芷萱未完的话来，对李婧道：“我这里倒是有个差事给你，可别让本王和王妃失望。”
李婧瞧着魏明煦，眸子里闪过一丝精光，林芷萱将一切都看在眼里。
魏明煦已经起了身，说外头还有公务要处置，只对林芷萱多叮嘱了一句：“那件事你若放心，不妨让她去跑一趟。”
林芷萱只听方才魏明煦的一句话，便明白了他的意思。毕竟是李婧的母家，若是李婧年节里回去一趟，也不会惹外人怀疑，省得瞧起来大费周章的。
林芷萱点头应了，要下炕来送，魏明煦只对林芷萱摆了摆手，示意她不用那许多虚礼，便大步流星地走了。
林芷萱这才吩咐秋菊收拾炕桌上的残羹冷炙。
秋菊却不动，只对林芷萱仿佛着急有话要说的样子，喊了一声：“娘娘……”
林芷萱却瞧了她一眼，止住了她的话，让她先上来收拾桌子。
林芷萱下了炕，去了正堂，让丫头们给李婧上茶。
李婧对林芷萱的态度，有几分摸不着头脑。
她如今虽然对魏明煦百般恭敬，可是对林芷萱，却不似从前的亲近，却也不那么事事针对了。当真学乖了些，只是礼貌上的恭敬疏离。
可是李婧也看出来了，林芷萱心中对自己存了芥蒂，无论自己怎样努力，都不可能得到林芷萱完全的信任，既然如此，李婧也不强求了。
毕竟这靖王府里，说到底，唯一的主子还是魏明煦。
只要她能想尽办法，让魏明煦高看她一眼就够了。
而林芷萱，只要她不来找自己的麻烦，自己又何苦去触她的霉头，惹得两个人都不痛快呢。
李婧面不改色，稳稳的喝了林芷萱赏她的茶。
其实自从那件事之后，李婧也是出奇的安稳，靖王府的后宅平静地像不存在其他的夫人侧妃一样，倒是没有让林芷萱操什么心。
而上次的事，林芷萱心中也是忧思良多，许多次，自己都并没有切实抓住李婧的把柄，只是凭直觉就定了她的罪，而今日她的举动，虽然失礼，可说到底，也不过是为了想多见魏明煦一面罢了。
嫁出去的女儿，从此没有了爹娘的庇护，孤身一人在婆家，像林芷萱还好，有魏明煦这般的宠爱她，爹娘又近在眼前，什么时候想回去了，套了车驾就走。
而李婧一众夫人侧妃，终日被幽禁在靖王府的后花园里，又常年见不到魏明煦的面，与坐牢何异？
所以，这一点子过失，林芷萱便也宽纵了。
只跟她祥说了要让她去做的事情：“……王爷和我的意思，是你过年也不曾家去一趟，如今就算你归省，也给家里的老人拜个年。而至于嘱托你的事情，要用心去办，这是王爷对你的信任，亲自开口吩咐你去，也是对你的恩典。”
李婧一听竟然有这样好的机会能家去一趟，心中难免感激震动，倒是难得的真心红了眼眶，起身给林芷萱行礼谢了恩。
林芷萱让她回去准备准备，林芷萱会吩咐人往李府递个帖子，明日就过去一趟，毕竟离婚期二月二十六也不远了。
李婧闻言赶紧起身告辞，不过是一过晌的功夫了，还有好多要收拾的功夫，林芷萱又吩咐了刘义，从库房里取了些赏赐，让李婧带着回去。
李婧再次谢了林芷萱的恩典。
林芷萱没有多说什么，她对李婧没有多少好感，只就事论事，妥当地安排了过去，就听闻朔哥儿午膳用得不太好，便让李婧退下了，自己去偏殿看朔哥儿，索性只是病了许多时日，吃药吃得肠胃不大好，有些积食，招了太医来，给推拿轻揉了一会儿，算是好些了。
秋菊见了林芷萱方才对李婧的言语举动，心中有积分悻悻，便没有再在林芷萱面前多言，只冬梅回来之后，多是冬梅在林芷萱身边嘁嘁喳喳地说个不停，秋菊倒沉默了不少。
林芷萱瞧出些端倪，晌午趁着几个孩子午睡的时候，林芷萱让冬梅去了库房，取几匹缎子来，好给歆姐儿练手学刺绣，做衣裳。却留了秋菊伺候午睡。
秋菊给林芷萱整了一回被子，原本要走，林芷萱却叫住了她，问道：“怎得一上午都闷闷不乐的？”
第715章 识字
秋菊给林芷萱整了一回被子，原本要走，林芷萱却叫住了她，问道：“怎得一上午都闷闷不乐的？”
秋菊强笑了一下，道：“哪有闷闷不乐，娘娘多心了。”
林芷萱轻叹了一声，道：“你要说的我都知道，李婧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心里也清楚。她毕竟出身尚书府的嫡出小姐，脾气原本就大些，不过是些口舌之利，不必与她一般见识。”
秋菊和颜悦色地跟林芷萱点了下头，道：“秋菊明白。倒不是为了她的口舌之利，只是见她那样取巧，颠倒黑白，在王爷面前睁着眼睛说瞎话，我怕王爷和娘娘被她蒙蔽。如今知道娘娘心里明镜儿似的，秋菊就不担心了。”
林芷萱轻轻拍了拍她的手，道：“你懂事就好，她毕竟是个侧妃，也不能每次你们起了龃龉，我都来替你打抱不平。你多少担待她些。”
秋菊点头应了：“是，秋菊知道，娘娘这几日累坏了，快好生睡一会儿吧，不用替秋菊担心。”
林芷萱闻言含笑合上了眼，不多时就沉沉睡去，秋菊在一旁陪着，却瞧着锡晋斋炕桌上的西洋钟，滴滴答答，一圈又一圈地转个不停。
她出身尚书府嫡女，身份高贵，所以自然而然的，就该脾气大些，自己无论如何，哪怕跟着林芷萱这个做摄政王妃的主子，自己终究不过是一个奴才，就连如今嫁了杜勤的冬梅，都比不上。
冬梅好歹还被人尊称一声杜奶奶，而自己呢？
靖王府的大丫鬟，不过还是要受李婧这样一个幽居无宠的侧妃的气。
说到底，不过是命有高低贵贱，人分三六九等罢了。
可是，可是原本不应该的。
自己的命，原本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林芷萱是未时三刻醒的，比她平视歇晌觉的时间，多了一刻钟，醒来时，歆姐儿和九姐儿都已经到了，九姐儿正兴高采烈地和歆姐儿、冬梅还有秋菊一起，比量着那些布料，商议着哪个花色穿在九姐儿身上会好看。
几个小丫头窃窃私语，九姐儿要有新衣裳了，更是高兴得一步三跳，瞧着哪个料子都好看，问歆姐儿能不能，一样给她做一件。
歆姐儿含笑说：“我就怕做不好，衣裳怪丑的，辱没了这么好的料子，你且先让我给你做一身瞧瞧，若是能穿出去见人，我自然什么都给你做的。若是不成，就让姑姑请了外头针工局最好的师傅给你做。”
九姐儿却连连摇头：“他们做的衣裳有什么好的！我就瞧姐姐做的好，我也要学做衣裳，我要自己做！”
这几个丫头说得热闹，竟然没有人发现林芷萱已经醒了，还是林芷萱咳嗽了一声，才引起了秋菊的注意，赶紧过来服侍林芷萱更衣。
林芷萱瞧着九姐儿兴致很高的样子，略漱了漱口，披上外衣，揪过来教歆姐儿和九姐儿量测、裁剪和刺绣。
说什么样的布料陪什么花纹，什么样的颜色陪什么样的场合和首饰。
九姐儿起初学得很是起劲，一双水晶丸似的大眼睛，瞧着林芷萱，听得很是起劲，只是林芷萱瞧着她小小年纪拿着剪子，很是害怕，不许她碰。
可是这么半大的孩子，越是不许她做什么，她偏要逞强做什么，冬梅和秋菊在一旁好生的看着，眼睛都不敢眨，虽是准备抢下九姐儿手里的剪子。
不过一会儿，那几匹上好的缎子就被九姐儿剪成了布条玩，歆姐儿已经开始刺绣了。
九姐儿觉着无聊了，这才放下了剪子，有去瞧歆姐儿做刺绣，这回九姐儿倒是没有再抢着去做，只是瞧着歆姐儿拿着个针，一块料子能扎半天，觉着很是无趣，不一会儿就丢开了手。
又去缠着正在看账本的林芷萱，一同听着偶尔有底下的媳妇过来回事。
有些不要紧的，都是秋菊拿主意的，能过来问林芷萱的媳妇，手头上都是有要跟别的王府或是公主府，甚至宫里的主子打交道的要紧事，秋菊不敢自作主张的。
可是因着有秋菊帮衬着，如今林芷萱也得闲不少，空闲时一日间不过三五件事要问过林芷萱罢了。
到了晚膳之前，秋菊回进来捡着要紧的跟林芷萱回一遍今日的大小事情，九姐儿时而听得认真，甚至童言无忌地插两句嘴，时而觉着无趣，跟林芷萱学着看账簿，坐在林芷萱怀里，缠着林芷萱问账簿上这个是什么字，那个是什么字。
有两个丫头陪着，吵吵嚷嚷的，只一下午也不知道怎么就过去了，歆姐儿手里的花儿才绣了一个骨朵儿，魏明煦就回来了。
才走到院子，就听见锡晋斋里溢出了欢声笑语，小丫头给魏明煦挑了帘子进来，正瞧见九姐儿坐在林芷萱身边，指着账簿上密密麻麻的数跟林芷萱道：“娘，这个我也认识，这个是九，九姐儿的九！”
一下午这个字已经瞧见了好几遍，九姐儿竟然记住了，惹得一屋子哈哈大笑，魏明煦也是惊奇，笑着道：“九姐儿识字了？”
九姐儿见着魏明煦回来，刚打算跳下炕，又想起昨日来，便只站了起来，对魏明煦兴高采烈地道：“是呢，爹爹我识字了，认识好多好多字呢。”
说着拉着魏明煦过来指着账簿给他瞧：“这个是一，这个是五，这个是八，这个是九。”
竟然一个都没有说错，魏明煦抱着九姐儿赞了两句，却对林芷萱道：“让孩子瞧账簿做什么？九姐儿这么聪明，怎么也该从《三字经》开始，你这算什么？赶明儿我从翰林院里，找个学识渊博的好生给九姐儿启蒙。”
林芷萱却忍俊不禁道：“又不考状元，王爷还认真请个翰林院的师父来教？只是这丫头缠着我非要识字玩罢了，若说旁的，我来教她就是了。”
魏明煦却十分的不以为然：“那可不行，我们九姐儿是要琴棋书画，子史典籍样样精通的，自然都要找最好的师傅来教。”
林芷萱柔柔地瞪了魏明煦一眼，怎么听魏明煦这意思，是觉着她还不够格教九姐儿？
第716章 相求
魏明煦咳嗽了一声，表示自己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林芷萱成日里要处理王府的大小事情，怕林芷萱累着。
林芷萱不领情，只由秋菊扶着下了炕，一边吩咐人摆饭，一边对魏明煦道：“什么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到时候请了那些老学究来，九姐儿愿不愿意学还不好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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