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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妈妈复又看着被冬梅眼疾手快扶住才不至于摔倒的秋菊道:“这屋里的事情,自然有他们大丫鬟伺候,何时轮到你上前。”
秋菊气急:“你!”
赵妈妈哪里肯让她再说,只是喝骂着一屋子的人,仿佛她才是主子一般:“我这不过是走了几天,这屋里就仿佛变了个天下似的,你们一个个的趁我不在便偷懒懈怠,不好好服侍姑娘,让姑娘受了这么大的罪,还让这不要脸的小娼妇趁着姑娘病的时候蒙了姑娘的心,在这里横行霸道耀武扬威。让两个黄毛丫头在这里瞎指使,你们这些老东西都是白活了这么大的年岁!等太太回来都该扒了你们的皮!”
“住嘴!”
赵妈妈一听身后一声冷喝,也是一愣,禁不住回过头来。
却见林芷萱由春桃夏兰两这个扶着已经在床上坐了起来,只是这几日劳心劳力又重伤未愈,失血过多,气息虚弱得很。
赵妈妈见林芷萱的神色不同往常,也是诧异,便想起今日刚刚回府的时候,院里的孙婆子跟自己说起过,这三姑娘醒来之后就好像换了个人似的,不再似以往娇憨唯诺。可是赵妈妈却不信,林芷萱是她从小奶大的孩子,没人比她更了解这个三姑娘的心性,最是个懦弱温顺没主见的,从来都房里的事情,都只知道听她的,只要饿不着冻不着,三姑娘便没有一句多的话。
这一回来,三姑娘房里改朝换代,定然是秋菊,甚至是与秋菊一向交好的顾妈妈指使了秋菊,教她怎么拿住了林芷萱,才做出这些事来,她当初好不容易把顾妈妈从三姑娘房里赶了出去,让她自己的干女儿春桃当了屋里的大丫头,今日怎么能因着回去给儿子成了个亲,回来便看着三姑娘房里大权旁落?
赵妈妈正是气得不可开交,看着林芷萱也敢喝骂两句,便道:“姑娘是好性,任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却被这些小狐媚子花言巧语蒙了眼,不知道这屋里准对您好的就只有妈妈一个,姑娘受了这样的委屈,就该好好歇着,不要再为了屋里这些琐事烦心,屋里的事情,妈妈自然会给姑娘打点妥当,不叫这些小娼妇猖獗,迷了姑娘的心!”
许多年没人敢这么和林芷萱说话了,她被气得眼前发昏,无奈身子虚弱,只能倚着夏兰,对赵妈妈冷然道:“妈妈多虑了,我心里明镜似的,谁对我好,谁对我不好,我辨得清楚。”
赵妈妈虽然见林芷萱言语神态与往常有异,可是毕竟现如今林芷萱气息虚弱得很,倒是不十分能显出来,而且赵妈妈又是气势正盛,也是昏了头,继续道:“姑娘才多大啊,这人心险恶,最是难辨,尤其是这些在府里学成精的小丫头片子,最是可恶,明面上会讨姑娘欢心,什么都顺着你,可背地里不分好歹,一味地怂恿姑娘做出格的事情,毁了姑娘的声誉,更有的是想骗贪姑娘房里值钱的物件而已!姑娘要是能分清好坏,就合该赶紧复了春桃的头等丫鬟,把秋菊冬梅这样的不懂事的小丫头片子都打一顿赶出府去!”
“妈妈在我这里大吵大闹,指点人事,可真把自己当主子了,你眼里,我是什么人?”林芷萱冷声问她。
赵妈妈却道:“姑娘是我那血化了奶,一口一口喂大的孩子,姑娘合该多听我一句!”
林芷萱被她这一句话气得头脑发昏,冷笑道:“你便是我的乳母又如何?我林家没给你银子是如何?你看看外头哪家的乳母都到头来当了主子的主不成?我这房里就合该你当家了不成?”
赵妈妈一听这话却是不干了:“姑娘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们林家最重孝道,姑娘竟不知感恩?可见是被这些小蹄子给带坏了!我今日带了她来姑娘面前,便是要让姑娘给评评理,却不想姑娘受他们蛊惑这么深,竟然已经被这些小蹄子教的不知伦常了,我定要揭了这两个小蹄子的皮!”
“你!”林芷萱一时急怒,竟然昏了过去。
春桃和夏兰也是吓了一跳,急忙唤了一声:“姑娘!”
秋菊和冬梅也是心疼又心急,急忙想上前去看护,赵妈妈却是体壮力气又大,又是推了两人一个趔趄,直把二人往地上的碎瓷上推:“这里屋哪有你们两个人站的地方!”
秋菊急道:“妈妈现今不该只看着我们,请大夫给姑娘看病要紧!”
“我待如何,还用你来教?”
秋菊只见她昏了头了,也是急怒,看了昏迷的林芷萱一眼,急着对冬梅道:“去找二奶奶!这老婆子疯了!”
冬梅一听,也是急忙爬起来就去,赵妈妈刚要去拦,秋菊却一把抱住了她的腰,不许她拦冬梅。
赵妈妈又与秋菊撕扯,一边骂着外面的婆子让去阻拦冬梅。那些婆子丫头却是互相交换了下眼神,谁也没有动弹,便任冬梅一路跑了出去,气得赵妈妈直跺脚,又连咒带骂地往秋菊身上抡了两拳。
第26章 成拙
冬梅一路哭着往陈氏那里去了,不管不顾地冲进了陈氏的房里,把陈氏和屋里正在说话的人都给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
冬梅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手上带着血便往脸上胡乱擦了擦泪,十分的狼狈可怜:“二奶奶,二奶奶求您快去看看三姑娘,赵妈妈回来便在三姑娘房里对秋菊姐姐又打又骂,后来又顶撞姑娘,将姑娘活活气昏了过去,还不让请大夫,二奶奶快去救救姑娘吧。”
陈氏一听便怒拍了桌子:“你胡说什么!”
冬梅急忙给陈氏跪下了:“二奶奶,冬梅说的句句是真的,二奶奶,求您去救救姑娘吧。”
陈氏拿眼睛淡淡扫了一圈屋里的人,吩咐柳香:“先派人去请了大夫过来,你去三妹妹屋里看看是否真如她所说,再把那个赵婆子叫来,我要亲自审审。”
柳香应着是,出去办事。
陈氏看着地上跪着的还在换气的冬梅,一身血迹十分碍眼:“秀儿,带着她去洗漱换身衣裳,成何体统!”
门外的小丫头急忙应着进来带冬梅出去。
陈氏这才若无其事地继续对屋里的一个衣着华贵的女子继续和颜悦色道:“家里的小丫头不懂事,总是一惊一乍的,让你们看笑话了。”
那女子不过与陈氏相仿的年纪,形容虽然不如陈氏出挑,但也十分端庄精致,正是杭州楼知府的长媳乔氏,乔氏是陈氏姑母家的表姐,两人自**好,嫁得又近,时常有走动,却不想今日竟遇见这样的事情,乔氏也是觉得十分尴尬,面上却不显,只是淡笑着道:“妹妹说哪里的话,若是这府里有事,我改日再来。”
陈氏却伸手拦了:“好姐姐你难得来一次,何必这么着急着走,想必是那小丫头不懂事乱传话,不碍事的。你适才是说杭州织造梁大人家的二公子有意说亲,可看好了人家?”
乔氏见她若无其事,便也不好再坚持,只得继续就着两人适才没说完的话道:“这倒没有,梁夫人也是各处寻了不少人家的姑娘,可是这梁家老太太始终不满意,没有点头,妹妹不知道,这梁家二公子是打小在梁老太太跟前长大的,最得梁老太太喜欢,这婚事上,一点儿都不能含糊,梁老太太这才打算设了这春日宴,邀请远近大家的小姐夫人去赏春,不过啊,这小姐们是赏春,老太太却是赏姑娘们。”
陈氏却笑道:“瞧你说的,这怎么着还跟宫里选秀似的,要我们家的妹妹都上杆子去贴呀。他杭州织造即便是富可敌国也不过是个五品,我们老爷,可是正四品的济州知府呢。”
乔氏知道她玩笑,也是掩嘴笑着道:“我自然知道,要不是看着这家公子极好,我也就不多嘴来给你提这个醒儿了。只是你还别说,这梁家的老爷官阶虽然低,可是他手里是有实权的,他的话比那钦差还顶用,别说杭州,就是整个江南,不论官商还是世家,哪个敢不敬着他。况且这梁公子的母亲娘家还是京城刑部里的大员,梁公子前几年进京赶考那也是中了进士的,虽说如今还只是个小小知州,可是那也不过是外放历练,再过一年半载的功夫,人家是要进京的。”
陈氏暗自思忖着,正要说什么,只听外面柳香回禀,说是带了赵妈妈过来了。
陈氏笑着对乔氏道:“乔姐姐先喝盏茶歇歇,我先去料理点琐事,一会儿再回来细聊。”
乔氏也不与她客气,自顾端起了茶:“是,奶奶您先忙。”
陈氏看她装腔作势的样子,也是含笑啐了她一口,两人笑了一阵,陈氏这才打了帘子出去。
陈氏却并未走远,只是在外间,声音也不曾收敛,看来这话,也是要让里面的乔氏和跟着的几个妈妈们听见的。
陈氏拧着眉头坐在主位上,神色十分冷峻地看着立在那里的赵妈妈和洗漱包扎完毕的冬梅,厉声问赵妈妈:“三姑娘屋里适才是怎么了?”
赵妈妈急忙上前道:“怎么还劳烦二奶奶亲自过问了呢。不过是屋里的小丫头不懂事,我正教训着呢,没想到这小丫头竟然冲出去跑了,还敢跑到二奶奶面前胡说八道,都是老奴没管教好这些小蹄子。”
陈氏复又问柳香:“三姑娘怎么样?”
柳香道:“我去的时候三姑娘还没醒,但是三姑娘房里的人已经去请大夫来了,大夫说是失血过多身体亏空还没有补过来,这几日又忧思太过,郁结于心,一时间怒极攻心才昏了过去,并不碍事,喝两服药好好调理调理便无碍了。”
陈氏点头,这才问赵妈妈道:“那三姑娘又是怎么回事?”
赵妈妈急忙苦着脸道:“还不是被这些小贱蹄子气的,三姑娘这些日子本就因失血过多而身体有些虚弱,这些无法无天的小娼妇在姑娘面前一闹,姑娘一时气极才晕了过去。我这才呵斥了她们两句,没想到这两个小娼妇都是急性子的,被骂了两句便寻死觅活,自己撞倒花架子,砸碎了花瓶割伤了手,便鬼哭狼嚎起来,竟然还闹到二奶奶这里……”
冬梅一听这话却是急了,指着赵妈妈道:“你睁着眼说瞎话!姑娘明明是被你顶撞气昏的!是你揪着秋菊姐姐要到姑娘面前评理,把秋菊姐姐往花架子上推才打碎了一地瓷器惊醒了姑娘!”
“二奶奶可不能听这小娼妇胡说八道,就是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顶撞三姑娘啊!”
冬梅急了道:“就是你顶撞的!你说三姑娘不知孝道,不听你的话!你说三姑娘的房里合该你当家!”
赵妈妈却不理她只转头给陈氏叩头道:“二奶奶,您可要给老奴做主啊,老奴的一生清白可都毁在这小贱蹄子这张嘴上了。二奶奶,我惩治这两个小丫头,也是怕她们再这般颠倒黑白,把姑娘给教坏了啊。二奶奶,我们三姑娘从来最是和善守礼的,可不能让这样无法无天的丫头再跟在姑娘身边了啊,二奶奶……”
冬梅一个劲地摇头,哭着对陈氏道:“不!不是这样的!二奶奶,不是这样的!”
陈氏狠狠瞪了冬梅一眼:“你给我闭嘴!房里一没了这些个稳重点的老人儿指点着,你们这些小丫头片子都称霸王了是不是?”
第27章 亲事
陈氏狠狠瞪了冬梅一眼:“你给我闭嘴!房里一没了这些个稳重的老人儿指点着,你们这些小丫头片子都称霸王了是不是?成日里在这里颠倒黑白胡说八道。赵妈妈是三姑娘的乳母,这么多年打理着三姑娘房里的事,也不曾有什么疏漏,劳苦功高,深得太太信任,到你这丫头嘴里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