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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她再苦,也不曾想过回到离王府,因为她怕离王要她孩子的命,如果孩子护不住,那她不如和孩子一起死在外面,至少,死时,她的孩子,还能留在她温暖的腹中。
    不记得是哪一夜,只知道那晚的月光尤为明亮,一个漂亮哥哥温柔地摸上她的额头,低低叹了一声,“可怜的孩子。”
    后来,她被带到了一个很漂亮的小别苑里。
    他给她吃的,他声音那般好听,她甚至记得,他帮她烧了热水,让她洗去一身污垢。
    漂亮哥哥诊出她身上有胎儿,尽管很弱,但还是活着。
    她听到自已腹中有孩子,开心得象得到世间最珍贵的礼物般。
    啊,这世上,终于有了完完整整属于她的,不是别人赏的,也不是别人同情她给的,而是,上天送给她的。
    她一定会好好守护。
    漂亮哥哥医术高强,许诺,一定让她生下健康的孩子,只是,她得吃些苦,把孩子体内的病症引到母体身上,问她愿不愿意。
    她当然愿意,吃再多苦也不怕。
    每天,她泡在药里,还被一堆的针扎着身体,疼得成夜成夜睡不着,有时甚至疼得发迷糊,拉着漂亮哥哥的手,哭着:王爷,离离要孩子,离离疼,离离很乖的,不乱吃别人的东西,离离不和别人玩了,王爷,王爷,不杀孩子好不好……。
    漂亮哥哥会抱着她,哄着她,不停地为她擦汗,那样温柔,象儿时记忆中的母亲一样,唱着歌,哄她入睡。
    有一天,漂亮哥哥有事离开,让她乖乖呆着小苑里。
    她等了一个月后,没有任何消息,她很想念漂亮哥哥,想起漂亮哥哥曾经对她说,要去一个叫扬州的地方,所以,她带了干粮去寻找漂亮哥哥。
    可她不懂的路,后来,也不知道迷失在哪个小镇,幸亏遇到了一个同情她的小乞丐,每天将讨到的东西,与她一起分享,直到……。遇到了一个自称是她母亲的妇人。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在想,如果那时候,她没有跑开,而是在小苑里等着漂亮哥哥回来,那她是不是可以和她腹中的孩子在一起了。
    她明明这么蠢,还不肯乖乖听话,所以,她的孩子才会吃那么多的苦头。
    忆及此,她的心突然碎成千疮百孔般疼痛,眼泪就这样不期然的流下。
    兰锦蹙眉,只道这妇人神智不清,便退开一步,睨了一眼站在一旁不知道该做什么的医组暗卫,其中一个人总算会意,上前为谢雨离诊脉。
    少顷,医卫一脸的纳闷,“殿下,她的脉象正常,体温也如常人,真奇怪,殿下,能不能让属下瞧一眼方才那丸子?”
    兰锦倒出一颗,抛了过去。
    但凡医者,自然有好奇心,所以,其它几个也围了上来。
    谢雨离任自己的心神游弋在虚无缥缈的情绪中,直到思及孩子,想到钟亚芙的信,她的孩子又要死了,谢雨离仿如溺水之人找到浮木般,她伸出手,想揪住眼前漂亮哥哥的袖子,想求求他,也救救她的孩子。
    哑着声,带着哭音:“漂亮哥哥,我孩子也生病了,跟我一样的病,你治治她好么?您给她也扎针,好不好?”
    兰锦又退后一步,果断避开,脸上神情僵化,他容貌姝丽,却没有多少人敢用“漂亮”形容他。
    记得兰天赐幼年时,总喊他为“漂亮姐姐”,好在童言无忌,他也没放在心上,可被一个年纪比自已妻子还大的妇人,叫“漂亮哥哥”,怎听得如此别扭?
    医组的暗卫闻声,相视偷偷一笑,马上识趣地退出了帐营。
    谢雨离视线渐清,敏感得察觉到那双琉璃眼底的冷淡,她有些生怯地移开视线,环视了一下陌生的环境,慢了三拍的感官让她开始有些害怕,尤其是案桌上那些生冷的器械,让她感到不安。
    “漂亮哥哥,这是哪里?”
    兰锦嘴角微抽,冷冷道:“别乱称呼,本王不是你的漂亮哥哥!”
    谢雨离微微一怔,眯了眼仔细瞧了起来,少顷,脸上惶恐之色更盛,“你……。原来不是漂亮哥哥,你的眼睛,是漂亮哥哥的,但你的声音,不是漂亮哥哥的声音。”谢雨离慢慢撑起身子,蜷缩中,将自已缩在了床榻里,视线飘移地闪在兰锦身上,闭了闭双眼,心底弥漫起酷寒的绝望,“我认错了,你比漂亮哥哥高多了。”
    方才,她仅仅凭着一双眼睛,和几近相似的脸,一时高兴,就认错了人。
    谢雨离极少接触外人,生活极为简单,大脑中需要让她记住的东西极少,导致了,她对过往的记忆犹为深刻。
    比如,她听出了兰锦的声音,并非当年给她吃食的那个漂亮哥哥,也辩出了兰锦的身段明显高于她心目中的“漂亮哥哥”。
    “你是说,你见过一个人,跟本王极为相似,还拥有医术?”兰锦勾起嘴角,对谢雨离的过去,他并不感兴趣,但想到,这世间容貌和他极为相象的,除了兰天赐外,就是宁常安。
    兰天赐显然是不可能,他比谢雨离小近十岁,难道是宁常安?
    谢雨离全身打了一个激灵,全身瞬时处于戒备状态,颤微微地抬起头,声音带了惊乱,“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知道眼前的人不是她心目中的漂亮哥哥,防备之心顿起,听到他问话,也不肯开口,嘴巴象孩子般紧紧抿起来。
    兰锦哑然失笑,这妇人的天真,显然过了该有的年纪。
    “传燕青。”兰锦并不想亲自过问此事,于他而言,人活着,事情已差不多办妥,此刻,他已迫不及待地想洗去一身的血迹。
    燕青早已候在帐外,闻言,便揭了帘进来,躬身一揖,“殿下请吩咐。”
    “找个懂得催眠的医卫,去翘开她的嘴,问清楚,谁是‘漂亮哥哥’,如果……。”兰锦眼眸微微眯起,唇里吐出来的字亦带了秋风的萧飒:“如果,事关本王母妃,不得将此记载入暗卫营手记,记住了?”
    妖孽呀,明明没给人好脸色,还是美得如沾染了妖气一般,令人稍不留神,便迷失心智,难怪姬墨枫那嫖货,一看就把持不定,燕青心中感叹,神情却纹丝不动,声腔更显严谨,“殿下放心,皇上向来也有交待。”
    燕青接着腹诽:这等皇家……秘闻,谁敢记载,嫌命多呀,我燕青如此机警,要是连这也不醒目,这脸上的黑面巾能摘得这么快么?
    真是多余!
    “嗯,这就好。”兰锦顿了一下,又问:“本王的信可曾寄出?”
    “属下已经飞鸽寄出,皇上明日便能收到。”
    兰锦拿出怀中的药丸,“这是南宫醉墨的药,可控制住谢雨离的病症,你拿出几颗,马上八百里加急送到皇上的手中。”兰锦瞥了一眼缩在墙角,掩着耳朵的妇人,淡淡道:“医卫如果从此妇人嘴里撬出有关治疗的信息,记录后,一并给皇上送去。”
    “属下明白。”
    事情安排妥当,兰锦回帐宫沐浴更衣,半夜便动身回竹枝镇,陪伴待产的妻子文绣。
    西凌,暗卫营。
    皇城初冬已下了两场的雪,雪不算厚,但也掩去了天地间大多数的颜色。
    谢良媛的寝房在建在最高处的一处楼层,并列过去有十几间,兰天赐让她宿中其中一间面南的寝房,视野好,又很温暖,三面有窗户,几乎每天日照不断。
    谢良媛初到时,养了几天,月信期过,还能活蹦乱跳地到处转转,后来发现这里的人全是没嘴的葫芦后,就失了兴趣。
    好在,兰天赐有一空就来陪伴她,两人晨起看日出,卿卿我我,时间也打发得极快。
    可惜,才过了十几天,月信又至。
    谢良媛一下就蔫了,怎么两次月信间隔时间这么短。
    兰天赐以医者的口吻告诉她,“你内腑生育器官刚开始发育,月信不准也是寻常事,待身体养好一些,自然就好。”
    谢良媛可没这么傻,以前,她还是夏凌惜时,谢老夫人为了她三年不孕,没少帮她找郎中诊脉,就算她是敷衍那些郎中,但她听多了郎中的劝话,她心里也有数,月数不准对女子而言,就是生育上的致命伤。
    原本,她还担心,这会初潮来了,怎么说,也得劝兰天赐克制一下,别激情过头,失了分寸什么的,这下好了,不用提醒了。
    更令她难受的是,一层秋雨一层寒后,冬天临近,她这才发现,这身体太畏寒了,四肢冰冷得连动一下都不想,每天恨不得包着棉被,窝在炭盆周围,一动不动,饭来张嘴就行了。
    她现在总算领悟过来,为什么以前谢良媛几乎足不出户。
    任是谁,经历了这种近乎残酷的冬季后,对整个人间姝色都会失了兴趣。
    月信五天后,谢良媛还能靠在兰天赐的怀里,有一句没一句和他说着话。
    透过窗台,视线模糊地看着训练场中,有一个男童正艰难地在半空中躲避着弓箭手的袭击,她的心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悬着,虽然知道那些箭的箭头多半被处理过,但她还是在惊险之时,为男童感到担心。
    兰天赐告诉她,这个训练,是训练暗卫的反应速度,每年光因为这种训练不过关的男童就要淘汰掉三分之二以上。
    但她很羡慕他们,至少他们拥有健康,不象她,因为血液的流失,这几天连清醒的时间都不多,对外界的感官也开始衰退,比如视觉和味觉,甚至连开口说话都费劲。
    医卫曾提出,不如重用野山参吊命,兰天赐依旧拒绝采用短期有用的治疗方式。
    如果她一出生,就遇到对的诊疗方式,或许,不会发展成如此顽固的恶疾。
    或是,她的信期延缓一年,哪怕是半年也好,给他时间,让他将她体内沉积了十多年的毒排出,进行手术矫正。
    现在,月信已经过了十天,腹下鲜血不止,加上寒潮来临,更是雪上加霜,谢良媛身子更加脆弱,从昨天开始,便一直昏睡不醒。
    燕青的消息久久不至,谢良媛的病症发展太过迅猛,连他也开始束手无策,甚至开始动了用野山参吊命先过了这一关的念头。
    可转瞬,便被他自已强行压下。
    这一次,若再用野山参,固然暂时的活血能让她缓过气来,但同时意味着下一次病症发作时,更难根治。
    就算有顶级的野山参养着,这病症如果不断根,谢良媛也难撑过十八岁。
    青荷端着小托盘,小心翼翼地推开门走进寝房,因为手轻微发抖,补血粥撒出来几滴。
    刚靠近床沿未及请安,兰天赐便沉着脸端起药碗。
    “皇上,很烫!”青荷下意识惊呼,天气寒冷,她刚熬好的补血粥,就马上端来,刚才起炉时,就是隔着厚布,她还感到手指的灼痛,皇上居然能把整碗贴合在掌心上。
    兰天赐伸手至谢良媛的颈下,将她慢慢搂到怀中,面色沉静地将脸贴了一下她的额头,高烧止后,体温低得惊人。
    兰天赐却似乎毫无感觉地拿着那碗,自己饮了一口,手托起谢良媛的头,慢慢地哺了下去。
    怀中人似有所感,往他胸口偎近了些,又开始瑟瑟轻抖,兰天赐心如同在沸油里煎熬,忍了忍,只是蹙眉道:“再去拿几个火盆。”
    青荷看了一眼寝床旁三个烧得噼呖叭啦响的火盆,又见帝王一身单衣,全身汗流湿透的模样,本想开口说些什么,视线一移,却猛地抿住了唇,看着帝王胸前,毫无血色的一张小脸,眼圈瞬时感到热烫。
    二十多天前,她随帝王銮驾下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