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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启濯深吸一口气,抬眼望她。
萧槿迎着他脉脉温柔的目光,怔了半晌,渐渐红了耳朵:“我……我去叫大夫再来给你看看。”
“啾啾,”他叫住匆匆回身的萧槿,“你的往生记忆,断在哪里?”
萧槿想了想,低头道:“我也说不上来,那个临界很模糊,不过大约就是我死前的半年到一年之间。”
卫启濯点头。
萧槿应当是不记得桥上那一幕的,其时,他应当已经逐渐开始表露心意,萧槿若是记得,不会对他的心思毫无觉察。
萧槿又照料卫启濯服药一回,旋安置他躺下歇息。
她打屋内出来时,尚有些神思不属。
如果他方才是陷入了前世的幻境,并且他并没有什么心仪的表嫂,也不是喊大嫂三嫂的话,那他口中的“嫂子”指的就是……
萧槿以手扶额。
她眼中的高岭之花、恶毒上司,还曾被她认为有龙阳之好的人,好像喜欢她,这实在太惊悚了。
真是完全看不出来。是她太迟钝还是他太含蓄?
卫启濯整整休养了七日,大夫才说可以出门见风。
他甫一病愈,便又要出门。萧槿几劝无果,只好叹着气给他打点行装。
她想起还被她扣着的郑菱,询问他如何处置。
卫启濯看向她:“啾啾与她仇大么?想让她如何?”
萧槿随意道:“没什么大仇,就是看她不顺眼,而且,她这回好像还想暗算我,我不高兴。”
“那将她交于我吧,我把她押到杨祯那里。杨祯如今正打算将黄瑞送到提刑按察司那里鞫问,我便说郑菱可能是共犯,让杨祯一并送去。”
自从他跟杨祯说罢那一番话之后,杨祯便真的认真查起了案子——杨祯当然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不被手底下的人连累。后来不晓得是顺藤摸瓜查到了黄瑞身上还是自家逼问出来的,杨祯亲自过来探病时,跟他说已经水落石出,会对黄瑞严惩不贷云云。
萧槿觉得卫启濯可能是给这位布政使大人灌了迷魂汤了,明明前阵子还暗搓搓预备对付他的人,如今竟然成了好基友。
卫启濯自打来山东之后,一日更比一日忙,如今病了一场更是整个人都清减了一圈。萧槿帮他束腰带时,越发真切地感受到他的清癯。她禁不住叹道:“等咱们回京,你兴许就能瘦得飘起来了。”
“那也是‘千二百轻鸾,春衫瘦著宽’,瘦了也好看。”
萧槿倾身抱住他,软声道:“不行,太瘦了抱起来硌手,所以你不要太辛苦。”
卫启濯拍拍她,叹道:“我才不辛苦,我昏过去也不过是因为连日劳顿外加高热,真正辛苦的是那些士兵。”
当时洪水势头太猛,一批批沙袋扔下来也阻挡不住,全被冲了去。当时在场的士兵眼看着农田要被淹,纷纷自愿请命跳下汹涌河水,用身体挡洪。
紧急抗洪一般是在决口处深扎木桩,然后扔下沙袋,靠林立的木桩挡住沙袋,逐渐加固堤坝。然而在洪水势猛并且堤坝有崩塌之势时,必须迅速堵住决口,没太多时间扎木桩备沙袋,否则堤坝一旦垮塌,局面根本不可收拾。
在这种时候,用人墙代替沙袋是最极端也是最无奈的办法。
卫启濯步入官场以来,第一次觉得下一个命令那样艰难。他当时稍作沉默,在滂沱大雨中朝众士兵躬身一礼,用无比艰涩的声音下令下水。
他转头命人统计了下水士兵的名单,当众表示但凡有殉难的,会厚恤家眷。将来也会为这些士兵修建忠义祠,令后代永记他们的功勋。
当时齐河知县也在一旁,他思及会出现如此局面皆因贪墨所致,若非偷工减料,堤坝不会这样不堪一击。他直想将他直接踢下去挡洪,但想想还是觉得淹死太便宜他,回头扔到锦衣卫诏狱里仔细收拾收拾才是正理。
锦衣卫的花样比他们大理寺要多一些。
卫启濯之前便没作休息,当时又跟着一众士兵淋了一天一夜的雨,铁打的身体也吃不消,后来发起高烧,几乎站立不住,决口被堵住后,他本想再检视一遍,但身体已经支撑不住,当场昏了过去。
杨祯吓个半死,赶紧使人将卫启濯送了回来。
萧槿见卫启濯陷入缄默,知他大约是想到了之前士兵以身挡洪的一幕,也拍了拍他:“所以我就说,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贪官误国又误民。将来你若站在更高的位置,一定要好好整顿吏治。”
卫启濯轻应一声。
欲施抱负,唯有临高。
一月后,卫启濯基本检视完了山东境内的各大堤坝,督促官兵加紧加固。
税粮除了济南和青州两府的报灾未交外,其余全部交讫。
等河道堤坝这边的修补完工,他在山东的差事就基本完成了。
就在他跟萧槿计算着返程日期时,永兴帝的圣旨到了。
第121章
事态紧急,圣旨是由锦衣卫指挥同知沈良快马加鞭、日夜兼行送来的。
内中大意是说; 南直隶淮扬道的丰县和沛县有一股流民暴动; 如今已经往山东南部的兖州府去了。永兴帝令卫启濯暂不要回京,拐道去兖州; 协助都指挥使平定这股流民暴乱。
为了方便办事,永兴帝又给卫启濯挂了兵部侍郎的衔; 加了提督军务的职名。
萧槿见卫启濯接了旨后神色有些凝重,不由问道:“怎么了?没有把握?”按说他算是有经验的,上回恩县流民叛乱就是他协助总兵孟元庆压下去的。
卫启濯摇摇头; 又点点头:“这事有些棘手,我虽也不惧,但没有十足把握。”顿了顿; 转向萧槿,“啾啾先帮我把圣旨摆起来; 我去跟沈大人说几句话。”
萧槿颔首应好。
卫启濯一路折回正厅。沈良正坐着吃茶; 见卫启濯入内,起身叙礼一回; 笑道:“陛下对卫大人甚是看重,卫大人此番若是旗开得胜,必能更得器重。”
卫启濯客套几句,旋话锋一转:“不敢动问,此番是陛下思及我尚在山东这才将这差事交于我的; 还是有人举荐?”
沈良一顿; 随即笑道:“在下亦不过略有耳闻。据闻是廷议之时; 宰辅大人推举了卫大人,说卫大人从前就平过流民之乱,此番又恰在山东盘桓,正好能就近相协。陛下后头忖量再三,便下了这道旨意。”
卫启濯了然,作揖道:“多谢告知。沈大人亲跑一趟,辛苦。”
沈良摆手道:“顺口而已,不足道。我不过领皇差办事,此皆分内之事。”
卫启濯微微笑笑。
虽然他还不太了解事态如何,但能让锦衣卫指挥同知亲自跑来送信,足可见皇帝对于此事的重视。又是廷议推人,那么职分之艰可见一斑。
卫启濯将沈良礼送走后,去寻萧槿时,听说她将方才那道圣旨安置在一间堂屋里供了起来,禁不住笑道:“啾啾倒是认真。”
萧槿道:“不是你让我仔细摆起来嘛。对了,这回这差事是不是特别难办?”
“应当不会简单。我忖着,此事难就难在,流民并非集中于一省之内,而是纵跨交界处。如此一来,怀柔则不易招抚,威压则不易清剿,十分麻烦。况且,还涉及到一个权责牵扯,互相推诿的问题。”
萧槿偏头:“反正不论如论,都一定难不倒你。”
“对我这么有信心?”
萧槿坚定道:“当然。我前世就是看着你一路扶摇直上的。”
卫启濯转首流眸:“那啾啾还怕我么?”
萧槿对上他投来的目光,不知为甚,忽然就想起了前世直面他时的场景,又想起他那日抱着她满口喊嫂子,不由自主红了脸,往后退了一步。
她前世一直都觉得他看人时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因而她与他说话时总是难免紧张。她头先甚至还担心过他与卫启沨掐起来之后会波及镇远侯府,后来发现他是个恩怨分明的,这才放下心来。
卫启濯见她后撤,想起前世桥上一幕,将她逼到墙角:“你说,若是前世你得以与卫启沨和离,我与你表明心迹,你会答应我么?”
萧槿迎着他灼灼目光,有些结巴:“不……不知道,不过……若是我不答应,你应当不会怎样的,对不对?”
他认真想了想,道:“这可难说,我虽恩怨分明,但却是个小心眼,说不得你回头改嫁给谁谁倒霉。”他紧紧箍住她,不让她乱动,“你从前喊我小叔的时候,难道就没觉得我神色哪里不对?”
萧槿老实道:“没有,我觉得你一直面无表情……我还想,这大约也是你历经十年容貌一丝未改的原因之一。”
卫启濯沉默一下,道:“可我一直没娶妻,你就不觉得奇怪?”
“没什么好奇怪的,”萧槿脱口道,“你可能喜欢男人啊。”
历城与兖州府治所滋阳县相去甚远,卫启濯不放心让萧槿留在历城,便打算带着她一道去滋阳。
杨祯知晓后,当即表示他在滋阳也有产业,可以将一处空置的宅邸让出来给萧槿暂居。
萧槿听卫启濯说起这个,深深感叹这种阶级友谊真是难得,虽然对方显然动机不纯,而且将来必定会被卫启濯坑。
历城与周遭府县众属官都赶来为卫启濯设宴饯行。周广与刘厚都是小心翼翼地陪侍在侧。两人做贼心虚,私底下一直留意着卫启濯的举动,虽则未发觉什么异常,但心里总还是不踏实。
事实上,之前黄瑞说卫启濯不过是在骗取他们的信任,他二人也是半信半疑。但奈何杨祯那头都不着急,他们再说什么倒有些枉做小人的意思。而且杨祯这回将黄瑞抛出去,显然是存着讨好卫启濯的心思的,归根结底,不过弃车保帅而已。
不管卫启濯是真心还是假意,死了都是最干净的,黄瑞做了他们想做却不敢做的事,可惜的是并没成功。
周广想起黄瑞临被带走前与他说的话,就有些不寒而栗。黄瑞的提醒不无道理,卫启濯兴许现在装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将来没准儿转过头就阴他们一把,毕竟有功可图。
周广也是不放心卫启濯就这么回京,眼下他被派去兖州倒可给他们缓口气的机会,只是具体的解决法子,还是没有头绪。
周广长叹一声,从前来的钦差可也没这么麻烦的。
萧槿与卫启濯一路乘马车南下,抵达兖州府时,已入十月。
萧槿临行前跟萧岑说他们年底就能回,如今看来年底大约是回不去了。
她这一路过来宛如旅游,途中还路过了泰山,倒是很想拉着卫启濯去转一圈,只是日程不允许。
到了兖州,卫启濯将她安置下来后,便去了知府衙门。由于河道总督衙门的驻地就在兖州济宁,他想起之前齐河堤坝决口的事,便顺道命人快马加鞭去将河道总督叫来。
等他布置完折回来,萧槿迎上前道:“我听闻今日正逢庙会,你陪我一道去看看好不好?你近来镇日劳顿,也应当出去散散心了。”
卫启濯挥退左右,眉尖微动:“不叫我小叔了?”
萧槿听他又提起这个,一时间又羞又窘,晕生双颊。
她那日走口说出了自己之前的脑补,他倏然变色,她瞧见他那架势,不知为甚,恍然觉着似乎又回到了前世,结果在他遽然抱起她时,紧张之下失声喊了一句“小叔”。
然后就很不可描述了。
她那一声小叔好像激起了他潜藏内心的欲念,她被他抱到内室翻过来倒过去地折腾了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