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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玿华缓缓抬起手,看着那戒指。
银质鎏金镂花指环上嵌着颗硕大的红宝石,熠熠闪光,红宝石周围用红珊瑚雕成一朵牡丹花,精致,华贵,任谁看了都爱不释手。
这就是大祁当今天子送他心爱之人的定情信物。
可惜送错了人。
“陛下认错了人。”姜玿华低声说,“我们得把它还给陛下。不,送到该送的人手中。”
如果还回去,唐见渊那么好面子,一定不承认喝醉酒认错了人,最后的结果就是他不肯收回戒指,也不会透露谁是梦娘。反而让他知道自己撞见了他不够威严的一面,白白让他记恨。
还不如自己悄悄地把那些贵女召来,问问谁的小名叫梦娘,事情不就解决了?
想到这里,她打算明天再让各家小姐进一趟宫。
飞鸾关切地问:“陛下有没有对太后娘娘做什么?”
姜玿华脑海中闪过方才的旖旎,定了定乱跳的心,说:“没有,陛下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做什么。走,就寝去。”
她摘下戒指,回到寝殿,亲自用帕子包了,小心翼翼放在妆台上。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她怎么也睡不着,不时掀开凤凰牡丹刺绣罗帐,看看那戒指是不是还在。到了夜半时分,她终究不放心,光着脚下床,踩着柔软的毯子,把戒指拿过来,珍而重之地放在枕边,又看了许久,才沉沉睡去。
不是自己的东西,就不要想了吧。
唐见渊就寝前召来了天鹰,问他:“太后是何反应?”
“回陛下,太后娘娘很喜欢,抱着戒指就寝。”
“继续观察,有异常来禀报。”唐见渊说着,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嘴角带笑就寝了。
天鹰:……太后娘娘明明不叫梦娘啊!陛下明明是认错人了啊!这是怎么回事啊!
* *
第二天一早,姜玿华迷迷糊糊睁开眼,看那戒指还在,天也还早,她又睡了过去,等一觉醒来,已将近巳时。
她忙坐起来,由宫人们为她梳洗打扮,她还是忍不住打着哈欠,对灵犀和飞鸾道:“你们没有叫我么?”
飞鸾作出委屈的样子,低声说:“叫了,或许是婢子叫得太轻,太后娘娘没听见。”
姜玿华忍俊不禁,派人去召昨日进过宫的姑娘家,除了独孤若水。
午后众人都来了,姜玿华借口要她们陪着在太液池游玩,天色将晚众人要归家时,她终于开口:“谁是梦娘?”
镇国公这边的姑娘们四处张望,她们当中并没有叫梦娘的,姜玿华本来就知道,所以那人一定在显国公那一派中,可是单召显国公那一派,怕会引起各家族慌乱,所以索性把所有姑娘都叫了来。
果然见显国公那边好几个姑娘看向同一处,大家便让出条道来,走出个面容清秀的姑娘。
是兵部尚书、吕阴侯之女杜锦瑟。
姜玿华看了她一眼,又向众人道:“还有叫梦娘的吗?”
众人沉默不语,显然是没有。
“我有话与你说,其余人都回家去吧。”姜玿华说着,往飞来亭上走去。
小宫人们忙铺了锦垫,姜玿华款款坐下。
杜锦瑟是第一次被单独留下面见太后,而且她与独孤若水交好,独孤家却屡次为难太后,想来今日太后要拿自己开刀了。
想到这里,杜锦瑟不由瑟瑟发抖,要是独孤若水在还好些,可此时偏偏只有自己一人。
姜玿华想起她曾在自己父亲的寿宴上,与独孤若水一唱一和质问“二小姐怎么不回来贺寿”,又见她如今心虚的模样,就觉得好笑。
不过一码归一码,她让灵犀捧上戒指。
杜锦瑟谨慎地看了一眼,那戒指华贵精美,是她喜欢却不敢戴的样式,便低头道:“太后娘娘,这是……”
“给你的。”姜玿华淡淡道。
“锦瑟不敢……”
姜玿华严肃地说:“不是我给你的,是有人事务繁忙,一时走不开,所以让我交给你,并说,这是定情信物,不可丢失。”
“是……”杜锦瑟颤巍巍接过戒指,正想问那人是谁,可是又惧怕太后发怒,只得低了头,屏息候着。
姜玿华看她怕成那样,以为她是惧怕自己对她下手,毕竟姜家与天子不对付,大概全天下都会以为姜家专爱对付天子看中的女人吧?
因为唐见渊曾经几次要订亲,那些姑娘家却都出了事,被贬到各地。当时有流言说,这是镇国公这边动了手脚,目的是为了削弱唐见渊的势力。不过显国公一派再怎么义愤填膺,被毁了亲事的唐见渊本人却什么也没说。
所以杜锦瑟害怕了。姜玿华这么想着。
“你不用担心,我姜家行得正坐得端,从来不会干涉陛下的婚事。我今日不过是帮陛下一个忙,没有别的意思。”说着,她款款起身,让灵犀和飞鸾扶着她的手,迤逦而去。
留下杜锦瑟立在原地,脑中噼里啪啦炸开无数炮竹,她拿着那戒指,死死盯着,久久移不开眼。
“小姐!小姐!太后娘娘的意思是……”她身边的侍女比她还激动,忙拿了戒指往她手指上戴。
“是说陛下他……喜欢我?”杜锦瑟做梦都没有想到,她为了攀附独孤家,从来都不敢表露自己对唐见渊的爱慕,可谁能想到,独孤若水踏破铁鞋无觅处,自己却得来全不费工夫!
她捂住嘴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就流下泪来。
那是当今天子啊!在当上太子前就远比所有皇子都优秀的存在!是她偷偷爱慕了十年的人!
她忙伸出手去,侍女往中指上试了试,卡住了,又往她无名指上戴,勉强挤了进去。
虽然有些紧,可是,帝王送的定情信物,可真美啊!
她迎着夕阳看着那宝石,心神激荡。
“我要不要去向陛下谢恩?”她激动得声音都在发抖。
“嗯!既然陛下送给小姐定情信物,他一定希望尽快看见小姐戴着!”侍女们说着,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在亭子里给她补了妆,化得花里胡哨的。
杜锦瑟壮着胆子来到议政殿外候着,等唐见渊出来时,她忙露出戒指,恭恭敬敬行礼。
哪想到唐见渊看也没看她一眼,径自从她面前走了过去,浑身散发的寒气让她抖了抖。
看着唐见渊远去,宫门就要落锁,杜锦瑟没办法,只好出了宫。
一定是他顾着帝王尊严,所以没有与自己说话。既然定情信物都送来了,还在意那些做什么呢?
她美滋滋地摸着戒指,对车夫道:“我要去独孤家!”
第45章 毁了她
唐见渊走远了; 想起方才那个女人手指上的一抹红。
怎么和送给小姑娘的定情信物那么相似?
难道是她戴着玩; 被那些人看见了; 立刻仿了出来?
他正想着; 回到九宸殿; 天鹰来报——
“陛下; 太后娘娘她、她把戒指给了杜小姐!”
唐见渊皱眉:“为何?”
“杜小姐小名梦娘。”
唐见渊怔住,顿时脑中出现一个小人; 一边“哐哐”敲他脑袋一边大喊——
“让你冲动!让你冲动!早说了把东西偷偷放她首饰盒里不就完了!非要当着她的面送她!”
“还编个名字叫梦娘!你个瓜子!作啊!”
瓜子!作!
唐见渊在心里狠狠骂自己一句; 就冷冷道:“把东西拿回来!”
“是!”
* *
昨晚唐见渊的那句“朕心悦你”; 让独孤若水在家气了整整一日。
所以当她听见杜锦瑟来访的消息时; 就对秋羽说:“就说我病了,没法见人。”
不一会儿秋羽来回:“杜小姐说有重要的事,最好今日与小姐说。”
“那就让她进来,长话短说。”独孤若水皱皱眉; 拉下衣袖,遮住了昨晚因为痛苦而抠出血来的手腕。
杜锦瑟进来了; 开门见山地亮出了戒指; 差点亮瞎独孤若水的眼睛。
独孤若水没有心情摆出往日八面玲珑的态度,对她冷哼一声; 说:“我今日不舒服; 杜小姐请回吧。”
杜锦瑟看她傲慢的神态; 毫不客气地说:“我们情同姐妹,今日我有一件喜事与你说,好让你高兴高兴!”
“什么喜事?”
“这是陛下送我的定情信物!”杜锦瑟把戒指伸到独孤若水面前。
“你说什么!”独孤若水抬头看她; 眼里露出疯狂的光芒。
看那戒指的精细程度,除了宫廷,还有哪里能有这样的手艺?!
杜锦瑟笑道:“怎么样?独孤小姐是不是心情好多了?”
“恭喜杜小姐了!”独孤若水露出一个甜美的笑,立刻将人打发走。
杜锦瑟知道她那是气极了,而自己炫耀的目的也达到了,心满意足地告别。
独孤若水双手握拳,抖得不能自已:“秋蝉,给我毁了她!所有能入陛下眼的女子,都给我毁了她!”
“是!小姐!”秋蝉应得爽快。
这种毁陛下婚姻的事,独孤家又不是第一次做,之前那些差点与唐见渊订亲的女子都是被他们家拉下马来的。
杜锦瑟坐上马车不久,忽然一阵风吹进来,她就觉左手一凉,一瞬间的麻木过后,低头看时,那戒指早没了踪影!
“我的戒指!”她大叫一声,连忙在车中摸索着寻找,找不着,又跳下车,一路找回到显国公府,还不罢休,找到独孤若水房间里去。
“我没拿你的戒指,那是陛下赐你的,我就是有十个胆也不敢拿!”
“可是只有你见过我的戒指,我刚坐上马车就发现不见了!八成是丢在了这里!”
独孤若水压下心中怒火,善解人意地说:“别是在马车中被人偷走了?会不会是太后娘娘派来的人?”
杜锦瑟怔了片刻,道:“我明白了,那根本不是陛下送我的什么定情信物!是她要挑拨我们两个!”
独孤若水点头道:“必然是那样!太后娘娘那样做,一来可以让我们反目成仇,二来让你在陛下面前丢脸,真是一举两得啊!”
杜锦瑟刚得了教训,这回再也不敢掺和独孤家和太后的事了,便喏喏应着,找了个理由回去了,暗暗发誓以后离独孤若水远一点,免得牵连了自己。
而独孤若水在房中暗自思忖,那戒指一定是唐见渊送给太后的,不过太后却产生了误会,给了杜锦瑟!自己一开始竟被杜锦瑟给气着了!可笑!
想到这里,她差点又气死过去!
秋蝉便问道:“小姐,我们还要对杜小姐下手吗?”
“为什么不呢?”独孤若水眯起眼睛笑,“所有对陛下有那种心思的人,见一个收拾一个!而且……要把蛛丝马迹对准姓姜的那个人……”
“是。”
* *
唐见渊看着案几上黑色绒布中的戒指,留也不是,丢也不是。
这是他心上人戴过的戒指,可又被别的女人触碰过。
他想了想,对天鹰道:“把那套金钗悄悄送到凤仪宫。”
不对,她发现多出一套首饰,一定会猜到是自己送的,最后送回来。
“从凤仪宫拿出旧的那套,把新的金钗放进去。”
“是,陛下!”
于是当晚,姜玿华心血来潮要看看姐姐的首饰时,宫人们发现太后娘娘最隆重的那套首饰,竟然莫名其妙变得崭新崭新的,而且似乎比之前更加华丽了!
首饰成精了?
飞鸾又惊又喜:“太后娘娘,您在陛下诞辰宴上戴这个一定漂亮!”
“真的?”姜玿华试了试,不由抚着自己的脸惊叹,“真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