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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婉却狠狠朝地跺了一脚,转身跑去,步伐哒哒的,背影尽是坚毅。
什么最看重娘亲,如果看重就不会让她最后因抑郁而病死,那个许氏不是什么好人,在娘亲的药里下手段,父亲根本就没保护好娘亲。
前世孟婉对父亲失望透顶,嫁给纪世子后,不再走往孟候府,娘亲死后,她便对侯府再无留恋。
又怎知,父亲暗中支持纪世子篡位,谋杀太子,篡改遗诏,最后纪世子楚修登帝,却被楚修反咬,以谋逆之名将孟家一族押下大牢。
待孟婉去到幽黑杂乱的牢房中时,父亲已是伤痕累累,直到最后,他心里念的仍旧是许氏为他生的那儿子的性命。
孟婉笑了,看着父亲的苦苦哀求,念在父女之情上,她只好去求楚修放过孟家。
却遭楚修摁于床榻之上几番欺|辱,终于九月秋旬,世族孟家全斩首于法场之上,她也逃不过一杯鸩酒。
往事浮上心头,孟婉不禁红了眼眸,泪水溢出眼眸,她抬手抹去,却脚下不利索绊到石板,扑摔在了地上。
便趴在地上哭了一小会后,自个踉跄地站起来,张乳娘越过东厢房的转角,正巧瞧见了暗自抹眼泪的孟婉。
“我的小姐哟,您这是怎么了,可是受委屈了?”
孟婉瞧了眼张乳娘,踢踢害她摔倒的石板,嗫嚅道:“我没事儿。”
她绕过乳娘走开去,张乳娘连忙唤她几声。
孟婉回道:“我自己去玩,乳娘你就别管我了。”
说完,孟婉小小的身子消失在转角里,张乳娘耸了下肩,瞧一眼那块石板。
孟婉低落着情绪,沿路走到廊道里,就见着侯府的管家步伐微快的走来,似乎有什么事。
孟婉小手扶着梁柱,虽然她人矮又小,居然管家没瞧见她,越过柱子走过去。
啧,真瞎……
走远了,管家撞见张乳娘,他便问道:“小姐呢,纪王府世子来了。”
隔得远的孟婉听见这话,缩了缩脖子,纪世子来干嘛?莫非是生辰宴她没去,找她算账呢。
孟婉慌忙偷摸着走到厅堂前,小脑袋从门框探出半个来偷看。
侯府厅堂内,香几上摆嵌着雀梅藤盆景,两边的黄花梨木桌椅上,坐着的果然是楚修。
他面容清冷,一袭玄衫外搭白袍,身后站着一王府家丁,桌上斟好的茶水,楚修丝毫未动,等待着人来。
孟婉收回脑袋,紧了眉头思索着,此刻管家正在满府找她吧,可想来这位纪世子来者不善,惹不起,躲得起,她迈开步伐往回跑。
厅门外细微急促的步伐声,楚修转头望去,下意识扬了下眉稍。
此刻孟婉跑回东厢房去,趁着下人们没瞧见,进了宋氏房里去,宋氏正在床榻上安睡着,孟婉便一股脑地钻进了柜子里藏去。
孟侯爷听见纪世子登门看望婉婉,吩咐人去寻,奈何找了几个来回,却不见人影。
张乳娘纳闷了,明明才见着小姐,一会功夫就不见了,偌大一个候府,怕是躲哪玩去了。
可厅堂里,纪世子还在等着呢,孟候便赶了去。
在厅堂坐了许久后,楚修没等来那粉糯团子,迎门来的却是孟侯爷,心底些许不快,还是站起身恭敬行了礼。
“后生楚修见过孟侯,听闻令千金病卧,特意前来看望。”
婉婉身子骨弱,生辰宴她没来,楚修心里便惦记上了,今日的课业结束后,他便奔来了孟候府,念着或许见着一面。
孟侯爷见楚修彬彬有礼,面上带着歉意的微笑:“纪世子有心了,可小女病重,实在难以出房相见。”
见孟候一人前来,楚修心里也有了答案,道:“后生今日前来便是想问问令千金是否好些了,见此,看来是未有好转,我府上有名门客,医术高明,明日便让她来给婉婉瞧瞧病。”
听言,孟侯爷面容微僵,婉婉病倒是没有,就是没找着,他也只好笑着应下:“那便替婉婉谢过纪世子了。”
楚修颌首,道:“既然如此,我便不叨扰了。”
说罢,领着人转身离去,孟侯爷令管家将他送出府。
见人走了,孟候神色缓和,这小子几次图他闺女,明眼人也瞧得出什么,纪王府那位皇亲国戚,若以后婉婉长大成人嫁到王府去,也算得上门当户对。
不过他家婉婉似乎不太喜欢纪世子?算罢,小孩子的事,以后再说。
孟婉是等到外面似乎没声了,没人再找她了,这才从檀木柜里钻出来,出来时还撞到柜门,红了额头,但为了以后命又硬又长,值得了。
出了柜子,孟婉便趴在了宋氏的床边装睡,一副一直在这的样子。
待孟候寻来时,孟婉还惺忪地揉揉眼睛,佯装不知情的神态。
也只好无奈作罢,就如此去了。
不过第二天纪王府的门客陆姑娘果然来了,孟婉的病倒是没诊到,诊了宋氏的病,还开了张独家药方,包吃了后药到病除。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还是听得孟婉心里乐开了怀,就等着宋氏药到病除。
-
临城市井中,人来人往,几分热闹,掠过两个锦衣少年身影,越过几个巷道,总算来到孟候府东厢房院墙外。
粉白的院墙里面生长着一棵梧桐树,枝繁叶茂,郁郁葱葱,是个好选择。
一袭白衫的楚川嘴里叼着根青草,他望了眼那颇高的院墙,又低头瞧了下自己的衣衫,最后把目光投向身旁神情淡然的楚修。
楚川抬手朝他立了三根手指头,说道:“兄弟,说好了,今日回去后,你得帮我写三天杨太师给的功课。”
楚修将他那晃眼的手势推开,说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还骗你不成。”
“谅你也不敢,就是可惜脏了我的衣服。”
楚川将口中青草吐开,掀开衣摆,扎了个马步,“速战速决,你念想一个小姑娘还得搭上我。”
楚修勾唇一笑,抬脚踩到他腿上顺势而爬,贴着墙面,再踩到楚川还不太宽厚的肩膀上,楚修便蹭到了墙头。
“你是吃什么长的,咋这么沉。”楚川被他踩得摇摇晃晃。
楚修没理他,只是专心打量起院墙内的状况。
东厢房正空无一人,旁边的梧桐树遮去阳光,一片阴凉,楚修抿了抿唇,也不知婉婉此时在房里做什么。
身下的小太子战战栗栗,憋得脸都红了,楚修却还磨磨蹭蹭的。
“你快上去呀……本太子撑不住了……”
听着传来的哀怨,楚修蹬着墙皮爬上去,期间还手滑了好几次,蹭好些灰下来,净掉在了太子楚川的额头上。
见他始终上不去,楚川便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一用劲猛地把人硬推上墙去。
他不用劲还好,这一用劲,楚修蹭上墙头还没坐稳,本想从梧桐树上爬进院墙里去。
这下好了,直接被楚川推翻过去,翻了墙直接掉了下去……
楚川是累了,撑着墙喘了几口气,拍去额上的灰,抬头看去,墙头上半人都没有。
他轻轻歪头:“……修呢?”
……
今儿个天气正好,乳娘忙着给孟婉做衣裳,百无聊赖的婉婉也找不到玩乐,便坐靠在院墙边的梧桐树下乘凉。
梧桐树下的蚂蚁排了老长一队,匆匆忙忙地搬家,孟婉见此,扬起笑颜,便捡了树枝断去蚂蚁的长队。
阳光透过树叶洒在她身上,无忧无虑,岁月静。
忽然一个人影从她头顶上猛地掉落下来,‘扑’地一声,正落在孟婉的面前。
那人脸朝地,全身扑在地上,姿势不堪,由于落得过于凶猛,孟婉握着树枝被惊得身子一抖,她瞪圆了眼睛。
!!
为什么会有人从天而降……
孟婉怯怯地蹬两腿,退后了几步,怔然地望了眼院墙,躺在地上那人似乎是个没多大的小孩。
她便提了提气,用树枝戳了戳那小孩后背。
“啊额——”那人动了动身子,艰难地撑起来,他撩开了盖住脸的墨发。
楚修吃痛地扶着额,这个太子楚川…
楚修揉着额角抬眸看去,忽见一粉色团子坐在不远处,粉色的小襦裙衬得她的脸蛋娇嫩可人。
不过正一脸惊恐地望着他。
“……”
正是他的粉糯团子。
楚修抹去脸上的土,还没来得及细想,便露出如春风般和煦的笑容。
一抹红色的血从他鼻子里流出来……
第7章 七
被吓得颤抖的孟婉从没想过那个她避而不及的恶人楚修,竟从天而降落在她眼前。
衣衫不整,长发凌乱,满脸的泥土,流着鼻血朝她露出渗人的微笑。
孟婉怯怯地缩回手,手中的树枝掉落在地上,一双圆眸很快又水润起来,小嘴一瘪,蹬腿起身想跑,眼见就要哭喊起来。
千钧一发之刻,楚修见势不妙,来不及擦鼻血,连忙上前把小人儿给按在墙上,捂住孟婉粉嘟嘟的嘴。
被捂住嘴的孟婉惊然地望着他……的鼻血,都要掉落在衣襟上了!
楚修的手上还带着泥土的气息,孟婉想哭,哭不出,想喊,喊不了。
楚修眼里有些慌张,说道:“婉婉别哭,我只是来见你。”
说着,他抬手将鼻血擦在衣袖上,从将腰间荷包里掏出几块龙须糖,摊在孟婉眼前,道:“修哥哥给婉婉吃糖,婉婉不要哭,也不要闹好不好。”
孟婉瞧了瞧他手中那用桑纸包着的龙须糖,虽然不知楚修意欲何为,但还是犯着怂,眨巴了眼睛,伸手去接了那龙须糖。
见此,楚修安下心来,缓缓松开了她的嘴,靠着墙坐在孟婉身边。
孟婉抽搭了一下,她还不想被楚修欺负,也坐下来,看着小手掌上的龙须糖,这是她最喜欢的吃的糖,咽了下口水。
把孟婉安定下来后,楚修这才揉了揉酸痛的鼻梁,差点没摔死,鼻血却堵不住,擦了又擦。
很好,他这第二次与婉婉相见,形象又没保住。
楚修转头看向正撕开桑纸吃糖的婉婉,乖巧娇小,双丫髻上系着两个珠花,圆眸盯着糖,一笑,酒窝旋在脸颊上。
不过她的脸颊上沾了些泥土,就连那樱桃小嘴都沾得有,楚修看了下自己的手掌,脏兮兮的,捂婉婉嘴的时候,给她沾上的。
眼见婉婉要张嘴吃糖。
“等等。”
孟婉一愣,侧首看向他。
楚修连忙擦了擦手,将衣袖转了一面,用没沾鼻血的那边,给孟婉擦擦脸颊,还有小嘴上的泥土。
完事后,楚修带上笑意,说道:“吃吧。”
孟婉抿了抿唇,微惑望着楚修,为什么给她擦嘴…糖里不会有什么东西吧。
见孟婉停了下来,捧着糖不动,楚修轻睨那龙须糖,“怎么不吃?”
孟婉忍住馋得咽口水的嘴,将手指上捻起来的糖放回桑纸中,顿了一下,“为什么世纸突然掉下来。”
楚修脸微僵,还不是被楚川给推翻下来的,不然他就潇洒利落的出现了,他也没想到以为的空无一人的院子,原来婉婉正靠在墙下乘凉……
他尴尬地轻咳两声,想了下,道:“来给婉婉送糖吃。”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孟婉将头撇开,轻哼一声,“哼,骗人。”
楚修默了片刻,又再次道:“我…我想见你,所以来了。”
他真的很想见她,或许是很久没见到她,思之如狂。
孟婉轻轻蹙眉,看向楚修,一身的狼狈,鼻血和泥都沾染在衣衫上,清俊的脸上尽是认真。
忽然他鼻尖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