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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纤阿说范翕看着没有以前那般萧索瘦极了。
吕归说那是因为他之前为了见你,刻意恶补过一阵子啊。
但是范翕还是吃饭不好。
玉纤阿不动声色,下定决心要好好为范翕调养。
范翕坐在玉纤阿旁边,想和她说话。但是她吃的那么慢,喝一碗粥半晌喝不完。她慢条斯理,学着贵女用膳的模样,讲究得不得了。范翕和她说三句话,她才会应一句。范翕就有些烦,可他不想和玉纤阿吵,说她不重视自己。
范翕沉着脸。
玉纤阿灵感乍来般,抬头望他一眼:“你这又生气了?”
范翕漠着脸:“我没有。你诬陷我。”
玉纤阿说:“你现在气性可真大。”
范翕辩驳:“我真没有生气!我只是不高兴你只是吃饭,不搭理我。我三年不曾见你,为何你一点也不重视我,一点也不激动?你这个无情的女人。”
玉纤阿愁苦蹙眉,耐心解释:“我也想与王上一起说话啊,三年不见,我也非常想念王上。但是我总要吃完这顿饭啊,吃得慢,又不是我的错。”
范翕皱了下眉。
觉得她的“王上”叫得很刺耳。
玉纤阿低头继续用膳,实则用得分外艰辛。
因她晚上早就用过膳了,她根本就不饿。她带食盒来,是为了让范翕用。范翕若是再不用,她为了不让范翕看出自己在哄骗他,就少不得要把三样小菜就一碗粥全部吃完。玉纤阿心中叫苦,多吃这么一顿饭,她晚上恐消食不了,睡不好了。
玉纤阿手中的玉勺慢悠悠地舀着粥,她心中焦灼,暗想范翕何时才能心动。
范翕看她半天,忽而道:“那我陪你一起吃吧,这样你就吃得快些,能和我一起说话了。”
玉纤阿顿时放下勺子,抬头对他嫣然一笑。
她笑得格外好看。
范翕盯她:“你是不是舒了一口气?我怎么觉得你在算计什么?”
玉纤阿立刻否认:“没有!”
范翕盯着她,目光在她脸上梭巡,一寸寸地判断她的想法。玉纤阿心间砰砰跳,恐他真的看出自己在算计他用膳,她灵机一动,低头舀一口粥喂到自己嘴里,然后忽而倾身,在范翕讶然中搂住他脖颈,倾身以口相哺。
范翕一下子搂住了她的腰,将她按到了自己怀中。
她感受到他颈间大动脉的剧烈跳动。
一口粥喂完,玉纤阿面容通红,她要退开时,范翕手臂撑在她后腰处,不许她离开。
他垂眼,眸色深暗地盯着她红润的唇,声音喑哑:“这粥真好吃,我还要。”
——
一顿饭吃完,已是半个时辰后。玉纤阿退开纠缠不清的范翕,捂着砰砰心脏,颇有些手脚酸软,浑身发麻。她跪在案边收拾食盒时,范翕又神出鬼没般,从后搂住她,整个人紧紧抱住她。
玉纤阿头皮微麻:“王上,你又怎么了?”
范翕道:“你不要叫我‘王上’,我喜欢你叫我‘公子’。王上是别人的王上,公子只是你一人的公子。你只能和公子相亲相爱。”
玉纤阿:“这什么强买强卖的破公子?我能不要么?”
范翕含笑:“不能。我非要给,你必须要。”
他低头,在她耳后亲一下。
玉纤阿即刻捂耳,回头惶然:“你又要干什么?!”
范翕纳闷:“你怎如此没有情趣?”
玉纤阿木着脸瞪他。
范翕便羞涩垂目,一下一下地勾着她的衣带,再抬眼看她。玉纤阿看懂了他的意思,可她装出不懂的模样来。玉纤阿的衣带被他勾在指尖,在他含情脉脉地向她再暗送秋波时,玉纤阿分外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眼如秋水,清澈澄净。
范翕便有些着急,道:“吃完了饭,你不怕积食么?不想……动一动么?”
玉纤阿从善如流:“那我们出门散步吧。”
范翕瞪着她,将她一把扯入自己怀里。
他掐她脸颊,暗恨:“你真是坏透了!故意装听不懂我的话是不是?”
他着急地搂她:“咱们、咱们……咱们……歇了吧?”
玉纤阿逗够了他,才笑着握住他的手。玉纤阿柔声:“公子,我们是在丹凤台。你若是忘情,我身边没有避子汤。你就忍一忍吧。”
范翕敛目,含羞而笑:“可是……我为你带了避子汤啊。”
玉纤阿:“……”
他抬头,瞥她震惊的神色一眼。他突得大笑出声,自觉自己报了仇,一把将她搂到怀里,横抱起来走向床榻。他将她向床上一扔,女郎就着他扔出去的姿势在褥间滚了几圈,滚向内侧。
范翕膝盖磕在了榻板上。
他笑出声来。
他笑得开怀,三年来,难得有这般肆意、轻松的时刻。
将身上的阴气郁气一扫而空。
他温柔而眷恋地看她,与床上那女郎双目交织——果然,他还是最喜欢和他的玉儿玩。
他的玉儿这般有趣。
只有玉儿能接住他的招,和他你来我往地玩。
有她在,这世间纵是再没有其它交心之人,又有何惧?
江山与美人,皆他掌中物。
然范翕始终最爱,美人纤阿。
第135章
帷帐纷飞,夜火重光; 萤火重新隐入草木间。
——
山空松落; 夜永且寒; 一夜月照清荷。
悬于天际的月亮光华皎洁,被拉扯着向下。满天云飞; 下方清湖无边; 荷花正盛。
“噗通”一声巨响。
月亮跌入了水中。霎时间; 见得叶嫩花初; 水溅兰桡。月华泛着明亮而温和的光,被正片清湖笼罩; 被荷花荷叶包围。
枝缠叶浸; 水月交映。
明月被拉入水中; 招摇飘荡间,它遥遥落落地; 一点点向下拽扯。同时间; 月亮温柔明婉的光; 也照亮它周边水光荷影、青荇纵横。
它与湖水、与清荷纠缠。若远若近; 偏又形影不离; 永是跟随。
漫漫长夜,湖光山色,天地皓然。
——
次日,范翕依然留在丹凤台; 且陪玉纤阿玩乐。
并不伪装自己的面容。
梓竹还是自觉去到了范翕身边; 他一个十五岁的少年; 本就活泼机灵,又被玉纤阿调教得分外了解范翕。梓竹不声不响地去伺候范翕的日常,口上恭恭敬敬地称呼范翕为“王上”,范翕需要什么他都立刻奉上,范翕不需要时他就默然隐身。
如此范翕更怒!
觉他心机颇深!故意装出这副行事妥帖的模样,想替代泉安的位置。
但是经过玉纤阿昨夜警告,范翕并不对梓竹做什么。他只是刻意刁难梓竹,玩弄梓竹,故意吩咐梓竹去做不可能完成的事。梓竹依然沉默承受,都没有向玉纤阿告状去。而范翕冷哼一声,觉得此人还算知趣些。
只是他依然讨厌梓竹,依然想法子让梓竹受不了他,好请辞离去。
这期间,范翕又在丹凤台多留了两日。
到此,成渝才后知后觉意识到,恐当今局势,公子终于占了上风,不再如昔日那般遮遮掩掩、躲躲藏藏了。他心中不觉为公子高兴,正想寻机会问公子具体情形时,没想到他还没找公子,公子先来找他了。
范翕施施然行来,高贵清雅,在丹凤台两日,他被玉纤阿养回了一派贵公子矜淡的风格。成渝看范翕一眼,隐约在他身上看到昔日公子的形象。但是范翕往榻上一倚,长腿搭在木板上,作出屈膝漫坐的姿势。这番霸气十分的坐姿,就是昔日范翕绝不会做出来的。
范翕懒洋洋瞥一眼成渝。
他声音淡而冷,不再是和玉纤阿说话时的那个调调:“说,玉儿这三年来,和哪些男人往来过。”
成渝:“……”
因距离太远,传讯不方便,很多事不会在信上说。但是成渝也没想到,公子会当面要从他这里知道这些事。
成渝低声:“……公子是不信任玉女?”
范翕漠声:“我自然信她。但我信不信她,和我需要知道她身边围着她转的男人有何关系?她哪怕一个男人都没见过,我也依然要问清楚。”
他瘦长手指半屈,在膝盖上一磕,颇有摧金碎玉之寒意——“说!”
成渝低头,便将玉女三年来在丹凤台上的生活一一告知。
——
而同一时间,玉纤阿也让姜女叫来正在丹凤台中好奇转悠的吕归,问起吕归这三年来,范翕身边可有什么女伴。
坐于案后,让侍女为吕归敬上茶,玉纤阿声音婉婉如春风细雨:“公子已二十一,常做君王,身边定无可能没有女伴陪伴。郎君既常日跟随他,当知他是否与女郎过度亲昵,他是否留过什么女郎。”
吕归顿时替范翕委屈:“女郎怎这样疑心王上?王上一直在等女郎回归,我看着都替王上苦。女郎这样多疑,未免显得情薄。”
玉纤阿意外地看他一眼,没料到昔日对范翕看不上眼的吴国郎中令吕归,有朝一日居然会向着范翕说话。她婉婉而笑:“我并不疑心他啊。我只是要弄清楚他与哪些女郎往来过,我好心中有数。”
吕归说:“可是王上都不曾疑心你……”
玉纤阿不以为然:“你信不信,他必然寻机会,把我身边的成渝、姜女,包括梓竹,全都背着我审问一遍?我并不觉得他是不信任我,他只是习惯如此。”
玉纤阿微笑:“而我既然一心跟随他,自然也不该一味避于后方。我既然可以从各方面知道他的生活,我为什么要装作不懂,非要让他来说呢?很多事情,当事人都是不愿说的。”
正如范翕的心病一样。
范翕是不愿意对任何人剖心的。
他宁可花三年时间,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也不愿让玉纤阿陪在他身边三年,看他三年时间是如何日日煎熬、备受折磨的。有些人需要旁人看护,有些人既需要看护,又羞耻为人所看护。
后者正是范翕这样的人。
这才是玉纤阿顺了那三年之约的缘故——范翕并不想她看到他是如何一步步堕落的。他宁可给她看他最终的样子。
吕归怔然。
有些不懂玉纤阿和范翕的相处方式。
在他看来,爱一个人,便是无限度地信赖,不该多疑多思。但显然范翕和玉纤阿都是多疑之人,他们和对方相处时,都要问清楚对方的方方面面。只是一个人说他们不信,他们要很多人说,要控制整个事件的走向。
于范翕和玉纤阿来说,爱除了是爱,也是战争。
这场战争不见血不见尸,却刀光剑影你来我往——爱就是战,就要战!你若是不服气,就来征服我。你若是无法征服我,那便换我来征服你。
吕归盯着对面的玉纤阿。
玉纤阿对他点头含笑,手臂一展:“郎君可以讲了么?我要事无巨细,只要郎君记得的,都要说给我听。若是郎君愿意,他的所有生活,都可以对我道来。我耐心很足,我们有一整日的时间可以讲。”
——
丹凤台又在下雨了。
淅淅沥沥的雨敲打在荷叶上,露珠圆润,水雾蒸腾。
玉纤阿独自一间,听吕归将范翕三年来和陌生女郎们如何相处,有哪些女郎爱慕过君上,有哪些女郎和君上多说过几句话,有哪些女郎绞尽脑汁想接近君上;
范翕同样独处一间,闭目养神,顺便听成渝将玉纤阿的生活。玉纤阿自囚于丹凤台,她这边和男子就没什么接触。顶多是和成家人写写信,公子湛不断地来信送礼。但是好在公子湛现在也成亲了,总算不来打扰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