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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翕僵坐着。
他并未起身,并未动作。
他垂着眼,看玉纤阿似还想站一会儿,却被成容风拽着手臂向外拖走。日头西斜,玉纤阿的影子在地上拖长,在垂着眼的范翕眼中,一点点离开他。范翕一声不吭,他就看着那道影子远离他。
在成容风看来,范翕终是有点样子了。在玉纤阿看来,范翕要杀她,是彻底疯了,他现在一动不动,该是要冷静了。
而在范翕那里,他觉得自己彻底要崩溃了。
——
因为范翕不管,成容风强行破了关闭姜女的屋子,将那已经被折磨了四日的气息微弱的姜女带了出来。之后成容风要带玉纤阿登上马车,玉纤阿终是有些不放心,说:“我再去看他一眼。”
成容风强硬拒绝:“他要杀你,你还看什么?妹妹,你该与他彻底断了联系才是。他非良人。我知你这些年受了委屈,你才会看错人,与他那般……幸好现在不晚,哥哥带你离开,那种人,你不要再挂念他了。”
玉纤阿扭头,看向成容风。
她道:“他不是你口中的那种人。他只是生了病,他会好起来的。”
她目光执拗而坚持,让成容风怔住。
听玉纤阿道:“你不要管我的事。我与他之间的事,你不懂。”
成容风伸手想拦她,玉纤阿却下了马车,躲过他的手。虽是兄妹,却到底不亲,玉纤阿对成容风也一直是客客气气的,她难得强硬,让成容风不知如何面对这个妹妹。然玉纤阿下了马车,要重新进府时,那些卫士却拦住了她。
卫士们怒而盯她,拒绝她再登门。
成渝厉声:“你已将公子伤成这样,你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你还要做什么?这次是不是你非要气死他才甘心?”
他们进去时,看到地上大滩的血,就知道公子必是又吐血了。这个玉女、这个玉女……成渝道:“你不要再来了!”
玉纤阿闭了闭眼,她没有说范翕也差点掐死自己,她向来不喜欢对旁人说太多自己的事。玉纤阿只道:“别让他再疯了,照顾好他。”
——
玉纤阿彻底走了。
这一次,不仅她的所有用过的东西带走,连姜女也被她带走。整个府邸,已经完全没有玉纤阿住过的痕迹。玉纤阿走后,府邸中医工出动,为范翕诊脉。范翕在病榻上卧了一下午,神志昏昏。但到了傍晚,他醒了过来后,就让医工们都退去了。
范翕有气无力地吩咐成渝:“替我拿酒来。”
成渝犹豫着不动:“公子不能喝酒。”
范翕坐在榻上,身形单薄,语气寥落:“我留不住一个人,连喝个酒,借酒消愁都不行了么?”
成渝:“可是公子的身体……”
范翕怒目:“关你何事?不是你没本事放走她,我会落到这一步!我不杀你已是恩赐!若是泉安还活着,你以为我会留你性命!你处处不如泉安妥当,你如此无能,你什么都做不好!”
成渝怔住,然后眸子微微暗了下去。
没想到公子这样想他……
范翕又忽而手撑额头,疲惫道:“拿酒来。”
——
成渝终是为范翕去地窖取了酒来,他也不再多劝,想原来在公子眼中,他是那么不如泉安。
明明一样服侍了很多年……不知公子是真心这样想,还是一时气话。
若是公子真的这般厌他……成渝闭目,想或许,他该向公子请辞,该不要再污公子的眼了。主仆一场,落到如此惨淡收局,成渝想自己不是有意的。
——
而范翕在纵酒。
以酒度日。
医工说他不能喝酒,他偏要喝。他深恨现在的一切,他喘不上气。玉纤阿离开后,他觉得满府荒凉。他不知为何自己会这样脆弱,这样无能。为什么只是离开了一个不要他的女人,他就这样崩溃。
但是他真的熬不住。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当时才会想杀玉纤阿。他差点杀了她……如果不是成容风发觉不对,强行闯入室内。不是成容风,他就杀死了玉纤阿。
范翕难过得浑身发抖。
他不知自己为什么变成了这个样子,不知为什么自己竟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若是玉纤阿真的死在了他手中,他想他也活不成了。
他是疯了。
可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只能喝酒。
喝酒让他昏沉,让他忘掉那些不愉快的。
帷帐纷飞,日升月落,范翕没有出门。
酒坛扔了一个又一个,空了一坛又一坛。没日没夜地买醉,沉浸在绚烂的虚幻世界里,现实中的痛苦就好像不存在了一样。而那是白日,一旦到了晚上,当天重新黑下去的时候,范翕就有自己重新被抛入黑暗中的感觉。
他靠壁而坐,手握酒坛,目中微微发红。他疲惫地闭上眼,下巴磕在膝上。他睡了一会儿,又突然从梦中醒来。
范翕仰着脖颈,看月色照在身前。
某一刻,他不知自己是谁,不知自己在哪儿。
而又某一刻,范翕忽然想到了周天子。想到他十五岁的时候,周天子在王宫中见到他时,寥寥问他的那句话:“她怎么还没死。”
他这时,突然明白了父王那时候的心情,突然读懂了父王那句话背后的悲怆和凄凉。
岁月太漫长了,爱人永也不会来。
范翕在寒夜中,慢慢站起来。他从墙壁上抽下剑,提着这剑,在屋舍中踉踉跄跄地走着。他拿剑挥砍飞起的帷纱,他眸中发红,长发凌厉。他走得跌撞恍惚,手中剑挥得乱七八糟。
然后再仰颈喝一口酒。
范翕低低笑出声,喃声:“成渝。”
成渝在外,应:“公子?”
范翕孤零零地站在月下空舍中,慢吞吞地:“我已经很久没在梦里见到她了。是不是我以后连梦都梦不到她了?她彻底地离开我了?”
空寂中,成渝不知如何回答。而范翕也不需要他回答,范翕幽幽地站在空地上,白袍被风吹起,他闭上眼时,泪水猝不及防地落下。
范翕缓缓地,吟了一句诗:“自古来巫山曾入襄王梦,我何以欲梦卿时梦不成?”
——他何以,欲梦她时,都梦不成呢?
范翕跌坐在地,再喝一壶酒!
——
成府中,玉纤阿寂寞地坐在后院某亭间。
她从范府回来后,病了两日。许是最近太过折腾,她的身体也有些吃不消。
病好了一些,玉纤阿便想起范翕。想他现在如何了……
月明星稀,凉风入帷,玉纤阿病好了一些,她坐在院中郁郁寡欢地出神时,身后传来一开朗男声:“玉儿!”
玉纤阿回头,看到是姜湛在成容风的陪同下过来。姜湛风采卓然,器宇轩昂。他在成容风的陪伴下过来,被玉纤阿静静看着,成容风有些不自在地别目,姜湛却是对玉纤阿露出笑容,向玉纤阿打了个招呼。
玉纤阿想,看来成容风真的很希望她和姜湛在一起,彻底遗忘范翕。
成容风给姜湛使了个眼色后离开,姜湛噙着笑走来。姜湛看玉纤阿面色淡淡,他仍坐下:“怎么,你不欢迎我?”
玉纤阿道:“没有。只是不知公子来寻我何事?”
姜湛顿一下,说:“我是为了提前你我婚期一事而来。”
玉纤阿抬目,怔望他两眼,说:“当日本是权宜之计。”
姜湛笑,伸手来握她的手。他蹲在她面前,仰头看她:“玉女,你不嫁我,我父王不会放过你的。那不是权宜之计,当日我答应娶你,不只是因想帮你,也有我本就喜欢你的原因。你不知,九夷使臣回来了,和亲公主不是你的事,被宗亲那边知道了……只有嫁我,才能保你。”
姜湛笑:“我想过了,虽然你我开始不如何好,但并不代表以后也不好。男婚女嫁,天经地义。你我既然有了约定,何不进行下去?”
“玉儿,我会好好对你的。也许你我现今感情不深,但你总会喜欢我的。我们早早成亲吧。”
玉纤阿怔忡,然后低下纤纤长睫,默然不语。
第119章
卫王宫的凤栖宫,是王后于静淞的寝宫。
于静淞优雅而高贵; 生来就是齐国王女; 又早早在少年时就做了卫国世子的妻子; 如今更是天下的主母。她一生顺遂,膝下有儿有女; 背后有权有势。如今最大的烦恼; 也不过是自从夫君成为天子后; 开始与她争权; 开始不顾她的意愿纳取各路美人。
这一夜,王后于宫中调香时; 听到遥遥隔水传来的歌声。于静淞放下手中小匙; 以目光询问宫女。宫女出去探了一番后; 回来回答:“是天子与那九夷所献的美人在游湖。美人为天子跳舞唱曲,听说天子已赏了黄金十两。天子更邀其他美人与他同游。”
宫女探查王后的脸色; 试探着说:“不如奴婢派人去寻天子; 要天子玩闹的动静小一些; 不要惊扰了殿下?”
宫女这一番话说的; 便可见卫王后平时的威信; 是要压天子一头的。
于静淞却淡声笑:“不必了。他如今厉害了,早已不将我放在眼中。身边日日有美人相伴,恐见我一眼都厌恶十足……”
于静淞面色不虞:“可恨那九夷所献的美人,目不识丁; 半点礼数也不懂; 整日做着狐媚状勾引天子。这九夷女; 将天子的魂都要勾走了。她跑去天子那里哭喊一通,天子就要人查是谁袭击了九夷出洛的使臣。我看再这么下去,我这个王后的位置都要拱手让出去。”
宫女们不敢多嘴。
见王后似嘲讽般地发泄一通后,又冷静下来,问:“湛儿那边近日情况如何?”
宫女答:“公子湛近日常常去成家府邸,追慕成家那位新认回来的小女儿。二人未婚夫妻,这般往来,也没什么。”
王后若有所思。
宫女小心翼翼多一嘴:“天子今日无意中还提起玉女,那九夷女怂恿天子接玉女进宫呢。”
卫王后的眉头皱了起来,对九夷女的厌恶更多了些。她脑中琢磨着如何在天子眼皮下不动声色地弄死这位蛮夷女子,同时,想到玉纤阿和成家,王后的心中顿起。
卫王后有些想拉拢成家了。
成家当日背叛周天子,投靠卫天子,为卫天子迎得天子位立了汗马功劳。如今成容风掌天子新设的暗卫司,权势更非昔日可比。成家小女儿玉纤阿,丢失十余年,近日才寻到,却遭天子觊觎,也是成家头痛的。
而卫王后的小儿子姜湛,又是其中最好的选择。
成家对天子有微词,卫王后正好可以利用这种间隙,拿自己的小儿子去拉拢成家,让成家成为自己的势力。
卫王后可从来不是那般事事顺服天子的女人。她积极地培养自己的势力,多年的婚姻生活,更让她笃信男人只是不敢背叛她,而不是不想背叛她。
卫王后喃声:“天子至今还在觊觎玉女,那宗亲发现仍是自己的女儿去和亲,大吵大闹要找玉女算账,找成家算账……我不妨拿湛儿做个交换,只要湛儿娶了玉女,宗亲无话可说,天子也不能再觊觎自己的儿媳了。”
贴身宫女道:“玉女身份妥当,又那般貌美,做公子湛的妻子,也是可以的。”
卫王后微蹙眉。
她叹口气:“只是可惜我的湛儿。他的兄长姐姐的婚姻皆不得自主,我本想为湛儿挑选一最适合他的女郎做妻子。如今却还是要牺牲他……然只有我坐稳了王后之位,他们兄弟才可稳妥。”
“我是不喜那玉女的。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