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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静点跟我走!”阿月压低声音威胁薛嘉禾,悄悄将门推开一条缝往外看去,巷间果然是空无一人,她轻出了口气,将门打开到足够一人通过宽度,一手紧紧扣着薛嘉禾同时,谨慎地迈出了第一步。
薛嘉禾朝绿盈眨了眨眼睛,不紧不慢地随着阿月往门外撤去,心中其实并不十分担心自己安危。
刚才容决和蓝东亭离开显然就是为了骗阿月上钩,薛嘉禾甚至觉得在这一片寂静之中,容决和蓝东亭说不定正在什么地方暗中看着这一幕。
薛嘉禾刚刚想到这里,阿月环着她脖颈手臂骤然一紧,勒得她呼吸顿时一窒。
阿月这却是下意识动作——半个身子跨出门那一瞬间,她眼角余光瞥见了一个模糊黑色影子急速接近,立刻条件反射地扣紧怀中保命符人质,但黑影速度比闪电还快,几乎是一刹那就到了阿月眉间,夺命寒光乍现映入她眼底。
——是箭矢!
阿月大惊,扭转身体同时就想要将薛嘉禾拿来做挡箭牌,但这个想法刚从脑中闪过时早已经太迟。
在森寒杀意逼到她眉心皮肤刮得生痛同时,阿月察觉到自己手臂一痛,好似被人硬生生从中掰断一般无力地垂了下去。
——糟糕,大庆长公主!
这是阿月脑海中最后一个念头。
迎面而来箭矢没入她眉心,从后脑凶猛地贯穿而出,余劲甚至将她整个人向后带翻钉在了地上。
薛嘉禾背对着阿月,见到寒光迎面刺来时也动弹不得,只下意识地闭了闭眼睛。下一刻,她被人从阿月手臂桎梏中解救了出来,往前坠入不知名胸膛间。
噗嗤一声,像是什么东西被扎了个对穿声音在身后响起,薛嘉禾才睁开了双眼,她动了动手指,摸到冰冷软甲,了然道,“容决?”
容决低沉声音顿了片刻才在她头顶响起,“嗯,等一等,先别看。”
“我没事。”薛嘉禾稍稍挣了一下,却还是被容决牢牢按住。
“把她带走。”他下令道。
薛嘉禾想自己也不是容决对手,只得被容决挡着视线回到了院门里。
“夫人!”绿盈向薛嘉禾跑来,松了口气,“真是吓到我了。”
“我不过做个诱饵罢了,有惊无险事情。”薛嘉禾笑着安慰过绿盈,又无奈道,“容决,放开我。”
她离容决这么近,几乎能听见容决心脏扑通乱跳着要从里面穿透胸膛跳出来似,吵得她都有些不自在起来。
容决扣着薛嘉禾后脑勺,将冰冷视线从院门外蓝东亭身上收回,心想被吓到人何止绿盈一个,“再等等。”
赵青一箭命中阿月时,容决将薛嘉禾先一步护住,脸上多少被溅了血,他胡乱地擦了擦脸,琢磨着差不多了才松开了手。
薛嘉禾一得了自由立刻往后退开,她走了两步,最后还是忍不住回头看向定定站在原地容决。
他目光正十分安稳地落在她身上。
薛嘉禾:“……”她迟疑着抬起手,将指尖落在了自己嘴角一侧两指位置,轻轻敲了两下。
容决眨了眨眼,他反手往自己脸上一抹,低头一看,指腹上果然沾着丁点没擦干血迹,他有点暗恼地再度抹了一把,再抬头时,薛嘉禾已经进屋去了。
“摄政王,”绿盈唤着,将两个香囊送到容决面前,“这是阿月刚才送来。”
容决随手拿过香囊,“赵白办完事后,我让他过来——今夜或许会有些吵闹,照顾好你家夫人。”
绿盈应了是,微微躬身行礼送容决离开,这才拍了拍手去关门。
临将院门合上之前,绿盈探头往外面地上瞧去:那里虽然没了阿月尸体,但深入石板之间大滩血迹还是十分显眼。
被利箭贯穿脑袋死相想必十分狰狞,夫人看不到也好。绿盈这般想着,淡定地将门板给合在了一起。
薛嘉禾去看过两个孩子后,发觉两个小家伙压根没收到任何影响,仍旧睡得一个赛一个香,才稍稍松了口气。
好在刚才阿月因为不想惊动其他人,将声音压得极低,根本没传到屋里去。
阿月伏诛后,容决和蓝东亭一直没有现身,恐怕还有别事要做。
“想来阿月敢这么大胆今日动手,一定是和她同伴通过气,知道今日是个好时候才这么做吧?”绿盈道,“毕竟,她想挟持着夫人走前,似乎等了信号。我来长明村这段时间,可没在林中见到过狼踪迹。”
绿盈这么一说,薛嘉禾才想起来是有那么一声狼嚎。她扬了扬眉,“南蛮人胆子倒也大,真以为能从他们俩眼皮子底下偷走一个大活人?”
别说是薛嘉禾了,哪怕是个普普通通村民,恐怕也没那么容易。
绿盈笑道,“夫人太高看那些蛮子了,他们茹毛饮血,虽然勇猛善战,但整个南蛮会动脑子人都没有几个,能想出多精妙计策来?再说了,南蛮这十二年里被大庆按着头打了两次,如今不过苟延残喘份罢了。”
可那些南蛮人倒是能拐弯抹角地将目标从容决移到她身上来。
薛嘉禾支颐想了片刻,道,“好,不必等他们吃饭,我们管自己吃便是。”
蓝东亭回来时好歹赶上了最后一碗饭,但他是独自回来,没和容决一道。
帝师毫无挑剔之心地安安静静将饭和剩菜吃完,才问道,“殿下不问我摄政王去了何处吗?”
“他一个大男人还能走丢了不成。”薛嘉禾无所谓地道,“倒是周围南蛮人,你们都处理干净了吗?”
“这殿下大可放心,”蓝东亭颔首,“一网打尽,留了几个活口,正在审问中。”
难怪没留下阿月,毫无预警地就将她一箭射杀,毕竟南蛮人不止是她一个。
“有仓皇逃走,摄政王带人去追,”蓝东亭接着道,“一路快追出大庆,去到南蛮境内了,没有回头意思。”
薛嘉禾愕然抬眼,“他带了多少人?”
虽然南蛮是容决屡屡手下败将,如今也被打得七零八散没什么气候,但容决带到陕南人手必然不多,就这么一路深入腹地也太冒险了。
“十几人。”蓝东亭轻描淡写,“逃走之人中有个头目模样被护在中间,摄政王才亲自追去——不过摄政王武定乾坤,想必也能武运昌隆顺利归来吧。”
薛嘉禾沉默了片刻,她摇头道,“你该拦着他。”
“摄政王何时会听我劝了。”蓝东亭笑了笑,他道,“若是此番他受了伤,正好也能将他送离陕南,免得殿下眼见心烦。”
“万一他不止是受伤呢?”薛嘉禾叹着气道,“既然南蛮和东蜀都对大庆虎视眈眈,身为战神容决本身就是对他们最大威慑,哪怕只是受伤,消息一旦传出去,也必定引起变动。”
“殿下不舍得他受伤么?”蓝东亭反问。
薛嘉禾抿了口茶,“他救了我。”
“下午阿月那一下,无论有没有摄政王在,殿下都会无忧。”蓝东亭静静道,“殿下可知道您一旦心软,就意味着开始给了容决可乘之机?”
薛嘉禾蹙了眉没说话。
“再者,摄政王他这次看着诚心诚意,其实也并非对殿下全然坦诚布公。”说着,蓝东亭将一块染着血甲片放到了桌上,“譬如,阿月拿着这块甲片,确实就是容决。”
他顿了顿,复又道,“或者说,本该是殿下。”
第101章
“本该是容决的这我知道,赵白不过替他背了黑锅。”薛嘉禾皱了皱眉,“本该是我的……这是什么意思?”
“殿下以为南蛮人为何要让那个女人带着甲片出现在容决面前?”蓝东亭循循善诱。
薛嘉禾心中早就有所猜测,“想必甲片对容决来说很重要,他们想以此来让容决降低警惕。”
“那为什么容决第一眼看到甲片,一丝犹豫也没有,就知道对方是冒名顶替之人?”
“你若有什么想说的,就别拐弯抹角直接告诉我。”薛嘉禾扬眉,“我可不再当你的学生了,蓝东亭。”
蓝东亭这人虽然别的什么都好,当老师时可是另一张面孔,怪吓人的。
“容决早就知道对方不可能是应该拥有甲片的人,因为他在那个女人出现之前就已经找到了甲片原本的主人。”
薛嘉禾迎着蓝东亭含笑的目光,指了指自己,失笑起来,“而那个原本的甲片主人……就是我?”
“是。”蓝东亭气定神闲,他道,“殿下不是因为高热,忘记了许多小时候的事吗?这便是其中一件。”
“倒也不是不可能,”薛嘉禾想了想,没把话说满,“但若真是如此,容决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不敢。”
“容决有什么不敢的事情?”
蓝东亭笑了笑,“他怕说了也对现状毫无帮助。”
薛嘉禾摇了摇头,没将蓝东亭的话放在心上,“现状?那他无论是什么人,恐怕都不会有帮助的。”
“——哪怕他是你找了好几年的那个人也一样?”
薛嘉禾愕然抬起了脸,她不自觉地搭在桌面上的手指用力向下按去,指节微微发白,“我找了好几年的……小将军?”
“那就是容决。”蓝东亭语气平淡,好似这根本不是什么大事似的,“不然他一个外人,为什么在林子里大张旗鼓地翻找从树洞里丢失的信物?”
薛嘉禾的视线随着蓝东亭的叙述落到甲片上,顿时觉得这块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甲片有些刺眼,“而这就是他原本留给我的信物?”
蓝东亭颔首,“正是容决当年所在的大营刻印,南蛮人此番又入大庆国土,也和当年之事有些联系——这些殿下听过就罢,不必烦忧。”
薛嘉禾的注意力被南蛮引走只有一瞬间,她仍旧难以相信蓝东亭轻描淡写吐出口的真相,“容决怎么可能就是——”
“殿下,要我说,他发觉得已经够晚了。”蓝东亭道,“却是等到了陕南之后、见过这村子才反应过来,摄政王比我想象的还要蠢上一些。”
“可他……”薛嘉禾抿紧嘴唇,将到了嘴边的许许多多问题都吞了回去。
蓝东亭若不是确信如此,也不会这么肯定地在她面前将刚才的话说出来。他既然说了,那必定就是事实真相。
难怪,容决非要让她带着去看那个树洞,得知她当年没在其中找到信物之后又生了闷气。
如果他就是当年的小将军,那当然会知道自己留下了信物还是没有。
“可我确确实实是没收到什么信物,才会觉得他是不告而别。”薛嘉禾用指尖轻轻地碰了碰甲片,上头沾着的丁点儿鲜血显然是刚才阿月留下的,看着有些刺眼。
“正如我刚才所说,和南蛮有些关系。”蓝东亭想了想,模棱两可地说,“殿下后来大病,也是摄政王的错,因此他不想、不敢将当年的事告诉你,也不奇怪。”
“你知道,你也不想告诉我。”薛嘉禾笑了笑,“可这是我本该知道的。”
“唯独结果来说,我这次同摄政王站在一边,殿下还是不要想起来的好。”蓝东亭道。
薛嘉禾撇撇嘴,“要想瞒,不如干脆瞒得牢些,你这说一半吞一半的本事,不去当说书先生真是可惜了。”
“摄政王瞒不了殿下一辈子,他或许还想捏着这个身份当以后的免死金牌,我可不想看着他如愿。”蓝东亭温和地道,“不如在此就打乱他的计划,也让殿下免于被他糊弄。”
薛嘉禾揉了揉额角,还是有些不可置信。
如果说容决就是她这十一年来都在心中记挂着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