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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那最后一句话,她连忙带了几分掩饰地道:“雪……嗯,杜衡,若我没记错的话,我去岁是不是埋了一坛子雪在外头院子里的桃花树底下?”
杜衡点点头:“是。姑娘是现在要用吗?”
既然问起来了,顾簪云也不由得起了些兴致:“挖出来放到院里的石桌石凳上,再拿我煮茶的工具出去,我要泡茶。”
萧昱溶被她的打算一惊,连忙制止:“你要出去?可是外头冷,你又畏寒……”
顾簪云看他一眼,轻哼一声:“你方才不是还说我穿得太厚实了?那想来出去看看也没什么。”
萧昱溶:“……”
他从前怎么没发现元元是个如此记仇的小性子?
到底拗不过顾簪云,最后萧昱溶还是同意了,只是在一旁看着丫鬟一一给她穿戴,口中念念有词:“把斗篷穿好了,帽子戴好,系紧来,别叫雪花落进去了。手炉你要煮茶不方便拿着,就拿个暖手筒把手炉放在中间,一只手煮茶另一只手可以取暖……”
顾簪云听得有些羞,又有些不好意思,险些要开口说要不就不出去了吧,想想又还是算了——她这会儿倒是自己真的想出去了。
幸好天公作美,这会儿的雪比起方才的已经小了不少。顾簪云自台阶上走下,杜衡已经让人将那两个坛子挖了出来又请洗干净了,连同茶具一并放在石桌上,地上还安置了一个高度正好合适的小茶炉。
见到顾簪云同萧昱溶过去,杜衡连忙将羊毛垫子拿出来,垫在二人打算坐的位置上,防着他们冻着。
见顾簪云打算亲自动手研磨茶饼,萧昱溶连忙伸手拿过她手上的东西:“还是我来吧。”元元力气小,让她研磨茶饼,只怕手都要磨红了,何况……他这会儿正在为自己刚才的一时嘴快努力找补。
顾簪云看他一眼,浅浅一笑:“好呀。”
既然研磨茶饼的活儿有人做了,顾簪云便开始煮水。开坛的那一刻,雪水清冽的味道混着浅淡的桃花香扑面而来。顾簪云将水小心地倒入釜中,再让小丫鬟放了炭火在茶炉下头烧着,随后开始烧水。
待鱼目大小的水珠出现了且稍微有一点儿要煮沸的声音的时候,顾簪云便让萧昱溶把研磨好的茶末倒进去,让茶水交沸。等到釜的边缘出现似泉涌如连珠一般的沫饽的时候,顾簪云小心翼翼地将它们杓了出来,放在一旁的熟盂里做备用。及至最后釜中的水翻滚得犹如波浪一般的时候,她才把方才杓出来的沫饽倒进水中,等到沫饽均匀地煮开了,顾簪云才让小丫鬟熄火,又吩咐了杜衡倒茶。
碧汤入白瓷,可谓美不胜收。
外头天寒,烫人的茶水很快就冷却到了可以入口的温度。顾簪云抿了一口,抬眼看向身侧的萧昱溶,浅浅一笑:“如何?”
茶水清冽,茶香浓郁,元元煮茶的手法可以说是精湛。萧昱溶放下杯盏,扬眉笑了:“很好喝,特别好喝。”
顾簪云总觉得萧昱溶这是在敷衍,没好气儿地睨他一眼:“真的?有多好喝?”
“天下第一,无人能及。”萧昱溶真诚地看着她。
顾簪云被他逗笑了:“你倒是会捡好听的话说。”天知道因为今儿个一时兴起,结果在萧昱溶面前煮了碗茶,她有多紧张,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不知道比往日练习的时候专注了多少。
一壶茶慢慢品完,萧昱溶看着顾簪云已经被冻得有些苍白的脸,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进屋了。
屋子里燃着三四个火盆,比外面不知道暖和了多少。顾簪云进了屋子,也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脱下斗篷帽子和暖手筒,她又坐回了榻上,抱着小手炉,舒舒服服地看着外头的雪景。
想了想,她又叫来了杜若:“去和厨房说一声,晚上吃龙井虾仁。”
话音刚落,萧昱溶便笑吟吟地唤她:“元元。”
顾簪云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心下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面上的功夫却还不得不做:“……你晚上可要留下来用饭?”
萧昱溶依旧笑吟吟的:“既然元元盛情相邀,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顾簪云:“……”
冬日里天色总是暗得早,煮茶的时候天色还明亮得很,不过片刻就慢慢昏暗下来。待到暮色四合,华灯初上,杜若便走过来,问顾簪云可要摆膳。
顾簪云点点头。
龙井虾仁是她听旁人说起的菜色,吃还是头一遭。颗颗饱满鲜美的虾仁带着龙井茶悠长清浅的香气,实在是妙不可言。酸菜鱼一道,柔软的鱼肉浸在酸酸辣辣的汤汁中,带一点微微的弹性,又柔软得仿佛一块豆腐般,夹得稍微用力一点就碎了。因考虑着萧昱溶是北方人,顾簪云便没叫饭食,反倒上了两碗面,不过上的是是南方做法的阳春面,细细的面条整整齐齐地码在白瓷碗里,浸在带点褐色的汤汁中,翠绿的葱花点缀其间,惹人喜爱。另有小菜若干,如槽鱼、腌萝卜等。
一顿饭用完,便该是回枕水居的时候了。萧昱溶和顾簪云告了辞,这才披上斗篷打起帘子出去了。
走出了一段距离,萧昱溶又忍不住回望。
雪已经停了。冬日的夜色深沉得如同化不开的墨,但透过院中树叶落尽的桃树,还能看见天色刚刚昏暗的时候下人们就挂在廊下的红灯笼。大红的灯笼在冬夜的寒风里轻轻摇晃,与屋内暖黄色的烛光一道,是最最明亮温暖的所在。
萧昱溶出来没带小厮,此刻他独自一人站在夜色里望着眠霞居的灯光,心里忽然浮上来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像是惆怅,像是失落,却又混杂着一点浅浅的欢喜。
他的心里好像忽然空了一块。
忽然,一束暖黄色的灯光一点点朝他这边移动,到了近处,萧昱溶才发现原来是提着一盏灯的元元,他诧异地挑起眉,在看到灯光映照下没穿斗篷的她被冻得微微发红的脸庞的时候又转为了担忧:“你出来做什么?快回去!外面冷得很。”
顾簪云似乎是快步走出来的,此刻还有点轻喘,她平复了一下呼吸,将那盏带了暖黄色烛光的灯笼往他手里一塞:“天黑了,没有灯怕是不大方便,给你。我……我回去了。”
眉目矜贵的少年望了望快步走回院中的身影,又低头看了看手中带着温暖光芒的灯,清贵矜傲的眉眼稍稍一弯,化作了数不尽的温柔。他低眉浅笑:
“元、元。”
作者有话要说: 萧同学毕竟这会儿算是早年丧母背井离乡寄人篱下……(萧昱溶:???我有这么可怜?)
虽然没有家道中落,甚至身份高贵,不会受那些莫名其妙的气,但有时候还是会想家想逝去的母亲的……
摸摸萧同学的头
煮茶法来源于百度百科,陆羽《茶经》:“其沸,如鱼目,微有声,为一沸;缘边如涌泉连珠,为二沸;腾波鼓浪,为三沸。以上水老不可食也。”
第21章 夜出
临近年关,萧昱溶却是难得地沉默了下来。除去读书骑射,平日里不管做些什么,即便是连与顾簪云在一起的时候,也没有那么活跃了。虽然话都还是和从前一样说,但顾簪云看得分明,萧昱溶是为了不让她伤心而强打的精神。
这是怎么了?
顾簪云左思右想了几日,见萧昱溶还没有好转的迹象,最终还是忍不住道:“杜衡,你今日帮我去问问萧昱溶身边的小厮,看看……他究竟是怎么了。”
杜衡福身应下。
于是这日姑娘去女学的时候,候在外头的杜衡便去找了萧昱溶身边的小厮。
萧昱溶今儿个带来的是点春,一看到她就笑开了:“杜衡姑娘来了!是顾九姑娘有什么事儿还是您有什么事儿啊?您说给我,我一定转告世子爷,帮您把事儿办得漂漂亮亮的!”
杜衡听到后半句,连忙摆手制止了他:“不用不用,转告萧世子就不必了。”
点春眨眨眼,眼中透露出些许警惕之色,一面皱起了眉:“那杜衡姑娘你可得说明白了,有些事儿……我点春是绝对不会做的!”
杜衡看他一副自己仿佛要害了萧世子的神色有些好笑,再度摆了摆手:“不是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来找你是因为姑娘想让我问问,萧世子这几日是怎么了?心情不好吗?”
一向活泼的点春听到这个问题竟然也难得地沉默了,半晌,他叹了口气:“其实倒也不是什么旁的事儿……就是,长宁公主的祭日快要到了,世子爷他难免有些……”
似乎是找不到什么词语来形容,后半句话点春顿了顿,没有再说下去了。
“祭日?”杜衡有些惊讶,“是在什么时候?”
“……大年三十。”
杜衡将这话转告回去的时候,看到自家姑娘竟然也难得地沉默了。
顾簪云想的却是去岁的事。那日她拜托萧昱溶贴窗花之前,萧昱溶分明也是有些不同寻常的低落情绪。
原来如此。
“姑娘?”杜衡试探地喊了一声,顾簪云回过神来:“怎么了?”
“您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
顾簪云自己也不知道。
她又能做些什么呢?难不成再拜托萧昱溶贴一次窗花?可是除夕也还有几日呢,萧昱溶现下这副模样,当真是看得她着实忧心。
顾簪云长长地叹了口气,向来被人夸“聪明伶俐”的顾家九姑娘精神头一回生出些束手无策的感觉。
冬夜的风裹挟着寒意呼啸而过,吹得窗外枯枝簌簌抖动,也吹得眠霞居的窗子发出难以承受的“吱呀吱呀”的声响。寒风冲进门帘,近门处的灯被吹熄了两盏。
眠霞居今夜的灯光有些暗淡。
顾簪云注视着那被吹灭的烛光长久地出神,最后缓缓站起身来,慢慢地抚了抚竹青裙裳上些微的褶皱,做出了一个极其大胆的决定:“杜衡,给我一盏灯。”
“……姑娘!”杜衡腿一软,险些跪到地上去。她面色惨白地和同样惊慌失措的杜若对视了一眼——她们是希望能帮助姑娘,但是、但是……深夜去寻萧世子,也未免太过出格了!稍有不慎,姑娘的名声可就完了啊!
“水性杨花”“不知检点”“毫无廉耻”……一想到这些词语会加诸姑娘之身,杜衡的身子都不由自主地开始打起了摆子,摇摇欲坠。
“我去找他。”顾簪云转过头看着杜衡,眼神十分平静。
…
顾簪云最后还是没有拿灯。
她方才一时着急想岔了,外头有巡逻的侍卫,她拿灯的话实在太过显眼。
她拒绝了杜衡杜若的陪同,摆出了自收服她们后就很少摆出的主子派头,强硬地命令二人留守眠霞居,自己独赴枕水居。
幸而眠霞居到枕水居的一路上多植常青树木,顾簪云又身量尚小,这会儿灵活地在树丛间钻来钻去,一路竟然也能躲过巡逻侍卫。
——她倒是不知道,原来自己有这么好的做贼的天赋。
想到这儿,顾簪云有点想笑。
看看近在咫尺的枕水居大门,顾簪云压了压斗篷的帽子,观察了一下侍卫所在地,小心翼翼地挪了进去,一路挪到了堂屋门口。
点春和晴山竟然都守在门口,见到她过来,惊得险些叫出来,又赶忙捂住自己的嘴巴,压下了那声尖叫,这才一脸诧异地开口:“九姑娘,您、您怎么过来了?”
“我来找萧昱溶。”顾簪云静静地看着面前这两人,神色是说不出的认真,“他在哪儿?”
点春犹豫了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