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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黛心温婉一笑,“不知公子这里可有淡茶吗?”
铁未阳同样一笑,“姑娘随我厅堂一叙,清茶一杯还望不要嫌弃。”
“好。”秦黛心转身对如意道:“你在外边候着。”
“是。”如意直到此时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只是小姐的吩咐她却不敢不从。既然小姐让她守着,她便守着便是。只是看模样这公子怕是要和小姐长谈一翻,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难免有失体统吧?
如意把头低的低低的,直盯着自己的鞋尖看,开始自我催眠起来: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没看见。
秦黛心跟着铁未阳来到厅堂内,一眼就看到了引来她的那个精神失常的女人。她抱着那个布娃娃坐在一张椅子上,小声的哼着不知名的曲子,神情安祥。
“她叫英儿。”铁未阳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那个叫做英儿的女人,却轻声问秦黛心道:“你可知道她是谁?”
秦黛心摇摇头,她怎么会知道。
铁未阳转过头来看着秦黛心,目光如水般的温柔,样子竟有七分像苏氏,“她是我的救命恩人,秦府的下人,苏姨娘的贴身丫头英儿。”
秦黛心心里虽然已经有了计较。可真听到答案时还是难免惊讶了一下。
这女人侍候过苏氏?秦府里从没有人提过,包括苏氏自己。
又是一个被尘封的人物?
“我自小便知道我不是爹娘的亲生骨肉,虽然他们待我如同亲生。给了我他们所能给予的一切,可我依然有着强烈想要寻找亲生父母的愿望。”铁未阳叹了一声,“我愧对养父母二十多年的养育之恩,我能做的就是尽力做好我该做的每一件事,不让他们失望。只有这样,我心中的内疚之情才能微微减轻一些。”
秦黛心猜想他一定做过很激烈的思想斗争,一方面他希望找到亲生父母,一方面又觉得自己对不起养父母。当时的他一定左右为难,内心十分煎熬。
“我年幼时,时常把这些心事藏在心里。在养父母面前只字不提,长大以后,才发现自己那么可笑。这点事,又怎么能瞒得过他们呢!他们不说,无非是满足我那不想被人打扰的私心罢了。”他想寻亲的愿望是强烈的,从未淡薄过。
“我并不是想离开他们,我只是想问问我的亲生父母。当初为何不要我。”铁未阳的语气很平静,可秦黛心却觉得这种平静是经过千百次的锤炼才形成的。
他当时一定很痛苦。他那么优秀,可是却有人不要他。也难怪他一直要寻找亲生父母,也许他早已不在乎他们是谁,要的也只是一个答案。
一个可以说服他自己的答案。
“义父知道我的心结,多方打探了很久却毫无线索。他能给我的,也只有这么一个挂坠。”铁未阳把手里的坠子轻轻放到桌子上,道:“我是被一个和尚送到京城的,那和尚云游四方,说得一口正宗的官话,也查不出是哪里人氏,在哪个寺院出家。不过若不是当初我义母动了恻隐之心收留了我,没准儿这会儿我已经是个和尚了。”
秦黛心听得出他的自嘲之意,问道:“那你怎么又找到台州来了?”
铁未阳道:“说到底也是机缘巧合,本来我已经放弃了寻亲的念头,只想着始终是无缘,没料想有一日巧遇一游方和尚,他送了我四句话。”
亲音渺渺二十载,
四方山外遥望台。
烛影光火照云雀,
谁家小妹提灯来。
接着铁未阳便把自己做过两年济宁府守城参将的事情告诉了秦黛心。
“我猜想这个‘台’指的应该就是台州城,那么巧你和寒衣为了那盏灯起了争执,后来我听她说灯里面有一只小小的云雀,突然就想起那四句话来。”铁未阳凝视她道:“谁家小妹提灯来,我想起你当时的样子来,觉得那么熟悉,更加觉得那和尚的话有几分可信,便动了再找寻亲人的念头,回京后便马不停蹄的派人四下打探起来。”
秦黛心静静的听着他讲述过往,听到他曾经当过守城参将时还是微微吃了一惊,不过并没有表现出来。
京城之大,权贵之多,收养他的人难免身担一官半职的。
铁未阳轻叹一声:“我找了那么久,全无头绪,逼得我几乎都要放弃了。”
秦黛心听得出他那一声轻叹里的几多无奈,几多悲凉,谁能说被收养不是一种变相的寄人篱下?
“我前后想了很多次,觉得惟一知情人便是那个和尚,二十年前把我送到我义父义母身边的和尚,和二十年后赠我四句话的和尚,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秦黛心挑了眉看他,这是在问自己吗?
“我带人来了台州,把大大小小的寺庙找了个遍,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我找到了那个赠我四句话的和尚。他亲口承认,二十多年前把我送到我义父母身边的人就是他。”铁未阳面有庆幸之色,“多亏了悟本大师,他于我,有再造之恩。”
秦黛心一副了然的神色,心想:果然是他。
第一百三十七章 苏氏装病
铁未阳见秦黛心一点也不吃惊,反而好像什么都知道似的,便想起了他打听到的,关于自己这个亲妹妹的一些传言。
人人都说秦府三小姐是个混的,性子毛躁易怒,跋扈乖张,最是蛮横;他想起自己初见她时的情景,不过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遇事不慌不乱,淡定从容,大方得体的模样让他印象深刻。
眼前的少女静静的聆听旁人的心事,不插言,不发问,说明她教养极好,也很有耐心,一双清澈有神的眼睛好像能洞悉一切。
这样一个女子怎么会有那样的评价?
秦黛心不知道铁未阳心里在猜想她的事儿,以为他为往事难过,便问道:“那悟本大师既然当初认出了你,送了你四句话,却为何不直接告诉你有关于你身世的事?反而在你猜破了那四句话以后,再找到他时他才说呢?还有这个英儿,你是怎么找到她的,当初她又是怎么把你送到悟本大师手上的?”
秦黛心对于这个悟本大师非常好奇,此人相貌平平,也不像什么得道的高人的样子,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却有着近乎未卜先知的能力,他是怎么知道自己会提着一盏雀儿灯巧遇苏氏的失散子呢?
秦黛心突然觉得心里毛毛的,此人若真有些道行,该不会也看出来她是穿来的冒牌货吧!
铁未阳道:“英儿以前并不疯,她是为了我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原来,当年苏氏发现自己怀了身孕以后,并没有向秦家上下宣扬这件喜事,反倒暗暗的计划起后路来。她在秦府这么久,太了解方氏的作风,如果方婉茹没有生下嫡长子。那么府里其他的女人是不可能怀孕的,每个人都会按时服用避孕的汤药,包括她自己。
只是不知怎么的,一向用药的苏氏怀孕了。
得知这件事情以后,她既欢喜,又忧愁。
喜得是她成亲多年,终于怀有身孕,可一尝为人母的喜悦;忧的是怀孕的事一旦暴露,只怕她与腹中的孩子性命堪忧。
苏氏想来想去,觉得要想保住这个孩子。惟一的办法就是离开秦府。
她身边没有几个心腹,只有奶娘和英儿是从娘家跟她过来的,可堪重用。
她思来想去了几个来回。决定不管怎么样也要保住这个孩子,于是便与奶娘,英儿二人商量了一计。
苏氏开始深居简出,尽量减少自己在人前露脸的机会,饮食起居更是小心谨慎。除了奶娘和英儿留在身边侍候以外,绝不让第三个人靠近,她要只小心些,月份大时每日束腹,再穿些宽松的衣裳,便可瞒天过海。掩人耳目。
只是有一样不好办,怎么样才能瞒过秦从文的眼睛呢?他若是要与自己亲近,那不就露馅了吗?
就在苏氏为此事担忧的时候。府里突然传来一个消息,方婉茹怀孕了!让人感到惊讶的是,一向不喜欢秦从文亲近女色的她,竟然主动把自己的陪嫁丫头冯菊香给了秦从文做通房的丫头!
得知这个消息的苏氏心情复杂,她已经怀有近三个月的身孕。肚子眼看着就要大起来,若是秦从文还跑来与她亲近。只怕这胎是瞒不住的。可事情偏就是样巧,方婉茹竟然也在这个时候怀孕了,为了保住她的地位,白白让秦从文得了一个水灵灵的黄花闺女,有了新人在近前,只怕他也想不起自己这个旧人了,如此反倒是成全了自己。这个冯菊香从天而降,既解了苏氏的困境,却也从另一个方面证明了秦从文的薄情寡义。
苏氏来不及悲伤春秋,便马不停蹄的安排起装病的事情来。
要想出秦府,平安生下孩子,惟有这一计可行。
装病是个技术活,装的不像惹人疑窦,反倒可能坏了事;装的太像受人关注,也不算良策。装病装的太轻了,不过看看大夫吃吃药,达不到她想出府的目的;装病装的太重了,只怕会让前来问诊的大夫识破,功亏一篑。
苏氏很聪明,觉得要装病就得装会传染的那种,不但可以挡下那些来探虚实的人,也可以让一般的大夫怯步。
打定主意的苏氏,让奶娘暗中打听,看看有没有什么方子,汤药用了以后能让人看起来像是得了传染病似的。
奶娘把这事放在心上,只是她不敢明目张胆,大张旗鼓的去问人,只能是私下里暗暗的套一些爱唠闲话的婆子们的话,虽然几多打探,却是毫无头绪,急得奶娘一嘴的大水泡。
苏氏眼看着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她感受着腹中小生命的跳动,更是下定决心一定要保住这个孩子。
英儿无意间跟一个同乡小姐妹聊天,得知有种“鸡爪草”,模样像鸡爪一样,平时倒也是无毒的东西,只是若是和马尿碰到一起,便会起了反应,人若是沾了一星半点的,便会全身起水泡,跟中毒了似的,只是不痛不痒的,倒无大事,十天半月后便会自行痊愈。
英儿听了大喜,却怕此事人人知晓,作不得假,便装作无意的问道:“这东西寻常的很,谁都知道如何防治,哪里是什么新鲜事。”
那丫头嘴快,反驳道:“哪个没事闲的把鸡爪草去根留茎捣烂了和马尿放在一起?这东西稀奇,一般大夫都没见过,更不知道怎么治,你没见过便罢了,还在这里装什么能耐人。”
英儿故意恼了,反问那丫头:“既是不常见的,你如何得知?”
原来是这丫头的弟弟,年幼淘气,把马尿用罐子接了放在院子里,随后便忘了此事,一群孩子去田里玩,不知道怎么的就弄了一身的鸡爪草的浆汁,回家后这孩子踢破了先前装了马尿的罐子,溅了自己一身。
“当天晚上便起了一身的水泡,吓死人了。我爹连夜套了车往镇里赶,到了医馆却难住了那老大夫,直说没见过。我弟弟不发热,又不痛不痒的,他也难下药,把了脉也说无事,我爹这才带着我弟弟回来。一家人担心吊胆的过了半个月,那水泡却像是人间蒸发似的一夜之间全不见了,也没有留下什么症状。大伙纳闷,细细问了,他便把当天的事情说了一遍,除了这鸡爪草浆子和马尿奇怪以外,再无其它别的不正常的事。”那丫头扬头骄傲地道:“我哥哥当下接了些马尿,又找了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