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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什么你自个儿心里清楚。”
两人说话你追我赶,毫不相让,胡青苗愣在原地,一句劝解的话都没机会说出口。她身后的丫头看出她为难,扶着她穿鞋,坐到一旁的椅子上,逃离楚情姐妹的争吵战场。
姚宛从后院到前院,越过垂花门时,看到矮墙外的苏放。苏放含笑看着他,转身朝侧门方向走去。姚宛想了想,跟上。
侧门旁边是厕所。姚宛捂着口鼻说:“世子好兴致。”
苏放也很无奈,“也就这地方人烟稀少。”然后捏着鼻子说:“你们姐妹倒是很待见胡兄,一前一后跟着跑过来。”
姚宛冷哼,“看到情妹妹,忍不住了?”随即转某一笑,“话说情妹妹不过是个小丫头,世子为何总盯着她不放?难道情妹妹比一般女子好看许多?”
苏放混迹脂粉堆,瞬间听懂姚宛的醋意,轻佻地摸了她一把,“谁也没宛妹妹长得好看,只不过从没见过拒绝我的女人,忍不住好奇罢了。”
“那如果……”姚宛抿嘴轻笑,“情妹妹拒绝不了世子,世子该当如何?”
苏放眼睛一亮,拱手,“那时,必定多谢姑娘成全。”
两人达成共识,一前一后离开。
片刻,厕所走出一女子,正是桃红。桃红急匆匆回到胡青苗的闺房,忽略房间里诡异的沉默,对楚情耳语,“奴婢有事要报。”
此时姚宛还未回来,楚情借口寻找姚宛,随桃红出去。两人走到房外屋檐下,见四处无人,桃红低声禀告她听到的内容,楚情本因为楚筝的事情心情不好,此时勃然大怒,提着裙子走到院中大叫,“姚宛,你给我出来。”
在外,姚宛都叫楚姚,胡青苗还没反应过来姚宛是何人,楚筝已经走到院中拉扯楚情,“你今天发什么疯?找我不痛快就算了,连宛妹妹都不放过。就因为我今天出府是和宛妹妹在一起的?楚情,你当真不可理喻。”
“我不可理喻?”楚情指着自己的鼻子,“呵呵”笑了两声,“你都不想问我为什么找姚宛的麻烦,就断定是我的错?楚筝,你有没有脑子?”
楚筝楚情声音都很大,院子里偷偷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丫头下人。姚宛刚进门,听到两人拔高的音量,正幸灾乐祸,冷不防被一人推倒,还未反应过来,脸颊上火辣辣得疼,身体被人压倒,反抗不得,只能尖声惨叫。
“快拉开她们。”楚筝颤抖着声音吩咐。
胡青苗也骇了一跳,怎的好好的就动起手?而且动作粗鲁地比男儿更甚!
楚情发了一顿火,心情平复了些,指着姚宛说:“我今儿明明白白告诉你,不管你有什么后台,要是再敢打我主意,我就不是给你好看这么简单。你要是能听懂人话,此事便罢了,听不懂,我就用行动好好教训你。”
姚宛捂着脸,神情阴鸷。这是她第二次因为楚情挂彩。她记下了。
吵过闹过,楚情再待下去也无聊,甩袖而去,身后是楚筝赔礼道歉的声音,“小妹性情暴躁,任性刁蛮,还请胡妹妹多多担待。”
楚情猛地扭头,狠狠瞪着楚筝。
任谁说她任性刁蛮,她都能一笑置之。为何她心心念念的姐姐也如此说?
楚情忽的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她所有的努力,在楚筝赔笑道歉中,都显得苍白荒唐。
“罢罢,我就是那罪恶不赦的坏人。”楚情大笑,拽着桃红往外走,“此处,我再也不来了。”
☆、第四十六章他人是地狱
不过片刻,楚情冷静下来,便有些后悔刚才和楚筝的争执。再大的事情,她们完全可以关起门来说,她为什么闹得众所周知?
楚情扶着额头回到将军府,头疼地睡了一下午。晚上,宣衣传楚情去书房。
楚情对书房毫无好感,尤其是今天上午和楚筝闹过一场后,直觉有事要发生。果不其然,楚情到了书房,姚宛已跪在楚唯身边抽泣。
原来已经有人恶人先告状了。楚情冷笑,福身行礼,“爹爹安好,两位姐姐安好。”
烛光晃动,楚唯不动如山坐在首位的椅子上,端起茶杯,拿起杯盖,不停地漂去水面上的浮沫。
姚宛的脸肿了一大半,捂着脸说:“爹爹明鉴,宛儿只是在门外站了一会儿,便听到有人大叫女儿的名字,女儿随着声音而去,还不知道发生何事,就被情妹妹推到在地上狂揍一顿。女儿受伤是小,但连累将军府的名声,女儿实在愧疚。”
楚筝也跪在她身后,“回禀爹爹,宛妹妹所言非虚。情妹妹今日所为,实在太过荒唐。动辄辱骂殴打姐姐,女儿都不知道以她这般狠毒的心性,如何能在梅屋为母亲抄经书。以女儿之见,不如让情妹妹在菊楼好好冷静几月。”
楚情一言不发,跪在地上。
姚宛又说:“情妹妹一向不喜宛儿。宛儿自知寄居将军府已是多有不便,实在不该沾惹上这许多事,若是……若是……”
“我苦命的孩儿啊……”王氏一嗓子从门外响起,紧接着一道身影扑进来,“大人,要为宛儿做主!好好的女孩家,怎能让人当中殴打?”
楚唯问,“情丫头,你有何话要说?”
楚情抬头,直直看着楚唯,目光清冽幽婉,平静中带着委屈,昏暗不明的光线中,一滴滴水珠顺着眼眶滑下。
这一出戏,她早就料到了,只是真正面对时,还是心中难受。
烛火冷不丁摇晃一下,楚唯愣了一下,手中茶盏徒然落地。片刻,扶着椅子扶手起身,慢慢走向楚情。
楚情头顶投下一片阴影,自己的下巴猛地被抬高,头仰倒无法再动的位置,眼缝中看到楚唯冷漠的双眼,然后下巴上的手移到她脖颈,慢慢掐紧,低声呢喃,“想走?做梦!”
胸腔中的空气瞬间抽空,楚情大惊,扒住脖间的手,挣扎着说:“爹爹。”
“爹爹!”楚筝失声惊呼,大步走上前,跪在楚唯身边,“情妹妹罪不至死,请爹爹手下留情。”
姚宛犹豫了瞬间,被王氏掐了一把,跟着楚筝跪下求情。
一双手搭在楚唯袖上,“夫人在看着。”
楚唯长叹一声,手捂住眼睛,“都出去。”
楚唯心情不好,唯恐再出意外,三个小姑娘先行离开,王氏一步三回头,楚唯侧着头挥手,“都出去。”
房间中只剩楚唯和宣衣。楚唯颓废地坐下,撑着脑袋,问:“我是不是老了,近来总是看到她。”
楚情刚才看他的样子,默默哭泣的样子,和初阳像极了。那时她也是这样,一言不发地流泪,一滴一滴的泪珠从眼眶滚落。他心疼,却无可奈何。而她却说,她爱上别人了,想离开他……
她要离开他,怎么可能。他们已经有了一个女儿,还差一个儿子就能儿女双全,她还欠他一个孩子,欠他一个长长的安稳岁月,她怎么能离开?
为了留住她,他做了很多事,她喜欢的不喜欢的,能接受的不能接受的,只要能留住她的人,他不拘手段。但为何,他心心念念能留下初阳的孩子,不仅是个女孩,最后反而带走初阳?
定是上天惩罚他工于心计,所以让他渴求的都离他而去。
“啪……”
茶杯扫到地上,宣衣还未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楚唯扯过,压在桌上。她反抗不了身上这人,只能承受。多少年了,他身边不留一人。即便被他封了姨娘的王氏都未曾和他亲近。她只不过和他心中那人有三分相像,便成了他怀念那人时的替身。
这人该是多么深情,又是多么无情。
三个姑娘和王氏先后从书房出来,走出一丈的距离,身后的房间里响起清脆的碎响,王氏停下脚步,直直看着窗户上摇晃的人影。
姚宛冷笑一声,“大人都让我们出来了,何苦回头张望。”
楚情重活一世,自然知道屋里发生何事。听姚宛的话,感觉她不仅在讽刺楚唯,更是嘲讽王氏。念头刚转过,王氏说:“老爷今日心情不好,姑娘们受惊了,先回去休息罢。”
楚筝是真的受惊。她只是想让楚唯教训下楚情,没想到楚唯亲自动手,而且好像下死手。那时的父亲,真的和她记忆宽容严厉的人判若两人。她一定是太累了,眼花了。她需要好好休息。
楚筝走后,楚情走得很慢,几乎和姚宛保持同一速度。
天色很暗,楚情走路声音很低,姚宛以为楚情和楚筝一同离开,毫无顾忌地对王氏冷嘲,“楚大人对你无意,你即便挂上他姨娘的身份,又能改变什么?当初父亲对你多好,城中多少女人羡慕你,说你蠢货都是抬举你。”
“你没爱过人,你懂什么?”王氏看不清表情,落在姚宛身后,仍是痴痴回望书房。
姚宛又气又笑,“对对,我早就知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都是管不得的。偏我是个傻子,因为你这个贱女人,做了多少丧尽天良的蠢事,还要成为你进将军府的借口。你不是恨透我们父女,怎么当初不把我也弄死?”
王氏无心应对她,“这些年你骂了我多少遍,这些说辞我都听腻了。下次换新鲜的说罢。”
姚宛气得大笑,“你好,真是好。若是真有诸天神佛,我一定求一个和你再无交集的来世,也省的被你这种不守妇道的女人糟践。”
姚宛气得冲进黑暗中,很快就不见身影。王氏不管姚宛,反而朝书房走去。楚情站在原地唏嘘不已:想王氏和姚宛平时是多么精明的人物,怒火中烧时连她这么个大活人都忽视了。
近来烦心事多,楚情心情不好,想找个静心的地方换个心情,便想起禅心暂居的白马寺。次日,和桃红交代两句,带上柳绿换上男装,骑着小白马去白马寺。
柳绿沉稳安静,穿着男装像个瘦弱的小男孩,在前方牵马,马上的楚情衣履风流,两人还惹得不少少女扔来香囊。
走了半日,便到白马寺。此时的白马寺寂寂无人知,知客僧是个驼背的小和尚,见到来人,双手合十迎客,问施主性命,楚情用惯用的“杨文”做化名。知客僧笑,“真是巧,还有个名杨文的施主挂单。”
楚情一下想到苏宜,好久没见到这小子,有些想念了,“的确很巧。相逢即是有缘,我去拜访这位杨兄。”
知客僧给楚情指出道路,又返回僧堂忙碌。楚情命柳绿安置住所,一人寻路而去。
传说中的杨文住在后院,后院中只有一个花圃,门窗大开,没见着里面有人,楚情绕过房屋,刚走到拐角,便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小公子长大了,怎的忘了当初在床上对莲娘说的话?”
楚情听过莲娘的名字,脚步一顿,呼吸也轻了两分。
莲娘说:“小公子恁的薄情,难道嫌弃莲娘年龄大了,还是不喜莲娘容貌。”
“过去的事,我不想提。”说话的人正是苏宜。
楚情暗道,她为何总是能到别人的秘密。看来以后出门要看黄历。刚刚感叹玩,刀光闪过,楚情下意识惊呼一声,手持短匕首的苏宜落在楚情面前,皱眉看着她,“是你?”
楚情干笑两声,绕过房屋,外面空无一人,刚才听到的对话好像幻觉。
“是,是我。你手中的匕首很漂亮。”
苏宜把刀刃送回刀鞘,精致的匕首在他手中转了两个圈,又凭空抛弃。楚情以免被砸,抬手一挡,匕首稳稳落在她手中。
“送你了。”
楚情看着掌中的匕首。刀鞘镶着翠绿的宝石,在阳光下闪出夺目的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