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韩清澜不肯向父亲服软,在自个儿院子里整日板着脸,动辄大发脾气,这几日下人们很不好过,生怕一个不小心惹毛了这位主子。
“罢了,你去吧,我去和小姐说。”曹妈妈自然知道这些缘故,听完小丫头的话松开手,皱眉片刻,堆起个笑脸往韩清澜屋子里走去。
小丫头得了饶,即刻揉着被扯痛的那只耳朵出了院子,走两步发现耳朵眼里扎着的银丁香没了,心知是曹妈妈顺走的,不敢回去讨要,只能对着地上呸两声。
屋子里的韩清澜睁开双眼,拿开面上放着的书本。映入眼帘的是草木葱茏的小院,院子里有一株木棉花树,这棵树是亡母韩夫人生前所植,鲜艳的花朵挂满枝头,蔚然红霞里蕴藏着蓬勃的生机。
纷繁往事历历在目,前世今生,已阔别多年。韩清澜重生已经有两天,神思早已清明。
结合前世的记忆,韩清澜梳理了眼下的状况——她今年十三岁,她命中最大的劫数,扶云居里那位“张姑娘”,也就是后来的韩清茹,已经按着和前世一样的路子进了府。而她的父亲韩大老爷,此时正谋划着将韩清茹收为养女,并且挂到她四年前去世的、出身名门的母亲名下,从此韩清茹将一跃成为韩府大房的第二个嫡小姐。
“小姐,您怎么在这个时辰睡着了?”曹妈妈进屋,沏一碗茶水放到韩清澜面前,“您喝点茶,醒醒神,老爷传话今日天气好,让您去园子里逛逛。”
韩清澜的母亲生前指定了陪嫁的管事娘子掌管女儿院子里的事务,那原本是个极稳妥可靠的妇人,却在主母去世一年之后被人检举监守自盗,偷拿了韩家不少值钱物件儿,当时人证物证俱全,丝毫没有辩驳的余地。韩大老爷看在亡妻的面子上并未报官,只将其赶出韩府,在这之后曹妈妈就接掌了韩清澜院子里的事务。
曹妈妈的嗓子有点粗,喜欢刻意放软了说话,在韩清澜面前总是慈爱和善,关怀备至,所以韩清澜从前很亲近她。
韩清澜将方才院子里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她接过茶杯,低低笑了一声,她爹竟然还是和前世一样天真,妄想着她能和那一位“张姑娘”姐妹情深呢。
曹妈妈不知韩清澜这一声笑是什么意思,想着要怎么把话抛出来,眼睛瞥到旁边小几上的帕子,立马找到了现成的说头,“小姐,您看这帕子上的花儿绣得鲜灵灵的,就跟园子里刚摘下来的一样。这些细致的绣活儿最是熬人,也不知张姑娘费了多少功夫。”
三张帕子并一双绣鞋,针脚细密,花样繁复精致,韩清澜心中一哂,前世未经世事,着实是有些感动的。
“老爷好不容易解了您的禁足令,您可千万别拂了老爷的意。”曹妈妈觑着韩清澜脸上似乎有笑意,遂又进一步:“奴婢听我家那口子说,为着小姐被禁足的事儿,张姑娘求了老爷好几回,老爷才松了口的,您不如就带张姑娘一同逛逛。”
韩清澜知道求情这话不虚,只不过却并非出于好意。那位张姑娘,也就是韩清茹,不过是摸准了韩大老爷和韩清澜都是性骄心软的人。在韩大老爷面前说情,既可以博一份善解人意的好感,又能让韩清澜心软内疚。
“咱们小姐一大早起来就挑了几样贵重的首饰给张姑娘送过去,张姑娘不过回了两张帕子,倒被曹妈妈夸到天上去了。再说了,老爷解了咱们小姐的禁足令自然是因为和小姐父女情深,何需旁人求情。”外间进来个着葱绿比甲的丫头,十七八的模样,笑得娇俏讨喜,嘴里却不饶人:“曹妈妈莫不是收了张姑娘的短儿,这一大早地变着法儿地帮她卖好。”
不过是句刻薄了些的玩笑话,曹妈妈却气极了,向韩清澜叫屈:“小姐,奴婢……”
韩清澜端着茶杯意味深长地注视着这位能干的掌事,上辈子也是一样,从韩清茹进府开始,曹妈妈就时常为她说好话。还没进府就笼络到了她这清荷院的掌事,那位“张姑娘”也是有手段。
少顷,韩清澜淡淡地挥手道:“老爷的吩咐我都知道了,妈妈下去吧。碧月,替我换身衣裳。”
明知眼前的主子不过是个不谙世事的十三岁半大姑娘,曹妈妈仍被看得有些气弱,她有些悻悻然地退出去,抬脚跨过门槛时在背后狠狠剜碧月一眼。满院子当差的,唯这个丫头仗着韩清澜的宠,三不五时就要落她脸面叫她下不来台……偏偏儿子还闹着要讨这丫头进门。
“小姐,奴婢说句僭越的话,如今大夫人去了已有三年,老夫人那里又养着小少爷,没有精力再管别的事。”鸦青的头发顺滑如丝,金包背的梳子很容易便一梳到底,碧玉觑韩清澜脸色并无不好,续到:“就算老爷认张姑娘作义女,她也越不过您去,您何必为了一个外人坏了和老爷的父女情分。
韩清澜知道碧月话里的未尽之意:身为父亲的韩大老爷是她唯一的依仗,不必为这种事惹怒他。
她看向窗户,外头骄阳灼灼,薄云悠悠,是很适合游湖的天气,隐约记得前世似乎也是如此。
韩清澜眼儿微微一扫,见屋子里、廊檐下俱都无人,让碧月附耳过来,悄声吩咐了两句。
碧月面露惊色,“小姐,你……怎么……?”
韩清澜面色平静,伸手握住碧月的手:“你只管按我说的做,我总不会害我自己。”
自家小姐打小性子就有些倔,是个有主意的,而此时又多了一分说不清的沉稳和自信,碧月犹豫一瞬,点了头。
……
碧月帮韩清澜梳好发髻,如往常一般拉出妆匣第一层让她挑头簪,韩清澜刚出母孝半年,日常装扮依旧以简淡为主,平日里最常用就是这一层放着的珍珠和玉石料首饰。
前世记忆浮上心头,韩清澜挑选的动作一顿,合上抽屉,转而拉开第二层,从满目璀璨中挑出一支做工繁复的金累丝嵌绿宝蝴蝶簪,然后从衣柜里挑出一件蓝色半臂配浅紫色齐胸襦裙。珠宝华光流转,衣裙鲜艳秾丽,得亏她眉展目深,上了身不见俗气,还更添了些少女的娇俏活泼,越发衬得她明眸秀眉,现出世家女儿的高华气度。
她在前世毁容之后,二八年华便是一脸枯槁容色,在那些被人嫌弃容貌的日子里早已忘记自己也曾是个美人。此刻韩清澜照着镜子,美而自知,心情极好。
韩清澜的手指轻轻滑过光滑的镜面,镜中少女姣好若春花,清丽似秋水,今生若以这副容貌进京,想必和前世境况会大不相同吧?
前世,韩清澜回京之后受尽讥讽嘲笑,韩清茹却以美貌跻身“京城双姝”,出尽风头。但若不是毁容,韩清澜的容貌是胜过韩清茹的。
前世的毁容到底是不是意外?如果不是意外,同样的劫难必然已经在前路上等着她。不过,意外也好,阴谋也罢,她不会再给韩清茹那样的机会了。
韩清澜一掸袖子,往韩清茹的扶云居走去。今日,韩清茹怕是要唱一场好戏。
第3章 游湖
走到院门口,外头进来个柳眉杏眼的丫头,上身同碧月一样穿着府中分发的一等丫环夏衫,腰上坠着个彩线如意结,下身则是一条月白色绸裙,行动间露出来的绣鞋上绣着朵朵粉白的杏花。清秀的眉眼加上细致用心的打扮,瞧着很有几分可怜可爱,韩清澜细细打量这丫头,直看得她有些无措,微微红着脸柔声柔气开口:“小姐为何这么看着奴婢?”
不知怎的,韩清澜想起了前世的未婚夫杜衡,那时候杜衡和她书信来往过很多回,竟然直到定亲之后才发现和他定亲的不是韩清茹。原来不曾多想,现今很多细节都模糊了,脉络反而更加清晰——第一次收到杜衡主动送的诗集,是红杏拿回来的,此后的信件也回回都是红杏独自经手的。
“小姐肯定是看你生的这么好看,想着以后不知便宜家里哪个小子,舍不得呢!”红杏是家生子,以后的姻缘脱不出韩府下人的范围,碧月和红杏向来亲近,便嘴快打趣了一句。
一抹复杂神色闪过红杏的眼又迅即消失在眉间,她惯来讷言,红着脸轻轻捶了碧月两下,岔开话题道:“小姐要出门吗,奴婢陪小姐去吧。”
韩清澜在想方才红杏脸上一转即没的神色,莫不是心有所属了?
她心中有些直觉地不愿带红杏,道:“碧月跟我出门,你去厨房跑一趟,就说我今日要亲手为老夫人做油炸玉兰片,让厨房中午备好用料,给我留一口灶。”
现摘的玉兰花瓣要洗净,阴凉处晾干,再挂浆下锅……韩清澜心中算过时辰,这一盘菜若要出现在韩老夫人的午膳桌上,势必现在就得去摘花。
府中的玉兰花,皆是种在湖边。
**
这个季节草木生机旺盛,放眼之处俱是绿浓花红,主仆二人一路分花拂柳往韩清茹所住的扶云居去,离扶云居还有一段距离时,已有一个少女迎了出来。
那少女的年岁和身形都和韩清澜看起来差不多,眉如青黛,唇若樱桃,一双桃花眼盈盈润润,五官无一处不精致,此刻亭亭立着,风吹动衣裙现出了弱不经风的娇弱体态。
前世韩家刚回京城,韩清澜还没有出门交际时,坊间就盛传“韩家有二施,韩大是东施,韩二是西施”,单说比作西施,韩清茹确实担得起。
韩清茹脸上挂着的笑意,在看清韩清澜通身的妆扮之后僵硬了一瞬:插戴的簪子上金丝细如头发,镶嵌的绿宝石青翠欲滴,半臂和裙子看着样式简单,却织满了繁复的暗纹,随着主人的移动在阳光下流转出低调而难以忽视的光华。反看她自己,以失怙孤女的身份入府自然穿得简单素净,可是她心里清楚,过去的十几年里,她从未触碰过这么华贵的衣服和首饰。
这,便是韩家嫡女的气派吧。虽然此前已经见过了很多回,韩清茹却头一回觉得被对方的容貌和华服刺眼。
韩清茹心中生出更多的热切,上前和韩清澜行了同辈的见面礼,抬手用衣袖遮住半张脸,带着哽咽道:“澜姐姐,都是我……”
韩清澜一看韩清茹抬衣袖便知这是要唱哪出戏,无非是腿一弯行个大礼,然后哭诉“都是我不好,你不要和伯父生分了,我身份低微不敢妄想当韩家的女儿”云云。说话的时候一定神态凄苦,满脸自伤自怜,上辈子韩清茹也常用这一招,几乎无往不利。
这地儿选得巧,正是一处路口,时不时有其他办事的下人们路过,一个是往日任性要强的大小姐,一个是失去父母的柔弱孤女,韩清澜已经瞥到有人对韩清茹投去了恻隐的目光。韩清澜狠狠心,在自个儿腰间软肉掐了一把,眼里立刻也涌出了眼泪。
这一连串动作早在韩清茹抬袖子时便起手,韩清茹还未反应过来,韩清澜已经郑重其事的行了一个大礼,姿态低得显而易见,“和妹妹无关,是我不该顶撞我父亲。自打母亲去世以后,我便将父亲视作唯一的依靠,骤然间父亲说要将妹妹认作女儿,我只是怕妹妹乖巧懂事,以后父亲只疼妹妹不疼我。”
重生以前的韩清澜虽则以前被祖母和母亲宠得有些骄横,但初时并非真心阻挠韩大老爷认韩清茹作义女,只因早早失去了母亲,近日又接连发现自己讨要多回而不得的物件儿出现在扶云居,心中怕以后连父亲的护持也没了,一时冲动才出言顶撞。
韩清澜边哭还连声哽咽:“妹妹,不说这些了,你不生